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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耍心机 page 9 作者:染香群

  所有人大惊,刘师叔气得直跳脚,「反了、反了!早该杀了这对狗男女,现在让她又多害一人!」抡出拳头就要打死谷梁朗。

  秋娘把谷梁朗护在身后,跪着哭诉,「要死大伙儿一起死!我若死了,那人也不用活了!我夫君死了,我还活什么?倒不如大家都到阴曹地府三堂会审,争个是非曲直,省得活着被冤枉!」她一面哭一面咳,发鬓凌乱,眼睛哭得红肿,偏偏目光炯炯,怒火不熄。

  绯琳瞧了瞧箭袋,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低下头,不敢笑。

  刘师叔恨不得打死谷梁朗,但是面对这样病弱的女子,倒是没了手脚。伸出拳头,她只抬头喊打,拿出刀剑,她只直着脖子喊砍,名门正派了一辈子,倒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红颜的无赖。

  偏偏二师侄昏晕过去,看也看不出是什么毒,只见他一味昏睡,恐怕毒性一旦发作会要了他的小命。

  「小娘子,这就是妳的不是了。」陆师叔皱了皱眉,「好端端的伤了我门派弟子……」

  「你们不也好端端的伤了我夫婿?」秋娘哭得可怜,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弟子为报师仇心切,我也不好苛责……」

  「那我救夫心切,你可以苛责我么?」

  真是说一句顶一句,陆师叔也闹得全无办法,眼见二师侄气息都微了,心里不禁焦急,「这样吧,小娘子把解药交出来,我负责治好子霁,这样如何?」

  「我说不好!」秋娘怒道,然后又哭了,「你们满门派只想治死我夫君,打量我不知道?人交给你们,还能活?横竖是死,我们夫妻死在一道吧!那个该死的刚好帮我们垫背,顺便当个见证,听听死去的师尊怎么说。师尊,师尊哪……您英灵何在?满屋子的好徒弟,好师弟啊,您死得这么惨,大家只想找个代罪羔羊抹过就算了,放着你的仇人不管,要治死你的大弟子哪……师尊哪……」

  让她这样哭叫,师兄弟们个个都低了头,鼻头阵阵发酸。这整件事情越想越疑,却又不好违了众人的意,心里只是犯疑惑,气势就颓了下来。

  陆师叔沉重的叹口气:心里暗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圣人之言。「小娘子,妳也莫哭了。要怎样妳才愿意交出解药呢?」

  秋娘拭了拭泪,冷笑两声,「杀了我搜身看看,或许有也难说。」

  这么说,是连杀了她也没有了。「掌门师兄也就这两个得意弟子,真的怎么了,我拿什么脸见师兄呢?」

  秋娘心中暗喜,「若要我给解药,也使得。先送我们夫妻到镇上安府,让安公子替我夫君解了毒,我自然把解药奉上。」

  陆师叔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刘师叔,刘师叔摇头,「安家老大跟子霁是过命的交情,就怕他私放了人。这娘们不给,打到她给!」

  「我们这种名门正派,欺压没有武艺的弱女子,传出去像什么样呢?」陆师叔不赞同,「多多派些人手看守安府就是了,二师侄的性命要紧。」

  没想到一批武林高手,碍于「名门正派」这样的名声,竟然顺了秋娘的意,也是始料非及。

  中毒的谷梁朗心里焦急,苦于毒性发作,只能扯着秋娘的袖子,「解药给他们吧!」

  「这可不能够。」秋娘满脸是泪,「你若嫌我不听你的,要休我,也等你好了再休吧!我现在只要你的命,什么我都管不了了!」

  遇到秋娘这样的无赖,这些正人君子也没办法,只能急急地传马传车,将他们送到安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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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瑜正在书房看书,突然听得门口乱烘烘的,福伯的声音特别大。放下了书,他走到门口,只见杏仙派几乎倾巢而出,密密麻麻的占了半条街。

