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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皇子 page 7 作者:骆沁

  “怎么了?”黑韶轻轻按上她的臂膀,关怀地柔声问道。

  做自己,靳岚嘴角浮现苦涩的笑,她明白太傅的意思了。

  做自己……她能吗?突然间,觉得手臂上那宽厚手掌的温度炙人,炙红了她的心、她的脸,也炙热了她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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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一个月的密集训练下来,原本散漫无序的陵岚士兵已称得上纪律严整。整列队伍已与过去大不相同,迅捷且气势凛然。

  该离开了吧?‘

  在午膳后的休息时间,黑韶斜靠着弓箭场旁的榕树根,捡起一片树叶把玩,举至眼顶上方,藉着穿过树叶缝隙的阳光审视着。看得专注,心思却缥缈散向远方。

  原本只想待上十来天的,没想到一待就是个把月;不过能将那批乌合之众训练成一队精兵,那种成就感是无法言喻的。比在云绸成功地调兵遣将、赢得兵事大赛,更来得令人兴奋。还有那种彼此扶持,与士兵们日渐产生的感情,都让他有点割舍不下。

  黑韶举了十来个理由分析自己。从不曾在同一地点停留超过十日的他,为何会停滞陵岚,甚至不曾萌生想走的欲望?他叹了口气,将指中翻转的叶子轻轻弹出。

  为了什么他清楚得很,黑韶自嘲地扬起唇角。别再自欺欺人了,从一开始的受邀做客,原因就显而易见。若不是他自愿跟着靳岚回国,怕就算是出动十师的军队也无法挪动他一丝一毫。

  是靳岚的眼神吧!那既淡且冷的眼神,带着点哀伤与无谓,还有着故作的坚强冷静,让他违反了原则个性,滞留陵岚。他下意识地担忧,若他就此撒手离去,怕靳岚那瘦弱的肩膀撑不住篡位的袭击;这种念头,让他直想护卫着靳岚。

  黑韶微微地皱起了眉,他对靳岚的眷恋关怀算是友情吗?他也厘不清,总是有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每每望进那深邃的黑瞳,沁心的感觉过后,总让他体内生出一股燥热,久久挥之不去;让他有种冲动想去靠近靳岚,深汲他身上那种莫名的淡雅气息……

  莫非……他有断袖之癖?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词,让他猛然心惊,倏地坐正身子。楞了一会儿,才摇头苦笑自己有点想像力过剩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让他抬头,那逐渐清晰的人影……是靳岚!

  靳岚轻勒缰绳,翻身下马,那匹马毛色掺杂,不是“雪绫”!

  “我有事出去一趟,下午就先麻烦你了。”靳岚背上背着

  青布包袱,走近黑韶身旁说道。

  “你要去哪?”黑韶起身掸掸衣上的尘土,随口问道。特地换匹马,不寻常。

  去找人。“靳岚简洁回答,表明不愿多说。原本就隐隐抽搐的胃痛得更加厉害,让她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她怎能说她要去找大夫?此话若是一出口,何等精明的他马上就会听山其中的矛盾之处。宫中医术高明的卸医何其多,她又何必特地出宫去找大夫?何况就医干么带着包袱,又不是出远门,不是多添累赘吗?

  “你不舒服?”黑韶注意到她的异样,想拉她的手诊脉,却被靳岚迅速闪过。

  “别碰我!”靳岚低喊,含着怒意。胃中不断翻滚的痛已经够磨人了,他还来搅局。

  “我会医术,我先替你治治,你再去找人也还不迟。”黑韶柔声劝道,朝靳岚伸山手。她那强自忍痛的模样,让他见了心中—紧。“把手给我。”

  靳岚听了更是直把手往身后藏,努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会医术?那下场更惨,一把起脉,男阳女阴的脉相当场就将她的秘密昭然揭露。她不过是过来交代一下,他又何必追根究柢。

  “靳岚!”黑韶低声轻喝,含着浓厚沉郁的警告气息。

  靳岚吵着下唇,不着痕迹地退至座骑旁,纵身一跃,还没坐稳立刻脚下夹紧,座骑收到指令往前冲去,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之快,让黑韶措手不及。

  “下午的训练交给你了!”靳岚抛下这句话,语音还在微风中荡漾,人已消失无踪。

  只余下黑韶浑身怒气地站在沙尘中,看向靳岚消失的方向,气得咬牙。

  臭小子,身子不舒服还一意孤行;也不想想身为太子,有多少人想对他不利!

