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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扮家家酒 page 10 作者:陈毓华

  “她们是人耶,怎么可以卖来卖去?”又不是摊子上的猪肉。

  “那你没意见的话就让她们帮你更衣梳洗,良辰吉时快到了呢。”

  他这一说,兔兔才注意到他穿着一身的大红袍,瘦骨鳞绚的他撑不起那袍子,细瘦的一圈腰,虚幻得让人生不出半点好感。

  “那不关我的事。”

  “胡说。”他经过梳理的发没多少根,眼睛充满血丝。“你是我的新娘子,怎么说没关系呢。”

  接着他口气转为严厉,“你们还不把姑娘请回去!”

  小娟、小倩一抖,瑟缩的各自扶住兔兔的臂,硬是把她挟持了去。

  =====

  “想不到镇守山变态到这种地步!”提布抹去身上怎么都刷不掉的鸡皮疙瘩,跳了跳脚。歹年冬,疯子特多。

  “这种乱伦的事恶心透了。”老九跟提布就蹲在镇守山的宅子外头,两人方才才从墙头上跳下来,没有立刻走开是因为身上泛起来的疙瘩多到非用扫把才能扫干净的地步。他们负责盯梢把风,至于英雄救美,轮不到他俩,其实,谁也没敢去抢那锋头,兔兔从他们的眼皮下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已经是罪无可赦,就算要站上一天的岗,他们也无怨无悔。

  “你猜,爷会不会宰了那老鬼?”提布问。

  “我想老七会比较冲动,我怕他坏事,六瓶白干才摆平他。”兔兔的不见是太韶堡的大事。“至于爷……我就不知道了,你也见到他那脸色,就算当年他被留弃在大宋,我们也没见他有那种睑色。我现在想起来还会毛骨悚然,晚上睡觉作恶梦呢。”

  “真要论起关系,日后爷娶了兔儿,那老不死的还是爷的岳父大人。”实在乱成一团。

  “这种丈人不要也罢,丢到臭水沟里,谁要谁拿去用吧!”

  “说得好,不过,里头那几个应该管用吧?”他不是很有把握。也难怪提布要担三分心,他只听过官兵捉强盗,压根没听过官贼联手的。

  “司徒岱王的师弟们,听说也是江湖上响叮当的人物,易容的第一高手,你看爷对他们的信任,应该错不了的。”他们嘴上的司徒岱王也就是跟兔兔有一面之缘的大胡子。

  江湖人物,奇门异数,有时邪门得紧。

  “再不济,还有我们呢!”老九拍胸脯,豪情万丈。他一下没想到,要是他们也有这等高来高去的武功,兔兔又怎么会被劫走?吹牛皮不用缴税金,容易得很呢!

  两个大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又等了会,终于看见暗号,整了整衣服,站起来,这才看见总是大老粗打扮的两个人赫然戴高帽、着锦衣,一派员外富商、脑满肠肥的模样,金光闪闪的戒指戴满十根手指,要多俗就有多俗。

  两人绕到宅子门口准备要参加这场婚礼。

  不过,两人的心机显然白费了,他们想出来的馊点子到了门口就吃了闭门羹,因为镇守山不宴客,也不请人。

  =====

  婚礼虽然匆促,却也看得出来镇守山的大手笔,他的誓在必行表现在连夜买进成群的仆人、新颖的家具,把屋子布置得花团锦簇,所有的一切,看得出来他非要娶兔兔为妻的决心。

  一切就绪,新娘娇弱的被侍女扶了出来。

  一身的环佩叮当增添她的美丽,绣龙凤的喜帕盖住她灵气的脸蛋,虽观礼的外人一个也没有,人人都屏住气息,被她的妍姿婀娜所惑。

  “奇怪,怎么新娘子走得颠颠倒倒,是昨夜喝醉酒了吗?”本来应该喜气洋洋的大厅听不到喜竹鞭炮,也听不到满口的恭贺,阴森得叫新仆人受不了,躲在一旁嘀咕起来。

  “你管那么多,我们是下人,你懂吗?那种没耳朵、没嘴巴的路人甲乙丙,安静跑龙套就好,其余的都不关我们的事。”

