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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蛙的夏日恋曲 page 3 作者:红荳

  另一方面,公设辩护人是法院派来的人员,被告也会担心法院自己“球员兼裁判”,公设辩护人事实上是法院派来的“奸细”,所以对他们的态度都很不友善。因此,在工作之前,先劝服被告对自己产生信任感反而是辛含茵最感头痛的。

  彼此之间没有信任,什么都免谈了。

  现在,看到邵寒青不为所动的脸色.她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早该知道的,阿青的意志力一向很坚决,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去完成,打定了什么主意也不会更改,看样子,要劝他相信自己,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依我过去对你的认识,你不该会去接触毒品的,是有什么苦衷吗?金钱?环境?或者……你根本就是无辜的?是替人背黑锅,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她再开口劝道。

  只要能找出任何一点可能,哪伯是动之以情,或是使苦肉计,她都要救他。

  邵寒青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你真的认罪了?想让自己送死?”

  他没点头,却也没摇头。

  “阿青,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才几岁?还不到三十啊!打算下半辈子的大好人生就在牢里过了吗?”  看他还是不开口,辛含茵不禁急了,眼泪差点就掉出来。

  “贩毒可是重罪,比吸毒要严重好几百倍,你不能当作儿戏呀!”

  吸食毒品,以往的罪是很重的,但是近几年来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认为吸毒的人本身就像是患了病,一旦毒瘾发作,连他们自己也无法控制,所以有人主张要当作心理、生理的病患一样看待,处罚减轻了很多,把重心放在戒毒上面.

  相形之下,贩毒可就不同了,它是一等一的重罪。

  因为毒品危害的不只是自己,还包括其他人的健康,导致其他人为了购买毒品而引发更多的犯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丝毫不值得同情。因此,贩毒的罪是十分重的,加上如果又持有大量的毒品,罪责更是重上加重,少则关上十数年,多则是要关上一辈子的。

  “你的资料我都看过了,不单单是有线人密告你贩毒,警方还在你的住处找到纯度极高的海洛英砖和各式毒品。阿青,你知道贩毒是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吗?多少人的前途就断送在毒品里,检察官起诉你时还求处了无期徒刑,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到底弄不弄得清楚状况啊?还在这里装潇洒。

  相较于她说得面红耳赤,邵寒青反而一派自然,像是一个宇也没有听进去,他凝视了她涨红的脸好一会儿,眼光里充满着一丝兴味。

  “你怎么了?都不说话。”他的目光让原本激动的辛含茵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两颊更加红了。

  “茵茵,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没变,依然这么善良。”他一开口说出的话是温柔的,教辛含茵更加睑红。

  “现在别说这个……倒是你,要怎么办呀!”她清了清喉咙,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茵茵!

  她好久没有听他这么唤着自己了,还记得以前他都会这么叫她,那时候的他,会用大大的手牵着她,带她穿过学校里的树荫、崎岖不平的碎石子路……那时候的他们多么天真、多么无忧无虑。

  “茵茵,我能说什么呢?”邵寒青的声音有些软化了,不再那么冷硬,但还是不肯透露任何线索。“我作梦也没有想到,我们重逢的地点居然是在这里。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我自己的案子,我是不打算救了,你别白费功夫……”

  “为什么?”察觉他有所保留的话和眼光,辛含茵追问。

  他既然提到“救”这个字,就代表这件案子另有隐情,一定有可以开脱的活路。

  他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时间到了。”站在外头的警察定了进来,催促着。

  “会面的时间已经到了,犯人该回去了。”说完,他领着邵寒青站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

  半个小时怎那么快就到了?她什么都还没有问到。

  “阿青,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看着邵寒青的背影,辛含茵激动地站起身,大声问着。

  邵寒青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像是有些不舍,又像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地离开了。

  “再见?为什么是“再见”?”看着那扇已经合上的合金铁门,站在原地她看得很清楚,邵寒青最后的嘴型是在对她说“再见”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对她有礼貌地道再见?

