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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就爱了 page 2 作者:齐晏

  “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要你的未婚妻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成分过于复杂,不是要或不要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更何况,我们早半年以前就已经决定在耶诞节那一天结婚了,喜帖、婚纱、喜饼统统OK,就连晶华饭店的酒席也早在两个月前订好,一切都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明知道你的未婚妻性冷感,也愿意娶她?”她觉得他的未婚妻真幸福,可以拥有一个男人毫无保留的爱。

  “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其中还包括了双方家长的面子问题,我现在的思绪乱成一团,没办法去想,不过,我的未婚妻若是坚持离开我,我一定会放手,但是她若还愿意嫁给我,我们的婚礼一定会照常举行。”

  古夕蔷听得怔然,这男人仍然要他的未婚妻,她无来由的感到失落,潜意识里竟然希望他的未婚妻选择离开他。

  “谢谢你陪我聊这么久,错打这通电话,成了我生命中的一场意外。”男人轻声说,似乎准备要结束这场“意外”了。

  古夕蔷期侍男人接下去会说“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或者“这个打错的电话号码究竟是几号?”但男人却异常静默,没有说出她预期的话,她有些心急,不愿因此错过些什么,她抓住最后一个机会。

  “你也喜欢‘泰绮思冥想曲’吗?”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喘息变得疾促了,也没有发现自己潜意识想勾引他的企图。

  “也?”男人的声音里有些吃惊。“难道你也喜欢?”

  “嗯,我非常喜欢。”

  “真的!”他有种遇见知音的惊喜。“其实我是先喜欢泰绮思的故事,才喜欢上这首曲子的。”

  “我不知道泰绮思的故事。”她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希望听他多说一些话。

  “泰绮思是公元四世纪时欧洲最美丽,身价也是最高的一名妓女,一个与她是青梅竹马的年轻修士,为了救赎沉沦堕落的泰绮思,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欲而爱上了她,年轻修士从此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他向神忏悔,请求神原谅他爱上泰绮思,这是一个交错挣扎、缠绵凄美的爱情故事。”

  她是知道这个故事的,但是从他囗中说出来,却让她有股欲哭的哽咽,喉咙囗胀著,隐隐发痛。

  这个谈吐优雅不俗的男人,已教她深深著迷了。

  听他说得愈多,心中不曾有过的悸动就愈强烈,从来不曾有过一个男人能如此贴近她的心灵,她知道,只要这个男人开口,她一定逃不了。

  在一种奇妙的静默中,她听见话筒那端响起一阵单调平板的“泰绮思冥想曲”音乐声。

  她正觉得奇怪,男人沉声笑著解释。“是我的行动电话在响,我把‘泰绮思冥想曲’输入成来电音乐,我想应该不会有人的来电音乐和我一样了。”

  “你快接吧,别让对方等太久了。”她轻快地说,心里其实并不想挂断电话。

  “好,那……再见。”男人停顿了一下,轻轻说:“谢谢你。”

  古夕蔷感到失望,男人真的不问她的名字,一旦挂上电话,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切断了,从此,成为对方缥缈的记忆,然后随著时光的流逝而遗忘。

  本来就是这样的结局最好,否则呢?她还以为能怎么样?

  单调而平板的“泰绮思冥想曲”刺耳地疾响著,仿佛催促著她快点结束。

  “再见。”古夕蔷小声地说。

  “再见。”

  电话挂断了。

  她的喘息疾促,胸腔隐隐发疼起来,很久没有这样情绪激动过了,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缓缓调节自己呼吸的节奏。

  一通电话、一个自始至终不知姓名的陌生男人,触及了她心中隐密、没人碰过的角落,轻轻撞击出的涟漪,一圈圈回荡开来。

  她将掌心平放在心口,感受著心脏强烈的震动。

  缓缓地,她走出柜台,推开古朴的木门,恍惚地抬头望著清冷的星光,漫天星斗宛如一张灿烂的巨网,夜色寂美,淡雾缭绕,像在梦与醒之间。

  就这样了——就当成是看完一篇短篇小说好了,看完之后虽然有感动、有惆怅,但是,谁都会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成为小说中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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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T28的莹蓝色冷光萤幕上显示著SALLY的名字,堂御天想也没想,就把手机关掉了。

  他还没有准备好,该用什么态度来和出轨的SALLY说话。

  尤其是,在他刚和一个温柔细致的陌生女孩挂断电话的这个时候。

  陌生却温和善良的女孩,声音很轻很柔很软,微带著点孩子气,宛如春天和暖的微风,让他觉得舒服自在。

  “冬情温泉”,在台湾的哪一个角落呢?他感到好奇。

  他喝光最后一口退冰的威士忌,起身,一面脱衬衫、解裤扣,一面走进浴室,他扭开水龙头,让自己站在洒出漫天雨珠的莲蓬头下。

  热水哗啦啦地流经他挺直的鼻梁,从发梢顺著颈子流窜到背脊。

  他偏过头,看见布满水雾的镜子里那具人人称羡的模特儿身躯,想起SALLY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御天,你太完美了,你那种不染杂质的完美,让我只敢远远观看,却近不得身。”

  他一直不明白SALLY说这话的意思——为何会近不得他的身?

