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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心暗许 page 4 作者:季可蔷

  她一怔。他早知道了?

  「妳以为我迟钝到看不出妳对我的心意?」风劲微微一笑,拿着那张墨迹,在角落一张毛皮座椅坐下,好整以暇地端详着,「我早看出妳这小丫头脑子里转些什么念头。」

  海珊瑚扶着桌案,颤颤落坐。他早看出云霓偷偷喜欢他了?

  「不过我一直以为妳早就抛却这不切实际的少女情怀了。」

  她抛却了?

  「我记得我很久以前就告诉过妳,身为公主,妳的婚事由不得妳作主,也别妄想诗歌里那些浪漫爱情--妳忘了吗?」风劲闲闲问她,唇角噙着的那抹笑意,近乎残酷。

  海珊瑚怔望着他。这男人,根本不在乎云霓对他的一片情意,他简直是冷漠,冷漠到伤人。当云霓听到他这番训诫时,想必心碎了吧?

  不过,他大概也不在乎她会心碎吧。

  「在你眼底,我只是一颗棋子吗?」她冲口而出。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神色一沉。

  他生气了吗?海珊瑚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镇定。她现在是云霓,是公主,她不怕惹他生气。

  她决定像个公主一样骄傲地抬起下颉,直视他,「你要我在羽竹国二皇子跟雪乡国国王之间择一而嫁,你想利用我的婚事让千樱得到好处吗?」

  他深思地望她,半晌,冷冷一笑,「找以为妳早明白了。」

  「我是……早就明白了,我只是想,也许你会体谅我的心情。」

  「我该体谅吗?」风劲淡淡反问。

  这话问得好。他为何要体谅?云霓充其量只是他的表妹,至亲骨肉都未必能血浓于水啊!

  海珊瑚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掠过如此冷情的想法。那是云霓的想法吗?还是海珊瑚的想法?她已然弄不清了。她到底是谁?为何会来到这深宫内苑……

  「妳看来彷佛很困扰,霓儿。」风劲来到她面前,俯身望她,「妳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是谁,你又是谁?她几乎有股冲动想这么回答他,可她终究没说出来,只是苍白着脸,定定望着他。

  风劲探手抚过她冰凉的颊,「别告诉我妳是大受打击,霓儿,我教了妳这么多年,到如今还勘不破情关吗?」他低声问,语气半含嘲讽。

  呵,他这人真坏心啊,明知会伤人,还如此欺负一个姑娘家!她微微瞇起眼。

  「说话啊!霓儿,回答我!」见她久久不语,他揪拢眉,厉喝道。

  她倔强地保持沉默。

  「我是这么教妳的吗?连这么点小事都看不开,将来怎么为人君?给我清醒点!」他掌掴她脸颊。

  他打她?

  海珊瑚心跳一停。他如此严厉地斥责她,还打她,一定很痛,一定很痛……她直觉抚上颊,意欲压抑即将袭来的麻辣感,可过了许久,那疼痛感始终不来。

  她不痛,居然一点都不痛。她愕然望着风劲,他眼色冷冽,薄唇抿成一直线,他看来好似很生气,可他掌掴她的手劲却轻得可笑。

  「妳别怪我,霓儿。」他捏住她下颔,又是那种轻柔得近乎邪肆的口气,「我这也是为妳好,给妳一点小小教训。」

  这叫教训?他称这不痛不痒的耳光为教训?

  海珊瑚忽地轻声笑了,仰望他的眼莹亮。

  「妳哭了?」风劲拧眉,拇指来到她眼角,懊恼地替她拂去泪珠。「这点小事就掉眼泪?有这么委屈吗?妳啊--」

  「不是的。」她摇头,「我这眼泪,不是因为委屈。」

  「那是为何?」

  「因为我开心。」她拉下他的手,孩子气地拿他的大掌裹住自己的小手,「因为我懂得你并非完全不在乎我。」

  她说什么?她又在做什么?风劲震惊地瞧着她,瞧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他绷着下颔,心下初次感到不确定。

  「霓儿,我打妳耳光,妳一点也不生气吗?」

  「我干嘛生气?」她浅浅一笑,「这又不痛。」

  不痛?瞪视她粉嫩的脸颊,他承认自己的确没使太大劲道,但对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而言,这已是严重侮辱。

  「你故意放轻了力道,对不对?风表哥。」她嫣然笑问,亲昵地玩弄着自己与他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伤我。」

  他舍不得伤她?风劲猛然抽回手。她怎会有如此奇异的念头?一向淡漠冷酷的他会舍不得伤害任何人?