  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一次的重逢,她和他之间毫无进展,不论是案情和是旧情。

  第三章

  坐在法院的走廊上,辛含茵的胃开始不受控制地痛了起来。

  她冒着冷汗,双手捂着胃部,为了看起来成熟一些,她把及腰的长发绾成发髻固定在脑后。

  没有掩上大门的法庭内正在开一件连续杀人的案子,原告与被告隔着桌子相互叫骂,双方的律师皱着眉,似乎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当事人而感到头疼。而坐在审判席中央的博立辰则是在忍耐达到极限后,指挥一旁的法警将叫嚣中的两方拉开来。

  法庭外的走道上,则坐满了等候的律师、当事人,有些人低声交谈着,也有些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在法庭外放声大哭了起来。这就是地方法院的常态。

  来来往往的人总是充满了争执与不平,泪水和愤慨日复一日地笼罩着这个地方,怨恕和丑恶持续不断地在这栋建筑物里回绕,永不止息。

  辛含茵叹了口气,她每天在这里来来去去,早就看多了,也早该习惯才是,却不知为什么,碰上要开邵寒青的庭时,还是教她紧张得胃痛。

  终究,她还是无法将他和其他案子等而视之。

  法庭里的叫嚷声音分贝明显下降了,看样子,傅立辰有效地制止了情绪激动的两方人马。情绪这么激动,这个庭也开不了多久,邵寒青的案子就排在下一件,应该很快就可以轮到了。

  喀喳!喀喳!

  突然,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阵“喀喳喀喳”的沉重碰撞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拖在地上的声音,其中还夹带着几声金属碰撞声响。

  由远而近,声音越来越大,原木在法庭外叫嚷的人群声,随着这奇异的声音出现,不约而同的安净了下来。

  辛含茵闭了闭眼,浓密睫毛像是蝴蝶翅膀在白皙的脸庞上不住插动,她必须深吸一口气才敢望向那对着自己逼近而来的声音来源。

  这样的声音对其他人面言或许是少见而陌生的,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手铐和脚镣拖在地上的声音。

  手铐和脚镣,只有被判了无期徒刑或死刑的人犯才会用得上,在他们要到法院开庭时,法警便将他们从看守所或监狱里借提出来,套上手铐和脚镣,再由法警押着,拖着沉重的脚步和刑具走向法庭。

  无恶不作、来日无多。这几乎是被套上刑具的人所代表的意义。

  每当他们所经之处,喧嚣的声音总会不约而同的停顿,四周投来有些畏惧、又故作不在意的眼光,低低私语、猜测……让这些人的压迫力和存在感成了法院中最受瞩目的一群。

  辛含茵实在不忍心看到邵寒青这么悲惨的样子。

  昔日高大英俊的他,此刻就像只被囚禁的野兽一样,被那些重重的铁炼一层又一层地捆绑着。

  落魄、沮丧、悲惨……她不愿意这些成为用在他身上的形容词。

  想到这里,辛含茵只觉得胃更痛了,就连左额靠近太阳穴的地方也开始疼了起来。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前方不远的三个人。

  两名法警押着邵寒青,就坐在离她不远的木头长椅上。

  他看起来并没有她想像中的糟糕,理成小平头的头发整整齐齐的,神色平和自若,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样子,发现她正注视着自己,还朝她轻轻地笑了笑,让她的脸又不可控制地发热起来。

  她一定要救他!

  匆匆低下头,辛含茵对着身上那件镶着葱绿色饰边的法袍起誓。不论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她一定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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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午的阳光刺眼地投射入法院的长廊上,中午休息时间到了。

  今天很幸运,没有什么法官拖庭,近中午时大家就已经把庭开完了,走廊上空荡荡的,只偶尔有几个工友走过。

  “小茵!”

  刚从法庭里出来的辛含茵听到有人唤着她的名字,立刻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声音来处。

  为了避免法官和书记官在前往法庭开庭的途中受到打扰,所以一般的法院都设有前后两个门。前门不是通往走廊,而是通往一条偏僻的走道,让法官们可以由这里直接从大厅经由走道进一入法庭,后门则是让开庭的原告、被告,以及律师通行使用的。

  而傅立辰,就是由走道的岔口走出来,在后面唤着辛含茵。

  “学长……”辛含茵微笑看着他,脸色还因为方才的胃痛而有些苍白。

  “你等一下到我办公室来,我拿胃药给你。”傅立辰说着,脸上是掩不住的忧心。“刚才开庭时我就发现了,你大概是胃又痛了吧?”