  他清楚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发光体,是人人眼中的焦点所在,而——这是SALLY早已经习惯甚至引以为傲的事,近不了他的身原由应该不是为此。

  但是看见那个SALLY愿意裸裎相对的男人之后,他的挫败感极度强烈,这才发现他和SALLY之间的鸿沟有多深,他似乎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她。

  SALLY若不爱他,又何必答应婚礼,又为什么兴高采烈地选择巴黎蜜月旅行?

  对SALLY,他像侍奉公主一样的呵护备至,凡事几乎都以她为中心,十年了,他已经身心俱疲。

  面对两人之间的失衡状态,他到底该用什么方式来应付?

  他怒视著镜中孤冷的眉眼、傲慢的肌肉和完美的骨架,然而这副躯体却无法引起SALLY的热情。

  第一次,他厌恶起自己的模样来。

  第二章

  秋日的正午。

  花田中蹲著两个长发少女,一个头发黝黑乌亮,有著健康的麦金色肌肤,另一个容颜、肤色都是雪也似的苍白,棕褐色的长发在阳光的映照下闪动著淡金色的光泽。

  “夕蔷,这些够了吧?”拥有一身健康肤色的杨妤洁,抱起一大把芒草,扬声唤著。

  古夕蔷正专心剪著火鹤花,她抬头望一眼妤洁,点了点头。

  “大厅那个花瓶应该够放,再剪几技火鹤就大功告成了。”

  杨妤洁用报纸把容易割人的芒草包好,蹲在夕蔷身边,她注视著夕蔷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庞,和夕蔷身上米白色的素色连身衣裙,在这个花田里,夕蔷的存在宛如一缕花魂,比她更适合当花的守护神。

  妤洁轻轻撩起夕蔷一绺曳地的发丝,笑著说:“喂,夕蔷,我想下山,你说好不好?”

  “不好。”夕蔷想也没想就回答。“你想下山干什么?当槟榔西施吗?”

  妤洁瞪大眼睛,拍了一下夕蔷的头,严重抗议道:“古夕蔷,台北有那么多工作机会,我只能当槟楖西施吗?”

  “不然你以为你能做什么?说来听听呀,台北除了槟榔以外,没有什么植物更容易接触了吧。”古夕蔷头也没抬,专心地剪火鹤。

  “我……”妤洁怔了怔,呆了半晌,无奈地叹口气。“是啊,一个学植物的到没有植物的台北做什么,唉——”

  “叹什么气,在这个花田里种花不好吗?自由自在又不受约束,何必去那个乌烟瘴气的台北。”夕蔷笑吟吟地在阳光里看著她。

  “问题是这里根本没有年轻男人,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早已经错过谈恋爱的大好时机,而在这个镇上想谈一场恋爱比登天还难,看过来看过去都是欧吉桑,唯一一个条件合适的沉雨青已经是你的了,我还有什么指望啊——”妤洁拖长了尾音,仰起头,一脸无语问苍天的表情。

  “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男人,看在好朋友一场,我把沉雨青给你好了。”夕蔷说得正经八百,抱起剪好的五十枝火鹤起身。

  “神经病,沉雨青又不是你的宠物,能让你借我玩个几天再还哪!”妤洁抱著芒草,和夕蔷慢慢走出花田。

  “不用你还,雨青本来就不是我的。”夕蔷耸了耸肩。

  妤洁嗤地一笑。“不是你的,可是却是古奶奶认定的孙婿,那还不是一样。”

  “我不想嫁雨青。”夕蔷蹙著眉,声音微弱。

  “为什么?”妤洁惊呼,第一次看见夕蔷的脸上出现凄惶无奈的神情。

  夕蔷望了她一眼,如果告诉妤洁,她从一个月前就喜欢上了那个打错电话的陌生男人,她一定又会笑自己是神经病了。

  爱上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和灵魂,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有毛病,夕蔷在心里叹口气,和妤洁各抱著一大捧花,走在通往旅社的唯一山道上。

  “我有气喘病,万一嫁给他以后不幸发病了,他不是很倒楣吗?”夕蔷随便想了一个理由。

  “你的气喘病又不严重,认识你两年了也没看你发过病啊!”

  夕蔷笑起来,又随口乱掰。“可是夫妻之间在做‘那种’事的时候,我怕自己会受不了而死在新床上。”

  “神经病!”妤洁尖叫著,大笑。“没那回事好不好!没听说过气喘病患不能做爱的,除非雨青技巧高超,那别说你了,一般人也可能会死去活来,哈——”

  “妤洁,你小声一点好不好?把做爱那种事情说得那么大声,被镇上的人听见了不吓坏才怪。”夕蔷窘得脸都红了。

  “喂、喂——”妤洁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和雨青到底进行到什么阶段?”

