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我们要一起努力,让她不必靠药物就能安然入睡,这点是最困难的,不过只要做到了,她就能痊愈。”
秦巧点点头,对眼前这位长相俊美的心理医生产生信任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会是沛恩的贵人,他也许能改变沛恩的命运。
☆ ☆ ☆
自从江承显分析过沛恩的状况后,秦巧只要一有空便守在沛恩的身边,尤其是晚上。
这一天,秦巧店里有人打架,还闹上了警局,秦巧只得陪着去做笔录,看样子得忙到天亮。
不得已,她拨了通电话给江承显。
“Ok,你放心,我会处理的。”
江承显挂掉电话后,想了想,又拨了通电话给昔日的军中好友。“阿侯,是我,承显。你上回不是说你在宜兰龟山岛做巡航员,有私人管道可以不经申请就进入龟山岛吗?如果我现在想去,可以吗?”
‘好,没问题,我现在就准备一下。’个性爽朗的阿侯问也没问就答应了。
接着,江承显按下近日来常常拨打的号码。
“喂。还没睡?”江承显自电话那头传达温柔而感性的开坏。
‘嗯。我睡不着。’司沛恩的话里夹着浓重的鼻音。
司沛恩对这深夜的关怀已渐渐熟悉,回话的语气比从前缓和许多,原先的防备也卸除了不少。
“想不想看星星?”江承显用着轻松快乐的语调问着,语气中还略带神秘。他必须拉她走出痛苦的泥漳。
‘嘎?’司沛恩有些不明白。
她小心翼翼地拭着眼泪。深怕他又要为她担心。
“带一件薄外套,二十分钟后我来接你。”
‘嗯。’
挂上电话,司沛恩开始担心起来。
这么晚了江承显还没睡,他该不会被自己传染了失眠的症状吧?
司沛恩想想,觉得有些对不起江承显。前些日子的那些偏执与愤恨,使她丧失了原来的自己,她很清楚,这些日子以来,江承显为她做了很多事,为的就是希望她能快乐起来,想到这里,司沛恩那颗长期冻结凝固的心,渐渐融化开来。
“我苦,他也跟着我苦。”司沛恩感到内疚。
恨一个人,或者报复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会伤害到自己。你何苦拿别人犯的错来伤害自己、惩罚自己呢?
前些日子江承显说的诸,此刻轻如云烟般地缭绕于司沛恩乱烘烘的脑海中,安抚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司沛恩决定了,她要努力抛开愤恨的情绪,恢复正常。
第五章
巷子口传来VolkswagenGolf特有的引擎声,在深夜寂静的巷子里听来别具一股安定的力量,司沛恩知道,那是江承显的车。
“嗨!”司沛恩打开窗户对着那辆拥有天窗的白色VolkswageGolf挥手。
江承显优雅地探出车窗外,回以迷人的笑容。“走吧!”
司沛恩穿了一件白色无袖上衣搭配简单的牛仔裤,长发扎了个马尾,一身青春的气息,缓缓走向江承显。
“请上座!”江承显绅士地拉开车门,做个邀请的动作。
“哇!好香!”车子里迎面扑来的是薰衣草香气,司沛恩忍不住赞叹。
“是薰衣草精油,具有镇定神经的功效,味道还不错吧?”江承显遥解说遏发动车子。
“嗯!”司沛恩闭上眼再吸一口气,然后她想到一个问题,笑问:“对了,我们要去哪里?”
为了改善她无法人眠的症状,江承显花费了许多工夫,他开导她、关心她,并且每天适时打电话给她,甚至照顾起她的生活起居。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远远超出一个医生对病人所做的,这些点点滴滴,司沛恩了然于心。
江承显给她的爱,已渐渐释放她长久以来禁锢于心的悲伤与怨恨。
“去向流星许愿。”江承显看见她有别于二十分钟前在电话中的转变,觉得分外开心。
“许愿?我没有愿望……”司沛恩想起出事韵那一天,瀛泰也曾说过要带她去向流星许愿。她垂下眼睑,脸庞顿时转为黯淡。
“不!是我要许愿,而你去看流星。”江承显见到她闪现的悲伤,他希望她能错此说出自己的悲伤,并且正视它、面对它,这样才能回复正常的生活。
司沛恩低首,微微扯动嘴角,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
“你不问我要许什么愿啊?”江承显企图振奋她的心。
司沛恩勉强微笑,抬眼望着江承显。“那,你要许什么愿?”
