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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莺 page 10 作者:嫣子危

  如此这般,日子一晃数载,又到了今天。

  “清持,你在想什么呢?”司马燕玲问。

  我回过神来,对他轻轻一笑:“想你我相识一场,数度缘起缘灭。”

  司马燕玲转过头去,语气不觉起伏:“清持,大王带领亲兵征战无期,你在宫中乏人照料,切记要爱惜自己。”

  我惊讶,我不知道,他竟还关心这种事情。

  司马燕玲离去之后,我独自一人站在庭园之中,徘徊不去。

  风迎面吹拂过来,人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自从大王出征之后,朝中便有了异动。大王远在边疆,朝中主力空虚,如果存心颠覆朝庭,此时正是大好时机。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无论大王此役成败如何,兵力都一定有所损伤,侍机者可乘虚而入。只因过了这一次,不知要等到何时方可有此良机。

  我在宫中游手好闲,又过了数日。

  那一日,我接到侍从送来的请阑,说是相国大人请我到府上相谈要事。

  我觉得奇怪,这司马燕玲若是有什么事不可以直接进宫对我说?非得搞这莫名其妙的礼数,令人疑心生暗鬼。因为相国府的轿子已经等在宫门之外,我没有多作思量,就随侍从带领,直奔相国府了。

  轿子直接进了府内,婉儿站在堂前,似等候多时。

  我自然认得这当日侍俸我的丫头,她向我恭敬地行礼,然后对我说:赵大人请这边行。

  我随她走进一间布置宽敞明亮的房间,我正奇怪,司马燕玲召我前来,自己却迟迟不见踪影,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我转过身去,刚想向婉儿问个清楚,谁晓得那一直站在身边的人儿却早已退出了房间,而且我正看见有人把房门关上,还在清脆地在外面上了锁。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境况着实吓了一跳,我慌忙把门外的人叫住:“你们这样是在干什么?你们相国大人呢?”

  婉儿在外面向我欠了欠身,她说:“相爷只吩咐婉儿,请赵大人留在这里,其它的我们下人也不得而知。”

  听她这样说我更是火冒三丈:“司马燕玲人在何处?叫他来见我!”

  婉儿十分为难:“相爷正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来见赵大人。不过婉儿会代赵大人传达此意。”

  “婉儿丫头,你好大的胆子!”我对婉儿严词厉色:“你可知我是何人,竟敢对我无礼!”

  婉儿也并不惊慌:“一切只凭相爷意思行事,婉儿也不想冒犯赵大人。请赵大人见谅。”

  根本没有人理会我的叫骂,婉儿说:“赵大人有什么事都可吩咐我们下人去办,但请不要离开这里。”

  能不能离开此际也由不得我决定,我被软禁了,情况再明显不过。

  外面的人全部都是一丘之貉,早有预谋。只是我怎也想不通,司马燕玲把我关起来又是何等用意。

  隐约中,只觉有不好的预感快要应验。

  第九章

  我连续数日被关在屋中,门外始终有下人看守。我有什么要求,他们也办得妥当,我依然受到礼遇。我感到十分烦燥,我失踪数日,朝中定有事情发生。司马燕玲一直不出现,我安静地坐在屋内,静观其变。

  晚上,我听见门外有声响。我不看来人也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婉儿送饭来的时间。

  婉儿这丫头定是知道不少事情,我要好好想个办法套套她的话。

  我听到盘子被放下的声音,然后那人慢慢地靠近,抬起手来轻抚我的长发。

  这人不是婉儿,我浑身一凛,身体僵直。

  他低下头来,气息就在耳边,我想站起来推开他,那人似知道我的心思,马上把我按坐在原地。

  “清持,你在等谁?”司马燕玲在我耳边低低地问。

  我转过头去,终于看见他的表情。这个人很陌生,他笑得令人胆战心惊。

  “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敢再来见我。”我冷冷地说。

  司马燕玲暧昧地一笑,他坐下来,摆开案席。

  这种时候我哪里还有吃饭喝酒的兴致,我只想扯着面前的人,把一切问个清楚。

  “清持,来,敬你一杯。”司马燕玲向我递过酒来。我不敢相信这个人还可以这般气定神闲,我随手一扬,把他握在手中的酒杯扫到地上。

  酒洒了一地,杯子在地上来回转动,室内温度骤降,气氛紧张。

  “司马燕玲你到底想怎样?”我单刀直入,咄咄逼人。

  司马燕玲并不正面回答我。他说:“清持,你总是这样,这种脾气也该改一改了。”

  面前的人不文又不火,但我的耐性却被磨得殆尽,我冲过去一手抓着他的衣服:“司马燕玲!你少在那里跟我胡扯!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马燕玲冷静地挣开我的双手,他转过身去,平静地说:

