档案一:王采茵。三十岁,她是他小学同学,同班了三年,也偷偷喜欢了她三年;碍于当时年纪小,在不懂得情为何物,再加上不会表白,是以两人之间只发展出深深的友谊,而无淡淡的爱意。她对他而言,是生命中感情上的“最初”,可充其量,也只能称得上是他单方面的情愫罢了。
档案二:杨慧缇。三十岁,她是他国中同校不同班的同学,从一年级开始,两人便交往,结束于升国三的暑假。整整谈了两年的恋爱,可说是他生平真正的初恋。
档案三:叶湘妮。三十岁,她是他高中时代因联谊结识进而交往的女友,开始于高三,结束于大一。两人的恋情维持了大约一年左右。
档案四:苏欣。二十八岁,她是他在大三时候,“哈”到的新进直属学妹。两人交往只有十个月,便“莎哟哪啦”了。档案五:徐玉雯。二十七岁,她是他初入社会,刚进公司第一天、第一眼所“煞”到的总机小姐。一见钟情的情况下,恋情来得快,也去得快,才八个月便划下了休止符。
档案六:林倩平。二十六岁,她是他父母看不惯他的感情一直浮浮沉沉、年近三十还定不下来,而替他安排的相亲对象。在不杵逆父母的“好意”之外,他认真地试着去和对方交往,却也因情难自抑而泥足深陷。但遗憾的是,两人只交往了三个月便告吹。
档案七:巩蓓君。二十五岁,她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两家是世交,由于她长年居住于国外,所以二十年来缘悭一面。再见到她,他执着地认定她是他今生的最爱,打算迎娶她过门。可意外的是,她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坚决地要他让她考虑七日……
第一章 相遇
呼!搞什么啊?气死她了!
巩蓓君气冲冲地走进义卖拍卖会场。一见满坑满谷的人潮,更让她有无所适从之感。一怒之下正想掉头就走之际,所幸,在场主办单位有人认出了她,连忙上前招呼,引她走到最前排为她预留的位子上。
一坐定,她便立刻拿出面纸擦拭脸上的汗渍。其实会场里的冷气够强,目前也正是秋高气爽的十一月天,应该不至于汗如雨下才是,但刚刚为了争一个车位,她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不汗流浃背那才怪。
感受到身旁投来注目的眼光,许是疑惑她频频拭汗的动作,但这关他什么事啊?有什么好看的?碍于场合,她怒在心里不便言,连偏头瞪回去的举动也不屑做,只从眼角余光触及——她知道他是一个身型英挺伟岸的男子。
半晌,拍卖会正式开始,首先登场拍卖的东西是一幅大陆知名画家所描绘的山水画,底价是二万五千元。
一开始,巩蓓君身旁的男子就率先出价,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几回和其他人竞相出价下,价钱已飙到十二万元整了。至此,算是极限了,但——
“十二万元一次,十二万元二次,十二万……喔!这位小姐,十二万五千元,还有没有更高的?”
喊价的正是巩蓓君。其实她根本无意购买,她对艺术完全一窍不通,虽然她有钱,洒点小钱做做善事,又可以提升公司的形象,本来也无妨,但现下她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让她身旁这位不懂礼貌、肆无忌惮的家伙大大地出一次血!反正他有钱嘛,能和她一样坐在最前排的位子上,来头肯定不小。她这么做,也算是为社会尽一分心力喽,是不?她理直气壮地这么认为。
石俊颖再次转头看着这个从一进门就吸引住他目光的女子。以为会和先前一样,只见其侧面不见其正面,岂料这次……她却好整以暇地对着自己勾起唇角,挑衅意味十足。
一头波浪式卷卷的长发配合着鹅蛋脸型,亮丽的五官、精明的神色,俨然是一副女强人的架势;看似成熟,但以他多年接触女人的经验,他敢打赌,她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
同样地,她也在打量着他。她有点意外他不若自己想象中的年轻,起码不是她常接触到的散漫浮夸,一副成不了大事的纨绔子弟型,他成熟、有气度,看来该是事业有成、做大事的人吧。
“石先生?”主持人“好心”地提醒他该出价了!
二话不说,他再次举起了手;而接着,她也举起了手。两人一来一往的,价钱节节往上窜升,乐得在一旁的主办单位眉开眼笑,而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像是在津津乐道这一出免费的好戏。
“二十二万五千元,有没有人还要出价?”
这是石俊颖所出的价钱,虽然过了二十万后,便耳语四起。这幅画实在没必要细到这么高的价钱,太不值得了,但他无妨,花这么小的钱,就可以买到千载难逢的乐趣,他觉得值得!就看她要和自己争到什么时候?
