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配不上你的,这一点,你似乎知道得比我还彻底。
然而,即使如此,我还是一样很爱你……
我避开你们家的每一份子,却无时无刻不想你。
今天,我会对你说出实话,并不代表我变乖、变成好女孩了。
只是因为大爱你了,所以,我在逼不得已的状况下,不得不死心罢了……
如果我们能回到小时候,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我一定要对你很好!可是,没有人能让时光例转,所以你不会成为我的……
我好不甘心呀!
我好不信邪呀!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来爱我呢?
我已经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只好在你生日的时候,为你亲手做一件礼物。
你可以把它当成解脱纠缠的贺礼;而我也可以把它当成终结自己这一段单恋时光的陪葬品。
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好了。
反正所有的事实我都对你坦白了,再看见你,你会尴尬,我也会很丢脸。我还是不要让自己在丢光脸之后,更丢脸吧!
希望你珍惜我送的生日礼物,那我会笑著觉得自己起码这一切一切都丢脸丢得很值得。
对了,如果你真的哪一天穿上我送的披风大衣,可不可以拍一张照片,寄来送给我?
我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那就……再见了吧!
第七章
最后追出去的人,是纪蔚寰。
他看见盈盈奔得好急、好狼狈,没命似的,跌倒了两、三次,很快又爬起来,继续奔逃。
他没有坚持追下去,要不然其实他是可以追上她的。是盈盈那种不顾一切要离开的意念,以及她痛彻心扉的心境,打消了他的追逐。
追她有什么用?刚刚他不也扮演著驱逐她的一员吗?
他苦笑著,迷失在自己的爱恨交加之中。
垂头丧气回到纪蔚宇书房,二哥已拆开了盈盈的礼物,而正在阅读那一张填满文字的卡片!
那究竟算是一张生日卡?情书?或者诀别书?
看过的三个人都无法辨明……纪蔚宇呆怔著,林梦洁流泪著,而纪蔚寰捣心长叹。
生日派对谁也没有心思进行下去,纪蔚宇在下午对所有收到邀请函的朋友宣布取消活动。
「二哥,如果你早一步知道盈盈对你的痴爱,你会接受是不是?」纪蔚寰问。
林梦洁惊扬眼睫,也要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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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一接到电话,马上骑著他那银白色的迅光,飞车抵达盈盈的落脚处。
盈盈抱著腿,坐在公园内一个半圆形舞台前方,第一排的某个座椅上。她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像一只紧绷不安的小猫。
夕阳时分,暮色游来,黄昏的余晖洒映在她孤独的身影上,好寂寥、好冷清,凄凄惨惨戚戚的……
「瑟琳,我来啦!」黑皮跳跃著,跑到她面前嘻嘻笑。
她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把下巴抵在自己膝盖上,没说话。
「干嘛啦?」他把额头触著她的,呼吸几可相闻。
盈盈依旧没动,只说:「走开啦,你烟味好重。」
「幸好你不是说我口臭,不然我会身受重创。」黑皮笑说,闻著她的发。「不过,你却很香,香得令我心荡神迷呀!」
「黑皮,你爱我吗?」她陡然举头,撞上黑皮的鼻梁。
「噢!」黑皮捣著鼻惨叫:「痛……痛呀,痛死我了!」
好滑稽!害她营造了许久的凄凉美感,一下子像泡沫破裂,不存在了。
她偷偷笑,又忍不住想骂他:「你很破坏情调耶,我问你爱不爱我?你却捏著鼻子喊痛,好讨厌喔!」
「我还好死相咧……」他皱著脸擤擤鼻子,眨眨眼,还在痛。
「算了,我简直在对牛弹琴。」她站了起来:「走了,走了,我想离家出走一、两天,带我去你家避避风头。」
黑皮跟在她后面。「怎么啦?跟父母吵架吗?拜托你不要那么没种好不好,哪有人离家出走一、两天的,要就久一点,两天?你干脆回家在院子里搭帐棚算了。」
「我不知道离家出走还有限定时间的?」她驻足凝思。「不然,要离家多久才算带种?」
「三天。」黑皮一本正经地翘起三根手指。
