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绝不会是其中一个。
无奈的叹口气,他疲惫的揉揉眉心,苦思解决之道。紊乱至极的思绪,蓦地闯进一张清晰的娇美容颜,紧绷的神经忽然获得纡解,心情轻松许多。
自从那夜离开辜家送她回去后,他们便没有再见面,这也是他第一次莫名其妙的想起她。
很神奇的,鼻端仿佛嗅到花枝羹的香气,勾起他挑剔的味蕾、空荡的胃等着被满足。
不禁怀念起她夜半煮的那碗面,那烫舌的感觉、清淡却悠远的口感,一一在口中扩散;还有她身上的幽香、柔软的唇办与生涩的反应,全数涌入脑海。
他佣懒的望了眼时钟,时间已近八点,早过了晚餐的巅峰时段。
既已无心工作,干脆收拾好桌面,稍做整装,熄灯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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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春寒料峭的三月天,邬梅的额际却布满汗水、油光满面。相往常一样,她卖力的舀过一碗接一碗的花枝羹,无暇顾及外貌有多邋还。
但,今晚却有人不断在一旁提醒她--
「小梅,妳要不要把汗擦一擦?万一滴到汤里,多恶心哪!」
「小梅,妳的头发乱了,梳理一下,免得吓到客人。」
「小梅,妳的脸好油喔,这张吸油面纸给妳。」
「小梅,我帮妳擦个唇膏,看起来比较有精神。」
「小梅……」
娇软的女声又在耳畔响起,邬梅深吸一口气,决定充耳不闻,佯装忙碌。
不死心的,苏慧岚又唤了声。「小梅?」
邬梅打算装聋作哑来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在耳边持续疲劳轰炸。
邬梅对她厚脸皮的程度,以及不屈不挠的精神既钦佩又头疼。
原以为经过那场悲惨的订婚派对,苏慧岚成功的让她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后,她们不会再有瓜葛。
岂料两天后,苏慧岚竟出现在她面前,神色自若的与她谈笑、聊往事,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真当她邬梅是笨蛋,看不透她的心机?还是一切都是自己太过敏感,加上自卑感使然而误会她?
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再见到她的心理准备。偏偏,她每晚都打扮花枝招展的到摊子报到。至今,苏慧岚接近她的目的仍不明,她也不想过问,只能暗中发功--用念力驱赶对方。
没得到她的响应无所谓,苏慧岚径自道出憋了好几天的问题。 「小梅,怎么都不见妳男朋友?」
邬梅皱了皱秀眉,动作僵了下,思念的闸门被开启,相思顿时成灾。
他摆脱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后,她也就失去利用价值,冒牌女主角也就无条件下台一鞠躬。
一切早该结束的。可不知何时埋下的爱恋种子,已汲取她的爱当养分,在心田萌芽、日渐茁壮,充塞在她的胸臆间,偶尔胀痛、偶尔甜蜜。
尤其事后得知他竟是跨国集团总裁后,心中自卑感顿时澎湃汹涌,将她从美梦中狠狠打醒,她仅能残忍的逼自己死心。
凭他各方面优异的条件,又岂会看上平凡、没半点优点的她?然而一旦动了真情、付出真意,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想爱却爱不得的挣扎与痛苦,没人可以倾吐。
他当初的一句一言,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版上,磨灭不掉也不愿忘却,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毫无预警的喜欢上一个人,也说不出特别的原因。
相较起爱慕他、想念他时心口隐隐的闷痛与撞击,大学时对程致丰纯纯的喜欢便显得浅薄。
她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的程度深浅,与认识的时间长短无关。
「该不会……」苏慧岚停顿了下,艳丽的脸庞露出诡谲笑容。
莫非她已查出幕后真相引知道辜允朕根本不是她的男朋友……邬梅有些惊慌的看向她。「不是。」她摇头,扯动嘴角先行否认。
苏慧岚斜眼睇她,为自己的敏锐感到得意。「我都还没问完,妳就急着回答,一定有问题。」
「呃……」她为之语塞。
「说,是不是有事瞒我?」苏慧岚瞇起大眼睛,一副审问犯人的口气。
邬梅拙于应付,遂来个一问三不知,把她当只在耳边嗡嗡叫的烦人苍蝇。
「妳跟妳男朋友吵架还没和好吗?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高就?」苏慧岚喋喋不休的,活像在做身家调查。
