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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下) page 4 作者:七月

  --那是指将军的过世和先将军的即位吗?也对,动荡和人心浮动是一定有的。

  手背上有些痛,胸口里因为一时的激动而呕了一点血的痛楚郁闷逐渐泛了上来……

  "我想,这件事,嗯,关于我知道寺田藩的事还是先不要和和知说。"宏政突然的想起来,叮嘱道。

  "他不知道…………"

  --和知从来没有问过我和蝶的事情…………

  却为什么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呢?…………

  不知道。

  想东西的时候胸口就痛的更厉害…………

  "你休息吧,一切我来处理。"

  世子的声音…………

  嗯……

  世子应该能处理的很好吧?

  35

  和知还是对他手背上的伤大惊小怪了一下,

  叶屋说是不小心被盘子边给擦破的,他还是把身边的人都骂了几句才放心。

  八月到了。

  天很热,不下雨的干燥,每天都想嚼几快冰的焦燥日子,睡也睡的不安稳,医师嘱咐不能用太多冰,以防内伤的复发,于是叶屋更没有胃口了。

  和知被派到长崎去大量进货了。

  虽然是太平时期,世子却一点不放松警备,这次也是花大笔金钱购进最先进的火枪,而且要和知亲自逐一验货。世子对于和知的信任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兄弟和"御三家"、"御三卿"--相当独断专行却又魄力惊人的未来君主。

  局势开始不太稳定。

  将军的病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一些大老开始纷纷要求着以后的保证,将军也在病榻上交代着身后事。

  有些人也开始在和知这里走门路。

  刚好,和知离开了江户,上府邸有了一点宁静。

  那天下午,久闷的天空终于有了点阴阴欲雨的意思。

  午饭后就开始午睡的叶屋慢慢张开了眼睛。柔弱的青纱帐微微晃动--起风了?转了个身,睡在几步外的小君立刻抬起头向这边张望,叶屋仍是闭着眼睛的,可是脖颈里四溢的热汗濡热难受,就又转了一下身,手摸索着想更解开一点衣襟……

  小君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帐边,俯近了低声地问:"您醒了么?"

  长卫门换上熏香,打开四面的纸门,小君捧来浸着银菊的温水,拭抹去了胸口和脖颈里的热汗,换了水再擦拭下体。腿的内侧的汗很多。较之一般人,天热时叶屋出汗很异常,好象是身体无法负担这样的热或冷,总是过分的出汗或是战栗。

  香炉里熏的是最昂贵的"蓬莱香"--沉香的一种,没有完全的结成木块,散碎如末,却清幽低黯,是暑天里熏香的佳品。外面,阴云低抚着柳枝,连燕子都停留在了池塘的假山石上,不过是将近傍晚,天色黑沉,长卫门笑着道:"马上要有暴雨啦。"

  "嗯……"叶屋倚住柱子,轻轻的呷着浮着冰块的梅子汁。解暑的冰冷之气,身体渐渐放松,微冷。

  "世子殿下到!"一声隔在墙外的喝道声。

  长卫门立刻起身去外面迎接。

  小君也帮叶屋理好了衣襟。

  "不用行礼了。"宏政摆手免了叶屋的叩拜。

  宏政送来了采自北国的新鲜莲子燉的莲子粥。

  --早已经熟的不拘礼了,长卫门也就立刻捧来给叶屋吃了。

  宏政坐着一边品茶一边看着他慢慢的咽着清香的莲子粥。

  然后雨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了。

  越来越大。

  粗暴的雨丝直到天完全黑了还是倾盆也似呼啸个不停…………

  留在这里吃晚饭的世子心情很好,一直在笑着……

  叶屋则是阴着脸,半点不给面子的没几句话……

  四下无人的雨夜,没有一个会来打扰的人,而牵扯自己心绪的人就在眼前……宏政再喝了一口手里的茶,这种奇淡无比的茶因为叶屋喜欢渐渐的自己也喝的习惯起来……

  伸出手去,只差一分就可以触摸到他暴露在银色灯光下的细白颈子…………

  好象已经紧绷了全身的皮毛,叶屋在他接触之前就缩了缩身子……

  这种无意识的抗拒却让一个要什么要什么、想要的东西从来没人敢违抗的男人更为光火--

  站起来,两步就走到了他背后,伸手立刻抓紧了他的腰……纤细的腰,几乎没什么力气的腰骤然一紧,叶屋紧抿了唇扭开脸想推开他…………

  --怎么能让你跑掉?!

  不管啦!

  不管你会讨厌我或是怎么样啦!如果……如果我再这样夜夜的梦到你、无论在哪个女人身上总是想着你……如果再这样我会疯掉!所以…………无论如何想要你!

  哗哗……夜雨带着巨大的风声不停在屋顶的明瓦上响着……

  好象已经变成了一场战争。

  宏政用四肢压住他的身体躯干,叶屋则在用四肢反抗,说"不要"或者是"不行"早已经无济于事,现在宏政已经放开了一切,只剩下欲望的直接要求了,那也只能用行动来反抗了!

