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笑了,笑得开怀,柔化他与冰酷离不开干系的脸庞,他的舌离开他的手,隔着办公桌倾身俯首舔上巩君延微张的嘴唇。
淡淡地、腥甜的味道自伯爵舌尖递入巩君延的口里,巩君延瞠大眸,只觉伯爵灵巧的舌滑过他的齿列,探入他的嘴里,与他慌张不已的舌交缠,他想躲开,可伯爵的手大力地握住他的手,伤口因受到压迫而令巩君延皱眉,这一分神,伯爵更加深入他的嘴,四唇相贴,舌与舌相缠,不知何时,伯爵的身体己越过办公桌来到他身前。
伯爵将巩君延的手抬高在自己颈后交叠,而他的手则插入他的发,另一只手解开他的领带与扣子,冰凉的手伸进他火热的胸膛,指尖在他跳动不已的心脏前来回不停地抚弄,猛地紧掐上他胸前的突起——
「呃……」巩君延被伯爵强硬吻住的唇间游出一声轻吟。
伯爵唇边带着诡笑,离开他的唇,舔掉自他嘴角滑落的唾液,再次执起他的手,蓝紫色的眼眸发着光,轻吮去再次流出血的细小伤口。
巩君延虚脱的看着伯爵的动作,阻止不了他一再的进犯,脑袋被吻糊了,连被个男人吻这般不合道德之事也无力去想。
『记住,只要你来,便知。』好不容易,菲瑞尔放开他的手,邪魅一笑,身影溶入黑暗,消失。
巩君延睁大眼死瞪着菲瑞尔消失的地方,即使心下早意识到菲瑞尔的「与众不同」,但他怎么也没法儿将菲瑞尔与凭空消失这回事连在一块。
心压缩剧烈,让他无法呼吸过来,巩君延眨眨迷蒙黑眸,翻看着浮冒青筋的手,被吮吻的触感仍清晰地留印于上,伤口的碎片被挑掉,让他开始怀疑菲瑞尔的舌头是否铁做的,不过……现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巩君延只手撑额,竭力想抗拒菲瑞尔带来的诱惑,低敛的眼眸瞅着伤口,情不自禁地吻上适才菲瑞尔吻过的地方,只觉方才血液倒冲的感受再次回笼,他顿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于是将手往裤子猛擦,再猛拭嘴。
他在做什么?巩君延自问。打在伦敦之时,伯爵对他造成的影响让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可回到台湾后反而更挂心。
他总觉得伯爵与他过去做的学有关连……但他有种假若梦的事实揭开,他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中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伯爵给他的感觉是又恐怖又亲密既诱人又危险?
巩君延万分疑惑,但没有勇气深入了解。
他知道……若真依了伯爵的话语,他会失去所有的一切……包括自我!
可是……可是……
这心头空缺的一角……这一角……该放弃或是让他来填满?
冰冷的中央空调让只着衬衫办公的巩君延感受到无限的冷意。
城市很冰冷。
四周的空气凝结成白雾笼罩着高耸的大厦,擦身而过的人们面无表情,只微低头赶着路,朝向自己的目的地而去,毫不迟疑。
纷雪雵雵,狂肆地打在身上,很痛,但她不知如何制止这份痛楚与内心的苦相呼应和。
此时的心灰意冷与心殇,与雪是如此的吻合。短短半天内,她历经了喜悦与痛心两种极端的情绪,一时之时不知如何处理,只能任其侵蚀她全身。
『求求你,别赶我走,我爱你啊,我只要待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我什么都不求……』
男人听不进她切功的恳求,坚持要她离开。
明明一切都好好儿的,可为何?为何他会突然要她离开?要她走?更说他不爱她?分明……她可以看得出他那双蓝紫眸子里的情意,是那般的浓烈与无伪……
他说一切都是骗她的,可是她不相信,不相信吶……
『哎呀!』路人撞倒了她,只发出一声低低的歉语便离去,连搀起她的意愿也无。
她默默起身,拍拂沾雪的衣服,一道撑伞的暗影站在她身边,为她遮去漫天飞雪,她扬首,绽露最美的笑靥,以为是他追了出来。
是他!没错,可她从不知道失去笑容的他看起来是如此的严酷,当那双蓝紫瞳眸不再盈满情意时,是如此的可怕。
她的笑容逸去。
『菲……』她低唤他的名,但教他伸出抵上唇儿的指给阻去。
『嘘,别说话。』他的语气轻柔淡冷,唇角当的笑意诡谲却魅力十足。
她的眼倒映着他愈趋靠近的脸,微忡地眨眨眼,下一秒,只感竟到他微水的唇烙上她的颈脉,引来她一阵的瑟缩。
『乖,别怕。』他的嗓音有种魔力,让她屈服地合上眼眸,献出洁白的颈项。
当他的尖牙刺穿她的血管时,合上的眼震愕地睁开,她不安的蠢动着,想看他的表情,可他的手扶着她的后脑,不让她有机会看见他。
最后,她不再挣扎,放任自己软下的身子偎入他无情的怀抱,口里呢喃着:『我爱你……』
雪飘乱,淹没她的身子,而他,早在吸干她的血后消失无踪,雪花呈螺旋状落至她睁开的眼眸,却再也到达不了她的心……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伯爵低沉的道歉:
『对不起……』
「吓!」巩君延跌下床,「砰」、「咚」两声,自额角传来的钝痛让他急遽地清醒过来。
黑眸一扫,发现自己不是身在落雪的街头、亦非为女,而是处于从床上跌下来头去撞到床旁矮柜的房间里。
房内熟稔的一切说明他此刻是在自己的房间。
「梦?」巩君延自问,不确定地往脖子上抹,映在眼底的指光洁无血。
他不相信地跑到浴室照镜子,抬高下巴,左右瞧。
没有。什么也没有。
「真的是梦。」巩君延这才相信适才那过于真实的景象是梦境。
梦里,他看见自己变成女人,走在飘雪的街头,显然是被情人拋弃离开……这些都还正常,只除了自己成为女人有点怪异,可……可是……
最诡异的是那个男人……那个把他(她)杀死的男人……他竟将他与菲瑞尔连在一块儿。
可那个女人的穿著很明显是十九世纪末的穿著,菲瑞尔若是那时便已存在,那么……他不是妖了么?
