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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时 page 14 作者:蓝莲花

  那天晚上,Viggo坐着公司派来的Limo  开往Arclight  Cinerama  Dome。

  快到的时候,司机把车停下来,告诉他:

  “先到的几辆车现在都停在门口,我们要等一下才能过去。”

  “当然。”  Viggo毫无意见地说。

  他自车窗里向外看,日落大道上积了很多水,似乎是下水管出了什么故障。很多影迷被隔在街道中间的障碍后面,正在拼命朝刚下车的明星挥手。

  把车窗放下来些,他立刻听见影迷们的叫喊,她们正在叫Elijia和Dom的名字。

  他随即看见了正在对人群挥手的Elijia和Dom,他们在积着水的街上走了两步,给靠得最近的影迷签了字,还要再向前的时候,被保镖们拦回去。

  冲影迷挥了挥手,他们进了剧院。

  人群发出一片失望的叫声。

  但是忽然间,一个女孩尖厉的嗓音划破了潮乎乎的夜晚:“  Orlando!”

  所有的人都以空前的热情向前猛挤,歇斯底里地一起叫喊着那个名字,警卫们紧张得如临大敌,场面一时混乱不堪。然后----

  Viggo看见了Orli。

  他正从记者群中钻出来,镁光灯仍然追逐着他闪动。他的身影时亮时灭,让Viggo觉得他更象一种幻影而非真实。

  他看见保镖们在劝阻Orli,但他设法挣脱了他们。然后他迈开两条长腿,穿过满是水的映着绿幽幽灯光的街道,朝影迷跑过去。

  他身上是很庄重的黑色西服,跑起来的样子却象穿着最舒服的运动裤般敏捷轻松。两个震惊的保镖笨拙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脚上一定还是双All  Star的球鞋。

  Viggo微笑着想。

  他这么看着Orli,几乎不敢眨眼,他害怕一眨眼视野就会模糊。

  他看见Orli灵巧地跨过地上的水坑,跳上路肩,尽可能地贴近那些隔离障碍。

  影迷们快要疯了,她们拼命朝他伸出手、本子、海报、音像制品,她们试图抓住他,他的衣服,他的头发,他的胳膊,她们歇斯底里地尖叫哭泣。

  但是Orli给得更多,他从栏杆上面俯过身去,热情地拥抱她们,在她们脸上亲吻,同她们交谈,让她们拍照,没完没了地签名。他沿着路肩一点点地移过去,几乎照顾到了每一个人。当他移动时,人群尾随着他。

  他终于重新跑回街对面的时候,女孩儿们激动地一起高喊他的名字,喊他演过的各种角色的名字,魔戒里所有人物的名字。

  他站在路边最后冲她们挥手,然后他消失在剧院门口。

  人群慢慢平静下去,落潮一般缓缓散开。

  “总算能走了。”Viggo听见司机说。

  Viggo升上玻璃,车子慢慢发动起来。

  …  …

  大厅里面已经熙熙攘攘。Viggo在门口略停了停,眼睛搜索着熟人的影子。

  左边忽然有镁光灯闪,转过脸去,他看见了正和Sean搂在一起让人拍照的Orli。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是个他一点都不熟悉的Orli。

  大概是为了角色的要求,他头发留长了,统统向后梳,从前浓密的卷发拉直了很多,曾经发亮的黑色变成一种夹杂着金色的深棕。他还修了鬓角,留着浅浅的小胡子,过去那个阳光青年现在十足象个十九世纪风流成性的年轻贵族。

  但让Viggo觉得陌生的不是那些,而是他的神情。

  他在笑,但那个笑决不是Orli的笑容。

  Viggo记得从前那个孩子,咧嘴大笑的时候象夏天早上的阳光,低头微笑的时候象香甜的糖果,你甚至可以看见他热情快乐的灵魂在他眼中闪动跳跃。

  但是现在,他脸上在笑,眼睛却不是。

  他目光半垂,不晓得在看哪里,一种迷惘淡漠的神气,全藏在不动声色的凝视里。

  不动声色,对,就是这种表情象刺一样扎中了Viggo。

  他所知道的Orli一向是表情丰富眉飞色舞的,无论快乐,痛苦,还是愤怒,都栩栩鲜明,带着无比的生气。

  他从没见过现在这种样子的Orli。

  他不知道是从前的自己全都错了,还是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Orli已经脱胎换骨。

  当他还站在那儿震惊地思考的时候,发现Orli抬起眼睛,看见了他。

  Orli丢下大家朝他走过来,一言不发,眼中再无旁人地一路走过来。

  Viggo只能在原地看着,维持着自觉得体的笑容。他想Orli大概要象拥抱其他人那样拥抱自己了,没有问题,他强悍得足可以对付这个。

  但是当Orli手掌忽然伸出来覆上他左脸的时候,除了一个轻轻的寒战外,他发觉自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Orli在向他笑,  Viggo  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着两个灵魂,那是悲哀与狂喜纠缠的战斗,甚至是刀剑相交铿锵有声的,迸射出的光芒如同末世的千个太阳般刺目。