  “甲乙丙都有,为什么缺丁?”无厘头冒出的无厘话马上挨了一顿爆栗。

  镇守山身穿大红袍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灼灼的看着被扶出来的新娘,绣刺着龙凤的大喜帕盖住兔兔那无双的容貌。稍微不稳的步伐是为了怕她逃跑,所以不管饮食、喝水、睡觉,他都给下了相当分量的迷药,这样他才能安心处理杂务,现在可是他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虽然他也注意到兔兔的身高有些奇怪,但是他太兴奋了,忽略了这小地方,兴致高昂的拉着大红彩带,准备夫妻交拜。

  小娟、小倩扶着新娘,临时请来的媒人大声宣读着千篇一律的规矩。

  眼看就要礼成,堂上的烛火丝丝缕缕的烟忽然变得飘忽,镇守山一警觉,全身暗自发功运行一周,却是慢了,他发现自己提不起气来,全身软弱如绵,就连举足都成问题。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怒喝。

  仆人甲乙丙丁丢掉手中捧着的纳采盒,抛掉家丁帽,有的拔掉山羊胡子,有的抹了倒八眉,他们一个个都是紫君未身边的护卫。

  “没什么,礼尚往来而已。”他用这下三滥的方式劫走兔兔,他们不过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而已。

  “好大的阵仗,你们的主子呢?他不会指派你这些不成气候的人来对付我,王见王,紫君未,你有种就出来!”全身不能动弹的镇守山叫嚣着。

  “你别急,我不就在这儿吗?”不疾不徐的声音发自镇守山后头的新娘,喜帕掀开,露出紫君未经过精妆的面容。

  护卫们眨眨眼,不敢笑,怕一笑场,回家骨头会叫人拆了喂狗。

  想刚才他们爷走得歪七扭八,肯定是脚下的鞋在作祟,呵呵。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镇守山愕然结巴,喜气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错愕。

  “镇王爷,我想你已经退了官职,我应该称呼你镇老才对。”紫君未拿掉重死人的凤冠。呼,松了口气,想不到女子结婚的行头重量这么惊人,当新郎真的是轻松多了。

  “不用攀亲带戚,我镇守山没你这样的世侄。”他不领情。

  “你庆幸我不是你的亲人,兔兔却有你这样的爹,到底谁比较不幸些?”紫君未叹气。

  “这是我的家务事,不劳你关心。”不愧老练如镇守山,只一下的时间他已经恢复兵来将挡的自若神态,暗自运气准备突破被箝制的穴道。

  “兔兔不是你的家人,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爹,不如不要。”

  镇守山差点岔了气。“父为天,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任你这蛮子翻江倒海也没用,兔兔的命是我的,人是我的,你能混进来也只是白费心机一场,没有用的!”镇守山拂袖。他很清楚,律法天道公理全都站在他这边,谁想抢走他的宝贝,除非他死。

  “你……真的是兔兔的阿爹?”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兔兔却悄悄的进来了。

  她的脚步虚浮,脸色不好。

  紫君未连忙过去拉她的手。

  镇守山看见这情况,眼中的阴狠更加浓重,他恨不得砍了紫君未的手。宝贝的身体是属于他的,谁都不许触摸。

  “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什么都该听我,而不是这小子的!”

