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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月 page 1 作者:若儿

  序

  漫谈情之一物  若儿

  身入腐土,情留人间!这是「忘情冥」。

  「忘情冥」名为忘情,但在本书中却成全了一段情。就因为「忘」,才能摆脱生来就束缚在男女主角之间的兄妹关系,否则,他们永远也超越不了世俗的障碍,将会为情而困守一生。所以,「忘情冥」反而成了定情之地。

  我在塑造男主角方君临的时候颇费一番功夫,他责任心很强,幼时为了抚养妹妹方惜月,吃尽苦头,受尽凌辱,长大成人后又身负重任,掌管一方水土。可偏偏就在他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竟然发觉爱上自己的妹妹,这种矛盾与痛苦自然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就因如此,他才有了那种空无茫然的眼神。

  看似柔弱的妹妹方惜月反倒比哥哥方君临更加果决,她最早发现了埋藏于内心深处的情愫,所以才借着一场婚礼游戏与方君临拜堂成亲,事后又毅然离开,走进忘情冥,决定忘情。

  只可惜,她的心魂早已不属于自己,即便忘怀了过去,情却仍在心中,所以,当她与方君临再次相遇,压抑已久的感情反而更加猛烈!

  其实,我写兄妹相恋并非表示认可这种不伦之恋,只是借着这种不容于世俗的感情来表达一种看法,那就是情的无拘无束、无牵无制,也许这才是情的真正迷人之处。

  楔子

  风吹草低,残阳如血,无边的旷野中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陵墓。墓碑的颜色灰暗而陈旧,显示出年代已久。

  碑上刻着字,但却让人莫名其妙。

  忘情冥

  碑的两侧还刻着十六个字,右边是:「进我情冥,再无生还。」左边是:「身入腐土,情留人间。」

  忘情冥,真的能忘情吗?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向陵墓而来,近了!更近了!

  于是,飞舞的裙衫之间出现了一张绝世的容颜,她黛绿的眉轻轻皱起,澄澈的双眼似夺了秋水的神韵,清幽得不见底。但此时这双深邃的眼中却布满黯然,紧抿的朱唇更显出几分心碎神伤。

  她停在碑前,痴痴地看着碑上的刻字,然后,她笑了,但那笑却是如此的苦涩。「忘情?如果能忘,那就不是情了。」

  什么身入腐土,情留人间?即便身去,情仍会与魂儿系,与魄儿牵,无论是生生死死,还是轮轮转转,情随天地,谁能阻隔?

  忘情!怎么能够呢?

  晶莹的泪珠滚下她的粉腮,洒落尘土,她缓缓抬起右腕,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悦耳的铃声在风中流淌。那莹白如玉的手腕间原来戴着三个红玉制的小铃,小铃镶在细致精巧的乌金手炼上,而且雕刻成半开的花蕾形状,纤纤玉手配上待放的花铃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面。

  但她的心却随着铃声响起碎成千片万片,泪珠更是成串地往下滑落。

  魂铃啊!你能将我的魂魄带到他的身边吗?将我的思念放入他的梦里吗?

  哥哥,你……你会想我吗?

  哥哥!她突然跪落地面,扶碑痛哭。哥哥!你为什么会是我的哥哥?

  哀痛欲绝的哭声回荡在陵墓,风静了,云住了,草叶垂头,似在同声叹息。这爱,本不该存在呀!但它确实已经存在。

  痛哭声渐渐转成了呜咽,她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正对上「忘情冥」三个大字。

  不能忘情啊!

  但是,我能葬情!

  忘情冥,只有月圆之夜开启,今天不就是吗?她抹去眼泪,站起身,静静地等待。

  哥哥,惜月不能再伴着你了,愿你和蝶舞白头偕老!

  夜幕降临了,星光疏疏落落地点缀在天空,骤起骤没的风声似在召唤什么,突然,魂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原本动听的声音却因过分静寂的夜而多了几分清冷,更有种摄魄惊魂的感觉。

  星光暗了,一抹云遮住圆月,轧轧的声音从墓间传来,墓碑缓缓下沉,现出一个入口,阵阵寒风从内吹出,阴冷逼人。

  方惜月身体一颤,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不在乎生死,但她却知道,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他,是她最难舍的!

  魂铃响得更急切了,似是想阻止悲剧的发生,铃声惊醒了陷入彷徨的方惜月。她睁开眼睛,目光中多了一抹坚定,不再犹豫地走向陵墓入口。

  既然她无法拥有这份情,就只能将它埋葬,连她自己一起埋葬。

  哥哥,你要保重呀!为了惜月!

  哥哥,你要幸福呀!为了惜月!