「死gay就是死gay,果然怪怪的,说话还翘莲花指。嗯!」她吐给他看。
「奇怪?说我是死gay,那干嘛问我爱不爱你呀?那你不是自打嘴巴,自相矛盾了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你是男女通杀的双性恋呀!」她认真说。
呃呀……槌心肝啦!他说:「严正声明我不是,我是道道地地的异性恋者。」
「随便啦,管你是什么!」她继续走著。
「先带我去吃饭,我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对了,如果我去你家住,你父母会不会觉得我是不良少女,不让你收留我?」
「不会啦。」黑皮立刻接口:「我没有爸爸,妈妈上大夜班,你去我家时,我妈早就出门了,当她白天看到你,以为你只是来我家玩的。只要你下说、我不说,她就不知道你住在我家。」
「你家就你和你妈住吗?」先探清底细,比较保险。
「我还有一个堂姊,有时候也会来走动,你不见得碰得上。」
「所以,你家现在没人喽?」盈盈骨碌著眼眸,兴匆匆说:「那我们买泡面去你家吃。」
「吃泡面就吃泡面,有那么足以期待吗?」不懂她在高兴什么。
「当然呀,在我家妈妈都不准我吃泡面的,我这辈子所吃的泡面没超过三包,你不知道我多爱泡面!现在离家出走了,可以天天吃泡面,实在是太美满了……」
「嗄?」黑皮抓抓头发,疑题破解,懂了懂了。「原来你就为了吃泡面闹离家出走?真是服了你。」
「跟你讲话很有代沟耶,不要自作聪明行不行?」她白他一眼。
黑皮闭上鸟嘴,伺候「恰查某」上车,买一堆泡面回到家后,自己很识相地钻进那空调奇烂的厨房当煮夫。
不一会儿功夫,两大碗公香喷喷、热腾腾的泡面已经端上桌。
「哇……」盈盈给汗流浃背的大厨鼓掌叫好:「色香味具全,真了不起!」
「好饿。」黑皮挥著汗,捧起碗筷大吃大喝,也叫盈盈快趁热吃。
「喂!」他边吃边说:「你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呀?」
「我不告诉你。」她说。
「喔。」黑皮无聊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各怀心事,默默把泡面吃完。黑皮把碗筷收去流理台,盈盈吃饱喝足,在黑皮家小小的客厅绕了一圈后,闷闷地大喊:「喂,你家有没有什么东西好玩?」
「我家最好玩的东西就是我!」黑皮喊回去。
「好哇!那你来给我玩吧。」
她笑盈盈地跑进厨房把他捉出来客厅,推进沙发椅内,说:「开始玩……」
「玩什么?」
「玩情侣游戏呀!」盈盈说。
「情侣游戏?怎么玩?」黑皮没听过也没玩过,不晓得从何玩起。
「假装……」她编著剧情,不费吹灰之力,滔滔不绝说:「你是我的男朋友,结果你抛弃我又反悔了,然后就跑来求我原谅你,我很感动,就哭著说:好。最后,你吻我。就这样,圆满大结局,播完啦!」
黑皮听到「接吻」的字眼,有些不好意思,直摇头说:「不好,不好,这剧情太不合理了,我无法接受。」
「哪里不合理?」盈盈又不高兴了。
黑皮分析著:「首先,你说你被『抛弃』,这是不可能的好不好?谁会抛弃你?你那么漂亮可爱,我要是你男朋友,一定把你黏得紧紧的,深怕你被抢走。所以,你别抛弃人家就不错了,哪轮得到谁来抛弃你?」
盈盈本想脱口而出:你错了,我今天就被抛弃了!
但她忍住了。告诉黑皮这个做什么?对自身行情有害无益。
「再来,如果,如果的如果……你真的被男朋友抛弃,那你男朋友反悔想求你原谅,你会说:『好』?别傻了吧!我敢拍胸保证,你会叫他去死一死算了!」
「对耶……」盈盈接受黑皮的分析。除却纪蔚宇,其他男人都会得到黑皮假设的待遇。「看不出来你还满聪明,而且也还满了解我的。」
他笑笑说:「所以说嘛,这种剧情如果反过来,变成你把我抛弃,我去求你不要抛弃我,会是比较正确的走向。」
「那接吻怎么办哪?」她问。
「干嘛一定要接吻?」他也问。
「你不想吻我吗?」她再问。
「这个……」黑皮脸红心跳,抓抓头、抓抓脸,再抓抓脖子:「呃……我……嘻嘻!」
「你怎样啦,吞吞吐吐的,是不是男人呀?」
她又来了,老怀疑他的性别角色!可是……接吻耶,能怪他吞吞吐吐吗?
他可有话要说:「像这种人生大事,都是顺其自然发生的,哪有人像你这样,搬上台面事先预演?」
「喔,这么说,你是不要喽?」她眯眼说:「不要拉倒,我去找别人……」
「喂,我要啦,我要!」他紧张了。美人献吻,就算会被毒死,他也要抢第一。
为什么要献出她的吻?女生不是不和不爱的男生接吻吗?何况那是她的初吻呢。
然而,经过上午那种备受鄙弃的况味后,伤痕累累的盈盈,好想找个人来爱啊。
她还是有魅力的吧?还是有人愿意爱她?愿意吻她吗?
