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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你不后悔 page 14 作者:季可蔷

  她闻言,气得浑身发颤,几乎忍不住当场甩他一巴掌的冲动。但她还是硬生生忍下来了,强自挺起背脊,高傲地离去。

  可这高傲的铠甲,在面对刻意赶来台北探问协调结果的张成时,很快地裂开几道不忍卒睹的缝--

  「五、五十万?」和她刚听到这数字的反应一样,张成脸色倏地刷白。

  「没错。」她闭了闭眸,「你可以考虑是否接受。」

  「妳、妳要我考虑?」他不可置信地瞪她。

  「我有责任告知你……」

  「我绝下接受!」张成猛然拍案,起身一瘸一瘸走到她面前,瞪视她的脸孔满是悲愤质疑,「妳忘了妳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妳告诉我,我们可以告;妳说,他们会选择私下和解:妳说,妳应该可以争取到几百万的赔偿……结果现在呢?五十万!我呸!」他冷啐-声,「他们把我当成要饭的吗?」

  「张伯,你冷静点,关于赔偿金额的部分,我们可以再……」

  「不要说了!」张成没给她解释的机会,锐声截断她,直直瞪视她的眼眸燃起熊熊恨意,「我就知道不应该相信妳这个女人!妳哪有可能认真为我们争取?妳跟那些人都是一样的!」他指着她,厉声控诉,「当初温泉说妳是最适当的人选,我就一直怀疑,妳这个为虎作伥的女人怎么可能帮我?事实证明我当初想得没错,我上当了!我们都上当了!」

  他激愤的控诉令莫语涵冻立原地,全身血流也在这一瞬凝结。

  她的委托人说他上当了,说他不该相信她,不该相信她这个为虎作伥的女人。

  她是个坏女人。

  不论她如何有心帮他,不论她花了多少心血在这件案子上,她在他眼中,依然是个只想着名声利益的坏女人,跟双城的律师是一丘之貉,是同一类人!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另请高明。」她木然声称,一字一句都如利刀划过自己胸扉。

  「妳、妳明知道我没这个钱!」听她如此建议,张成更恨了,「你们这些大律师,就懂得欺负我们这些穷人!」

  「那么,你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我。」她机械化地说。转身走至茶几前,提起咖啡壶想为自己斟一杯咖啡,可握着壶把的手却不停颤抖,不论她怎么吸气、怎么绷紧全身肌肉,那双手还是不停颤抖。

  她愣愣地瞪着溅出大量液体的咖啡壶,愣愣瞪着几滴滚热的液体烫上自己的手,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她居然……连一杯咖啡也倒不好?!

  「妳要我相信妳?!妳要我怎么相信妳?妳说啊!」张成依旧激动地在她身后大吼大叫,「妳不要装没听见,别想这样子就打发我!我警告妳,我可不是好欺负的!」说着,他黝黑的双手陡然抓上她的肩,试图扳过她身子。

  她猝不及防,尖呼一声,手中的咖啡壶意外落了地,敲出几声清脆声响。

  温泉进来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他惊愕地望着因自己闯下的祸而手足无措的张成,以及怔然伫立原地的莫语涵。

  「张伯,你做了什么?」他连忙上前,拉下张咸扯住莫语涵的双手。

  「阿泉,你听我说,是她太过分!」张成颤着嗓音告状,「她说双城提出五十万的和解金,还要我接受这个价钱。」

  「是真的吗?」温泉望向莫语涵。后者容色苍白,水眸烟雾蒙眬,双唇发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走向她,「是真的吗?语涵。」柔声又问了一次。

  她咬唇不语。半晌,像下定什么决心似地,点了点头。

  「我说得没错吧?你说这女人过不过分?」张成哇哇叫,「她根本就没心帮我们好好争取嘛!一开始就只是在要我们而已,亏我们还这么信任她!根本就是上当了!」

  「所以你就跟她吵起来了,还弄翻咖啡壶?」温泉问。眸光回到张成身上,湛幽深邃的眸让人瞧不出是喜是怒,苍沉的嗓音却蕴着一股难言的冷意。

  张成一窒,「这女人……是欠骂嘛!」

  「你根本不知道她到底为这件事牺牲了多少,凭什么骂她?你知不知道,她这阵子几乎天天都没睡好?你知不知道,她忙得连周末假日都没休息?你知不知道,她为了这个案子被全公司的人排挤?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骂她没有尽力?你告诉我,凭什么!」话说到后来,温泉已抑不住满腔激动,扬声怒吼。

  张成惊怔当场。这是他第一回见温泉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个性一向好,又开朗又热心,全镇的人都喜欢他这么温和有礼的年轻人,如今却对着他这个长辈瞋目狂吼?!

  他不敢相信。「阿泉,你--」

  「不要再责备她了!她很累、很辛苦、很难受……不要再继续折磨她了。」温泉眼眶发红。

  张成一震。难道真的是他误会那个女人了吗?

