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球赛在一个阳光不错的下午开始了。
拉里的国家是很强大的欧洲球队之一,历史悠久的强队,而他的国家不过是勉强够得上世界二流而已,这场球,本来应该是一面倒或者是悬念不太大的。
但是拉里的队也并不大意,毕竟是东道国,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来务必要粉碎他们!
他们疯狂的进攻连拉里这个前锋都开始急躁起来。
中场的球员不巧正好是在同一俱乐部同一球队里加纳的正选:亨瑞。但是也许是太了解了,亨瑞居然在他精准的拼强里丝毫不占上风!
所以,上半场的短短时间里,拉里的队伍已经2:0落后了。
下半场开始了,在几万名当地球迷的疯狂呐喊里,拉里的一记禁区外长射——2:1。场上刹那一片宁静。
KANO?
似乎从开场到现在,拉里都没有自己分辨出来哪个是他。
这就是专业的精神,那穿蓝衣的,都是敌人。专业的职业的球员,不会在意什么同一个队伍的关系,甚至是别的关系也好!什么都不会在乎!蓝衣的,都是敌人!都是需要防备的敌人!
所以拉里蛮横的从一个穿蓝衣正准备传球的人那里一脚就铲来一个球,用他最负盛名的速度和带球技术,飞快的直冲对方的球门!
又进了。
2:2
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吧?
死一样的寂静后,球迷们开始疯狂的加油了。疯狂的喊着,那样大的声响里只回荡着一个相同而不停重复的单音节:
“KANO!KANO!”
他们在喊着,妄想着自己最好球员快挡住他!拦住他!整齐如一的呼喊声,疯狂的要求声!加纳……难道你,就一直背负着这千千万万个声音,一直背负着吗?!
拉里又接到了传球,他和中场的亨瑞本来配合就好,这次两个人一起短传着迅速推进——已经马上就要终场了,对方的球员很疲惫了,所以,眼前除了守门员之外,冲上来阻拦的,只有那双焚烧的如同要毁灭一切的眼睛!
KANO!
亨瑞低低喊了一声,提醒拉里注意——拉里将球传给了亨瑞——那是一个他们俱乐部里经常采用的战术,亨瑞的左路传球,拉里在奔跑中居中抽射——经常是在守门员的前方,拉里整个身体横出去的用脚尖将球捅入门里……
——你会怎样呢?
我和亨瑞已经配合了成千上万次,和你也配合过好几百次了,你怎么样破解呢?你的国家,就要输了!
然后拉里的脚在即将触到球的瞬间,确切无误的,即将狠狠一脚踢上的,不是球,而是他的腿——而球,在转眼间就被守门员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但是摔倒的不是加纳,而是拉里。
在即将重重踢上他小腿的瞬间,拉里将脚尖改变了方向,狠狠的扭着,硬是避开了他,摔倒在草地上。
脚腕发出沉闷的一声,拉里在一阵刺痛袭来的瞬间里,只来得及想到一件事:上帝保佑!骨头不要有事!
那场球,有名的强队和东道主踢成了平局。
而被抬下场的,是拉里。
裁判很准确的被没有判加纳犯规——然后拉里国家的记者都仿佛炸了锅一样开始大骂裁判偏心——其实拉里和当时距离最近的亨瑞都明白,加纳的确踢的是球,加纳是用自己的腿来挨拉里那临门一脚……
他的确,没有犯规。
而我受伤,是我的错。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也许亨瑞根本不会明白——连我自己也不会明白吧!不想伤害他,无论如何,我不想伤害他。
那一脚下去,也许他的腿会被踢断,也许他将不再能踢足球,所以,如果仅仅是用我的扭伤的话,我觉得是值得的!
拉里的脚只是扭伤。
但也肿得很厉害。
四天后,就是小组赛里的最后一场了,因为一胜一平,所以本来稳出线的拉里的国家队,变得必须在最后一场拿够三分!
而拉里,什么话也不说的,彻夜的让队医治疗着脚腕。
这场球,无论谁评论,都称赞着东道主球队的进步,都在赞叹着加纳的精彩技艺,都在称赞着拉里的两个进球,骂着拉里国家队的慢热,担忧着拉里的脚伤是否能上四天后的最后一场……
那个夜晚,治疗完已经是午夜二点多了,这个热闹的城市因为自己的国家队跟强队的战平而大肆庆祝,很热闹,拉里回到房间里基本上整个楼层都入睡了。队医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并提醒他如果疼的厉害就再用冰敷或者叫他。
电话响起来了,队医刚刚好说到:早点睡觉——他笑了笑,在拉里按下电话开关的时候关上门出去了。
“喂……”叹息一般这样开口道。
因为已经从来电显示里知道是他的行动电话号码。
那边却不开口。
拉里听着他细细的呼吸,推测着他的心情,虽然相处的时候一千次一万次都是自己先开口——所以这次还是我先开口吧!
