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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爹爹三个娃(上) page 11 作者:风维

  “为什么?!”某人大叫。

  “你说为什么?”

  席愿鼓着眼睛盯着齐齐一眼,将他朝床里猛地一推,推了开去。齐齐尖声哭叫着,瞬间泪流满面,抽抽噎噎又黏了上来,小脸吓得雪白,看起来真是铁石人儿也心软。

  我家二儿子还远远达不到铁石人的程度,怎么也没法下手再推第二次了,只能无奈地将他抱起来,万般不愿意地带走了。

  “爹,我送你回房。”席炎将我挽在臂间,回头吩咐道,“小天,早点上床啊。”

  “知道了。”席天乖巧地答道,到床边整理被齐齐揉成一团的被褥。

  我和席炎象往常一样慢慢向后院房中走去,路过席愿的房间时,还听见他烦燥的吼叫声和齐齐嘤嘤的低泣。

  席炎又伸手在窗棂上一弹,道:“小愿,别这么粗暴,你把他当孩子哄不就行了吗?”

  屋子里沉默半晌,席愿才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

  继续前行,我抬头看看月亮,低头叹一口气:“齐齐真可怜,一定是在家里拘束久了,所以溜出来玩,没想到出这样的事情。”

  席炎看看我,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爹,你真以为齐齐失忆了?”

  “啊?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他不过是难得抓到机会整整小愿而已。”

  我吃惊地说不出话。

  “齐家人都鬼得很,小愿虽说也不笨,但却难免一不小心就吃到苦头的。”

  “这样啊………”我笑了笑。再看看月亮,再低头叹气。

  “怎么啦?”

  “没什么……”

  席炎停下脚步,月光下眼睛亮亮地盯着我,跟个照妖镜似的。

  “我只是觉得………”咬咬嘴唇,心里闷闷的。

  “觉得儿子还是被人抢走了半个?”席炎柔柔地问。

  眼睛顿时一酸,扑进了大儿子的怀里。

  “在小愿的心里,你永远是他最重要的爹爹。”席炎温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我的头顶。

  “这个我知道啊…………,可是他这么容易就叫另一个人爹爹了,想起来怎么都不舒服。”我嘟起嘴。

  “明明是你让他叫的嘛。”

  “我让他叫他就真的叫啊,笨儿子。”

  “你啊,”席炎在喉间失笑,“老是这么嘴硬心软……”

  我抓抓自己的头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仰天哇哇地大叫了两声,这才觉得心里畅快了一点。

  “去睡吧。”席炎柔声道,“今晚我陪你。”

  他搂住了我的肩,两人穿越曲曲折折的回廊,向房间进发。

  (可能有人在问了:阿发不是去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还不来?

  为了解答这个疑问,请大家听一段小珠阿牛的对话,这段对话发生在两人去关花园的后门时………

  小珠:“阿发请个大夫怎么请了那么久?”

  阿牛:“不会又迷路了吧?”

  小珠:“难说,这个月都丢了四回了……”

  阿牛:“他真是个路痴,我这辈子还没丢过这么多回呢?”

  小珠:“可是上次太爷走丢后,怎么是他最先找到的?”

  阿牛:“那是他俩丢到一块去了……”

  小珠:“这样啊……,他不会有事吧?”

  阿牛:“不会,最多被巡夜的抓起来,明天上城防营的牢里去接他吧。”)

  次日的早餐桌上,觉得最尴尬无奈的非我家席愿莫属。南安夫妇分坐他左右,不停地殷勤布菜,一会喂他喝这个,一会让他吃那个;这倒也罢了,关健是粘在他身上片刻不离的齐齐,仍是一副除了小愿谁也不认识的架势,坚决要求单独和席愿回房吃饭,实在不行的话就一定要坐在他怀里吃,场面一时煞是热闹。

  我一面看戏一面喝粥,吃到高兴处,随口问道:“王爷王妃,你们那个鸿世子怎么办呢?”

  那两人表情同时僵住,似乎一时还真的没考虑这么多。

  “鸿世子以前是否也以为自己真是你们亲生孩子?”席炎问。

  “倒没有当面说过,只是外面多有流传,只怕他也听到过。”南安王爷叹息道,“那孩子虽不是亲生,但毕竟也养了这么些年,实实地不能就这样丢下不管,既然他一直是以养子名义在王府,维持原状也不妨吧。”

  南安王妃也轻轻点头,又有些惶然地问席愿:“愿儿,你可介意?”

  席愿耸耸肩,吞下一口烧饼,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就算日后会有来往,我也只是席家人啊。”

  坐在他怀里的齐齐细声道:“我要吃甜糕。”

  “你自己不会拿啊?!”席愿满面青筋地吼。

  “……”齐齐应声珠泪盈盈。可怜的小愿估计已被闹了一夜,立即投降,伸手拿了一块甜糕塞进他嘴里。

  “齐齐,这个小烧麦也很好吃,你要不要吃一个?”席天同情齐齐失忆,万般温柔地问他。

  “要,小愿喂我。”

  席愿恶狠狠地瞪了席天一眼,抓起一个烧麦再朝齐齐张得大大的嘴里一丢。

  我忍了忍笑,调唆道:“齐齐,小愿很会跳舞哦,改天让他跳给你看?”

