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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丹郎 page 12 作者:李葳

  “娘、娘娘的身分,被金弥天等人发现,他们现在要求王上拿人质与他们交换娘娘!”

  “被发现?!”新盘王猛一拍桌。“他们是怎么看出绯不是——该不会是你说出去的吧?”小银子死命摇头。

  “当、当然不是!呃……是娘娘自己…我是说,可能是金弥天与娘娘是旧识……娘娘昨晚和那家伙耳鬓厮磨的时候,露了马脚也不一定。”褒歆爵脸色由红转为铁青。

  “你说什么?那家伙和徘……”察觉自己失言,小银子连忙掩饰说:“王上,小的没亲眼看到什么啦!我只是看到娘娘全身只裹着一条毛毯,躺在金弥天的帐内。”

  越描越黑的形容让新盘王几乎要气炸了,小银子见王上脸色不对,慌张地取出怀中的手札说:“这赴金弥天要小的送给王上看的,请您过目。”摊开纸卷,三两下地浏览过后,新盘王将它撕个粉碎。“好胆大包天的逆贼竟敢以爱妃的命来要胁我!我倒要看看,他的胆子有多大,敢向孤王挑战到何时!”

  “王上,上头有写,关于一日内的期限……”小银子真怕一不小心误捋虎须,自己的脑袋瓜子就要和身体分家了。

  “不需一日!你现在就让他派的人到孤王面前,我会当面告诉他们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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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前一后,田齐与方在小银子的带领下,穿越过深宫的道道大门,抵达以石榴色红宝石妆点得富丽堂皇的寝宫门前。“王上,这两位就是金弥天的使者。

  ”初次见到新盘主,田齐只觉对方有着别于常人的凌厉目光,心想反正在王上的眼中,自已都是逆贼了,所以也没必要不跪行什么大礼了。

  “喂,快点叩见王上啊!”小银子在一旁催促。

  “小的是乡莽粗人,不懂什么宫廷规炬,也不会行什么叩礼。我们只是爷儿来听个答案的,不知王上是否有了回覆?”

  田齐扬扬眉头,双手一拱,问道。

  新盘王冷哼一声。“你们的人就在那儿,自己去看,他一根头发也没少!”

  田齐顺着新盘王所指之处,看到厚重床幔后方似有人影,立刻和方奔到床铺前方,掀开一一“阿贤!你没事吧?”

  躺在床上手脚被绑的况贤先是缓缓地点头,接着红着眼眶说:“抱歉,是我累了大伙儿。”

  “你没事最重要,爷儿和大家都是一条心的!”多想就这样替阿贤解开束缚,可是光凭他们三人,想走出有成千上万王军守护的王宫,终究是难如登天。

  “你再忍忍,爷儿很快便会把你救出来的!”

  况贤摇头,并说:“我死不足惜,请爷儿以大局为重,不要为我一人而牺牲了其他人。”

  “你再说这种话,我可不当你是伙伴了!”田齐摇晃着他的肩说:“振作点!来口方长,留得青山在,又何须急于一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你从这儿弄出去!相信我与爷儿,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有热热的东西梗住喉咙,况贤再三摇头,强忍着泪水。田齐说得没错,他不能一心想死,他要活下去才能继续与妖姬、新盘王对抗!

  “你们说得够多了吧?”

  新盘王冶冶地开口说:“去告诉金弥天,就照他信上所言,明日午时,城东外我等着他把绯带过来,我也会把这家伙带过去,互换人质。可是换完人质之后,孤王可不保证你们都能活着!凡是企图要胁孤王的人,孤王从没让他们活着看到隔天的旭日!”

  意思也就是……到时候城东将会有满坑满谷的王师,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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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田齐所转述的话语,金弥天…点头。“传令下去,要所有的人今晚好好的休息,明日可能会是咱们的最后一战”

  “当然是咱们会赢!”田齐不改乐观,补允地带上。

  “低估敌人的力量,可足最大的败因。”弥天双手抱胸地说:“不过一开始就悬殊的人数,反而会让我们的人更加放手一搏才是。”

  “那我就先去知会众人一声。”

  “等等,田齐,你看到阿贤了吗?他平安吗?”

  “有些憔悴,这两天也够他折腾了。不过就我眼见所及,似乎是没受到什么伤害……除了被迫套上妖姬的衣裳之外。”弥天先是一瞠目,接着失笑地说:“真遗憾,没能见着况贤的‘妖姬’打扮。”

  “爷儿,您这话要让他听见,他肯定又会跟您闹个没完没了。”

  “他回来我当然就不说了。”弥天顿了顿,扬起眉头小声地问:“那,想必很亮吧?”