  “清持,你死了这条心吧,你等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我呆在原地,一时间无法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清持,”司马燕玲轻轻地笑了笑:“你的大王已被敌军所俘,他太自负,所以才会受尽折磨。”

  我的心一寒,浑身颤抖:“司马燕玲,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马燕玲不屑:“就是这个意思。”

  “你的王已死,清持。”司马燕玲有点神经质,他目光闪烁:“你失去所有依靠。”

  我跌倒在地,不能置信。司马燕玲高居临下,继续对我说:“清持,朝庭已经换下所有旗号,下一任的王者,是我。”

  是我。司马燕玲摇晃着神志不清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清持,我才是你可以选择的人!

  这一次,你已逃不掉。司马燕玲说。

  你只能选择我。清持。

  司马燕玲来过之后,第二天门外看守的人全部消失无踪。

  门是开着的,现在我要去哪里都不会再有人来阻止我。

  但我坐在屋内,哪里也去不了。

  我不停地问自己,这是真的?假的?司马燕玲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王死了。那个对自己充满信心的人,怎么会?

  司马燕玲每晚都会来这里看我,与我说话。

  我不作声,无论他对我说什么,我都不回答。但他也不介意,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根本不期待我的反应。

  “清持,过几天我便接你回宫。”司马燕玲说:“你不是一直都喜欢住在宫中吗?你总是这样,好高骛远,贪新忘旧。”

  我看他一眼。司马燕玲一派清雅斯文,但声音听起来却那样冰冷:“清持,你一向吸引王者,无论更换多少人,你总能令人为你神魂颠倒,真是个孽障。”

  司马燕玲抬起我的下巴,冷笑地问:“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你不屑与我说话?”

  我依然毫无表情地看着他,司马燕玲也不介意,他说:

  “清持,你抵抗吧,最后你会发现,你可以服从的人也不过是我。”

  我笑了笑。司马燕玲却生气了:

  “赵清持!我告诉你,无论你愿不愿意,你也得忘记他!”

  我的目光一直流连在窗外,突然如梦初醒,问非所答:

  “公主呢?公主她好吗?”

  司马燕玲一呆,我精神飘忽,前言不对后语,令他错失反应。

  “公主?”司马燕玲轻哼一声:“她一直想做皇后,这次算是如了她的愿,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点头:是,一直都希望着的事情,终于也得如愿了。

  每一个人的愿望都不相同,某些人的若要实现,某些人的便要牺牲。

  数日后,司马燕玲遵守承诺,把我送返宫中。

  我站在往日熟悉的庭园内,感觉茫然。

  司马燕玲站在我的身后,他说:

  “清持,没想到你一生周折,也脱离不开这里。”

  我转过头来看他,我说:“这里有什么不好?我并不想离开。”

  司马燕玲脸色一沉,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觉得不中听。

  他走了之后,我站了一会儿也就回去了。走到回廊处时,公主迎面向我走了过来。

  公主雍容华贵,身后一样跟随着看起来派头十足的仕女。她们招摇而过,联群结党。

  我无心与之争风,低下头避过,谁料公主却伸手把我拦住。

  公主说:“赵大人脸色何以如此苍白,可是抱恙在身?”语气中不见丝毫关切之情,却充满嘲讽意味。

  我抬起头来,并不言语,只想快快从这个女人的面前消失。公主见我有所避忌,更加得寸进尺,她笑得如花似玉,娇俏可人。

  “清持,我说你呀,命还真是不错,你瞧,先王尸骨未寒,已有人把你视作新宠。你用的到底是什么媚法?闲来本宫也想向你讨教个一招半式,以防不备之需。赵大人,你说可好?”

  女人真是不容轻视,十年前得罪她,她必定花毕生精力向你追讨。

  “清持,你的气势呢?”公主问:“以前的赵清持总是伶牙俐齿,理不饶人的。”公主对我的冷淡反应极为不满。

  “气势?”我问:“公主认为我的气势还不够吗?无论公主你如何努力,都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矣。”

  话音刚落,公主已经扬起手来,狠狠地掴了我一个耳光。

  脸颊火一般地刺痛,但我不打算还手。

  况且也没有机会。因为司马燕玲就站在我后面。即使不转过头去,也感受得到他的怒气。他会生气,是因为有人对我无礼。而侮辱我是司马燕玲个人独有的权利,他不会让旁人得逞。

  或许他们会为我大打出手,这真是我的荣幸。不知为何,心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悲哀。

  接着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不知道。我返回行宫,把门窗全部关得密不透风,可以的话,这一辈子我都不愿意再到外面去。

  无论多么痛都哭不出来,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渲泄。

  我倒在床上,思想一片混沌不清。满身的枷锁,满身的束缚,身体沉重得无法行动。就连思想,都慢慢地沉淀。最后,我终于失去知觉。

  梦里似乎又听见了歌声,我认得那音律,以前好象也是听过的。

  那一次醒来,守在床边的人是大王。现在呢?如果我睁开双眼,看见的会是谁?