  “爹………!!!”

  “二哥还会唱催眠曲!好好听!”小儿子也兴冲冲地道。

  “小天………!!!”

  “他以前给你唱过?”齐齐好奇地问。

  “没有,我一上床就能睡着,不用人催眠,二哥以前唱给爹爹听过。”

  “可是你小时候你二哥唱过摇篮曲给你听哦。”我笑道。

  “是啊,你一听就吓得不敢哭了,百试百灵。”户主也插嘴。

  “大哥……!!!怎么连你也……”席愿无力地叫。

  南安王妃在一旁听着,不禁拭了拭泪,“也许真是上天在惩罚我,让我错过自己孩子重要的成长期,看着你们一家这样亲密,真是让人羡慕。”

  南安王爷安慰道:“小愿日子过得好,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只希望以后小愿心里能多记得来看我们几次,也就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呃……”席愿有些不自在地说,“有机会我一定常去看望你们的……”

  席炎淡淡一笑,把话题扯开,“王爷,圣上南巡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不知日子定好了没有?”

  “哦,应该是明年仲春吧,祭天大典完成后就会起驾了。”

  “此次江南选秀宫里定的名额是七十三名,目前入册侯选的有八十名,王爷是不是再精减几个下去?”

  “可有排名?”

  “按出身、相貌、才艺、性情等等,已约略排过,目前列在榜首的,当然就是江南第一才女吴小姐了。”

  “唉,”南安王爷摇头失笑,“这里没有外人,所以我也不怕说真话,皇上此次选秀,相貌才艺出身这些,都是其次的。”

  席炎轻轻挑了挑眉,不是很有兴趣地问道:“那什么才是要紧的?”

  “席大人知道宫里为什么要再次选秀么?”

  “宫里的事,就算是福伯也未必知道吧?”

  席家人一起笑了起来,南安王爷却是一怔,显然没有听懂。

  “王爷知道为什么吗?”我插嘴道。

  “还不是为了皇嗣的事。”

  “这倒也是,皇上今年春秋四十,膝下犹虚,有关国嗣承继,当然难免心急。”

  “皇上心里急不急我不知道,至少表面看来不算很急。真正急得上火的是太后,宫里娘娘们一个劲的生公主,一个皇子也生不下来,这几年干脆连公主也不生了,日子不好过着呢。”

  我一旁听着,突然笑出声来。

  “席老爷为何如此高兴?”南安王爷问。

  “当然高兴,我有三个儿子,皇帝一个也没有,我比皇帝要强好多耶!”

  “小珠,太爷的粥凉了,换一碗。”席炎吩咐了一句,又转向南安王爷道,“所以此次江南选秀就另有标准了?”

  “不错。太后的意思,要让稳婆看秀女的面相与体格儿是否宜生养,还要看秀女家世中是否数代都是多子,如能满足这两个条件,其他的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我问道。

  “当然。”

  我扭头向大儿子道:“小炎,既然这样你还替他费心造册甄选干什么,直接挑一头母猪不就行了?绝对符合那两个条件。”

  “席老爷,”南安王爷板下脸来,“你如此说法实在是对皇上大不敬,若不是家居场合,恐怕就罪名非轻了,以后一定要多注意……”说到这里,他有些绷不住,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席炎这时已吃完早餐,站起身,行了个礼道:“王爷,下官衙中尚有琐碎公务,恕不能相陪了。”

  席愿也忙忙地跳了起来道:“我也该去打理生意了。”

  南安夫妇面露失望之色,但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出来了一夜,也该回驿宫去。

  大家一起出门之后,席炎与南安夫妇同行,席愿则一脸忍耐的表情带着齐齐走相反的方向。

  第9章

  接下来的数日过得还算平静。席炎按南安王爷所转述的太后标准将秀女的排位重新整理了一下,凤凰女其实身段很单薄,家中只她一个独养女儿,半个兄弟也无,按道理早该排进倒数几位里去。不过席炎因为她辱骂席天的事不高兴,便擅用职权硬将她保留在十名以内。这原本是报复行为,但看在吴家父女眼里却是莫大的恩德,为此还专门到家里来向我道谢,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心里一软,便求席炎放过她,把她弄回该呆的位次上去,可是大儿子心狠手辣,居然没理睬我的要求。

  一连几天的阴雨,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坐在庭院的躺椅上,暖洋洋的阳光晒着,再加上中午吃的太饱,不一会儿就昏昏入睡。

  猛然惊醒时发现自己在喘粗气,额上有薄薄的冷汗,福伯蹲在身前,把滑落下的毛毯重新拉上,轻声问:“你梦见什么了?”

  我想了想,竟一点也不记得刚才的梦境,只有一种浓浓的不安感飘浮在空中。

  “福伯……”

  “嗯?”

  “你觉得让小炎辞官好不好?”