  马车上走下一人,正是秋娘。一看到安瑜,秋娘原本紧绷着的情绪放松下来,眼泪直流,觉得心头一阵阵针刺般疼痛。「安大哥,救命啊……救救我家夫君的命……」

  安瑜不敢耽搁,连忙护住她的心脉,「茜儿、翠儿!快来扶住妳们秋姊姊!」

  安翠、安茜赶紧奔出来扶住她,秋娘不肯放手,「我夫君……」

  「不怕,有我呢!」他安慰着,秋娘望了他两眼,这才放心地让安茜安翠扶了进去。

  安瑜皱紧眉,掀了马车的车帘,发现谷梁朗闭着眼睛脸色发青,还有个人昏在里头。定睛一看,是谷梁朗的师弟毕少青。

  察看脉象,两个人暂时都无大碍,安瑜的眉皱得更紧。「这是……」

  随行的刘师叔和陆师叔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安公子,实在是迫于无奈,这才让家丑外扬。请治好了谷梁朗,我们好跟秋娘子要解药。」

  安瑜不答话,只回头吩咐:「福伯,叫两个小厮来抬病人进去。」

  杏仙派的人想跟进去,却让安瑜挡在外面。「且慢。我与故掌门虽是好友,到底安府不归杏仙派管。你们门派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我安府都是女眷,不能留客,请回吧!」

  刘师叔性急,嚷了起来,「送进去的可是我们门派的人!」

  「我没看到什么派门。」安瑜淡淡地说,「就是两个病人而已。」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意!」刘师叔大怒,「你只是想要纵放谷梁朗!若是我二师侄有个好歹,我拆了你安府!」

  「他们两个,我能医。」安瑜还是淡淡地说,「医好了人,怎么来去,不是我一介药师能管的。要替我安府看门守户,那是你们的事情,想要欺我人丁寡少……几代的交情,就别怨我顾不得了。」

  「这等污辱妇女、弒杀亲师的败类,你居然要替他遮掩!你还算是个人么?」刘师叔开始骂了。

  「人是你们送来的,是非该是你们要弄清的,若是真不乐意,还你们便是。」安瑜冷笑两声,「人又不是我劫来的,关我什么事情?」

  刘师叔还想骂,陆师叔拦住了他。安府一脉单传,药理武艺俱高,只是人丁单薄,家学传子不传女,这才显得势力弱了;但这安瑜为人慈悲,医人从不问出身,在武林中可以说是广结善缘,认真跟他起冲突,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我这师弟脾气坏些,多有得罪。」他抱了抱拳,「这两位都有劳安公子了。」

  安瑜依旧是淡淡的点点头,转身进去了。

  他看了看谷梁朗,开了药方嘱小婢烹药,又看了看毕少青,不禁没好气起来。「翠儿、茜儿!」

  这两个女孩儿忙跑进来,只见哥哥瞪着她们,有些畏怯,「小声点,秋姊姊好不容易睡着了呢!」

  「妳们这两个……」他真是快气死了,「我问妳们,好端端的,为什么杏仙派的人会中了我们家的『花睡去』呢?」

  安翠、安茜妳推我我推妳。她们又不知道事情头尾,只知道秋姊姊的病差点发作,问也不好问,明明也只偷渡了罐「花睡去」给秋姊姊,怎么知道这个杏仙派的马屁精会中了呢?