  “您那么好奇,改天日叫他穿给您看啊!”田齐学他耳语回道。皱起眉,佯装失望地大叹口气,弥天一手抚在颚下说:“我还不想找死。阿贤最痛恨人家拿他当姑娘家看了。”

  “那倒是。不过爷儿,您竟能一眼就看穿绯姬与阿贤的不同。老实说,妖姬闭上嘴不讲话的时候,真和阿贤像极了。”弥天神秘一笑。他不会告诉田齐,最大的关键是当初绯姬一回来时,自己上前拥抱她,她竟没立刻推开。以况贤害羞的性子,在大庭广众下、众目睽睽中,他不只会推开他,搞不好还会送上两记铁拳呢!无论外表多么近似,但人与人的性格是不可能相像的。兄贤是况贤。绯是绯。弥天相信不管在何时、何地、何处,自己都能一眼分辨出来。这七、八年来的默契、情分,可不是简简单单就会被薄薄的一张相仿脸皮所取代的。我也许手无缚鸡之力,可是我要为了你而战斗……明天,弥天心想着:一切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第七章

  新盘王朝当初择选这座旧名为紫京的城池为王都所在,设立王宫、五院六府的理由,便是在其天然防卫的屏障险峻、易守难攻。

  城南的天然防风林可阻大军;城北沿流到城西的清松河则有如婉蜒水线,将敌人隔在数十丈外,而唯一能渡河的几座城桥则随时可拉起,以挡进攻。至于城东则是临着峻崖的险地,城墙与悬崖之间距离不过半里,根本没有容纳大军的空间。

  刻意选城东作为交换人质的地点,是因为弥天想起当初两人研究城里外的情势时,况贤无意间曾提起,假如要挑一个主动向京城进攻的门,在这四个城门之中,他会选择此处作为己方的阵地。

  那时弥天非常不解地提问:“从这儿布阵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要是被敌人一逼,咱们全得往悬崖下跳啊!”

  “没错,我们正是要背水一战。这是以少打多时,必备的先决条件。”

  况贤指着悬崖左右方说:“从这里到这里,埋伏着第二批、第三批的我军,看似受敌进逼,实则展开双翼,行三方包夹之实。敌人唯一的退路只剩躲入城门之内,这时咱们潜入敌营后,安置几颗雷弹引爆,必能一举溃击对方的军心,让他们以为四方受敌……”

  “原来如此。” 

  况贤再点着城门端处。“第二个挑选这儿的理由,是这儿的城门最薄。

  历任新盘王都认定有悬崖为屏障,不会有敌人从此地大举进攻,只需应付少数的偷袭即可,所以在这边可说是有点偷土减料了。” 

  “的确,城东门上是唯一没有建构二层楼塔的,只有几个了望口,和其他架有火炮台的城门相较,是小了点。”

  “没架设也有没架设的道理,将城门到崖边的距离算进去,这石弹、火炮还没打到敌人,就可能掉进峭壁鸿沟里了。”

  谈论完战略后,弥天还记得况贤很遗憾地说,没有一个好借口能把王师诱到此处开战,敌人不上当,这战术再好也是一点儿都没有用的。无法打破敌人驻守于城内的僵局,便无法将敌人拉到战场上…仗着数万的人马,王师又何需和他们这一千不到的叛贼认真对战呢?阿贤,你当初的计划,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凝视着手上的布阵图,弥天遗憾的是,亲手策划的人,如今却不在身边,而且更讽刺的是,这次的决战契机,是拿况贤的生命作为抵押才换得的。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把阿贤抢回来了。这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一战。无论要牺牲掉什么,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一名负责看守妖姬营帐的伙伴,打断弥天的思绪说:“爷儿!我实在应付不了那妖姬了!她不断地用脑袋去撞地,只要我们一没注意,就会听到里面传来咚咚咚的声响。我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只说要我们请您过去,您说该怎么办呢?”

  弥天蹙眉,起身。“她没受伤吧?”若是让重要的人质受了伤,可就不妙了。

  “没有大伤,额头倒是红了一块。”匆匆越过营区,进入原本是属于自己的营帐内,一眼瞧见气呼呼的绯姬似无大凝,暂且松口气的弥天,命令部属去弄些水过来,然后移到她面前。

  “明日正午你就可以同到新盘王身边了,劝你不要做什么傻事。”她隔着蒙口的布条,咿咿唔唔的,弥天不得已只好帮她解开。

  “你还想说什么?”

  “你怕我死了,你的宝贝况贤就回不来了是吗?”一得到自由,她便忿忿地说:“我偏就不想让你得到那家伙!我现在就咬舌自尽!”弥天迅速扣住她的下颚。

  “对你而言,死或许事小,但是我可不想况贤为你陪葬。你不肯安分,我就继续捆住你的嘴巴。”绯扭动着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手。   

  “你再闹也没用,事情已经没有你能转回的余地了。如果你真那么痛恨我,痛恨得要死,那等明日回到新盘王身边去后,你大可要新盘王对我们赶尽杀绝,无妨。可是在那之前,我绝不会让你阻扰到阿贤的生路。

  “阿贤、阿贤!口口声声都是阿贤!”绯以怨怼的目光牢牢地瞅着他不放。她晓得,打一开始就晓得金弥天的眼中没有她,他只知况贤、只爱况贤、只想要况贤! 