  犹豫的眼瞥了瞥一旁木然不语的莫语涵,又看了看已逐渐恢复冷静的温泉,不觉歉意地垂下头。

  「我知道你也不好过,张伯,身体不好,又有一家子要养,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可是请你别把怨气发在语涵身上好吗?」温泉放柔了语气,「她这么尽心尽力,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闻言,张成咬了咬牙,老眼蓦地含泪,「『拍雪』。」仓皇地以台语道歉后,他迅速转身离去。

  温泉立刻转向莫语涵,「妳没事吧?那些咖啡没烫到妳吧?」他焦急地问,执起她的手仔细观看,在认出细白的手心上几个淡淡红点时,心脏一揪。「为什么烫伤了也不说?不痛吗?」

  她没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呆呆望着他。

  「我去借点药来擦。」他说,旋身正欲离去时,她忽地伸手扯住他衣袖。

  「怎么了?」他回头。

  她不语,只是摇摇头,凝住他的眼眸,一点一点,慢慢地泛红。

  她看来,像快哭了。

  他一阵心疼,「语涵。」

  「不……你不要走。」好不容易,她才哑声吐出这么一句,凄然扯住他衣袖的模样,像小女孩扯住意欲弃她而去的父母。

  他的心,更疼了。「我不走,只是去帮妳拿药。」他软声哄她。

  「你不要走。」她依然摇着头,「在这里陪我,在这里……陪我。」

  哽咽的求恳拉扯他的心。「好,我不走,在这里陪妳。」牵起她的手,拉她到沙发坐下,「要不要我倒杯水给妳?」

  「不用。」她还是摇头。

  他悄然叹息,在她身旁落坐。「很难过吗?我知道刚刚张伯的话一定很刺伤妳,妳不要介意。」

  「他怪我。」她红着鼻尖,「他怪我没有尽力。」

  「他只是太失望而已。」他柔声安慰,「妳别怪他,我会再好好跟他解释的。」

  「为什么……我怎么做都没有人相信我?」她双手紧紧揪住他衣襟,「为什么他们总要那么想我?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介意,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

  「可是妳介意,妳在乎。」他哑着嗓音,从她楚楚的神态看出多年来强装的漠然正在崩溃。

  「我只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我很坏心,我对人不好--」

  「不,妳不是。妳只是以为自己是,妳只是想要自己是。」他柔声反驳,一一拉松她过于紧绷的手指,然后将它们全数包入他厚实的掌心。「妳其实很好很好,我知道的。」

  「你只是、安慰我。」她吸了吸气。

  「不是安慰,是真心话。」他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入自己胸怀。「我知道妳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了解。我知道那个夏天跟我在一起的女孩是怎么样,也知道长大后的妳是怎么样。妳可能变了很多,妳可能讲话更苛刻了,可是妳这里--」指了指她心脏的位置,「没变。一点也没有。」

  他温柔地望她,温柔地说。那样比阳光还灿暖、直直透人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温柔,令她想哭。

  她觉得自己不该得到这样的温柔,不配得到这样的温柔--相较于他,她什么也没为他做,什么也没。

  就连在他最失意、最痛苦的那段日子,她也只是在远远的地方,恨着他。

  她怪他、骂他,还狠狠地刺伤他!

  他怎能还这样对她好?怎能还继续喜欢她?怎能还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

  这段时间,要不是他向学校申请留职停薪,留在台北陪她面对一切压力,她真不知能否撑下去……

  「这里真的不痛吗?」他忽地抬起她的手,怜惜地抚摸着,「还是妳的心,比这些痛得太多了?」说着,他低下头,对着那些烫伤的红痕吹气。

  泪水,终于在这一刻突破了堤防,疯狂流泄,她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她哭了好久好久,像要把这许多年来的委屈与不甘,借着这番痛哭肆意逐去。

  她不记得白己曾在任何人面前这样不顾一切地哭过,可今日却想放纵自己窝在他怀里哭泣。

  她知道他会了解,他会明白,他会安慰她,会替她抚平这令人忧伤的一切……他会懂她。

  她不停地流泪,不停地哽咽,直到一道惊疑不定的声嗓,蓦地在办公室门口扬起--

  「语涵?」

  来人是于成凯,他脸色苍白,俊唇微张,显是对眼前这一幕惊愕非常。

  正拥抱着的两人连忙分开,莫语涵急急展袖拭去颊畔泪痕,温泉则缓缓站起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于成凯走近两人,「妳怎么哭了?这位是谁?」锐利的眸在转向温泉时,悄悄燃起敌意。

  「他是……我的朋友。」莫语涵吸了吸气,强迫自己镇静地响应。

  「朋友?」于成凯怀疑地扬起眉,阴晴难测的眸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妳该不会就是因为他,才迟迟不肯答应我的求婚吧?」他尖锐地质问。

