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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心暗许 page 6 作者:季可蔷

  他讶然凝视她,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回应。

  他很意外吗?她与他对望,「为了确认我是不是个明君,表哥会一直在我身旁,时时紧盯着我、评估着我,对吧?」

  他仍然沉默,可他毋需回应,她已从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中知晓了答案,

  她忽地轻轻叹息,微笑了。她爱极了这样的感觉呵!她喜欢他如此关注着她、期待着她,以最高的水平来要求她。他待她严苛,偶尔也会不假辞色,可她知道,那从不是真正的残酷与冷漠。

  她喜欢猜着他,也让他猜着自己,她喜欢在他面前,自己那控制不了慌张的心韵……

  「妳在想什么?霓儿。」

  她恍惚的微笑似乎又让他感到意外了。

  「我在想,你总是待我如此严厉,」迷蒙的笑意染上眸,氤氲成最撩人的水雾,「万一我真对你说了谎,你会如何?」

  「我会惩罚妳。」他嗓音沙哑。

  她身子一颤,「你会……打我吗?」

  「妳怕我打妳吗?我彷佛记得妳之前还说过,我打妳那个耳光根本不痛。」

  「风表哥的惩罚就是那样吗?」不是狠绝的鞭打、残酷的刑求?

  「妳好像一点也不怕。」俊眉斜挑。

  她是不怕。只是一记不痛不痒的耳光,她何须怕?