  “你是我阿爹却要娶我为妻?”兔兔的心乱了。

  “我要的是晴娘,晴娘是我的。”他坚持把兔兔当成镇王妃晴娘。

  “镇王妃在数十年前已经跳下高塔出口杀,人死了,灰飞湮灭,不存在了。”紫君未对于镇守山的执迷不悟升起警觉心。

  镇守山是疯了,而且时疯时醒。当年的他因为嫉妒带走了兔兔,一把火烧了宅子,之后在外面流浪许久,来到四川便把兔兔留在高塔顶,人却到处流浪不知去向。

  有时清醒,便转回去看看老是睡着的孩子,若是病发,几月几年不见人影是常事。

  直到免兔不见,他备受刺激,花了许多时间调查,见过兔兔的画像后更是着了魔,更坚定他要带回兔兔的决心,整个人也看似清醒过来,其实是更加疯狂。

  “谁说她不存在?她就活生生的在我眼前,比以前更漂亮、更迷人。”镇守山的眼光一直不曾离开过兔兔。

  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实在没办法承认自己有这样的爹。

  什么血浓于水,为什么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别为难自己。”紫君未对着兔兔说,眼中除了柔情还有了解,让她生出勇气。

  父母子女不见得非要栓在一块,子女和父母也有不亲、无法亲、亲不得的。

  “我的头好昏。”这几天的非人生活令她身心憔悴。

  “嗯,我带你回家。”

  兔兔安心了,在紫君未身边,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信赖,信赖这个让她身心安顿的男人。

  因为愤怒,黑色的气焰充满镇守山已经失去理智的眼眶,他运气凝神,全部的力气集中在已成紫黑的掌心。

  唯有杀掉紫君未,对!杀杀杀……杀,杀了情敌,兔兔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哈哈哈……

  他练的是旁门左道的魔功。当年因为心焦情切,不小心走火入魔,心绪大变,纵使遇见让他心迷沉醉的晴娘,也改变不了偏差的个性,终至酿成悲剧。

  他的掌风冰冷,出手间,紫君未已经机伶的感受到他欲袭来,把兔兔紧紧护在怀中,只手接住镇守山霸道的掌力。

  “你太坏了,偷袭人!”要不是大家都承认他是她的爹,她真想臭骂他一顿。

  高手过招哪禁得起分神,镇守山被兔兔一骂,只分了那么一点心思,手中脉络一窒,嘴角溢出鲜血。

  胜败还未分晓,镇守山想顽抗到底,了不起大家同归于尽。

  然而,所有的人,包括仆人、小娟、小倩都跑过去,你一拳我一脚,把镇守山打了半死,胜败立分。

  原来所有的人都是紫君未安排进来的内应。

  “阿爹。”说是不认这爹,见他受了伤,兔兔还是觉得难过。

  “晴娘。”变成猪头的镇守山心里头挂着的仍是她。

  兔兔难受极了。不管怎样,他还是兔兔的爹啊。

  她想过去。

  “别过去!”紫君未出声警告。

  “他这样,我很难受。”

  紫君未看着兔兔澄澈眼中的愁,也只能投降。

  “阿爹,紫君未很强,他会帮你把伤治好,我们一起过日子好吗?”偎过去,她发自真心的说。

  不管他以前怎么对她,都过去了。

  “一起过日子啊,”镇守山握住女儿的手,眼中漾起复杂的神色,这时候的他有些回到当父亲的角色。“孩子,跟爹一起走吧,继续活着要受苦的。”

  “阿爹,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我害了晴娘,害了她腹中的胎儿。”他沉溺在过往的世界里,独活着好苦,他们一家三口应该到地狱去团聚。

  加重了气力,他干枯的五指突然伸向兔兔。

  然而,紫君未在一旁边即化去他的手势,叫镇守山偷袭落空。

  兔兔因为这一跌摔在地上,她灰心的摇头,“我不明白,爹……”

  “你是不会明白的,让我带你走,别挣扎。”他语无伦次了。

  “爹,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好好的活着吗?”