“把全世界的快乐都送给司沛恩。”江承颅专注地望着前方,坚定地说着。
司沛恩忍不住笑起来。“你的愿望好呆。”
“我真的这么希望。”他看着眼前带笑的脸,有一瞬间的怔然。“你笑起来好甜,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保持下去。”
他发现,最近自己似乎愈来愈沈迷于她的笑容中,贪看她的次数也愈来愈多了。“你很会说话。”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谢谢。”
接下来,车内一片静默,除了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歌声之外,两个人不再交谈。好一会儿后,收音机传来清晰报道?——
“……今夏狮子座流星雨最适宜的观当地点在东北角,因此前往东北角的滨海公路沿路塞车,动弹不得……
“幸好,我没跟大家凑热闹。”
“我们不是要看流星雨吗?”司沛恩感到疑惑。
“是啊,但我们不去东北角看,因为我有更好的地方。”江承显大卖开子。
“更好的地方?是吗?”司沛恩不太相信。
江承显只是笑,不肯多透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下车吧!”
“到了吗?”
“还没,我们要换交通工具。”
“哦。”
“走吧,接着我们要去搭船,再十五分钟就到了。”
“嗯!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究竟要去哪儿了吧?”她歪着头,笑问。
“我有一个很mach的朋友专门负责前往龟山岛的渡船工作,今天晚上,我特别央求他带我们去龟山岛,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必和大家挤在一起,可以拥有整个天空的流星。”
“整个天空的流星?!”多么与众不同哪!司沛恩深深被这句话给吸引住,迫不及待想立刻看见这样的奇景。
☆ ☆ ☆
渡过海洋,他们顺利到达龟山岛。
“小侯,你先回去吧!明天我们会搭第一班渡轮回去,今天真是谢啦!”
“哪儿的话!阿显,有眼光哦!”瞟了沛恩一眼,再暖昧地看看江承显,小侯意有所指。
“谢啦!”江承显拍拍小侯的背,不做任何解释。
面对老友的试探,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否认,却也不愿正面回答。这意味着什么呢?若是否认,会议他自己也不舍得戳破这样美好的感觉;然而……正面表明自己对她动了心,又是他不敢去面对的现实
在江承显向朋友道谢之际,司沛恩转过身,望着满天不真切的繁星,深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
深夜的龟山岛漆黑似墨,完全没有光害,最适合观赏星空o
“沛恩,你看到了吗?”不知何时,江承显已站在距离沛恩很近的地力、轻声对震撼中的沛恩说话。
“嗯!”司沛恩以拼命点头赞叹来回应江承显,她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紧星点点的景象是真的。
“来,坐下,我们一起等待流星。”江承显点亮一支不致造成光害的小手电筒,置于脚逼。
等待流星,多么美的一件事啊!
司沛恩望着天空,忍不住叹道:“好美!”
“在西方古老的神话里,认为人死了以后,会化成天上的星星,继续守护着他们所爱的有。”江承显望向星空。
“在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是奶奶,我永远都记得奶奶过世的时候,那种伤心欲绝的心情,就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样,觉得很孤单、很寂寞。那时医院里有一位护士阿姨为了安慰我,和我说了这个神话。”
说到这里,江承显将视线转向仍然望着天空的司沛恩。
“从那时起,只要我一想念奶奶盼时候,我就会对着天空最亮的那颗星星说诸,把所有想对奶奶说的话都说完了,才肯上床睡觉。”
“……这么说,瀛泰也一定化成了星星,在天上守护着我喽?”与其面对瀛泰的死,她比较愿意接受瀛泰化成天上星星的说法。
搜寻着天空中的星点,此刻,司沛恩的心仿佛被松绑了。
江承显没忽略她小小声的话语。
“是啊!瀛泰正在望着你,他要你过得好。”
“瀛泰,你好吗?”对天高喊,司沛恩有一种全然解脱的感觉。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像是在回应着司沛恩。
“啊!流星!”眼见流星闪逝,司沛恩反射性地大喊。
“啊!还有一颗!”又一颗流星闪逝,两人不约而同地高声大叫。
良好的默契使两人面面相成,又齐声大笑。
星光下,她那美得如书的脸,是如此的令人倾心,教他有股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唉呀!浪费了两个愿望。”江承顾甩甩头,发出可惜之声,错以掩饰自己的冲动。
闻言,她又笑了,笑得灿烂夺目,不可方物。
如果可以,他愿意拿一切交换她的笑。
“好、好、好,这回要认真点,别再错失良机了。”江承显提醒着。
“哇!连续三颗!”司沛恩急得大喊。
“喂,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变成整个晚上都在赞叹流星了!”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嗯,让我想想……”江承显轻敲自己的脑袋。
“啊!”司沛恩又一声惊呼。
江承显于是知道,他又损失了一颗流星,一个愿望。
“这样好了,等一下只要看到流星,我就喊‘沛恩’,你就喊Happy’,好不好?”
“沛恩Happy-_——懂不懂?”江承显笑望她,温柔地说道。
懂!她当然屋!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懂!