“已经没事了,扭伤了一点而已。”
“我不会跟你道歉的。”
冷冷的声音,虽然带着一点颤动,但是加纳的声音干脆而决然。
“这就是我们选择的职业,这就是我们选择的生命!所以我不会道歉的!”
他声明一般这样说道,似乎已经演习了很多遍。
拉里笑了,倒下去在床上,陷在里面,真柔软……
他停了下,似乎等不到拉里的回答,他又重复开了:“这就是比赛,事关到我的国家的……”
“KANO……”拉里打断了他的话。
“……”加纳停止了滔滔不绝的废话,他的喘息声,从电话的那一边,精密的电子元件的那一端,如此如此亲密的传了过来……
就如同响在耳边……
拉里凝视着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昏黄的灯光和花纹,多么象自己在那个欧洲城市里的公寓,昏黄的灯,美丽而温暖……
“KANO……”拉里这样呼唤着……
“嗯。”他用鼻子这样哼着回答了。只有自己知道,他的柔和的声音和眼神是怎样的……所以,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亚洲的夜里,拉里张开了嘴:
“我爱你,KANO……我爱你……”
他没有回答,他不发一言,这样长时间的,在电话的一侧,互相对峙着……
拉里也不再说话,因为KANO不是聋子,也完全听得懂英语,不用重复。
终于,他按了电话,而拉里,端起队医准备好的微小剂量的镇静剂,就着热牛奶喝了下去。
静静的夜里,高层的酒店里,安静入睡。
似乎那一句爱语,只不过是一句甜美的梦话。
四天后的比赛,拉里上场了。
虽然还是在疼着的,但是也不是完全不能上场比赛。用绷带紧紧缠紧了,拉里开场就出场了。
虽然奔跑起来已经不疼了,但是挨了对方狠狠一铲之后,拉里还是半天疼的爬不起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职业联赛里比这更艰苦的情况,自己都拼过来了!这算什么!
下半场开始时,拉里他们已经领先了一球了。
快结束了吧?似乎脚腕在隐约说着不太舒服的别扭着。拉里的一个不留神,对方后卫迎面的一个飞身铲球——拉里正在恍惚不定的是想射门还是想传球——他扑过来的一铲,拉里乘势一脚起来将球射出去……然后应声倒地……
禁区内!点球!
拉里要了一瓶水,浇在涨痛的脚上。
然后走上场,准备罚点球。
“王八蛋!你不要命啦!!!下场!!!!”
——谁这么没品的用这么熟悉的声音、这么熟悉的英语在骂呀?
KANO,坐在最好的观赏位置上,应该算是包厢吧?身边应该是一些他们国家的高官吧?但是他就那么冲上了栏杆,恨不得从上面高高的跳下来一般,瞪着自己,痛骂着:
“你不要罚!你下场去!!你不想要脚了?!滚下场去!”
千万在这个阳光灿烂的球场里,可是拉里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只有那样一个眼睛里焚烧了热量和痛苦的人的眼神……
我爱你,我恨不得告诉天底下,我爱你,我恨不得告诉这阳光,这绿草,这足球!
我爱你,KANO。
Do you love me?
但是拉里还是主罚了那个点球,为自己的球队锁定了胜利。
然后他下场了,立刻送去治疗。
那一年的世界杯,拉里的国家获得了冠军,而东道主史无前例的进入了四强,但也终止于另一支强大的南美球队脚下。
拉里获得了金靴奖。
那个夜晚,KANO到来之后唯一的表情就是在哭。
没有见过他哭的拉里简直是要吓慌神了。
他哭着,甚至抱住了拉里的伤脚在大哭……拉里将他抱在怀里,不去看他的眼睛和脸——虽然曾经多么想剥开他的硬皮,但是现在却不愿不忍去看……
泪是咸的,他嘴唇里苦苦的,涩涩的,然后拉里拥紧了他,他也紧紧的回抱着……
我不会向你道歉的——他依旧这样坚持着,真是固执啊!拉里亲着他的眼皮,呵慰的话却不是别的,依旧是那句:我爱你……
——我不会向你道歉的,但是我好心痛……痛的忍耐不下去……真的好痛!为什么?又不是我受伤!为什么我会这么痛?!
——嘘,我来讲一个假设吧:如果我那一脚踢下去,那就是你的脚在痛而我的心在痛了。我是觉得啊,心痛比脚痛还是可怕千万倍!所以就让我脚痛让你心痛啦!我可不想比你更痛!
爱情是怎么来的?
你问我?
呵,那不过是用一阵巨大的痛苦证明了的一种 心情而已!
我爱你,你爱我吗?
I love you. Do you love me?