  「说呀!」

  「就、就拿了一罐给秋姊姊防身嘛……」她们俩吞吞吐吐的回答。

  「妳们胆子真是比天还大!」安瑜骂了起来,「这是安府独传的迷药,好随便给人么?江湖险恶,若是不巧秋娘失了这药,让歹人拿了去,更不巧让人认了出来是咱们家的,咱们还过得了什么太平日子?」

  两姊妹低了头,心里知道这场骂可久了,饶是安茜心思转得快,「哥哥,你也别净骂我们。秋姊姊总不会无故戳那马屁精一箭吧?子霁哥哥是怎么了呢?我们心里急得很,要骂,也等说完再骂吧!」

  明知道她们想要转移注意力,偏拿这两个顽皮妹子没办法。安瑜就把杏仙派的说辞说了。

  「子霁哥哥不是这种人。」安翠叫了起来,「这分明是那女人栽赃!」

  「子霁哥哥不娶她,也不用这样乱说,还害了自己的爹呢!」安茜也生气。

  「妳们两个别胡说,这样糊涂,不跟杏仙派的人一样?」安瑜低头想了想,「我也相信老弟不是这样的,当中有颇多疑点,就不知道他活不活得到洗清冤屈了。」

  「怎么?子霁哥哥伤得这么重?」安翠心里着慌。

  「这毒倒没什么。妳们记着,天下最毒的不是断肠草、鹤顶红,什么剧毒都毒不过人心。」安瑜沉吟了一会儿,「他若在我们家里,只能保得一时,恐怕一出大门就没命了,偏偏他个性又耿直……」

  「我看这毒,不解个一年半载是解不了了。」安茜插嘴,「大伙儿耗吧,耗到杏仙派的师叔祖爷爷出关,我就不信满门派都是糊涂人。」

  用拖的不好。安瑜心里打算着,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且顾眼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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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毕少青的「毒」就解了,晕头晕脑的被扔出安府。

  「承安公子费心。」陆师叔上前揖了揖,「不知道敝派谷梁朗……」

  「他的毒还没解。」安瑜轻描淡写地回答,「要问怎么那么难解,不如去问问下毒的人何必这么痛下杀手。人都捆了,需要杀人灭口么?」说完,就把大门关上,把陆师叔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思来想去没办法,只好差弟子们严守安府,围得像是铜墙铁壁似的。

  第七章

  谷梁朗一醒过来,看见秋娘趴睡在身畔,形容灰败,气息不匀,知道她受了这场惊恐,又添了几分病。原是要好好照顾她,反而拖累了。

  他起身运了运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碍,正要叫醒秋娘,突然听到一声喊叫,连秋娘都惊醒了。

  只见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臂弯里架着安翠,亮晃晃的刀子抵着她雪白的颈子,闷闷的声音从头罩下传出来,「若不想让这小姑娘丧命,谷梁朗,快快来受死吧!」

  谷梁朗皱起眉,将惊慌的秋娘往身后藏,「和翠儿什么相关?把她放了!」

  黑衣人冷笑两声,举掌就要拍落安翠的天灵盖,谷梁朗大吃一惊,动作不及,哪知道安翠比他还快,拔了金钗往黑衣人的腿上用力一插,趁着他吃痛一松,泥鳅似的挣出,几个起落,竟是不见踪影了。

  谷梁朗不禁大怒,「好个歹毒心肠,连个小姑娘也不放过!」一掌推了过去,却觉得中心空荡,竟是使不上力。

  黑衣人看是追不上安翠了,决定了结谷梁朗要紧。他拔出金钗,「中了『七笑还魂散』,我看你还能不能逃上天去!」

  谷梁朗吃了一惊,又复狂怒。这毒药异常歹毒,若行进心脉,早没得救了,就算解了毒,也暂时化去内力,几天内形同废人。好在内力虽失,拳脚剑法犹在,能够周旋一下。

  只是黑衣人为了杀他,什么藏形敛踪都顾不得了,全力施展开来,竟是杏仙派剑法。

  杏仙剑法脱胎于中上的五禽戏,又融合了道家心法,乃是杏仙派的独传之密,精妙卓绝,行之宛如杏瓣飘飞;这黑衣人不但手下剑招绝妙,深得杏仙剑法精髓,更可怕的是,招招致命,半分不留情。幸好他从小得师尊的教诲,在这剑法上下了很大的苦功,虽是失了内力,也幸好安翠这一钗伤了黑衣人的腿,令其行动不便,他还可勉强支撑。