  “辞官的理由是什么?”

  “老父年迈,要返乡颐养天年。”

  福伯看了我一眼,“这话说出去谁信?”

  “那让他假装摔断腿?”

  “怎么可能……”

  “让他真的摔断腿!!”

  “>_<……”

  “说他被一个薄情女子甩了,一时想不开要出家为僧……”

  “>_<……”

  “不行吗?”

  “太爷,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突然辞官,只会更引人注意而已。”

  我低下头,用力抿了抿嘴唇。

  “皇上九五之尊,就算来到扬州,身边大臣侍从如云,大爷一个小小地方官员,不会让他过多关注的。”福伯安慰道。

  “我只是担心嘛……”

  “大爷和生父长得一点也不象,当年中状元时早就见过皇上,没有任何人动疑心,再说大爷机敏过人,早就不是需要你来保护的小孩子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个我也知道,可谁让我是当爹的人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你小事糊涂,大事却不糊涂,当年你决定大隐隐于朝野之上,就一点也没错,自从大爷中举入仕后,这些年就平平静静,不再四处迁徙,躲避那人的追捕,可见他是根本没有想到过你居然敢让大爷通过科考入官场的。”福伯继续劝道。

  我顿时得意起来,“是啊是啊,我家小炎十三岁就中了状元,一举成名天下知,那人一定以为我们会拼了命地隐藏,绝料不到我竟会让小炎这样出风头,一直招摇亮相到他跟前去。”

  “的确是高招。幸好我在大爷入仕前就找到了你们,否则现在一定也是象没头苍蝇似地四处乱撞。”福伯用柔和的眼光看着我,难得没有泼我冷水。

  正想再多自夸两句,看见楼京淮与席天手牵手晃了过来。

  “小天,今天的功课写完了?”我问。

  “写完了。”

  我瞟了楼京淮一眼,“是自己写的?”

  席天顿时小脸涨得通红,“是……是自己……”

  我立即沉下脸,对京淮道:“我家小天自幼家教甚严,从不撒谎,怎么跟楼公子交往没多久就学会骗自己爹了?我可要重新考虑让你们这样来往是否合适了……”

  楼京淮立即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只是看小天写的太辛苦,所以……席伯伯你别生气……”

  席天也扁着嘴,要哭不哭地道:“…爹,是小天不好,小天这就回去继续写……”

  两个人又手牵手垂头丧气地去了。

  “太爷装什么假正经?”福伯这才道,“从小到大,你教小天替你撒谎骗大爷的次数还少了?”

  “所以我才生气啊!”我嗖地站了起来,悲忿满腔、义愤填膺、苦大仇深地道,“从小我就在教他帮我骗小炎,教了快十年还没教会,凭什么楼京淮这小子才教几个月就可以教会他来骗我?!不服气!我可是当爹的,怎么可以输给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小伙子?”

  福伯撇撇嘴,正要说什么,突然抬头向外一看,道:“今儿真奇怪,齐少爷竟然一个人回来了……”

  我一回头,看见齐齐百无聊赖地走过来,一路上扯花掐柳,来到我身边坐下,拿了一块点心,狠狠咬了一口。

  “怎么了?小愿呢?”

  “他忙!!!!忙得都不管我了!!!”齐齐激烈地抱怨道。

  “你还不满意?”我掐掐他粉嫩嫩的脸,“我家小愿最近被你调教的多好,再也不用劳烦你哭闹求他,自动帮你挑鱼刺、剔排骨、剥核桃、削水果;不管是出门还是回房,也不需要你再死死地粘着,自自然然地带着你,绝不会象以前一样推啊甩啊躲的;我就想不通,小愿很聪明啊,难道他没有怀疑过你是装的?”

  “他怀疑过啊,还试探过我呢。”

  “怎么试探?”我与福伯齐声问道。

  “跟他一起睡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在房间里恶狠狠地诈我,说已经知道我在骗他,叫我别装了。”

  “你怎么样?”

  “我没理他,就光抱住他哭,求他别抛弃我。”

  “然后呢?”

  “然后,他大概想起来我原本是很讨厌他的,就威胁我说如果我再不承认,他就……”

  “他就怎样?”

  “他就要亲我……”

  “小愿也许以为如果你没失忆的话,是决不会愿意让他亲你的。”

  “本来是这样的……”

  “喔?”

  “……可是我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他吓住多丢脸啊,所以……”

  “所以怎样?”

  “……就亲了……”

  我和福伯对视一眼,“哦”了一声。

  “他看我肯让他亲,所以便相信我是真的失忆了。”

  “可是被他亲你岂不是吃亏了?”福伯问。“听说齐家人是从不肯吃亏的。”

  “对啊,为了不吃亏,后来我又……”

  “又怎样?”

  “……亲回去了……”

  我和福伯再对视一眼,又“哦”了一声。

  “那你要把小愿整到什么时候为止啊?”我问。

  “整到……整到……”齐齐抓抓头,好象也很困扰,“整到他以后再也不敢惹我为止!”

  “他现在已经不敢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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