  这个学妹心里一紧张就会胃痛,他很早就注意到了。

  “不了,我自己有药。”辛含茵笑着回答,对于傅立辰的细心十分感动,却不想轻易接受,以免让他误会。

  “那要赶快吃。”心意再一次落空,傅立辰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劝道:“法院上上下下五、六个公设辩护人,就没看谁像你这么用心的,今天只是开调查庭,其实你根本可以不用来的,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何必勉强……”

  刑事诉讼的开庭程序,分为前阶段的“调查庭”和后阶段的“辩论庭”两种,“调查庭”是给法官和原告、被告双方调查证据和确定事实真相的时间,一般都要开个至少三、四次,往往要到最后一、两次的开庭,才是所谓的重头戏“辩论庭”,由两造双方在法庭上展开唇枪舌剑的激辩攻防。

  在法律的规定里,公设辩护人只需要在“辩论庭”时出现就好了,因此,在一般的调查程序里,是没有多少公设辩护人会那么勤劳地来开庭的。

  在这个法院里,也只有年轻的辛含茵会这么做。

  “能来多帮点忙总是好的……”辛含茵叹了口气,拉了拉绿色衣服的前襟,“反正,我也只是“菜鸟小青蛙”而已。”

  因为公设辩护人有着醒目的葱绿色衣襟,总是被人戏称为“青蛙”,只可惜辛含芮并不是英俊的王子。

  而青蛙公主,似乎也不适合当作英雄救美故事中的主角。

  谁会花工夫去解救一只小青蛙?

  “别让自己太累了.”傅立辰还是有些不放心,“而且你看看,今天你能帮上什么忙?我看被告一句话也没吭,一副毫不在意地任人宰割、像是彻底放弃的样子。”

  说到这里,辛含茵跟着想起刚才邵寒青在法庭里的样子。

  戴着手铐的他,一点也没有其他被告颓丧或是气愤的神色,对于上法庭,也没有露出丝毫畏惧排斥的样子。

  要说这是他胆子大吗?但真的是有些反常。

  刚才的邵寒青,似乎是心中打定了什么主意一样,任凭傅立辰怎么问、怎么旁敲侧击,他就像是只闷葫芦,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咳嗽的声音也没发出来,让一向好性子的傅立辰都有些受下了,差点发火。

  “被告邵寒青,你为什么不开门?要分辩清白,或是要伏首认罪,你总要选择一个,这么一直不开口,就算有冤屈我也没有办法替你洗清。”但任凭傅立辰说好说歹,无奈邵寒青就是一句话也不吭,他望着站在另一侧的检察官不停地指称他的罪行,说他是如何泯灭天良,为害众多青少年,就是不为所动。

  审判的进展陷入胶着状态,法官、检察宫都拿他没办法.辛含茵自然也无用武之地了。

  “你看看,像他今天那副不合作的样子,我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拒绝态度,要人相信他是无事的都很难,你今天是白胃痛了。”博立辰说到这里似乎还是怒气末消。

  虽然他一向自恃公正,不会任意枉法,但是被告在法庭上的态度也是一个重要的印象因素,如果被告都像邵寒青这么的不合作,是很难给人好印象的。

  “他在看守所时也是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辛含茵也有些无奈。邵寒青的死硬脾气,她是从小就知道的。

  “虽然工作归工作,但也只能尽力度有缘有心之人,你别让自己白受气了。”知道她心地善良,傅立辰深怕她会被态度凶恶的被告恶言相向,心疼地劝着。

  “我明白。”辛含茵点点头:心虚的目光故意转向一旁的窗外。

  既然没有意,就不要轻易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窗外阳光正炙,从二楼向下望去,法院中庭的杜鹃娇艳地开成一片氾滥的火红。

  夏天了,杜鹃还开得那么娇艳吗?

  “别人我也许可以当作工作,唯独他不行。”她喃喃地说。

  “为什么?”虽然她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傅立辰听到了。

  “也算是有缘吧,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伸了伸懒腰,她的语气装得十分轻松。

  “认识?”傅立辰听到这个答案愣了愣。“那你要不要换件案子,回避一下?”心中升起一股警觉,却忍着没有发问。

  为了怕私情影响审判工作,如果在工作中接触到认识的亲友,是可以请求回避的。

  “不。”辛含茵摇摇头,语气十分坚决,“我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我过去欠他一份人情,现在正好可以有机会还他。”

  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丰含茵轻轻地对他点了点头,就打算要离开。

  “小茵,一道吃个中饭……”看她要离去,傅立辰连忙大叫。

  “不了,我和别人有约了。”

  她轻松地摆摆手,顺势将脑后的发髻一甩,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立即披泄而下,迷眩了傅立辰的双眼。

  待他眨眨眼,回过神来的时候,辛含茵已经穿过走廊另一头的大门不见人影了。

  既然她的工作是度有缘有心之人,那么她和邵寒青的相遇,应该也算是有缘分了。不过,那是一场什么样的缘分呢?

  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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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在法庭上都不说话呢?”在看守所里,辛含茵不解的问着邵寒青。

  邵寒青抬起眼看着她,回答得很平淡,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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