  「你放心吧,风表哥,我以后一定都乖乖听你的话。」她柔顺地宣称。

  「即使我把妳当颗棋子?」他讥诮地问。

  「棋子也分三六九等啊,有丢了几枚也不心疼的小兵,也有一失去便全盘皆输的将帅,我在风表哥眼底,算得上一枚将帅吗?」她认真地问道。

  「当然算得上。」他直觉应道,嗓音略微沙哑,「妳是千樱未来的女王啊。」

  「我就知道。」她眼眸一亮,笑逐颜开,「就算是棋子,我也是很重要的棋子呢。」

  他没听错吧?她居然为了自己是一枚重要棋子感到开心?风劲不可思议地瞪她。

  「你一定想问我,当棋子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对吧?」她彷佛看透他脑海中的念头。

  他整肃表情,「妳不妨告诉我。」

  「因为能当棋子,就表示这人有存在的价值。」她一本正经地回答,「这就表示我不是没有用的,不是吗?」

  「……」

  「而且以后若是我当上女王,那我就是千樱国的最高主君了,好多人都得听我的话,他们也都会成为我的棋子。」她顿了顿,淡淡地、诡谲地一笑,「这不是很好玩吗?」

  好玩?她觉得好玩?她把治理国家当成一场游戏了吗?

  这是云霓吗?他认识的云霓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风劲敛下眸,掩去深思的眼神。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正当他沉吟时,书房门口传来一阵清脆声响,原来是云霓的贴身宫女拉动了帘上的串珠。

  「启禀公主殿下,御膳房要上晚膳了。请问摄政王是否要留下来一同用膳?」

  「知道了。」海珊瑚扬声应道,明丽的瞳阵点亮期盼之色,「风表哥,你要留下来陪我用膳吗?」

  「今晚不成。」

  「为何不成?风表哥还有政事待处理吗?」

  「不是。有人在流风宫等我。」

  「是女子吗?」她追问。

  剑眉一挑,「是又如何?」

  「她陪你,会比我陪你更有趣吗?」她好认真地问。

  他愣了愣。她怎会如此问?

  「你告诉我,她能为你做什么?我一定也都能做到。」

  她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风劲嗤声一笑,忍不住想逗她,「她能陪我上床,妳也愿意陪我吗?」他故意扯起她一束发络,邪佞地把玩着,「如果妳也愿意,我就留下来。」

  她没有回答?份颊瞬间染红,像熟透了苹果,嫣美可爱。

  「晓不晓得上床是什么意思?就是一个女子与男子交欢,懂吗?」他笑道,拿那束青丝亲昵地扫过她桃色脸颊,「还是我需要解释得更详尽些?」

  「不、不用了。」她尴尬地偏过颊,「我懂。」

  「知道自己做不到了吧?」他恶意地问,摊开手掌,乌黑的发丝从他指间轻盈地溜下。

  她默然不语。

  「妳乖乖用膳,我先走了。」没等她回应,他潇洒一摆手,转身离去。

  她不是滋味地凝望他玉树临风的背影。

  他就要走了,与另一个女子寻欢作乐,那女子一定很美,容姿艳丽,她会在床第之间与他拥抱相偎,他会很疼她、很宠爱她……

  莫名的冲动教海珊瑚仓促地起身,「风表哥,等等!」她追上风劲,扯住他袍袖一角。

  他旋过身,「还有何事?」

  她蓦地一窒,呆呆迎视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我、我想跟你说--」

  「说什么?」

  「我……我可以。」她喃喃。

  他蹙眉,「妳什么?」

  「我……可以。」她总算下定决心,哑声说道,「若是风表哥希望我这么做,我就这么做。」

  「妳!」风劲震惊地瞪她,「妳懂得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懂。」她点头,樱唇浅抿,又是那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妳……简直胡闹!」他厉声斥她,「这不是一个公主该说的话i妳以为自己是花街柳巷的娼妓吗?」

  娼妓?她脸色刷白,「我不是--」

  「妳说这话就是!」他气急败坏。

  「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堂堂王女,何须这样讨人欢心?妳没有身为公主的自尊吗?要如此奉承一个男人?」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吗?」

  「大错特错!」他毫不留情。

  「我不懂。」她迷惘地望他,嗓音发颤,「我跟邻国的王室联姻,委身嫁给一个我连见也没见过的男人,难道就不算奉承吗?」

  「那是为了千樱的利益!」

  「为了千樱,所以和邻国王室结亲,跟为了让你开心而讨好你,有何不同?」她不解。

  「千樱和我,怎能相提并论?」他冷冷驳斥。

  可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千樱也好,他也罢,若是她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他们随时会抛弃她,不是吗?

  「妳不要以为妳献身于我,我就会爱上妳。」他严酷地训她,「绝对不可能!.为了千樱,妳必须以处子之身成亲,否则未享福祉,先招祸端。」

  她怔怔瞧他,「原来在风表哥心中,最重要的是千樱。」

  「当然。」

  「所以我才会成为你手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她深思地低语。因为看重千樱,所以才会看重她、因此在风劲心目中,她永远不会是第一,最多只能是第二。

  第二也不错。海珊瑚淡漠地想。能排上第二,表示她仍具有相当高的重要性,如此也足够了。她不敢奢望在任何人心中排上第一。

  「我懂了,风表哥,我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了。」她冷静地说道。

  「妳真的懂了?」风劲狐疑。

  「嗯,我明白了。」她慎重地点头,又补上一句,「风表哥也毋需担心,我想讨好你,并非因为还对你存有儿女私情。」

  「那是为何?」

  她只是想向他证明她的价值而已。既然她对他的价值,已彰显在她能为千樱带来的利益上,她也毋需再讨好他这个人。

  海珊瑚淡淡地笑,「我知道自己不能对任何人产生儿女私情,我也不会。」

  「真的不会?」

  「那对我并无好处啊!」

  好处?风劲挑起一道眉。几时云霓待人世计较起对方能给子的好处了?