就在此时,她不再有动作了,全场的人都在看着她,但她气定神闲的姿态,已明明白白地显示她不出价了。
比底价多了二十万,她想是够了。
“二十二万五千一次,二十二万五千二次,二十二万五千三次,成交!恭喜石先生先驰得点!”
喜从何来?巩蓓君坏坏地牵动嘴角淡笑。
她的表情,石俊颖尽收眼底,一清二楚,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
如同第一次一样,接下来每一件拍卖的东西,只要石俊颖出手叫价,巩蓓君就会跟着凑热闹,把价钱拉到特高之后,再适时地收手;反之,石俊颖只要不出价,她也就跟着不为所动。
这点,石俊颖当然预料到,而他的不出价,只是为了测验罢了!
终于,拍卖会已近尾声了,而石俊颖也花费了好几百万在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全是拜她——巩蓓君所赐。其实这类型的慈善拍卖会,货品来源来自各方的捐赠,价钱标的不会太高,亦无太大的成长空间,只不过……该死的他碰到这个莫名其妙找他麻烦的女人!而他甚至还死得不明不白呢。
“最后,我们要拍卖的是这件三○年代中国式旗袍,它不只是手工精美、布料高级,最重要的这还是一件戏服,许多女明星都穿过它,举凡林黛、乐蒂、阮玲玉……”
“哇!”全场的女性莫不发出一连串的赞叹及惊讶,一来为它的美由衷地折服;二来震慑于它的来头。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巩蓓君。虽然,她洋墨水喝了十几年,待在国外比待在国内的时间长,但她对中国传统的服饰比起一般人还热中,尤其眼前这件银白色的长旗袍,更是让她顿时眼睛一亮,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立即,她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这件三○年代的旗袍,底价是四万元整,有没有人要出价?”
巩蓓君刻不容缓地举了手,完全忘记了她自己先前必等“某人”出价后再出手的惯例,以至于……
“四万五!还有没有?喔,石先生,五万元!”
这会,换巩蓓君率先转头看向石俊颖了。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心里已有了底,他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可恶!谁教自己爱死那件旗袍了,她绝不因此而放弃!
两人互相瞪视了好一会,此时,价钱又被喊高了许多。石俊颖收回目光,继续参一脚,巩蓓君也急急地跟进,最后,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互较量的局面了。
“喂,你不要跟我抢了好不好?你一个大男人和我这个小女人抢旗袍干嘛?有风度一点行不行?”巩蓓君实在忍不住了,出声“劝降”,却也没有委曲求全的好态度。
“那你的风度又到哪里去了?先前一件清代的兵器你不也在跟我抢?我就不信你是真的对它有兴趣。”石俊颖闲闲地说道。一张笑容可掬的脸直直地看向正前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是要买下送我爸爸的!”她狡辩道。
“那好,我也是买下要送我老妈的。”
“你妈?”她瞪大眼怪叫道:“我才不信你妈还有这样的好身材!这只有二十三腰的人才穿得下!”
“喔,那抱歉,我说错了,我是要送我姐姐妹妹的。”他不甚为意地耸耸肩,为自己的改口显得轻松平常。
“姐姐妹妹?那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呀?我看你根本是胡扯!”
“不信拉倒。”他对她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反正这也不是重点,重点就是——我和你一样对它有兴趣极啦。”“你——”巩蓓君火大了。他分明是故意和自己作对嘛!好!那旗袍她不要了,把价钱拉到天价之后,再突然地收手,就让他“喜极而泣”地得标吧,哈哈!管他是要送给姐姐还是妹妹,随他去吧,她可不在乎了!
“九十九万五一次……”主持人最后喊价。
巩蓓君再一次急急地出手,主持人喊出了一百万之后,她还得意频频地看向石俊颖,心想:你死定了!
结果……
巩蓓君呕死了!她竟花了整整一百万买下一件中古旗袍?更呕的是,她打的如意算盘不但打错了,还反打了自己一巴掌似的!而这可恶的家伙竟像看透她心思似的,突然就不竞争出价了?简直莫名其妙!她心疼的不是那一百万,而是那口怒气呀!
像走进会场时一样的,她又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此地真是不祥之地啊,进出都有倒霉事!