  嘶咬在颈子上的唇喘呼着一个成年男人正常的欲望,灼烫的手在身体每一处肆虐的揉动着,好象并不在乎他是不是兴奋,宏政已经发红的眼看不到一切,一切只是能让他自己的触感得到满足而已。那是个男人的身体,没什么柔弱的肌肤,也没什么结实的肌肉,甚至连骨髓里都透出药的苦涩味来……宏政却只知道,自己的手在拼命的抚摸他,嘴唇在剧烈的渴求他,身体在一波波疯狂的欲望里压榨着他…………

  衣服凌乱,剥也似的将他的身体肌肤暴露在灯光里,

  一次次的,把他反抗的手臂压在上方,

  咬……好象舌的舔噬完全不能够诉说尽对那微涩肌肤的渴望,只能咬了……在他柔软的大腿内侧猛咬一口--感觉着他一窒的痛苦,然后心里那种好象煎熬般的渴求才微微平息了一点。

  叮当着,把自己的腰带解开,痛苦立刻就可以解除了……

  得到他……

  破坏掉他……

  整个的撕裂他,折磨他,让他哭泣,让他为我露出那种快乐和痛苦到极点的最美的表情!

  让他露出在和知身下一模一样的美丽表情来!

  空气里一股的血腥味…………

  脖颈上有冰冷而黏稠的东西,那触感带来的涩味竟是死亡的寒冷!

  叶屋手指紧紧捏着一片玛瑙的碎片,抵在宏政的喉间--

  血已经流了出来。

  "放开我。"低哑的声音,清冷却已经凝结的眼眸--冻结成冰的秋水也可以断掉人魂!

  宏政没有动,仍是想侵入的姿态。

  手指上使了一点力,玛瑙的薄片前端已经完全的切入了肌肤里,血流满了叶屋的手……

  "放开。"

  宏政喘着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压制他的手和腿,后退一步,跌坐在席地上。

  叶屋也虚弱的喘息着,血流在手指间黏的很不舒服,可是仍是一手拿着那利如刃的薄片,一手整理好了衣服。

  无言。

  宏政用手捂住了伤口,片刻后就不再流血了。叶屋下手还是有分寸。

  一阵愤怒升了起来。

  被拒绝了。充满了挫败的无力和屈辱。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有那么好吗?我不行吗?"

  "我不行吗?!"

  这个问题……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不要问我。

  可是不行就是不行!

  除了和知……谁也不行!

  36

  世子捂着伤口回去了。

  叶屋毫无担忧的洗了个澡又吃了点夜宵,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睡了。

  听着夜里的急雨,  好象做了个仍身处危险中的梦。可是惊醒的时候知道了自己是在和知的府邸里,这里有和知的气味,和知…………

  微笑了。

  在柔软的被子里转了一个身,又堕入了梦乡。

  狂燥的暴雨一连好几天都在呼啸。

  世子也不知道怎样了?

  不关心。

  宏政那个人啊,虽然霸道又刚俾自用,但是绝对不是一个情绪化糊涂的人,他也不至于会为了一个男宠而影响与和知几十年的友谊,和知现在也算是他的股肱之臣了。

  --说到底,叶屋发现自己还是因为并不讨厌宏政这个人。

  年纪比自己大一点,成熟一点,温和一点,又带着自己所没有的光明磊落的气质…………

  记得在那时,即使和知做了那么过分的时候,仍是不讨厌和知一样。

  因为知道他这个人本质的好而不在意那一点点的任性胡为。

  他也…………没有杀我的蝶。

  蝶。

  现在已经平静了吗?

  不,胸口还是会痛。却因为知道她的平安而不会那样窒息的痛灼了…………

  蝶,谢谢你曾经爱我。我仍是爱你的。

  希望你平安。

  脖颈上的伤口牵扯地说话做事都痛的几乎想发火…………

  手下有分寸也刺入肉三分了。

  却对他气不起来。

  有种愧对他的内疚感…………竟是那样的想强迫他?!竟对他做出来了…………把自己曾在梦里疯狂时所想的行为居然就那样僵硬的实现了?!在丝丝作痛的伤口不停提醒着大笑着:竟如一个最卑劣的急色鬼一般去乘和知不在想强迫他?!

  --无法再面对他的微微涩苦让心情更加沉甸甸的。

  本来是一把把这种不应该的迷恋一刀斩断的!那是个男人!那是你的兄弟、那是从小最信任的和知最心爱的人!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那么卑鄙的事?!如果被和知知道了………………

  唉唉唉…………

  总之一切都是头痛的问题…………

  那天又是个微雨的黄昏。宏政看到了自己橱里那只成对的玛瑙盘--叶屋很喜欢那只玛瑙盘的,好象有什么时鲜的水果总是用那只剔透的盘来盛放。现在没有了……派人把这只盘包好送去。什么话都没有需要传达的,只是送给他,然后在这样的黄昏里,如果可以看到他,静静的,陪他喝一杯淡淡的茶,那已经是我的幸福了。

  世子送来了一只玛瑙盘。叶屋心一动。

  这是他示好的意思吧?