或许他真是妖。
巩君延摇摇头,转开水龙头,泼水,尔后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空洞而无焦的黑眸仿佛正透过镜子在看着什么陌生的人。
他似乎……不再是自己……强烈的违合感自伦敦回来后益发的增加,心底有个声音直唤他回英国。
回?他竟然用了回这个字!巩君延自嘲地勾起嘴角。台湾才是他的家!却有个古怪的声音一直劝他「回」英国。
敲门声自房外响起,他随手捉了毛巾边擦脸边走出浴室应门。
「谁?」
「大少爷。」管家亚伯身着西装直挺挺地站在门前,恭敬地唤着巩君延。「您早,老爷吩咐今早大家都得下楼用早餐。」
「亚伯,这种事打通电话便行。」巩君延点点头,顺道提醒年约五十岁的管家家里有电话这种便利的物品。
「大少爷,亚伯仍习惯用双腿走动。」亚伯有一头银白的头发,深褐色的眼眸,英国籍的他为巩家服务已有二十五年之久,等于是巩君延有记忆以来,他便在巩家。
巩君延微微一笑,「我知道了,换好衣服我便下楼。」
「是。」亚伯再一微躬,转身离去。
巩君延盯着亚伯高大修长的身影,脑里不经意略过伯爵压迫性的身高,一楞,忙回神,进房梳洗更衣。
「大哥。」一袭PRADA西装的巩家次子巩君晟与一件POLO衫和休闲长裤外加布鞋的巩君延在楼梯口碰头。
「君晟,你几点回来的?」巩君延看大弟一脸疲态便知他又通宵玩整夜了。
仍在美国华顿学院念书,趁学期末回来的巩君晟有着年轻学子无忧活力充沛的特质。
「四点。」巩君晟才刚入睡,即被管家给挖醒。「父皇勒令全家出席,怎么可以独缺小弟我呢?」
「呵。」巩君延笑了笑。
巩家不太像一般的外界所传的富家豪门,巩靖对于与孩子见面的机会向来掌控得宜,家中早晚餐巩家全家人必定会到齐,谈谈一天的琐事,生意事除外。
而晚饭后总有一至两小时的时间是巩靖与两位儿子共同做学校功课的时间,这项例行公事,到巩君延与君晟上了国中才结束。
巩家的孩子天天见得着父亲的面,而父亲也会尽量抽时间与他们相处,不似其它同样背景的孩子,一年到头可能还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亲一面。
这种情形在巩家并不常见。
「君晟,我听见啰!」巩夫人,两位巩先生的儿子,他们口中父皇的妻子,江绰云一脸笑地揽着两个儿子的臂弯,三人缓步下楼。
「哎呀,母后,您愈来愈美丽啰!」巩君晟亲亲母亲的脸颊。
「少油腔滑调。」江绰云笑开脸,转向另一边的大儿子,「君延,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发呆中的巩君延回过神。
「你爸应该会同你深谈。」江绰云言尽于此。「还有,多笑笑吧,你才二十八岁,别像四十岁的老人一样。」
「妈……」巩君延可笑不出来,近来心里脑里的转变太多,让他压根儿无法放松自己。
「总之,一会儿早餐中我不要听见任何生意经和争执哦!」显然皇太后已经先行警告过太皇上,当他们三人到餐室时,正看着英文经报的巩家大家长,乖乖地收起报纸,同妻子与儿子一道用餐。
而用完早餐,由于是星期日,因此打完高尔夫球回来的巩靖叫了巩君延进书房。
父子俩进行一项长谈。
隔日,巩君延再次飞入大不列颠的领空,踏进伦敦的土地。
第三章
菲瑞尔。
你的眼眸总是诉说着与你的话语相反的含意,让我沉沦又迷惘。
C.G
「一共是一千英镑,先生请问您是要刷卡还是支票?」有着高挑身高的Gieves & Hawkes服务员将成套的衣服以纸袋装好,一边笑容可掬的问。
「支票。」巩君延自上衣里袋中掏出鲷笔和支票本,签下金额与名字。
「谢谢您,欢迎下次再光临。」服务员确认过后,将收据与纸袋一并送上。
巩君延接过纸袋,朝她微笑颔首,一手插入裤袋,走出店外。
都怪那张突如其来的邀请卡。害得他不得不买现成的新服。
明明他是来渡假的,却怎么也离不开社交圈,尤其巩家在国际上的地位虽未若著名财阀与历史悠久的贵族们显著,但也不容小觑。