  莫语涵只是咬唇不语。

  「妳说话啊!」他不禁拉高声调。

  「不,先生,你误会了。」见气氛僵凝,温泉主动插口,「我和语涵只是朋友而已。」

  「你究竟是谁?」于成凯皱拢眉峰,狠狠瞪他。

  「敝姓温,温泉。」他伸出手,「我跟语涵是在高中时认识的。」

  「是同学吗?」

  「不是。只是她回外公家时,认识的一个乡下朋友而已。」温泉和煦地解释,「我们之间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是吗?」于成凯十信半疑,挑衅地打量他全身上下,待确认对方一派温文和雅后,才不情愿地伸出手与他一握。「我是于成凯。」

  「于先生,你好。」温泉微微一笑。

  「这是怎么回事?语涵为什么哭了?」于成凯追问他。

  温泉正欲解释,莫语涵却抢先一步开口--

  「我没事,成凯。」

  「可是妳哭了。」于成凯疑惑地望向她。

  「没什么,只是工作上有点不顺而已。」她站起身,拢了拢微微凌乱的发,「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刚出差回来,想找妳吃个饭。」

  「对不起,我今天很忙。」

  「可是我们很久没见了!」她毫不考虑的拒绝刺伤了于成凯,不觉大喊。

  「你回去吧。」她别过头。

  「语涵!」

  「走吧。」

  「不,我不走。今天我非问清楚不可!」于成凯火大了,俊拔的身躯逼临她。

  「你想问什么?」她扬起苍白的容颜,毫不示弱。

  「妳到底答不答应我的求婚?」他吼,霸道的语气颇有强逼人上梁山的味道。

  她倒抽一口气,明眸圆睁,「我不答应!怎样?」

  「妳……」

  「请你冷静点,于先生。」见气氛忽然转为剑拔弩张,温泉再度插入两人之间。「妳也是,语涵。」湛眸微微责备地瞥了莫语涵一眼。

  「你别管!这不干你的事。」

  温泉湛眸一黯。「我知道。」他哑声应道,却没就此退开,反而将于成凯拉到一旁,坚定地直视他。

  于成凯一窒,「你想怎样?」

  温泉深深望他,良久,「你爱语涵吧?」突如其来一句。

  「这……关你什么事?」

  「如果真的爱她,真的想娶她,就该想办法多了解她。」一声叹息。「她个性很倔,总是口是心非,所以你要学着去听她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好吗?」

  「你--」

  「不要只约她吃饭看电影,只送她鲜花礼物,你真正该做的,是多听听她的心事。你懂我的意思吗?」坚毅的眸持住于成凯。

  他张口结舌,一动也不能动。

  「我言尽于此。」说罢,温泉回转眸,好深好长地看了同样呆立一旁的莫语涵一眼。「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谈谈。」他温声叮嘱她,轻轻拍了拍她发颤的肩。

  她不觉伸手拉住他,「温泉,等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串悦耳的铃声蓦地扬起。

  「是我的手机。」温泉说。

  「哦。」她怔怔看着他,仍是紧紧抓住他臂膀,迷惘的神情犹如迷路的孩子。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等我接一下电话。」取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喂……是张伯啊,有什么事吗?」倾听对方说话,不数秒,容色忽地一变,「什么?你说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她连忙问。

  「是张伯。」他低声解释,「他说他刚刚忽然想起,那些油漆不是买的,是捡来的。」

  「捡来的?」她一愣,片刻,原本昏沉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你快问他,是从哪里捡来的?」

  「好象是山里。」

  「哪座山?在哪里?那里怎么会有油漆?有很多吗?」她激动地追问,接着,彷佛等不及他传话,索性一把抢过手机。「张伯,我是莫语涵,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足足与张伯交谈了将近五分钟后,她才结束了通话。苍白的容颜在转向温泉时,唇角竟微微扬起,似乎心情大好。

  他不禁愕然,「怎么回事?」

  「张伯说,他是在花莲山区捡到的,那天,他接了个临时工,看到路边有一些废弃的油漆罐,所以就抱了几罐回家,想将家里重新粉刷一下--」

  温泉迷惑地望着她逐渐点亮光彩的眸,「真是这样,我们不是更没理由控告双城了吗?」

  「你忘了吗?双城的油漆工厂在还没迁到大陆以前,就是在花莲生产的。」

  「这意思是--」

  「那终油漆罐,可能就是来自双城工厂的废弃物。」她解释,明眸闪过锐利的芒。

  他恍然大悟。如果那些油漆真是双城迁厂时留下的,不论有意或者无意,都表示他们明显违反了有关事业废弃物处理的相关法令。

  何况留下的,还是强烈污染环境甚至是以夺人性命的化学毒物。

  「这下双城完了!要是真被我找到证据的话,我不但要他们付张家赔偿金,还要检察官提起刑事告诉,控告他们危害公共环境!等着瞧吧,这一次我绝对要告他们到底!」她傲气地强调。

  温泉望着她微笑。这才像她。这样强悍泼辣又骄傲自信的模样,才像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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