  海珊瑚又笑了,笑痕在樱唇畔荡开,牵动了眉眼,在水雾氤氲的眼潭里激起圈圈涟漪。

  风劲近乎着迷地看着她。

  她好美。为何他从未发现她笑起来如此柔媚可人?她简直像一夕之间长大了,前一天还是个不解风情的小姑娘,今日已是成熟艳丽的美妇人。

  「风表哥打人一点都不痛,我才不怕呢。」她爱娇地说道,柔唇水润欲滴,好似待人采撷的红樱桃。

  他一时情动,忽地低下唇,攫住那迷人的樱桃,舌尖探出,邪肆地舔过。

  她骇了一跳,却没有反抗,身子一软,整个人偎入他怀里。

  「我这样惩罚妳,怕吗?」他一面啄吻她,一面佞问道。

  「不、不怕。」她攀住他肩头,喘息地回应。

  「真的不怕?」他暂时停下放肆的举动,火热的眸箝住她。

  她被他看得全身发烫,下意识润了润唇,「我、我知道风表哥不会侵犯我,因为你不会做出对千樱不利的事,所以你……绝不会夺去我的处子之身。」

  听她如此说,风劲先是感到惊讶,跟着忍不住朗声大笑。

  「傻丫头,妳以为只有夺去处子之身才叫侵犯吗?」他探出手指,捏了捏她俏美的鼻尖,「一个男人要『侵犯』一个女人,有太多法子了。」

  她眨眨迷蒙的眼。

  她不懂吧?风劲微微一笑,一手揽住她纤腰,另一只手不规矩地在她莹润的后颈来回抚摩,俊唇也没闲着,一吋吋烙过她软嫩的脸颊。

  「妳知道亲吻吗?」他轻轻含住她贝壳般的耳垂。

  她身子一颤,强忍住差点逸出唇的矫吟,点了点头。

  「那妳晓不晓得,一个男人可以用多少方式亲吻一个女人?」

  螓首轻摇。

  「妳要不要猜猜?」

  她气息急促,只字难言。

  「比如说这样,」他舔纸她颈间锁骨,「或者这样,」他啄吻她的颊,「也可以这样,」他吸吮她的唇,「或这样。」灵巧的舌尖推开她唇瓣,长驱直入。

  「嗯、嗯……」她惊颤地低吟。

  他耐心地诱导她,寻到她柔软的丁香舌,轻巧地勾卷。起先,她只是笨拙地由他戏弄,逐渐地,她似乎抓到了诀窍,也能反过来缠住他,品尝他的滋味。

  他稍稍退后,让两个人有足够的空间呼吸,她的舌追上来,与他一次次相触、互绕、纠缠。

  这既青涩又性感的反应,令风劲发了狂。

  他拥着她倒卧床榻,更激昂、更猛烈也更专心地吻她,火烫的吻沿着冰肌玉肤密密麻麻地洒落,直到薄薄丝料挡住了去路。

  他懊恼地想咬开那碍事的衣衫,她却忽然伸手抵住了他。

  「不,风表哥,不……行。」

  娇嗓虽虚软无力,却仍唤回了风劲的理智,他一定神,不敢置信自己竟差点克制不住冲动。他在做什么?她是千樱的公主,是他碰不得的女子啊!

  他猛然坐起身,神色阴晴不定。

  「你没事吧?风表哥,」海珊瑚跟着坐起身,担忧地望他。

  他不语,复杂的眼擒住她半晌,忽地展臂,将她柔软的娇躯捞入怀里。

  他霸道地搂着她,阳刚的体魄散出阵阵热气裹围着她,她娇喘细细,原以为他还会做什么,他却只是紧紧圈拥着她,动也不动。

  「风表哥?」她迷惑地轻唤。

  「嘘,别说话。」他制止她,俊脸埋入她乌溜溜的发瀑间。

  这似是压抑又略具独占意味的擒抱,令海珊瑚心弦一牵,她放松了身子,柔柔倚靠着他,

  虽然并非有意,她终究还是证明了自己也能在床笫之间取悦他。经过今夜,他想必会更加看重她,更体会到她的价值,也会更关怀、更在乎她……

  她心满意足地合落羽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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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懂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将她握在掌心的,却没料到也有瞧不透她的一天。

  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

  饶是风劲自恃精明,近日也经常心惊于他那公主表妹的难以捉摸。他知道她灵巧聪慧,比起常人,心思要剔透几分,可她的行止、她的反应,一向在他意料之中啊!

  可现今的她,却老是出乎他意料。

  这让他不禁有些懊恼,从不识懊恼为何物的他,近来竟老是遭类似的情绪困扰。最糟的是,他彷佛还对她兴起几分纯粹男性的渴望。

  风劲敛眉,阴沉地忆起那个激情的夜晚。那夜的她,清纯得像枝枒上初开的白樱,却又艳媚得好似盛绽的丹芙蓉;那夜的她,风姿楚楚,教他几乎失控。

  「不对劲,」风劲深思地自语,大掌把玩着几颗翠玉圆珠。

  如斯矛盾又迷人的她,果真是原来那个云霓吗?自从她遇刺回宫后,他便老觉得她哪里不对劲,有时他真怀疑,她该不会不是正牌公主,而是某个顶替的冒牌货?

  可说她是个假公主,她的五官容貌和霓儿明明一模一样啊,身材除了略瘦些,也看不出差别之处。这世上能有外貌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除非是双生子……

  一念及此,风劲猛然站起身,玉珠儿脱出掌心,在檀木案上滚动。

  会是如此吗?霓儿有个孪生姊妹?不,他娘亲和霓儿的母后是姊妹,他从小便在这王宫内苑游荡,从不曾听闻他那姨娘怀的是双胞胎啊。

  风劲正沉吟间,殿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启禀摄政王,丞相大人求见。」

  金誉?这么晚了他来做啥?风劲搁下笔,扬声喊,「请他进来。」

  话语方落,一个发色半苍的老人便踏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御书房,风劲起身迎向他。

  「这么晚了,丞相大人找我何事?」

  「老夫听说一则奇怪的传闻,特来向摄政王求证。」金誉凛声回道,花眉紧皱着,神情僵硬,脸色不太好看。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啊。风劲不动声色,淡淡一笑,「大人请坐。」他领着金誉各据一张铺着雪狐毛皮的座椅。「来人,上茶。」