在这个经济起飞的年代,像台湾这样的小地方出了几个财大势大的集团,在国际上立足不易,尤其台湾在国际的地位并不高,几个在国际扬名的集团在他人眼中不过是暴发户。
传统是需要时间沉淀,巩君延并不反对这一点,因此在英国,即便此时为社交季的旺盛时节,原以为不会收到任何请柬的他,竟意外的收到一封晚宴的邀请函。
这使得轻装便服前来的他,必需立时购买现成的晚服。
巩君延在巩靖的命令之下,得到了两个月的年假,还给了他一堆钱,要他尽情挥霍。
想来大概是因他自伦敦回来后的异常皆看在父亲眼里吧!巩君延不禁为自己的失败感到沮丧。
选择英国没有别的原因,纯属下意识,直到他吩咐秘书订好机票,开了票后才惊觉自己选了什么地方。
对于伦敦,巩君延没什么特殊感觉,但自从上次……
或许是他的经验仍不够,所以才会轻易被读透。
他性喜刺激冲阵,知自己最大的缺点是只能开源无法节流,因此就算他明知伯爵带给他莫大的恐惧,在那样的落荒而逃后……即使会害怕、即使会被吞噬,他仍应「邀」前来。
只因伯爵带来的谜团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沦,他恐惧伯爵,却也渴望知晓所有的事。
一股凉风吹来,让巩君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伫立在十字路口,此时正是绿灯,人来人往,而他的停伫让人流分开,回过神来的他,赶紧举步,然而才要迈开脚步,灯号即闪转成红。
他有些无奈的停步,出神地凝望着红灯,孤立单薄的身影几乎消失在人群中。
冰凉的触感握上巩君延的手,巩君延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他垂敛的眸由那人白晰的手爬至包裹着黑色布料的手臂到他浆得笔挺的白领;由线条优美的下巴、耳朵与其后飘逸以红绳束成一束的亮直黑发到那人含笑以对的蓝紫色瞳眸。
巩君延一惊,但心底有个地方落了实,他与伯爵的视线做了短暂的接触后立即别开,见灯志转绿,他想跟着人群过马路,却因手被执握而僵立。
「放开。」巩君延低声喃着。
「Chester,你何时来伦敦的?」菲瑞尔左眼覆着眼罩,不容他拒绝地牵着他的手过马路,语间惬意盈盈。
巩君延末语,专注于挣开伯爵的手,但他以行动表示的拒绝未果,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菲瑞尔的身高如同欧美人般地比巩君延高出一个头,手长脚长,步伐亦大,让巩君延跟得有点急。
「伯爵……你放开!」巩君延停步,大叫一声,终是挣离了伯爵的手。
「Chester,到我那儿坐下来聊聊如何?」伯爵没有生气,但眼眸闪着凌厉的光芒,显对巩君延的态度不悦。
「不了,我还有事。」巩君延淡漠的拒绝。
「难道连同朋友喝下午茶的时间也没有吗?」伯爵冰厉的蓝紫色眼眸紧瞅着他,唇色却拉开一个笑容。
「我们不是朋友,只是生意上的伙伴。」巩君延正色续道:「而且我们的合作案胎死腹中,记得吗?」
言下之意,他同伯爵不过是陌生人,即使在路上相逢,他亦可不打招呼的转身离去。
「说到合作案,上次可是你自己落荒而逃的。」伯爵面迎风,风似爱抚般地拂过他的脸庞,吹开他落开的几络发丝,悠游优雅的神态惹来不少路人的注目礼。
伯爵身着一袭手工缝制黑色的燕尾服,这个年代没有人穿燕尾服在路上走,除非特殊场合,像婚礼、宴会,可伯爵穿来却十足的合衬,且无突兀感。
若他再留个两撇胡,数个高帽子,便是十足的十九世纪的英国绅士。
「我道歉,但我……」巩君延的下文教伯爵截去:
「既然心怀歉意,不若陪我喝午茶来得有诚意。」伯爵的手再次握上巩君延的,招来不少人的目光与窃语。
然而伯爵全然不在意地任人看,反是巩君延急于想摆脱他显得慌张失措。
半个小时后,巩君延如坐针毡地端坐在伯爵伦敦的宅邸。
伯爵的宅邸坐落放大伦敦区北郊(The Nonh Suburb)的高闸坟场(Highgate Cemete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