她吁口气,不胜其烦。「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苏慧岚还来不及为这天大的好消息高兴欢呼时,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倏地介入她们的谈话。
「谁说的?」熟悉却久违的磁嗓,宛若一道雷击中邬梅心坎,倏地停止跳动。
辜允朕的利眸紧锁着她,酷颜没有表情。
苏慧岚眼睛呈爱心图案,展现最优美的微笑弧度,欣喜的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没想到,她的热情却换来他冷眼对待,笑容凝固在她唇边成了抽搐,脸上的浓妆差点龟裂。
「气还没消?」辜允朕踱到郧梅身边,语调柔嗄。
高大的身形带给她莫大的压迫,一反常态的温柔口吻让她冒鸡皮疙瘩,淡淡的烟草气息教她有片刻迷乱。
「喂!」他依附在她的耳旁,不悦的低喝。
「我们本来就没关系。」邬梅拧起眉头,压低音量口是心非的回答。
「没关系?」辜允朕剑眉倒竖,撇唇道:「我这个男朋友,让妳很没面子?」他刻意加重「男朋友」三个字,存心让旁人误会。
她的脸颊如着火般发红滚烫,一股要命的虚荣感油然而生。「你别胡说……」
他突然伸手抱住她,喃声警告:「如果想在那个虚伪的女人面前讨回一点颜面的话,就乖乖配合。」
邬梅咬了咬唇,被他的话打动,果然不再挣扎,像只温驯的小猫偎在他怀中。
他们亲密交头接耳的模样,令苏慧岚嫉妒不已,破坏的念头愈形强烈。
想象着自己若能躺在这男人精壮的胸膛,被他紧紧拥抱与他疯狂缠绵,感觉一定很美妙、很销魂……光想着那火辣辣的腥膻画面,苏慧岚便觉欲火焚身。
她挺起动过隆胸手术的双峰,使得乳沟更为显著,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她不知羞耻的举动,看得男客人两眼发直。但落在辜允朕眼中,勾引的格调和妓女无异,他根本不层一顾。
眼前冒着白烟的花枝羹,还比这个搔首弄姿、卖弄美色的女人来得有吸引力。
「我饿了。」辜允朕的唇几乎贴上邬梅的脸颊,语气格外温柔。
这男人真会演戏!这是邬梅唯一的感想,但她却恍若被灌了迷汤似的飘飘然。
「我只卖花枝羹。」她的口气透着一丝娇瞋意味。
「我就是爱吃妳卖的花枝羹。」他飞快的接口,未了为求逼真,还在她的耳际落下一吻。
这只是演戏。邬梅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当真、不能信以为真。
明明在他突如其来的碰触下,全身已僵化成一具雕像,邬梅还是勉强牵动嘴角,表现羞涩。
肉麻的戏码公然上演,在外人眼中,两人俨然是一对热恋爱侣。见状,苏慧岚恨得牙痒痒的,眼睛燃起两簇火苗。
不行!不能输给邬梅。她暂时收起妒意,绝心奋战到底。于是缓缓踱到辜允朕身畔,刻意以丰硕的豪乳刷过他手臂。
他锐利的鹰眸掠过一抹轻藐之色,女人他见多了,凭她这种三流货色,连替他暖床的资格部构不上。
他历任女伴,向来集美貌与气质于一身,浓妆艳抹的女人,他-律敬谢不敏,因为她们厚重的粉妆仿佛戴上面具般,显得虚假、不真实。
蹬着三吋高跟鞋的脚狠狠打了个拐子--「唉哟,好痛。」苏慧岚当场痛得飙出泪来;岂料,辜允朕仍是不为所动,仅是冷眼睇着她。
「好痛、好痛……」苏慧岚夸张的哇哇叫,试图博取超级酷哥的注意,盼他伸出手扶她一把。「我的脚好痛……」
「小姐,妳要不要紧?」
奈何,她娇滴滴的嗓音,只惹来一名流里流气、趿着便宜拖鞋的男客关切。
「废话!脚都肿起来了。」苏慧岚赏他一记白眼,没好气的嚷嚷。
「要不要带妳去给医生看?」男子操着一口台湾国语,眼神直盯着她呼之欲出的两团肉弹,笑容猥琐。
哼!惹人厌的苍蝇。「谁要你鸡婆,滚开。」她气焰嚣张的挥开男子,蓄着泪的泡泡眼望向辜允朕,一脸幽怨。
「干,肖查某。」众目睽睽下被拒绝的男客口出秽言,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抬手作势要揍人。
苏慧岚顾不得形象,立刻扬声尖叫,朝辜允朕怀里扑去--
他横移一步,俐落躲开她的「侵袭」,若非邬梅及时扶住她,恐怕她就要跌趴在脏污的地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为了避免事情闹大没法仿生意,邬梅只好出面。「花枝羹的钱就不必付了,算我向您赔罪。」
「妳是什么东西?」男客啐了声,粗鲁的推开她。
邬梅失去重心,步履踉舱,连带使得苏慧岚也站不住脚。
辜允朕长臂一伸,将邬梅纳入怀中,没人理的苏慧岚终逃不过跌倒的命运。
「痛死了!痛……」苏慧岚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受到冷落教她极不甘心。
辜允朕的眸光凌厉觑住肇事男子。「她是我的女人。敢动她,信不信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音调很低沉,犹如地狱的素命使者。
男客咽下唾沫,基于男性自尊,即使震慑于他冷冽的气势,也不能轻言认输,他粗声的呛声。「你他妈的又是什么东西?」
辜允朕冷嗤,不怒反笑。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他跃跃欲试。