  宫女们送上茶点后,他端起其中一碗茶,掀开豌盖,「喝点茶吧,丞相大人,天这么冷,您老一路走来一定不好受,喝点茶去去寒气。」

  「是,老夫不客气了。」金誉端起茶碗啜饮。喝了几口,略略压下体内的寒气后,他迫不及待地开口,「老夫本想等明日议完政事后再私下找摄政王求证,可兹事体大,下问个明白,老夫实在难以成眠,」

  风劲扬眉,又啜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地搁下茶碗,「究竟什么事让我们丞相大人如此头疼?」

  「老夫听说,上回公主出宫时,遇上了刺客。」

  「哦?」

  「老夫还听说,这些刺客是有备而来,不取公主性命,誓不罢休。」金誉直视风劲,「老夫觉得奇怪,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没听见摄政王提起?」

  这意思是怀疑他吧?风劲微一勾唇,敏锐地听出弦外之音。

  他抬起眸,对金誉锐利的逼视不避不闪,「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跟你们提起又有何用,况且我已经嘱咐过凤凰宫的侍卫,今后严加注意公主的安危,也警告过霓儿,不许她再私自出宫。」

  「光这么做不嫌轻率吗?公主乃金枝玉叶,来年又将登基成为千樱的女王,她的性命安危个容轻忽?何况那些刺客究竟是由何人指使,也该查一查,这谋逆之罪,非同小可啊!」金誉的语气略带指控。

  「正因为谋逆之罪,罪不可赦,所以我才不愿打草惊蛇。」风劲淡然回应,「要是公然在议事厅上抖开这件事,惊动了主谋者,恐怕要揪出他们就不容易了。」

  「摄政王这意思是,您其实私下在调查这件案子?」金誉瞇起老眼。

  「不错。」

  金誉沉默半晌,「果真如此,那是最好。只怕--」

  「只怕什么?」

  金誉不语。

  「丞相大人请尽管说,是不是您老『又』听说了什么传闻?」风劲语带嘲讽。

  「这传闻我并不愿相信,可最近实在传得凶,又言之凿凿,教人不得不起疑--」

  「究竟是何种传言?」

  「听说摄政王之所以压下这件事,可能有两种原因。」

  「愿闻其详。」风劲端起茶碗,好整以暇地品茶。

  「其一是摄政王早就知晓谋逆者是谁,只是隐忍着不说破:其二是--」金誉深吸一门气,「这场行刺的幕后主事者正是您自己。」

  语毕,老人凛着下颔,准备迎接一番严厉斥责,岂知风劲既不斥责,也不辩解,只是转动着茶碗,嘴角甚至还勾起薄笑。

  「这推论听来倒挺有意思。」半晌,风劲总算开口,望向金誉的眼眸熠熠生辉,「不知丞相大人以为是何种原因?」

  「老夫并不想『以为』!老夫只想知道真相!」金誉教他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一甩袍袖,忿然站起身,「老夫只要摄政王给一句话,行刺公主的主谋是您吗?」