  此时休息的结束钟响,士兵们在沙场上整队,一名队长奔跑过来,等候黑韶下令。

  黑韶念头一转,将全营兵马依平时操兵排法分为黑白两队,点出两名能力优秀的士兵各任两队队长,在教练场划下其兵马据地,插下旗帜,定下规矩,两队互相攻夺,先摘下对方旗帜者胜。

  士兵们听了无不雀跃万分,单调的操练已让他们觉得无,聊不已,现在可以当场模拟战场实况,验收操练成果,怎能不让人兴奋呢!

  “不许动刀动枪,每人都去捡树枝,使刀使剑的就捡短一

  点的,长枪队的就拾长一点的,只要让敌队的树枝一沾上身,就算阵亡。“黑韶一开口,原本鼓噪的教练场立刻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是一脸压抑笑意几近颜面扭曲的怪模样,直盯着黑韶瞧。”只准身上沾上尘土,不许见血见伤,回来我验收成果“

  蠢蠢欲动的士兵们立刻大声应是。

  黑韶扫了全体士兵一眼,抬头估量时辰,发下号令。“退回各队据点,开始部署兵马,一刻钟后开战!”

  命令一下,霎时间沙场上立刻散了个毫无人迹,黑韶满意地笑了,施展轻功往马厩奔去。

  想抛下我?下辈子吧!黑韶嗤笑一声,牵出“迅雷”,追循靳岚的踪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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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幢坐落于皇宫近郊竹林中的竹屋,带着隐隐的翠绿,屋外有低矮的竹篱笆圈起庭院范围。不过,如果来人真要撒野,这排竹篱笆可完全起不了任何防御作用。  .

  庭内有名小僮正在熬煮药草,夏日的炎热与火炉高温,上他脸上灰黑交接、布满汗水。突然来的一阵风,让他被激起的烟呛得又是一阵咳。

  好怪的风,明明那么强劲,却不见竹林摇曳。小僮暗自咕

  哝,举起大扇子,继续熬煮师父吩咐的药。

  屋里,一名衣衫陈旧却洁净的老者,正在帮一名女子隔线把脉,沉吟了一会儿,才举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药方。

  “炉子,炉子!”老者就着敞开的窗对外叫嚣。

  名唤炉子的小僮立刻跌跌撞撞地冲入,忙不迭地应着。“来啦,来啦!”

  “去抓药去!”老者将药方交给炉子,没好气地吩咐;

  “可是师父,我正在熬药呐!”炉子为难地开口,差一点点就大功告成了。

  “大不了再重新熬过就是,快去!”老者怒吼着:这小子,还敢顶嘴!

  “樊大夫,不要紧的,等小兄弟药熬好再去抓就成了,我不赶时间的。”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女子开口劝道。

  “去去去,药抓好了再拿来。”樊大夫不耐地挥手,炉子立刻兴高采烈地退了下去。那名女子看着这一幕,为他们师徒有趣的相处方式感到有趣。

  “真是的……”樊大夫依旧咕哝地念个不休,转过头对上。那女子含笑的神情,不好意思地搔里头。“真是失礼了,让蓝姑

  娘见笑了!“

  “您老言重了。”蓝姑娘身子微微前倾,回礼笞道。

  “咦?”樊大夫握腮抓颊地直盯着蓝姑娘,发出狐疑的叫声。“蓝姑娘,你这次来有点不一样哦!”

  蓝姑娘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原来的神情,问道:“怎么说?”

  “比以前心情要开朗许多,刚刚我在把脉时就已发觉,嗯,好现象、好现象!

  樊大夫开心地笑弯了眼。

  蓝姑娘淡淡地笑了笑,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那淡然的神情与靳岚如出一辙,只不过离群索居的樊大夫没见过太子,自然不曾发觉其中奥妙。

  她就是改名换装后的太子——,靳岚。

  易名为蓝静,是取自将靳岚两宇颠倒的谐音。

  樊大夫原为陵岚宫中御医,个性爆烈,医术高超,在宫中得罪了不少人。在一次与人冲突后,愤而辞官,迁至这片竹林悬壶济世。这件事已年代久远,为何得知?那是靳岚小的时候秦嬷嬷带她前来时说的。

  她身为女孩的身分特殊,绝不能让宫中御医诊断,否则事迹马上败露。因此,从小只要她身体大小病痛一律忍着,忍到不得已了,才会由秦嬷嬷为她除下太子服饰,换成女装,偷偷地由密道带出皇宫,找樊大夫就医。直至几年前,才由她自己独身带着女装出宫偷偷换上,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带着那个青布包袱的原因。

  樊大夫自小看着她长大,对于她总是比寻常患者多了点关心与包容。原本门庭若市的地方,只要樊大夫一见她来,马上变成门可罗雀,人全让樊大夫给驱散了。

  离宫后的樊大夫专治穷苦的百姓人家,只收取微薄的诊疗费。

  她曾问他,那么一点点钱连药钱都不够,若是有心帮助那些穷人家,干脆分文不收不就得了!那时樊大夫嘿嘿笑了只两句话,就清楚解释他的原因。

  人家是花钱来找大夫,不是来接受施舍的。

  穷人家也有穷人家的骨气咽!