  他没办法去看那双眼睛,他低下目光,看见Orli的嘴唇在轻轻发抖。他感到Orli的另一只手也抱住了他的头。

  下一刻,Orli把他的额头凑过来,紧紧地贴在Viggo的额头上。

  他的额头非常烫,捧着Viggo脸的手却异样地冰冷。他的手指头抠着Viggo的耳朵边缘,仿佛不抠住那里就要没有力气地掉下去似的。他起先还睁着眼,后来就紧紧闭上,象得了热病一般,他轻轻发着抖。

  在两个人的额头遮蔽的阴影里,Viggo很近地看着他,在那么暗的地方他有一种错觉,仿佛这是与外界隔绝的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他看见Orli紧闭的睫毛慢慢变得更黑,有几簇都沾在一起,忽然间他明白那是因为它们被什么东西打湿了。他觉得心里有什么轰隆一声塌下去了,他晕眩得几乎站不住脚,那短短一刻仿佛有一辈子那样长。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

  在那个摄影记者要给他们拍照的时候,Orli放开了他。他象从前一样把胳膊绕过Viggo的脖颈,但是这一次他把手伸到Viggo  的衬衣领子里,放在他后颈的皮肤上。

  Liv和John走过来了,大家一起拍照。Orli的脸上挂起从前一样热情明亮的笑容,和每个人勾肩搭背。

  然后铃声响起,催促大家就座。

  …  …

  Viggo没有参加首映式后的Party,他告辞离开的时候大家纷纷挽留,但他说最近治安不好,他不放心Henry一人在家。

  他面不改色地说了谎。其实Henry这个周末本来就在前妻那里,而他原本是预备参加Party的。

  只是在这样遇见Orli之后,他觉得没办法再在人群中虚与委迤。

  Orli不说话,眼光淡漠地看着他走,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回到家里,他洗了澡,很快上床。

  他觉得非常可怕,Orli竟然还对他有那么强大的影响。好象只要那家伙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逼疯似的。

  他手有些抖地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了安眠药。

  他不敢让自己再醒着多想。

  Viggo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洛杉矶这个冬天的雨水仿佛特别多。

  他躺在那儿,觉得手脚都冻得发麻,那个安眠药仿佛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副作用,每次从药力中醒来总是觉得冷得要命。

  离天亮还早。

  雨声听起来非常阴森。

  Henry不知道在花园里放了什么东西,雨水打上去,发出当当当的金属声,令Viggo想起不知是哪部电影里的凶杀场景:抛在雨地里的凶器,一路血水蜿蜒。

  他脑袋木木地听了一阵,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走到客厅,打开了前廊上的灯。

  推开门的一瞬他看见Orli。

  淋着雨坐在他家台阶上的Orli。

  这个荒谬的场景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只不确定这是个好梦还是噩梦。

  “我老是在等你,  Viggo。”  Orli没回头,他的声音好象是从一口又老又深的井底发出来的,遥远虚无,在井壁上撞来撞去,回音动荡。

  “我老是在等。  在你的门口等,在别人家的门口等,在我自己的门口等…  …”

  Viggo觉得现在他的声音清楚了些,好象是他从深井里爬得高了点,擦着青苔和井泥,那声音渐渐靠近了井面。

  “你从酒吧里跑掉那天是这样,你跟那个女的睡觉那天也是,你让我挂了电话去切蛋糕那天还是这样,去他妈的蛋糕,我一直在外头抽烟,等着你再打过来…  …”

  这会儿他的声音更清楚了,仿佛是他终于爬出了井口,正对着Viggo的耳朵在说话:

  “…  …我老是在等你,Viggo,老是。有时候我觉得我等得都快疯了----可你总也不来。…  …你总也不来。”

  Viggo  浑身颤抖,他觉得这个梦假得可怕,又真实得可怕。

  他一时都糊涂了。

  他光着脚走过去。

  走到Orli身后,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摸摸他的脖子。

  这时他闻见花园里泥土的味道和雨水冰凉的腥气,他手底下的皮肤冷得象石头,几乎感觉不到颈动脉的跳动。

  不,那不是Orli,他悲哀地想,Orli总是温暖的,带着阳光和清新树叶的味道,浑身散发着刚刚运动过的热气,光滑的皮肤底下是瘦韧的筋肉,蓬勃的血气与活力。

  他抓住手底下的脖子,轻轻用力把他的头扳向自己。他准备好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或者是一座没有眼珠的希腊雕像。

  但是不---

  那还是Orli。

  雨夜里的前廊灯光惨淡,照着他熟悉的额头,颧骨,瘦削的脸颊。

  那双栗色的眼睛里一片虚无。

  雨水还在那脸上奔流,他的脸色败坏得象一片离开枝头很久的干枯叶子。

  Viggo觉得有一把带锯齿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他胸口,他想都痛成这样为什么还不死还不能醒。