  “活着,行尸走肉吗?”镇守山一掌劈向自己的天灵盖。“都怪我不好,把病传了给晴娘。”祸延一家。直到离开人世,他的心里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晴娘。

  所有的人不知道该为他的情深意重动容,或是为他心中完全没有兔兔这女儿惋惜。

  人世间,没有什么是公平的。

  第九章

  兔兔的消沉挂在眼梢眉间,偌大的大厅里,听着笑语喧哗,一颗心却冷如寒夜冰雨,怎么都温暖不起来。

  镇守山已下葬。

  现在的她在服丧期间。素白的衣裳,沉静的面容,静悄悄的坐在窗台上。

  以前的她了心盼着赶快长大,现在才知道,人要长大一点都不难,人事沧桑,不会放过谁,想躲也躲不过的。

  “兔兔?”紫君未轻唤。

  自从镇守山的事件发生过后,他的兔兔明显的改变了,她仍会爱笑!可笑里总带着轻愁,惹得他心戚戚。

  “你来了。”这样的对话,变成两人每天的功课。

  “想什么呢?”紫君未暂时把太韶堡的公务交给完颜北,尽量抽空陪伴心灵受创的兔兔。

  兔兔温柔的垂下睫毛,睫下的眼中有着徘徨,“想很多事。”

  她变得不爱说话了。

  “告诉我。”

  “我……不会说。”

  “那就不要说,换紫君未说话给兔兔听好吗?”他温柔的哄着,他想再度看见兔兔无邪的笑容。

  “好。”她温驯得不可思议。

  紫君未把她搂入怀里,俩人偎在窗台上,享受旖旎风光。

  “你很久没见到大黄了吧,它当爹了喔。”

  “真的?它终于转移对象了?”不也才一转眼,人事全非了。

  “嗯,四只可爱的小天鹅,要不要瞧瞧去?”他怂恿着兔兔出去走走。

  “它有你照顾,我很放心。”她懒。“我昨夜作了一场梦,梦中的我还是睡着,是你把大黄送给我的,它那个时候才巴掌那么大,活蹦乱跳的,好可爱。”

  “有看见那时的紫君未长什么样子吗?”

  “英俊稍傻,很臭屁的模样。”

  “那一定不是我!”紫君未故意哼气,逗得兔兔发出微笑。

  “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对不对?”有很多以前不清楚的景象慢慢突显了出来,虽然也不是很清楚,只有一个轮廓,可这样就够了。

  “我们要继续认识下去,一直一直。”这不是傻话,他是真要把兔兔当成一生相守的那个人。

  “下辈子呢?”

  “相对一辈子还不够喔,贪心鬼。”紫君未笑得开心。

  “不够。”兔兔正经的说。

  “那来打勾勾,紫君未的下辈子还是属于兔兔的。”他伸出小指跟大拇指,准备做这孩子气却重要万分的允诺。

  兔兔瞧着他小指上的指纹,并没有做出回应,她只云淡风轻的握住他的指头说:“这样太沉重了,爱一个人爱这么久会很累的。”

  “兔兔!”紫君未勃然色变。

  “你紧张什么?”她爱娇的摩挲他的脸,脸上的倦意更重。“我的这一生还没过完,下辈子,以后再说喽。”

  也对,依照兔兔实际的性格,她是会这么认为的。紫君未暗忖,心中也随着释然。

  也许是风轻天凉,也许是紫君未温暖的体温,偎着他的兔兔身体逐渐变重,呼吸均匀了起来。

  “兔兔?”她好些天没睡好,小歇也是好的。

  “紫君未,”她模糊的喊,“兔兔想要园子里的红萝卜,我听丁叔说他开发出新的品种,我却还没尝过。”

  “好,我派人去挖。”

  “不,”她的声音更轻,像在天上飞的羽毛,随时会不知所踪。“兔兔要紫君未去。”

  真是爱撒娇。

  “我去,你等我喔。”脱下身上的风衣裹住她,紫君未看着她睫毛慢慢垂下,缓缓地睡着了。

  “看着她。”唤来侍女,他轻声吩咐。

  再也不敢了,不敢把他的兔兔放着一个人。

  侍女服从的福了福。不管谁都知道兔兔姑娘是紫主子的最爱,只要把姑娘伺候得服贴,堡主是天下最不要求人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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