「别这样……」邬梅担忧的制止他。
他尊贵不凡的身分地位,万一被认出来,铁定上报纸头条,有损形象。
「看不到明天太阳的人,恐怕会是你。」男客咧嘴撂狠话,露出吃槟榔的一口红牙。
话甫落,辜允朕石破天惊的一拳已落在男子脸上。
「啊--」围观的民众不约而同的惊呼。
「辜先生……」邬梅拉住他的手,揪紧的眉心似要沁出苦汁。
男子痛得弯着腰,捣着受创不轻的鼻子,头晕目眩、无法反击,仅能不断的骂脏话。「干……」
听到不雅的咒骂,辜允朕敛眉,擒住他的衣襟警告:「再让我听到一次,绝对让你没办法开口。」
「你、你以为……他妈的你是谁?!」男子逞一时之快,口齿不清道。
男子话里犹带脏字,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已彻底把他惹火,抡起拳头又往对方腹部击去。
「不要……」知道男客抵挡不了他的力量,邬梅直觉地冲上前去,脑子想的,却是不希望他因这瘪三而引发不利的负面新闻。
劲道十足的饱拳来不及收回,已硬生生落在邬梅身上,她闷哼一声,脸色倏地刷白,难受得想吐。
「啊--」这回路人们的呼声更大了。
「该死的!」辜允朕拧起剑眉,忿忿的低咒。
「先生,拜托你快走……」纵使痛得七晕八素,她仍努力想平息纠纷。
男子愣了愣,暗中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触及辜允朕杀人于无形的阴骛神色后,陡然一悚,拔腿就跑。
「恶……」邬梅抱住肚子,干呕一声。
辜允朕清楚刚才那一拳不轻,击倒一个男人绰绰有余,遑论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心情既愧疚又恼怒。
既愧疚于自己出乎太重,又恼怒她突如其来的挺身而出,维护那不知好歹的小混混。「笨女人。」究竟该说她太有正义感?太笨?还是太善良?
他忍不住责骂她危险的举动,但口气却流露着明显的不舍。然后横抱起她,突破围观人群。
「喂?摊子怎么办?!」被晾在一旁的苏慧岚望着他的背影,在原地跺脚。
话说完,辜允朕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送她上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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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检查及诊断后,邬梅体内有轻微内出血现象,身子需要细心调理一阵子才能完全复原。
听医生如此宣布,她抗议道:「我不能休息。」自病床坐起,慌张翻下床,不让护士为她打针。
辜允朕二话不说又将她压回去,以眼神示意护士动手。
他温暖厚实的粗砺大掌,覆住她的冰冷柔荑,制止她任意妄动。一道暖流自指尖导入,渗进每个细胞,神奇的填补她总是感到空虚的心房,剎那间,邬梅眼角泛着酸楚。
她以为自己够坚强,躺在病床上,才蓦然意识到自己竟脆弱得想哭;经济上的压力、情感上的挫败、心灵上的空虚,让她好累好累,好想放下肩上的重担,像一般女人一样找人撒娇、找个肩膀依靠。
辜允朕发现她眼中的红色血丝,以为她是害怕打针之故,于是收拢五指,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低嗄道:「忍一下就不痛了。」
他的安抚,令她更想哭,瘪着没有血色的小嘴,将泪咬在眼底。
护士亮出长长的针头,插入她手腕上的血管,前后下到一分钟便告完成,叮咛完注意事项后,还杵在原地多看酷哥几眼。
在辜允朕的冷眼下,护士才悻悻然离开。
他俊酷的脸部线条显得柔和,向来冷肃内敛的眸光,漾着异常的怜惜。
「不要理我。」邬梅抽回手,别开模糊的视线,鼻音浓厚。「现在不必演戏,你可以走了。」她关上心门,却阻挡不了满溢的爱恋。
她的冷淡令他很不爽,睨着她惨白又倔强的样子,脚仿佛生了根,无法移动。
「谁说我在演戏?」他沉吟了会,推翻她的说词。
悒郁的心,因他的一句话,不争气的怦然而动,她不禁厌恶起内心挣扎、矛盾的心态,在爱和逃避的天秤间摆荡不定,觉得自己摇摇欲坠。
「毕竟,妳会受伤我也有责任。」
然而他的补充,让她的心往下一沉,她下了决定--抿着唇,她不发一语,闭眼默哀三秒,再睁开眼面对他时,已换上一张带笑的脸庞。
「你也是要帮我争回一点面子嘛。」她故作轻快的说道。
「那妳也没必要把自己当肉垫挨打。」回想起那画面,辜允朕仍然心有余悸。
邬梅勉强扯动唇角,决心隐藏当时的动机,说着违心之论。「我还想继续做生意赚钱呀!想赶快解决了事,所以才会那么做。」但天知道那么情急的情况下,她、心里想的、惦的,还是他……
他瞇起阗黑的眸子端详她,她前后不一的态度和闪烁的眼神,令他起疑。
「钱对妳而言,真的那么重要?」他声音很低,有明显的不高兴。「知不知道妳很可能因此遭受严重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