  墓碑缓缓落下,铃声渐去渐远,然后消失,只有一袭白衫似乎还在飞舞……

  第一章

  雪花还在飞舞,山林早被大雪覆盖,远远望去一片苍茫。

  好冷呀!方君临打了个寒颤,将破旧的衫子拉紧一些,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抵御不了这种彻骨的寒冷,但总比没穿要好一些。

  用力搓揉着早已冻僵的小手,方君临加快了脚步,他必须快一些找到木柴,破庙中的妹妹还在等着他呢。

  想到妹妹,方君临冻得青白的小脸上多了几抹振奋,原本瑟缩的肩膀也伸展开来。是呀!现在可不是他喊冷的时候,虽然自己的破棉袄披在妹妹身上,但破庙里的寒冷又岂是娇弱的妹妹所能承受。

  他心里虽然想快,但僵硬的腿却不听使唤,双脚也不断传来一阵阵剧痛。昨天被冻裂的伤口一定又裂开了。

  方君临无奈地看看穿着一双破草鞋的脚,鞋边一片殷红,真的又渗出血来了,一会儿可不能让妹妹瞧见。

  方君临四处张望着,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闪闪发亮。即便现在的他无家可归,穷困不堪;即便只有十二岁的他却背负了抚养妹妹的责任;即便他饥寒交迫,无衣无食,但他坚毅的小脸上却见不到丝毫的困顿与哀痛。

  虽然那么多的不幸降临在他身上,父母相继去世,家产被舅舅霸占,他和妹妹只能流落街头,可他从不抱怨,也从没怨恨过上天不公,他只是想方设法地活下去,想方设法地让妹妹穿暖吃饱,其他的他从不去想。

  反正,抱怨与哀叹也无法挽回既定的现实,更无法让妹妹继续以往衣食无虑的生活。他现在只想一件事,怎么样才能照顾好妹妹?

  积雪中的一截黑色木头抓住了他的目光,他走过去,伸出冻伤密布的小手,但他的手才刚碰到被雪掩埋大半的树枝,一阵刺痛就让他缩回了手。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青又紫,而且有些浮肿,但眼前又浮现妹妹瑟缩在破庙一角浑身发颤的景象,他牙一咬,顾不得手痛,用力抽出雪下的树枝,简单的几个动作,如今做来却痛彻心扉。

  方君临强忍住眼眶打转的泪,又去捡另外的干柴。

  好容易捡完了柴,方君临抱着又湿又冷的柴往回走,柴上的碎雪掉落在他的颈子上,并滑进衣领里,但他却毫无所觉,他的身体早已冻得麻木了,只是无意识地移动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回去生火给妹妹取暖。

  终于走回破庙,方君临庆幸自己没有在中途倒下,还没等他走进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已从里面飞奔而出。同样破旧的衣服,同样蜡黄的面色,也是同样精致的眉目,若非穷困,一定是一个粉装玉琢的女娃。唯一不同的是,女娃身上穿着一件小棉袄,还披着一件大一些的,虽然补丁处处,但毕竟是棉的,应该不会太冷。

  女娃泪流满面,一见方君临就扑进他怀中,大哭了起来。

  方君临吓了一跳,扔掉手中的柴,接住女娃小小的身子,一边用力抱紧她,一边心疼地问:「惜月乖,惜月不哭,告诉哥哥,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方惜月一边哭一边摇头,小手却摸索着方君临的身体,哭得更大声了。「坏哥哥!为什么又把棉袄脱下来给惜月穿?外面那么冷,你……呜呜!你会冻坏的!」她自己也不好,为什么要睡着?否则一定不让哥哥穿着薄衣出去捡柴,哥哥身上好冷哦!会不会生病?

  方君临明白了,顾不得手痛,忙把哭泣不止的方惜月抱起走进庙中。「乖惜月,哥哥一点儿也不冷。妳不知道,刚才我跑上山去,还出了一身汗呢!」他把方惜月放在破庙一角的草垫上,「惜月,妳先坐一会儿,哥哥去生火。」

  但方惜月仍然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并将自己热呼呼的小脸贴上他冰冷的面庞,「哥哥好凉!让惜月为哥哥取暖!」

  方君临怎能让自己身上的寒气沾到弱不禁风的妹妹身上?他拉下方惜月的胳膊,轻声哄道:「惜月听话,生了火,哥哥就不冷了。」

  「那……好吧!」方惜月听话地靠后一些,乖乖地坐在那里看哥哥生火。

  方君临把柴拢成一堆,又找来一块树皮做引燃物,他背对着妹妹用力敲打火石,不敢让她看自己瘀青的双手,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颤巍巍地打着火石,他的手几乎已没有什么知觉了,连颗小小的火石都拿不稳。

  终于,火被点了起来,破庙里立即光亮了许多,不断窜升的火焰更给庙内的人带来了少许温暖。

  方君临也坐在草垫上望着火光发呆,他和妹妹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自己没什么,但妹妹一定饿了,该弄些什么来吃呢?外面大雪封山,连片叶子都没有呀!