  但我没有醒来,我也不想醒来。

  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呼唤我的名字,一次又一次。我回过头去,却只看得见浓浓的雾,我梦见自己迷失在宫中的花园里,满眼望去,只见一浪接一浪的花海,随风而起。

  有人站在花的那一边,面目模糊。

  你是谁?我问那人。那人并不回答。

  他拉起我的手,深情地看着我。

  清持,他对我说: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

  我点头,是的,离开吧。我说。我等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沉睡之中有人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他对我说:清持,你已经睡得够久了,快点醒来。

  因为听到了呼唤,我睁开眼睛。

  “清持……清持……”那人婉转地喊着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地悲伤:“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我呆望着被风吹起的帐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醒过来。

  他用手轻轻地掠过我的发际,为我细细地整理凌乱的衣衫。

  “对不起,我并没有想过要让你伤心,”他说:“真的没有。”

  我不伤心,所有想要得到的我都得到了,已无遗憾。我轻轻地捧起那人的脸,那个人却委屈地哭了起来:“我并不想这样,我并不想这样的。清持,你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思念,我对你的爱。”

  不,我知道。我说:我是知道的,不要怀疑。

  “我们离开吧,”他说:“把这里所有的都结束。”

  结束?我苦笑。为什么你总是如此的天真呢?我的司马大人。

  事情至此已经无法回头,前面就是悬崖,你我只可以选择同时毁灭,根本不可以重头开始。一切太迟。

  “不,我们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司马燕玲伏在我的身上,声音呜咽:“离开吧,趁还来得及,我们离开吧。”

  我无语,天地之大,我们可以逃到何处去?最后结局都一样,只怕更不尽人意。

  以前一直以为这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现在呢?现在才发现,年轻的自己是多么的傻。

  “清持,”司马燕玲痴痴地看着我,心痛地为我擦去脸上的痕迹:“清持,不要哭。”

  我不敢相信,早已干涸的灵魂怎能流出一滴眼泪。历史破损不堪,这其中有他的记忆,还有,我的记忆。

  我没有哭,我不说出来,只是不忍心让你知道。流在我脸上的,全都是你的泪。

  因为爱得太过纯粹,以至双方都不敢越雷池半步。拉扯之间,光阴已逝,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回想过去。纠缠了这些年,今天来彻底了断。

  司马燕玲对我作了最后深深的凝视,他低下头来,我便闭上眼睛。

  门被突然打开,从外面冲进来一大堆的士兵,在我还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威武的士兵们已经一致把刀枪对准我身边的司马燕玲。

  情况太过突然,我一时间无法理解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司马燕玲十分冷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令人怀疑。

  我们被重重的士兵包围,为首的人从门外踱步走进来,他一边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边讽刺地拍着手掌:

  “真是精彩绝伦,清持,这就是你特地为本王上演的好戏?”

  我呆在当场。说话的人风华依旧,自信依旧,怎么看也不象亡魂。但大王并不理会我错愕的反应,他一直注视着的人是司马燕玲。

  “我没有死,你是否失望?”大王径直走到被士兵紧紧制约住的相国面前:“相国大人,你行事一向深思熟虑,计划周祥,这次如此急进,未免失策。”

  司马燕玲也失去一向对大王的恭敬,他冷冷地回视着对方,用平稳的声音说:“是我太过轻敌,低估了你。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你不会再这么幸运。”

  大王摇头:“司马燕玲,多少次都一样,因为你太多顾忌,根本无法专心。我不过是略施小计,你已经破绽百出。”

  “原来如此。”司马燕玲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我处心积虑,苦心经营,最后也只得落入被人算计的下场。”

  “我早就知道你恨我,我一直知道。”司马燕玲说。

  “恨你?不,相国大人,我不恨你。”大王扳过司马燕玲不肯屈服的脸,冷静地对他说:“事实上,我极为欣赏你。”

  “可惜为了一个赵清持,令你心存杂念,水准大失。”

  司马燕玲挣脱大王的掌握,态度十分不屑。

  相国你实在聪明,留你在身边太危险。王说。

  他一扬手,士兵们马上领命把司马燕玲押了下去。

  所有人退去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大王两人。我们相对无言,山雨欲来。

  终于轮到我,怎样也逃不过的。

  “清持,你好不薄情。”大王调侃地说:“你有什么解释?本王一定耐心地听你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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