  可是这不公来,为什么况贤有这么多人的爱,而她却只有被人当玩物的分?为什么他就天生好命,她却注定是条烂命? 

  “看你这样子,似乎是不愿听话了?那就恕我失礼。” 

  再次拿起要塞住她嘴巴的布巾,金弥天的手稍微移开的瞬间,绯索性用牙齿咬上他的手——使尽所有力气。

  弥天也不抽手,任她狂咬,咬得皮破血流。“这样能让你泄愤的话,你就咬个痛快好了。”

  绯闻言,抬起头,呸地把口中的血水吐出。“愤?你懂什么愤?你能明白打从出生起就不曾被爱过的我的心情吗?我活着就是恨!我恨你、恨况贤恨天下所有的人!我巴不得你们全死光算了!”

  “也许你有你恨天下人的原因,可是恨并不能给你什么解脱,至少我看不到你走出自己的仇恨,我只看到你像作茧自缚的桑蚕,把自己越捆越紧,活在你自己的恨意当中。”望着自己手背上深深的咬痕,弥天轻一叹问:“你这样便能快乐吗?”

  “快乐?那是什么?”

  回想这一生,她可曾有过半点近似快乐的感受?

  有,那一夜睡在金弥天身旁,幻想着自己是况贤时,她仿佛伸出手便可碰触到喜悦。喜悦从未如此接近过她,可是很快地,这男人又亲手粉碎了她短暂的喜悦,而以更强大的恨意取代。

  “一个十岁就被人出卖到妓院的孩子,一个因为生得这副与众不同的身子,所以天天被恩客们当成什么珍禽稀兽玩弄的孩子,她要从哪儿感觉到快乐两字?你告诉我啊!”

  绯滔滔不绝地说着,将这些年来深藏在心中的委屈、恨意,那些一次又一次被人背叛的事,全都一口气说出。她倒要看看这男人听完这些后,还有什么脸装出清高的模样,要她宽恕天下人!

  “……这样你还认为我该原谅他们,原谅这些以折磨、虐待、欺侮弱小无力者为理所当然的人吗?既然大家都说弱肉强食,那么现在我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对?我创造出仙丹,让那些原本就像恶鬼一样的人,恢复他们原有的面貌,做个鬼卒,又有什么不对?那些被鬼卒杀害的人,不也就是因为他们太弱了,所以本该被杀、本该被毁灭吗?我没有错!”

  激动地说完后,绯等着,等着看他还有何话说?她知道,不外又是那什么“你是个很可怜的人、很可悲的人”,但这些狗屁倒灶的话也影响不了她。

  她老早就晓得人们的同情背后,根本是潜藏着自以为是了不起的怜悯心,借着怜悯别人来满足自己的贫乏,以“别人过得比我更悲惨”,好让自己体会自己过得还不错。最大的证明就是这些人光会嘴上说可怜,结果还不是袖手旁观!有谁拯救过她?一个也没有!观在的我,也不稀罕谁的帮助,我可以靠自己获得一切!同情是放屁!“那么,你就这样自怨自艾一辈子吧!”沉默片刻后,金弥天冷淡地说:

  “摘不到天上星星的三岁孩子般,在地上又吵又闹,到头来,连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什么宝贝都不知道地死去。”…他在说什么?我渴望爱?这个我?绯颤抖着双唇。

  她在看到况贤之后,最生气的是老天爷的不公。同样的脸蛋、同样的缺陷,但两人却有不同的人生。况哪拥有的是那么多,而自己却一无所有。她最不平的是……爱。爹娘的爱、伙伴的爱、以及情人的爱,况贤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而自己却什么都得不到——就连唯一曾给她爱的狗也被人杀了!她这一生中,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从没有像金弥天与况贤这般生死愿相共的人陪伴在身边。……他说我握有宝贝而不自知?我拥“有”了什么?绯唯一能想到的,是自己的宠妃身分与君王的宠爱,可就连这个也是薄弱、肤浅得可笑。

  “你是想告诉我,王上爱我吗?”扬起下颚,绯嘲讽地说:“是啊,他爱我的脸蛋、我的身子、我给他的快乐!要是没了这些,你以为他还会爱我?”

  “你先假定了没有人会爱你,所以当然也感受不到任何人的爱了。你知道为何我愿意为况贤付出一切吗?因为我知道他也会为我付出一切。我相信我给他的爱,他也一定能感受得到。自己不相信爱,却想要别人的爱,那你永远都得不到爱。即使有人再怎么爱你,你也会视而不见。”……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绯。

  低下头,褒歆爵的影了晃过了她的脑海。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说着爱啊、疼啊,可是她从来都不把它当真,总以为这不过是他为了要她的身子才随口说说的话语。他什么都答应她,她也总认为是自己的媚功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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