  他感觉身子真的暖起来了,原本僵滞的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阵疼痛,从脸颊到脚跟,全身上下几乎无一处不痛,连骨头也像针扎似的痛。

  一件棉袄披上了他的肩膀,方君临回过头,原来是方惜月脱下了那件原本就属于他的大棉袄。

  「哥哥,你暖和些了吗?」方惜月用手去碰他的脸颊。

  方君临微微一笑,拉过她,把她抱进怀里,于是,小小的方惜月在他的怀中蜷缩成一团,像一个小球般圆润可爱。

  「惜月,妳一定饿了吧?」方君临歉疚地问,他这个哥哥一点儿也不称职,让她跟着自己天天挨饿受冻。

  方惜月咬了咬小指头,然后抬起头,圆圆的眼睛清亮极了。「不!一点儿都不饿。惜月昨天已经吃了一个馒头,惜月胃口小,到现在还饱饱的呢!我一点儿也不饿。」她说得肯定极了,一点儿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可这时,她的肚子竟然咕噜噜的叫了几声,戳穿了她的谎言。

  方惜月小脸一红,垂下头,连忙又假装四处张望,「哥哥,这是什么声音?哪儿发出来的?」打死她,她也不承认那声音是从她的肚子发出来的。

  方君临怎会不懂?但越懂越让他心里难受,他没有揭穿妹妹,他只恨自己年小体弱,到处找不到工作。前几天好不容易在码头找到扛运米袋的工作,却因一时不慎滑倒,将米袋掉进河里,所有的工钱还不够赔人家一袋米钱。如今他已身无分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也不忍见妹妹饿肚子。

  心里有了决定,方君临把方惜月轻轻放回草垫上。「惜月,妳再睡一会儿,哥哥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方惜月连忙抓住哥哥的手,「哥,你去哪儿?你不陪惜月了吗?」

  方君临身子一颤,但他面色不变,镇定地看看自己被抓痛的右手,「惜月,妳不听哥哥的话吗?」

  一听这话,方惜月心里再有千般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地缩回手,她要听哥哥的话,她要做个乖孩子,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得到的事。

  方君临欣慰地笑了,他俯下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并在她耳边保证:「哥哥一会儿就回来。」

  方惜月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走出破庙,心里喊着:哥哥,你快点儿回来呀!

  只有五岁的她,早把哥哥方君临当成了自己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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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寒地冻,方君临走进山下的一座小镇,而且直接往河边的酒店走过去。

  正在门边迎客的店小二一看见他,立即向前几步,「小叫化子,上别处去,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忍住心头的屈辱,方君临满脑子只有方惜月渴盼的小脸,他弯下身子对店小二使劲鞠躬,「求求你,让我在这儿干一点儿活,扫地洗碗什么都成,只要你给我一点儿吃食就行了。」

  小二打量一下他,哼了一声,「看你小子这副脏样,若把你留在店里,我们生意就甭做了。快走!快走!」

  任小二怎么赶,方君临仍是站着不动,并继续哀求:「求求你!我可以干好多活,只要一个馒头就行。」只要能挣来惜月的食物,他自己可以忍饥挨饿。

  就在方君临和小二拉扯之际,店里面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竟敢让本少爷吃这种破东西,我要吃鲜鱼,听见了吗?」语毕,伴随着乒乒乓乓的盘子碎裂声。

  小二忙推开方君临,并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色,匆匆走进店中。

  方君临跟了进去,准备再去求求店老板,一进店中,就看见地上的碎盘子和一条已经沾了土的红烧鲤鱼。他怔怔地看着那条鱼,心想如果能拿回去给惜月吃该多好呀!

  「小二,你听见了吗?本少爷不吃这条臭掉的鱼,我要吃鲜鱼,刚从河里捞出的那种。」说话的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年龄虽小,但锦衣玉冠,秀眉红唇,长得漂亮极了。但那颐指气使的态度却不由得让人侧目,他身后还站着几个随从模样的壮汉。

  小二陪笑道:「小少爷,这种大雪天上哪儿去弄鲜鱼?就连您摔掉的鲤鱼还是花高价从渔户那儿买来的。」

  那少爷狭长漂亮的凤眼眨了眨,然后手指门外,「那儿不是有河吗?你现在下去抓一条鱼给我吃,少爷赏银五十两。」

  一条鱼五十两银子,好大的手笔!

  小二愣住了,五十两?可是望望门外那已结了一半冰的河,他却犹豫了,这种天气下水,不冻死才怪?命若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方君临闻言却眼睛一亮,他踏前几步。「你说的是真的?」

  少爷轻蔑地看他一眼,「当然。」

  「那好,我去给你抓鱼!」方君临毫不犹豫地转头走向冰河,虽然水冷无比,但他相信自己能坚持得住,最重要的是,有了五十两银子,就能给惜月买食买衣,惜月一定高兴得不得了。想到这儿,他益发坚定地走到冰层上,为了惜月,他愿意拼一拼!

  众人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这么瘦弱的孩子,竟敢在这种严寒的雪天下冰河抓鱼?是什么力量给了他偌大的勇气?竟为了五十两银子连命也不要。

  靠窗的一位老人在这时扭过头,双目炯炯地直盯着方君临的背影。

  来到冰层上,方君临做了几个热身的动作,让身子稍微暖和一下。然后,扑通一声跳下水,伴随着他的入水,众人惊呼一声,忙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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