  「你走吧,风表哥,别让人家久等了。」玉手轻轻推他。

  这下倒变成她迫不及待赶他走了?风劲怪异地望着她清淡自得的笑容,胸臆间五味杂陈。她要他走是吗?他偏不。

  「我不走了。」莫名的意气发作,他忽然回身坐下来。

  她一愣。

  「妳这趟回来,身子骨清减了不少,我得盯着妳多吃点才行。」风劲横伸手臂,扫住她皓腕,拉她在身旁坐下。「有我在一旁,妳休想挑食。」他威胁的瞇起眼。

  他怕她挑食,亏待了自己的身子,所以要留下来陪她用膳?海珊瑚怔望着风劲,默然无语。然后,她忽地笑了,笑声清脆,宛如门帘上的串珠,相互撞击。

  「妳笑什么?」风劲瞪她。

  她不应,只是拉起他大掌贴上自己的颊,猫咪似的偎着,轻轻摩挲。

  「你的手好温暖啊,表哥。」她作梦般的低语,仰望他的眸好似要渗出水来,「你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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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劲对妳很好?!」

  这天,海珊瑚来到花信的住处「花雾宫」,在花园里散步时,花信照例又问起她和风劲相处的情况,她据实以答,他却反倒不敢轻信。

  「他真的没为难妳吗?」他狐疑地问道。

  「没有啊。」她摇头。

  「如此说来,他果真对妳毫不怀疑?」花信轻敲着扇柄,沉吟半晌,忽地展眉一笑,「太好了!云霓,做得好。」他赞美她。

  她浅浅一笑。

  「习字的情况呢?我吩咐妳读的书都读了吗?」花夫子又现身了。

  海珊瑚眉目弯弯,「嗯,都读了。」

  「真的吗?待我考考妳。」

  花信随口问了几;z诗词,她应对如流。

  「自从回到宫里,妳进步神速呢,云霓。」他欣喜地望她,「莫不是回到厂熟悉的环境,勾起了妳的记忆?这阵子妳想起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想起。」她否认,「只是--」

  「如何?」

  「我还是记不得从前的一切,可对这些书本上的东西,却似乎有些印象,偶尔脑子里还会忽然想起一些你没软我念过的典故,彷佛曾经熟读过--」

  「当然熟读过啦。」花信笑着接口,「从前妳时常跟我一起读书的,妳恨我知识比妳渊博,还总爱拿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问我,妄想着有朝一日能考倒我。」

  「妄想?」海珊瑚扬眉,「找难道从不曾考倒过你吗?」

  「妳说呢?」花信反问,又是一阵呵呵朗笑。

  看来他和云霓从前必有一段很快乐的日子,他们总是一块儿读书,也一块儿玩乐吧。说不出的苦涩滋味蓦地涌上海珊瑚咽喉。是嫉妒吗?抑或是因为自己记不得曾经的快乐而感到痛楚?她真的曾拥有过幸福的生活吗?

  「妳怎么了?云霓,在发呆吗?」花信察觉她的异样,关怀地问道。

  她赶忙定定神,「没事。我只是--」眼珠儿一转,忽地闪过一丝淘气,「我前几天整理以前的短笺时,忽然发现一首有趣的短诗。」

  「是什么?」

  「花容不曾改,初心未敢忘。」她念出来,「那信笺没署名,不晓得是谁写给我的。」明眸直盯花信的俊容,只见那好看的脸,忽地漫开可疑的红。

  果然是他写的。海珊瑚在心底窃笑,好玩地瞧着神情突然尴尬起来的花信。

  是跟风劲学来的坏毛病吗?她发现自己挺享受这逗人的乐趣。

  秋风吹来,一瓣红叶零落,海珊瑚摊掌接住。嫩白的掌心衬着霜红的叶片,煞是好看。

  「你瞧--」她正想说话时,花信突地伸指抵住她的唇。

  「嘘,噤声。」他悄声道,拉着她藏入一株梅树后。

  她会意,安静地跟着他藏身树后,眼角瞥见不远处几名女子,其中一道淡紫色的倩影,似是紫姑娘:紫姑娘身边,还站着一个全身素黑的女子。

  海珊瑚瞇起眼,仔细打量黑衣女子雪白的容颜,与脑海中花信所绘的图比对?确定她是千樱的护国巫女--水月。她板着脸,正冷声训斥着两名宫女。

  海珊瑚听了会儿,猜测是那两名宫女对紫姑娘说了什么不敬的话,约莫是嫌她半边遭火炙伤的容貌太丑,配不上她们花雾宫的主人,结果招惹水月动了气。

  后来还是紫姑娘主动替宫女们求情,水月才饶过她们。

  「妳啊,就是太善良了,这种性格注定要受人欺负的。」宫女们退下后,水月不悦地说道,「没想到连在花雾宫里都要受那些宫女欺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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