  「当然不是。」风劲闲闲应道。

  「什么?」金誉一愣,没料到他回答如此干脆,「摄政王该不会以为这么随便一说,老夫就会信了?」

  「您要我一句话,我已经给了,信不信由您。」风劲倒是坦然。

  「您……您怎能如此漫不在乎啊?」金誉又气又急,脸色铁青,「您不知晓吗?这传言一旦在宫廷里传开,可是会掀起惊涛骇浪啊!」

  「所以丞相大人是在为我担心啰?」风劲扬眉,微微笑了,「感谢大人!」

  「摄政王!」金誉莫可奈何地喊。

  「冷静点,大人。」风劲笑着横臂,拉他重新落坐,「您可是千樱国的丞相、百官的仰赖,如此惊慌失措,传出去会让其他人笑话的。」

  「我不怕他们笑话,我只忧虑咱们千樱的未来。」金誉不悦地拧眉,「先王当初托您辅政,是期望您好好栽培公主殿下,不是要您窃取国君之位,要是您真有这狼子野心--」

  「您待如何?」

  「老夫绝不会坐视不管。」老人郑重地宣称,目光炯炯有神。

  「很好。」风劲一拍掌,「咱们千樱有您这样的忠臣,真是国家之幸。」

  「嗄?」这番出乎意料的赞许弄得金誉莫名所以,瞪视风劲片刻,不禁长声一叹,「有时候老夫真摸不透您在想些什么。」

  风劲诡谲地一笑,「您老别担心,我若真想自行登基为王,过不了您这关也是枉然;就算取得您的支持,还有水、火、花三大氏族呢,他们可个会坐视我窃国。」

  「可若是公主不幸去世,这王位总不好虚悬,必得落入摄政王手巾了。」全誉挑衅似的回应。

  「若公主不是自然死亡,这宫廷内必生风波,您真确定我能在一团混乱中脱颖而出吗?欠缺了百官和三大氏族的支持,我害死公主,不过徒然为千樱惹来战端而已,未得好处,先蒙其害。」风劲头头是道地应对,「到时让羽竹和雪乡给捡着机会,内外夹攻,我别弄丢一个国家就属万幸了。」

  「摄政王这话说得倒也有理。」金誉沉吟地揉弄一把白胡。

  「所以您老别烦恼了,我若要称王,起码也得先收买您跟文武百官才是。一天没得到丞相大人的支持,我便一天不会轻举妄动,安心吧。」风劲劝慰道。

  「这--」金誉犹豫了,愈听风劲剖析,便愈发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时间琢磨不定。

  见他踌躇,风劲趁势提议,「天晚了,丞相大人先回府休息吧,要是还不安心,我们明日再议。」

  「……也好。」金誉点点头,起身告辞。

  风劲却忽然唤住他,「丞相大人请暂且留步!」

  「摄政王有何指教?」

  「听说大人与先王在世时的御医竹笙交情极好,不知大人可晓得他如今身在何处?我想请教他当午为先后接生的御医女为何人。」

  「替先后接生的御医女?」金誉一愣,「摄政王怎会突然问起此事?」

  「我是替公主问的。」风劲随口编造借口,「您也知道,先后因为难产去世,公主从一出世就没了娘亲,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她明年也将满十八了,女儿家到了这年纪总是格外多愁善感,最近经常嚷着想见见从前为她接生的御医女,听听当时的情况,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替她找人了。」说罢,还摊摊双手,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啊。」金誉同情地颔首,「公主从小到大未曾享过一天母女亲情,自然是遗憾的了。嗯,竹笙现下已告老还乡了,老夫这就修封书简给他,打听打听当年为先后接生的御医女哪里去了。」

  「那就劳烦丞相大人了。」

  送走金誉后,风劲拿起茶碗,一面品茶,一面在心底斟酌。

  若不是金誉今夜来访,他还不晓得公主遭剌的事已经传开了。这天大的机密,他明明吩咐过压下来的,究竟是谁泄了密?

  是花信和火影吗?还是那帮讨人嫌的老头子自行放出的风声?

  拖了这许久,他很清楚那些老头肯定会感到不耐烦,兴许是他们终于等不得了,故意借着抖漏这件事好逼他快点采取行动。

  风劲冷嗤一声。

  连这点耐性都没有,还妄想成什么大事?那帮老人也太天真了吧!

  只不过,若不是他父亲主导?他们也未必会如此轻举妄动,他真正得步步为营应付的,还是那位目前正坐镇于风城的城主父亲。

  看来父亲已经感到不耐烦,他得快点采取行动了。

  第五章

  她开始觉得自己像是那个公主了。

  那个活泼的、快乐的、让人捧着疼着敬爱着的公主。

  每日醒来,就有一群宫女等着伺候她,为她更衣理妆,备好热腾腾的早点:她写字时,有人替她研磨;读书时,随时奉上茶点。她还未及觉得冷,便细心地替她烘火添衣;她刚有些倦了,便忙着问她累不累,劝她多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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