END
聆风听音(伤逝同人)
前言:
这篇是朋友站上的贺文,文以载道,我却是觉得她们的这个形式很让我想写点关于《伤逝》的一个番外的小小故事。
所以就写了,
与正文关系不大,请把它当做一个作者在发神经的时候做的一个梦而已。
***
那是在百无聊赖时候听经时的事情。
本来佛教的信仰在家康公之时就不是很提倡了,历代的将军都没有一个将僧人请到二条城的习惯。似乎是以武力获得天下的武者,对于那种寂寞而无用的颂经打从心底里的感到不信任吧?
宏政喜欢佛法不过是想问问往生的事情而已。
但是那些高僧的说法总是零乱而不知就里——有的时候,宏政明明冷笑着明白,那些不过是骗人的不确定的语言……听经的时候,他总是往向一个方向:那个放置着一个青瓷罐的阁子上。
然后突然有一天,将军宏政厌恶了佛法。
他只是简单的变了一下脸,就将所有的僧人从二条城里赶了出去。
那是个樱花开了的缤纷春天。
将军的心情,却正如淋漓的春雨一般,打湿了人人艳慕的樱。
暴雨连日……冗长的政事报告,报告着四周的雨况,然后负责警戒的官员上前禀报:在江户湾发现的西洋的船上,贡奉了一坛好酒。
湿淋淋的天气,湿淋淋酒和一切。
虽然有着淋漓的雨,但是赏樱的宴会还是照常举行。
张开了幕帏,盛满了美酒,管弦齐备,宴会热闹,后宫的女子和孩子们都很兴高采烈,唱起了古乐的属下,特别叫来的舞姬跳的舞也很赏心悦目……宏政喝了不少的酒,倚在近侍身上的他斜着眼睛,突然想起了那坛新的酒。
吩咐人拿来。
谁送来了一杯酒?
这样的雨过天青的圆形瓷杯——侍童先喝了一口,以试无毒,倒入宏政的酒盏,微微发黄的酒液发着一股特别的花香……
是醉了吧?
宏政拿起一枝湿的樱枝,洒了几瓣粉瓣在自己酒盏里——将那枝花依此传下去,清亮的酒,带着樱的香、雨的寒——酒很热,穿喉而过,浇灭心火……
——谁在继续欢笑?
呵,谁都无所谓了。
酒是吧?很好,酒已多了,便多一份,亦无妨……
风声过处,淋漓雨声,似乎何处乐声飘飘……
聆风听音,侧耳而过,是谁人在歌着何歌?
“大人,该起了,今天是上江户的日子。”
——谁在叫?
宏政睁开眼睛,从小就在身边服侍的侍童和千代叩下头去:“大人昨天樱宴疲累了。”
哦,赏樱宴里自己睡着了吗?
合衣而卧,外面的春光明媚,对了,今天是自己从三河的封地到江户去的日子呀!已经满了二十的自己,父亲的意旨宣自己到江户去,
正式册封为德川家的世子,开始分担一部分政务……只是,昨天夜里不是下着雨呢吗?原来已经晴了啊……
果然是出发的好日子呢!
三河算是近畿,大概需要一整天的路程就到了。
半路上就开始的雨,让本来心情很好的路程变得有点繁杂起来。躲在这样的野外寺庙里,人生嘈杂,宏政却又不想显露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山中道的两边已经绿了……站在廊下的宏政看着大道上乱雨,那山的那边,就是自己的江户了啊……
几个侍从走了过来。
他们先是颌首示意,然后将视线转向另一边:怎么了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宏政转了转视线,那边门边,倚靠着的蓝衣男子——怎么了?侍从之一手扶上了剑柄——有危险吗?是剑客?
伸出手向下一压——无必要不要惹事。
于是四个侍从围住了宏政,将可能的刺杀路线都挡住了。
雨有点小了。
那是个平民吧?但是只用一把短刀,身上的气势却与众不同——宏政转了角度注视着他:微扬起来的斗笠下面一张年轻的脸,清澈的眼睛。无甚特别的。雨小了一点,他就独自上路了。
到江户已经几个月了,夏天的夜晚特别的闷热,跟几个心腹侍从跑出城来玩的宏政在花街的楼上觉得有点气闷,就去靠在栏杆边,发觉月亮不错,就叫人拿了酒来靠在栏杆边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满月的光辉……
那边是暗巷吧?
眼力很好的宏政看久了那黑暗之后,发觉有两个人站在那里。
突然,一个人动了。
哧——短促的一声裂革声——在周围喧闹里毫不起眼,然后清楚的看到一个人影轻盈的转了一个圈,避开了在暗夜里,喷洒出来的血……宏政的酒停在了唇边——那个人抬起了斗笠,月光下在他的眼睛里映出了一道虹彩……山中道的那个人!
仅仅用短刀一招杀人的剑客!
那个夜里,如初遇他时一般,明明是满月的,突然的在夜里,下起了夏天的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