  但是即使是梦他也不能再忍受了。

  他一把抓住Orli的肩膀,拉他站了起来。他一路拖着他进了客厅,他拖着他走过走廊,拖着他走进主卧的浴室。他们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泥脚印弄脏了干净的地毯。

  他一直紧紧抓着Orli,连弯腰向浴缸里放水的时候,那一只手都没有放开过。

  蒸汽很快让冰冷的浴室温暖起来。

  他回过身来,开始脱掉Orli的衣服。

  他先扔掉了那件水唧唧的黑色西服。

  但是露出来的马甲有无数扣子,湿了的布料非常涩,他弄了很久也解不开,他感到Orli在湿衣服里抖得象狂风中的一面破旗,他急起来,一把撕开它。扣子迸落在地上,啪啪地跳起来,砸在他光着的脚背上。他咬着牙继续撕那件衬衣,更多的扣子掉下来,他觉得雨开始下在了屋里。

  他蹲在Orli脚边,替他解开鞋带。鞋湿得象一个盛水的容器,Orli站在那儿的时候,他的体重甚至挤出了些鞋子里的水。Viggo让Orli靠墙站好,拍拍他一条腿,让他放松,然后他把那条腿抬起来,小心地放在自己肩上,帮他脱掉沉重冰冷的鞋袜。

  他干这一切的时候,Orli除了不停地发抖,都乖得象一个玩具娃娃。

  Viggo仍然蹲在地下,仰着头去解Orli的皮带。皮带松开,裤子一下子掉下来,他瘦得不靠皮带就挂不住裤子。

  Viggo忽然停下动作,转开了头。他转开头的时候一滴眼泪溅在瓷砖地上。吸了一口气,他用脱鞋时一样的办法,一条一条腿地来,脱掉了Orli的裤子。最后他轻轻拍拍Orli,让他过身来,他看见他脊背正中那道长长的伤疤,在冻得青白的背上那伤疤是紫的。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

  忽然间他把脸贴过去,嘴唇柔软地落在那伤痕上。他亲吻它,一点一点地,象投下根根羽毛似地轻轻亲下去,好象那个伤痕还会痛一样,他简直温柔得可怕。

  他再也忍不住的眼泪顺着Orli的脊背往下滑。

  一直在发抖的Orli就在他嘴唇碰到自己的一瞬,停止了抖动。他僵直着身体贴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直到Viggo的嘴唇离开他的背,他才慢慢转过身,象喘不过气一样地问:“你他妈的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Viggo没有回答,慢慢低下头去,他散落的头发先碰到了Orli的脚背,在Orli触电一般想要缩回去的时候,他轻轻而坚决地拉住他。象一个圣徒亲吻他至高的信仰一样,他在Orli苍白的脚背上轻轻亲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手掌一下一下轻轻地摩挲Orli冰冷的小腿。

  这时他金色的发心闪烁着沉灿灿的光茫,他的眼睛象雾气弥漫的远山层林诱人深入,又象是魔咒一般的幽谷深湖引人堕落。

  “我想要你快乐。”他深深看着Orli说。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强烈,几乎让人觉得扭曲,混合着无比的虔诚和坚定,绝望与珍爱,深不见底的凄怆,还有温柔。

  他的声音颤抖喑哑得不象样子。

  他奇怪怎会有一个人,只是让他看着就能感到无比深刻的痛苦,与同样强大汹涌的欲望。

  他站起身,脱掉了自己的睡衣,伸手扯下Orli身上最后一条短裤。

  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Orli,拼命地把他按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他用尽所有的力气让他们两人全身上下每一寸都紧紧贴和。他听见他们两个的骨头格格作响,好象他正把这个爱到不知怎样才能更爱的人死死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去。他忽然希望自己可以在此刻折成两折,好把那个冰凉单薄的身体彻底地环抱在怀里,然后他又觉得他们最好是可以粉身碎骨,碎成尘土,再也没法分离。

  他紧紧拥抱着Orli进入了浴缸。在他们沉进热水的时候,他俯下头去吻了Orli。

  他从不知道只是吻一个人也可以幸福得如同死亡已经降临。

  他感到Orli的手紧紧压住他的后脑,唇舌间的回应狂野激烈。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但脑海中闪现的景象却绚丽无比,超乎一切想象与形容。他觉得就在那一瞬他进入了一个不必用感官去感觉的世界,赤裸裸的灵魂碰撞出最原始的快乐。他看见一个奇丽绝伦的巨大烟花砰然炸裂,世界上所有的花朵在同一时间盛开,难以描绘的千万种色彩扑面而来,海啸山崩飞岩巨浪,亿兆星辰在洪荒般的宇宙中雨点一般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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