  让使者先坐。叶屋到和知的书房去找寻那只破碎掉的玛瑙盘的碎片。记得当时沾了血,用块绸巾包了包就由小君放在这里了。

  小君在找。无聊中,叶屋也开始看看橱里杂七杂八的东西。

  包裹着一个小小物件的淡蓝色绸缎包。

  虽是小小的一块,却隐隐约约看得见淡蓝绸缎上面用银线所绣的通体花纹…………

  是……蝶?!

  淡蓝的底色,上面用银线绣满了百朵穿花蝴蝶,记忆中,应该是,在北国安定下来不久后蝶新做衣服的料子…………

  而那天,离别那天,她去买包子那天…………

  雨很大,蝶衣服外面记得是一件深红色刺绣隐花蝴蝶的外褂。里面呢?……里面她穿了什么?就是这件吧!飞满张扬银蝶的淡蓝绸衣!

  手指不停使唤的抖着……打开了那巴掌大的绸料,一个方方硬硬的东西咯着手心……

  天好象塌掉了。

  天黑下来了,将世界所有的光芒压抑成了一声短促、凄绝、切齿的低呼:

  --蝶!--

  杀死那个为饰带而来的另一个黑道女子的时候,她手里紧紧抓着那装有赦免状的饰带--时间紧迫,自己只顾得要从她僵硬的手指间拿走那饰带,却不知道她另一只手已经扯下了自己的印盒--叶屋源四郎,那刻着家徽三只银杏叶的印盒。这个印盒,被发现尸体的官府人得到后找上门来,无奈中,自己只能去蒙面杀了那个贪得无厌的官府人。

  --那是第一次与蝶交手。

  一人抢去了一半装着赦免状的饰带,而印盒,也从那个官府人的尸体上找了回来。

  一起逃离江户的时候,放弃了"叶屋源四郎"这个名字,放弃了作为寺田藩秘密武士的身份,放弃了一切的自己,把这只沾满了血腥的印盒送给了蝶。

  --蝶用一条红丝线,将这只印盒放在装平安符的小袋里挂在胸口,从不拿下。而这个东西里面也再不装印章了,里面装的应该是…………

  咔,在忽明忽暗的天光里,叶屋打开了印盒。

  一缕发。

  自己的长发,被她细细的在耳后剪去了29根。装在了距离她的心最近的地方……

  "除非死"--她笑着说的声音,银铃般清,却如山般重的誓言:"就算死了也是我的陪葬品!"

  发依旧光润,还在手中,而曾赠与的人,却死的尸骨无存!

  和知!和知!

  你真的……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和知和知!

  和知!

  你杀了她……杀了我的蝶!

  37

  宏政一个人吃了晚饭还是坐了轿子到和知那里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安。

  到了那殿的前面里面却是黑洞洞的毫无灯火。

  --怎么了?

  小君、长卫门都在外面。

  一个人走进去。

  叶屋在。

  郾卧在一个窗口的席地上,微微起伏的背掩在一件很厚的外衣里…………

  怎么了?

  伸手揭开了那衣服。

  叶屋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喘息着,咬住了唇把哭泣的声音吞进肚子里……却是在蜷成一团恸哭着…………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在哭。他在出声的哭泣着……喘息不上来,几乎一口气无法呼吸就将死去般的、将全身都化成了悲痛的抽泣……

  心立刻被揪成了一团……

  为什么哭呢?为什么……谁会让你哭成这样?…………

  和知吗?

  只有他吗?

  伸手,抚过他突起的背,那里的热汗和灼伤人一般的抖动立刻就烫伤了一个从来没有为什么真心的伤悲过的男人--张手,没有任何欲望,只是求求你不要再哭了的拥抱…………

  求求你……

  不要哭……

  叶屋紧紧的揪住了他的衣服…………

  紧紧的拥抱…………

  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在我怀里。而我不能再让他哭了。

  宏政只能用自己的全身全心来安慰他。哀求他。求求你,不要哭了……

  "喜欢我吗?"

  --是梦吗?在月亮升起来那一刻,他的美丽就好象孤立在月下的绝世白杜鹃,是梦吗?他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想要我吗?"

  "想要!想要!胜于一切!"说得出口句子了!宏政只能用最笨拙的字眼来表达自己的所有:"我只要你!"为什么?神给了我这样的幸运!

  月下,停滞在那清澈眸子里那阵波浪静静的流出来了……夜还没有阑,为什么,月色星光已经在你的眼里陨落了?…………伸手为他拭去,沾在指尖,竟连心尖都灼伤了!美吗?美!痛吗?痛!痛得似乎此生一切都可以奉献出来!把心就这样剖出来给他都可以!

  不要痛了……到我这里来!我不会……让你流泪的!

  "如果,你毁了相泽藩,杀掉和知泽,我就是你的了!"

  石破天惊。

  和知?

  和知……

  那个和知泽吗?

  叶屋站了起来,将手掌心里的印盒再次紧紧攒紧……

  用所有的恨意说出了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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