  黑衣人见一时半刻杀不了他,又怕安瑜来救,一发狠,居然剑锋一转,直取秋娘。秋娘见到霜雪似的剑锋挟着冰冷的杀气凌厉而至,她一个身无武艺的寻常女子怎么躲得了?脚下一绊,没想到跌这一跤刚好躲去了要命的剑,黑衣人砍了个空,将支着床帐的柱子砍断了,哗啦啦整个床帐垮了下来,缠了黑衣人一身,谷梁朗趁隙将秋娘拖了过来,背在背上,破窗而去。

  黑衣人挣开牵牵绊绊的床帐,紧追不舍,剑剑直取秋娘,又抽冷子回向谷梁朗。谷梁朗越看越惊,越想越疑。黑衣人倒像是要杀秋娘多些。

  「她一个病弱女子,又无武艺,有什么冤雠对着我便是了……」他声音渐渐低下来,突然恍然大悟,「杀了她,我就没人证了,对吧?」

  「哼哼。」黑衣人出剑越发凌厉,「若要她活着,除非你自刎!」

  「我纵要自刎,也得先杀了你这杀师仇人!」他气息不匀,却激发了怒气,「栽赃嫁祸、暗杀嫌犯,又要杀人证……你若不是杀了我师尊,必是同谋!」

  黑衣人冷笑两声,「可惜你知道得迟了些。」

  「也还不算迟。」语音未歇,安瑜已经仗剑攻了过来,只见安翠、安茜站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各持着长不过肘的短剑,跟着合攻。

  原本黑衣人瞧不起这人丁单薄的安府,认定除了安瑜,别无忌惮。哪知道安家承着中土的越女剑,几代相传整理发扬,越发凌厉。这越女剑原本就是战阵攻伐使用的,安家三兄妹心意相通,虽只有三人,却有千军万马之势,杀得黑衣人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思忖着久战不利,腿也一阵阵酸麻,怕是那小妮子的金钗不知道灌了什么毒。黑衣人跃上屋顶,往空扔出信香,只见天空爆起烟花,原本在外候命的杏仙派门人不知究底,看见烟花就乱腾腾的攻破了门,安府的几处楼阁也冒起黑烟。

  谷梁朗看着一片乱象,想到结拜大哥的家业因己而遭劫,不禁愧愤难当,「大哥,我累你们一家了……」

  话语未歇,只见杏仙派门人蜂拥而至,谷梁朗背着秋娘跃出后门,朗声道:「诸同门勿骚扰无辜人家,榖梁朗在此!」

  说完,转身狂奔,不知道有多少追兵追击,他只能竭力而逃。幸好附近的地势他熟得很,七拐八弯的甩了追兵,逃到山下,却再也走不动了。

  谷梁朗将秋娘放下,只见她面青唇白,这场惊恐非同小可,但她还是温柔的笑了笑。「子霁,你先歇歇……生死有命,尽人事而已。」

  谷梁朗心里一阵刺痛,遭逢大变,原要救秋娘的命,反而拖累她要没命了;加上师尊冤死,义兄家又被烧,几处惨伤加在一处,原本平静的心湖骤起波涛,险些滴下泪来。

  秋娘看他脸色异于平常,怕他郁结在心里,赶紧用话岔开,「还好我们都平安。我倒有些渴了,我好像听到有水声,喝点水歇歇好不?」

  「是有个小山泉。」谷梁朗扶着她,往山泉走去。只觉得她行走无力,又有些喘嗽,他手边既无医药也无金针,万一发作起来,只能看着她死吧。

  挣扎到水边,秋娘喝了几口水,阖目喘了会儿。她知道自己心头闹得凶,怕是要发病了,左右就是个死罢了,她倒是不怕,怕的是,自己若死了,谁来洗清子霁的冤屈呢?自然得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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