行经外头停放一排车子处,她在一辆白色宾士车前停了下来,愈想愈不甘心,便握紧拳头狠狠地朝行李盖猛捶了好几下。
“喂,你干什么?”从司机座位上急急走下了一个人。
巩蓓君定眼一看,是方才因争车位而搞得她不爽的那个男人。
“原来你还在车上啊?看来你是帮人家开车的司机,既然车上有人,那何不开着车到别处转转就好,干嘛还要跟我抢车位啊?”她没好气地问道。
“小姐,有车位当然就停喽,不然还浪费油钱吗?”四十多岁的他,耐着性子温和地回道。其实,再碰上她,他是有点怕了她。
“可你害我浪费不少油钱啦!”已吵过的事,在历经平白损失了一百万后,怒火非但没缓和,反倒愈形高涨了。“你知道我后来在这附近转了多久才停到车位吗?而且还是人家店家好心,允许我可以暂时停的,要不然我还有得找呢!”
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台湾的停车场是那么地少?这是她回来之后,完全无法适应的地方。
“这……也不是我的错吧。”关他什么事啊?他不过是比她早一步停进这终于空下的停车位罢了。
“还说不是?都是你、都是你啦,明明车位就是我先看到的,你凭什么抢在我之前插进来?”
当时,她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辆车子正要驶出,她立刻欢天喜地想马上补位,岂料,另一头冷不防地冒出一辆白色宾士,速度之外、技术之好,想必是训练有术,在千钧一发之际,就这么硬生生地抢在她之前停进去,而她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鸭子给飞了!想当然耳,以她的个性必定下车据理力争,不过……事实已证明了多此一举。
再次面对她无理的指控,这位司机实在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而他也没料到,她的火气竟可以蔓延至今,一发再发!他还真是倒霉啊。
“阿福,什么事?”
突然一个男声介入他们之间,两人反射性地看向来人,一喜一忧。喜的是这位名唤阿福的司机;忧的当然就是巩蓓君了,她怎么也料不到又是这位讨人厌的石先生!
石俊颖远远地就看到他的司机正和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在谈话,不过气氛不太对,他的司机似乎像是处于挨打的地位;待他走近一看,发现竟是她,也就不足为奇了。
“石先生,是这样的……”阿福把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石俊颖了。
闻言,他轻笑了起来,看得站在一旁的巩蓓君心头乱不是滋味,火气更大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像你出手这么阔绰的女人,也会斤斤计较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你——”巩蓓君知道他是暗指方才在会场内的事。新仇旧恨已分不清了,她只知道反正都和他有关就是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也难怪你的司机一点规矩也不懂了。哼!”
脚一蹬,她即大步地走了。反正此事再多说也无益了,干脆走人,免得浪费了她大好的光阴。
石俊颖惊愕于她竟会如此草草地罢手,不由得心生一丝惋惜,却也不怕死地在她身后叫嚣着,希望可以激怒她——
“喂,花一百万买一件旗袍的小姐,抢停车位不是谁先看到就是谁的,谁有本事先停进去才算数……”
巩蓓君丝毫不理会他,充耳不闻地一径往前走。
石俊颖见状,没辙地耸耸肩,也察觉到她的脾气似乎不若自己以为的那般不可理喻和火爆,充其量只是爱斗而已
斗?灵光一现,他突然有了个想法。
“阿福,钥匙给我,你自己坐计程车回去。”
“啊?”阿福慌了。该不会是老板不爽了吧?要他去停个车也会惹出事来,现下要请他回家吃自己了?
“啊什么啊?钥匙给我呀,放心,我只是要去办我自己的事,没有其它的意思。”石俊颖知道他想偏了。
“喔,是的,老板,路上小心。”他心头大石落了地,欢欢喜喜地双手奉上了钥匙。
石俊颖上了车,立刻加快油门驶了出去,在外转了一圈之后,轻易地就找到巩蓓君的身影;他伺机在一旁不动,等她开车上了路,他才冲了出来,尾随她离去。
行驶到路口等绿灯时,他故意窜至她身旁,头往左转了九十度,定定地看向正直视前方,坐在驾驶座的她。
果然,这招是有效的,尤其是对巩蓓君而言。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莫名投注在她身上的眼光了,看来全像是不怀好意。当她一发现又有人很欠扁的时候,她立刻不客气地转头,准备狠狠地瞪回去,却——惊讶大过于生气!
又是他!他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一天连遇三次,有完没完啊?
相较于她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石俊颖裂嘴而笑,兼点头打招呼,无疑是对比到了极点!
她忿忿地回了头,不想搭理他;绿灯一亮,她即踩足了油门呼啸而去,把他远远地给抛在后头。
见已成功地摆脱了他,她不由得心情大好,嘴角掩不住笑意地抿了抿,却在下一秒钟……
他又出现了!他是故意的吗?看他频频对自己展露笑意。一定是的!可恶!他是什么意思?想和她飘车吗?那就来吧,谁怕谁了!巩蓓君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