她需要一个人的怀抱,她需要一个人的亲吻,即使是黑皮也好。
她蒙上雾气的眸心,半合半开,闪耀著如梦的渴望;她轻轻舔舐自己丰满如樱桃的美好唇形,倾靠黑皮,吐气如兰说:「吻我,黑皮……」
黑皮闭上眼,无可抗拒的、激荡不已地吻上了她。
他的吻是男性的,含著微微的侵略性与款款的柔情,慢慢滑入盈盈的口中……
他的拥抱好温暖,他的嘴唇好柔软,他的爱情好美妙;而他的舌头,湿润、甘甜,热烈地卷缠她的,把她引入自己的口中吸吮、轻咬、品尝、享受……
他抱她愈来愈紧,爱意熊熊滋长,好想将她用力揉进自己体内。
盈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激烈的震动。她微颤著,悸动著,甜蜜而奇异地沐浴在黑皮的爱与吻里。
就在失魂沉醉之中,忽然她瞥见那个痛楚的自己……
那个她,全身伤痕满布,全身鲜血淋漓;那个她,狰狞著面孔,还要用手指不断戳著自己的伤口,好让伤口愈裂愈大!
呜……她开始崩溃在黑皮的拥吻里痛哭流涕。
她在做什么?她在作践自己、残害自己,就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纪蔚宇。
……咸涩的泪珠,抖落在两人的唇间,被两人吻进嘴里。
黑皮惊异地放开她,他仍栈恋在那吻里的柔情爱意里,低著头对她怜惜的呵气:「你、你哭了……为什么哭?」
盈盈泣不成声!她真的迫切需要大哭一场,把委屈、难堪、不平、心碎全部宣泄。
没得到回答,黑皮沉默了,退到一旁看著她哭泣。
她的呜咽声、压抑声,和有一句没一句的凄厉哭音,在空寂的夜里,使他感到格外的心疼和悚栗。
她是失恋了!他暗中观察出原因。
她离家出走,她情绪失控,她痛苦迷茫,她掩饰悲情,最关键的一点是——她根本不爱他,却急著把初吻送给他!
她是初吻,肯定是。他可以由「并不丰富」的经验中,轻易判断出来。
想想,应该是那个让她烦恼该送什么生日礼物的人,就是害她失恋的凶手。可是那到底谁呢?
他也想哭了!
因为他好喜欢的女生骗了他的吻,却在他真情的吻后,为别的男人伤心流泪。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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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
孙夫人的一通电话,让纪家陷入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中。
这时纪蔚庭早已下班抵家,纪家三兄弟及林梦洁在纪蔚宇书房,关起门来,开家庭会议。
盈盈留下的礼物和字笺在震撼每个人之余,也震撼了纪蔚庭。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理智,说:「老二,现在情况如此,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告诉我们。」
纪蔚宇心乱如麻地摇摇头,无法成言。
从盈盈走后,从拆开礼物后,纪蔚宇开始掉进一个迷惑与震惊的世界,说不出自己的感受,也无法平复心境。
这对他是个天大的意外!盈盈竟然爱著他,而且爱了十年之久。那样痴心、那样固执、那样勇敢、那样执迷不悔,和那样地自贬曲承。
小小的年纪,当她看著他和梦洁亲昵恩爱的时候,是怎样承受忌妒和哀伤的呢?而当她怀著绝望幻灭的心情,亲手为他缝制那件披风大衣时,又有多么心碎肠断?
尤其他今天还对她恶行恶状,出言伤她、出手打她……他,岂止太不应该!
纪蔚寰说:「我知道了。虽然你一直不发表言论,但是,二哥,你是爱她的,是不是?你其实是爱著盈盈的。」
林梦洁最不愿听见的就是这一类话题。但是,她是不想逃避现实的,她比谁都更有明白真相的资格。
「为什么?」纪蔚宇望著老三,问道:「为什么你会这样说?我爱盈盈?老实说我并没有发现自己是爱她的,或是不爱她的,而你,是根据什么妄下定论?」
他的语气平静客观,没有情绪。
他也很想弄懂纪蔚寰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何在。
纪蔚寰对著他,直看进他眼中深处。「你一直不知道盈盈爱你?」
「是的,我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你只有迷乱?只有不解?或者,还有歉意?」纪蔚寰像在卖关于,又像在引导他,慢慢地说出他要说的,却不一次说完。
纪蔚庭又深吸了第二口气:「老么,想说什么你直说吧,老二已经『剪不断,理还乱』了,别再增加他的困惑。」
「剪不断,理还乱。大哥,就是这句话。」
纪蔚寰叫著:「为什么要剪不断,理还乱呢?如果二哥不爱盈盈,根本没有什么要「剪』的、要『理』的,又怎么会乱呢?」
「我同意他的说法。」一直缄默坐在一旁的林梦洁,突然开了口。
所有人的眼光被她吸引过去。她仍苍白著脸,却有一种勇敢得近乎谜样的美丽。
「没有感情就没有烦恼。」她幽幽地说。
「什么意思?」纪蔚宇卷到她面前,紧盯著她。
林梦洁却不再言语,回望著他,忧郁而悲伤。
纪蔚寰不忍心他们僵持不下,何况,梦洁也已经理解他意指为何,没有顾虑,他就有话直说了。
「这整件事情非常简单,二哥,原本你和梦洁是一对情人,互相属意,彼此相爱,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疑问,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