看着江承显带笑的眼,她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仿佛有一道电流瞬闯窜流于她的心中。
心怎么酸酸麻麻的,像要腾空起飞一样?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沛恩杲了,直到江承显出声才唤醒她。
“记得哦!”江承显再次提醒着。
“嗯!”胡乱回答后,她连忙仰头望着天空,只觉得心在狂跳,脸在发羹。
“啊!快说!”这一次轮到江承显惊呼。
第一道曙光出现,天空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整个晚上,龟山岛一共响起两声“沛恩,Happy!”
江承显与司沛恩在损失了三十二颗流星后,终于成功地许下雨个愿望。两个开心的人在晨曦之中忘情地相拥,然后,四目交接的那一刻——面红耳赤地分开。
“啊!好满足!”江承显故作轻松,开怀地大呼过瘾。
昨晚将是他生命中最值得珍藏的时刻。
对着流星,他另外偷偷立誓,他将爱她、保护她,他要把握眼前的女孩。
“嗯,好好玩!”司沛恩对着天空,真心说出自己的感受。
一颗心变得好轻松,她心里明白,今天之后,她将变得不一样。
因为对着流星,她偷偷决定了,往后要努力远离悲伤。
承显,谢谢你做的一切!
离去前,司沛恩在心中感谢着他,并且对瀛泰说—一
他们总是说快乐地活着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如果其的是这样,那么:安息吧!瀛泰!我会努力快乐起来,不再让一化去的你为我担心!
☆ ☆ ☆
自从那晚两人相偕看完流星雨后,江承显三不五时就会拉着司沛恩到处走走逛逛、吃吃东西。
“我带你去吃点有人情味的东西,相信那些东西能激发你对食物的美好想像。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江承显问着司沛恩。
“有人情味的东西?什么啊?”司沛恩狐疑地问道。
“你吃了就知道。怎么样?想不想去?”江承显努力想要挑起她的好
奇心,他担心司沛恩老是只吃几口东西,渐渐地会丧失掉对食物的热情,万一导致厌食的话,那可就糟了。
“好吧!”沛恩答应了江承显的午餐邀约。
走在江承显的身后,司沛恩不自觉地欣赏起他的背影。
他的肩膀很宽,胸膛很厚实,虽然略嫌瘦削,却益发凸显出他的伟岸出色与斯文有礼的气质。
“很饿了吧?到了,就是这一家!”
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吃店,只有老板娘一个人独立经营,看上去,这老板娘约莫四十五岁上下。
“江医师,好久不见,真是稀客。”老板娘一发现门口的人,立刻亲切地招呼着。“唷!还带个美女来啊!欢迎!欢迎!”江承显带来的女子拥有灵秀的气质,一副我见犹磷的模样,是男人都想保护的典型。
“这是司沛恩!”江承显并末刻意彰显他们两人的医病关系,因为他心中压根儿没把她当成他的病人。
他当她是重要的人,像女朋友一样重要。
“沛恩,这位是杜姐,手艺超赞的!”
“沛恩,我可以这么喊你吗?”杜姐和善地笑问。
“当然!”老板娘看起来是个亲切的大姐姐哪!
“杜姐,我们好饿!”
“雨份咖哩鸡肉烩饭,好不好?”
“好!”江承淀回答得干脆而俐落。
江承显拉着司沛恩走进店里。“杜姐的咖哩鸡肉饭可是响当当的招牌餐呢!”司沛恩微笑以对。
一进入店里,她便发现墙上挂满了同一个男孩的照片。
发现她的视线盯着墙上的照片,江承显开El解开她的疑惑。
“那是杜姐唯一的儿子,去年因输血染上爱滋,过世了。她也曾经和你一样伤心,一样痛恨世间的不公平,但现在她不但没有因儿子的死而怨天尤人,反而还更努力于贡献自己的心力。她说,她帮助别人,就像是在替自己的儿子贡献社会。这样一想,过日子就变得容易多了。”
同是失去亲人的伤心人,司沛恩明白要像杜姐一样坚强,有多么l不容易。
咖哩饭很快便上桌,一股特有的辛辣味疸冲鼻尖。
一闻到食物的香味,司沛恩顿时觉得好饿!
她立刻舀了一口,送入嘴里。“嗯,好好吃哦!”
司沛恩一口接着一口,津津有味地吃着,直到吃完最后一粒饭。
“啊!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一说完话,司沛恩顿时停住,抬头望着正微笑地看着她的江承显。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好饿?好吃?好饱?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捧着脸颊,沛恩不敢相信自己,又重燃了对食物的热情,不敢相信自己又“有心”好好地品尝食物了。以前的她总是把整颗心都放在瀛泰去世这件事上,根本无心注意周遭的任何事,更遑论是吃饭这种小事了。
“太好了,不是吗?”
江承显柔声接着说:“你的感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