  “什么阶段?”夕蔷一头雾水。“我们只是朋友,能进行到什么阶段。”

  “朋友?”妤洁怀疑地看著她。“连牵手都不会有的才叫单纯的朋友,你们有这么单纯吗?”她半眯著眼睛,根本不信。

  “是啊,我和雨青连手都没有牵过。”夕蔷微笑著,看不出一点伪装。

  妤洁的眼睛睁得好大,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夕蔷笑不可抑。“需要这么大的反应吗?就说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嘛,你还不信。”

  一部脚踏车迎面骑过来,是镇上杂货店的王老板,照惯例,应该是给“冬情温泉”送完清酒回来。

  “古小姐、杨小姐,你们好哇!”王老板扬手招呼著。

  “王老板你好!”夕蔷和妤洁也笑著挥手。

  见王老板骑远了,妤洁才又接著未完的话题说:“我看得出来,雨青对你的态度不像普通朋友那么单纯。你呀,别自欺欺人了。”

  夕蔷抿著唇,若有所思地遥望著「冬情温泉”的日式屋顶,闷不吭声。

  妤洁绕到夕蔷面前,倒退著走,眼光古怪地审视著她。

  “我发现你最近好怪,动不动就魂飞天外似的,有什么秘密快点招出来,别让我动刑逼供。”

  夕蔷失声一笑。

  “我这个人从头到脚简单得让人一目了然,哪会有什么秘密呀!”她还是刻意隐瞒了。

  “就因为你这个人实在太简单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任何人,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心事。”妤洁故作无所谓,可是丰满的嘴唇却嘟了起来。

  “别这样嘛,等我想清楚了该怎么说的时候,自然会对你说。”夕蔷不自禁地泄漏了些微的心事。

  妤洁笑望著她,夕蔷的个性就是这样简单明了,容易让人摸透,她曾开玩笑的对夕蔷说过,如果两个人合伙抢钱被捕,第一个向警察招供的人一定是夕蔷。

  所以,她不再施压,反正不出多久,夕蔷就会对她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了。

  两个人推开木门走进大厅,柜台探出一张如满月般的老太太的脸,冲著她们一笑。

  “妤洁来啦,不好意思,又麻烦你帮夕蔷送花回来。”奶奶的笑声开朗乐天。

  “没什么,古奶奶,是我自己想偷懒混时间。”妤洁把花堆到夕蔷怀里,笑著摆了摆手。“不多说了,夕蔷,我先走喽,古奶奶再见!”

  “拜拜!”夕蔷目送她走出去,然后把花统统放在茶几上,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奶奶,今天有我的电话吗?”

  “没有。”

  “噢。”明知道得到的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夕蔷仍掩不住失望的表清。

  “最近每天老是问,你在等谁的电话呀?”奶奶蹒跚地站起来,奇怪地问。

  “没有,随囗问问而已。”夕蔷的脸微微一红,急忙岔开话题。“今天有多少客人来投宿?”

  “只有一对台北来的老夫妻。”古奶奶突然眼睛一亮,开心地说。“幸好没有太多客人,晚上我可以好好看电视了,今天是‘美丽人生’最后一集,听说杏子会死,柊二会掉眼泪,一定很感人……”

  夕蔷快晕倒了,六十五岁的奶奶对日剧疯狂投入的程度比起新新人类实在有过之而无不及,为免继续听奶奶滔滔不绝的“日剧经”,她得先逃离现场再说。

  “奶奶,我去把花插起来。”

  “别急别急,先吃饭,今天美晴烤了秋刀鱼,趁热去吃比较好吃,吃完了饭再弄花也不迟。”奶奶弯下腰,掸掉夕蔷裙摆上的泥。

  “好,那我先去洗个手。”

  夕蔷飞快地跑进后院,扭开水龙头洗手。

  忽然间,她听见电话铃响,火速地关上水龙头,侧耳细听,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奶奶的叫声,她才又慢慢扭开水龙头。

  她真要骂自己神经病了,莫名其妙地等著根本不可能再打来的电话,简直是病得不轻。

  她真怀疑是不是那个陌生的男人在她身上施了什么魔法,否则,她连他的人都没有见过,怎么会对他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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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惯例,沈雨青都会在每个月的第一个礼拜,开车送古夕蔷到镇上唯一的小医院拿药。

  这一天也没有例外。

  看完了医生,雨青一面开著车,一面转脸看著夕蔷。

  “这次拿的药剂量减轻了很多,可见得住在山上对你的身体还是比较有帮助。”沈雨青说。

  夕蔷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地望著窗外。

  雨青注意到了她异常的安静,在秋日的阳光照耀下,她像极了一尊雪白的瓷娃娃,连手指都纤细得几近透明。

  他发现,这阵子,夕蔷的眼光总是迷迷蒙蒙的,若有所思的。

  “你最近……不太爱说话。”他柔声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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