  从那时开始,她学会了尊重他人。

  “是不是有哪个浑小于让咱们蓝姑娘看上啦?”樊大夫取过盆钵,一边研磨药材、一边取笑道。“您说笑了。”靳岚微窘,不愿多言,然而脑海中却不自禁地浮现黑韶的身影。不知谴他练兵练得如何了?就这么抛下他,怕不让他气坏了……

  靳岚望向窗外,发觉没有黑韶相伴的午后,感觉空空洞

  洞的,眼前绕的净是他那恼人的笑,挥之不去。

  “男婚女嫁这是天经地义的咽,害什么臊!”樊大夫兀自喋喋不休的叨念着,浑然没发觉教训的对象心思早巳不在他身上了。“我说蓝姑娘啊,哪天就把你的男人带来给我鉴定一下,别看我这副样子,我的眼光可是一等一的啊……”

  “师父,药抓好了。”

  “没看你师父正讲得兴起啊,你这小毛头插什么嘴,!”

  “哎哟,好痛呐师父,您的拳头好硬……”

  没理会一旁上演的笑闹剧,靳岚沉湎于思考中,完全没发现那隐匿于林梢的黑眸瞬然隐去,只余下顿失重量的竹杆随风摇晃,发出悉卒的清凉竹声,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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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回男装的靳岚自草丛中走出,一面整理衣带、一面将挂在臂上的罗裙装入包袱,重新背回肩上,走近座骑,正要上马时,视线投向那波光潋滟的湖塘,不由得怔然出神。

  自从上次在这里遇见黑韶后,就再也没来过了。镇日与他处在教练场里,气候再怎么炎热,抄尘再怎么扰人,训练再怎么辛苦,她依然甘之如饴。直至此时,她才发觉,黑韶在她的生活中已然不可或缺。

  靳岚走近池畔,蹲下以手拨水,感受那冰凉的触感。是天意吧,让她遇见了他,然而她苦涩地摇摇头,她是树,他是风,不羁的风勾起了树想自由的欲望,但树却只能是树,根被扎实的大地困住,哪里也去不成。

  俗事太多,杂人太多,她什么也抛不下,就连真实的身分也无法向他坦白。靳岚盯着水中的倒影,心中布满无奈的哀愁。

  突然,水中冒出一颗头颅,突破了她的倒影。靳岚被吓得往后跌坐,呼吸急促,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巧咽,又在这里遇见你。”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还有几绺贴在额前,黑韶冲着她直笑。

  要不是她向来够冷静,怕不吓得当场尖叫。

  靳岚抚着兀自狂跳不已的心口,做了几个吐呐后,才足以镇定地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黑韶对她的质问一耸肩,无谓地说道:“今天的训练是实地模拟,我总不能待在教练场吧!要是每一队都来问我,那岂不尴尬?指点也不是,默不作声也不是,还是等他们玩完了,再回去比较公平。”黑韶身子往后一仰,正面朝上,在靳岚眼前仰泳起来。

  他—定是故意的!靳岚不悦地瞪着他,还在为了他吓着地而生气着。猛然一惊,他来多久了?别连她在草丛里更衣都让他瞧见。

  没注意到她倏间转白脸色的黑韶还在继续说道:“更何况,另一名大头都藉故开溜了,这么热的天,我不乘机来歇歇凉岂不对不起自己,靳兄,您说是吧……”黑韶拿她戏谑,转头看她的反应时,却被她脸上的惨白吓得急忙站起,直奔池岸。

  “你没事吧?”黑韶握住她的双肩,发现她不住发抖。“走,回宫去,找卸医!”说完立刻扶着靳岚就要往座骑走去,心疼地发觉,她简直轻得没有重量。

  “放开我,我没事!”微窘的褚红驱逐满脸的苍白,也唤回了她的理智与冷静。见黑韶还紧紧地箝握着她,又低喝了一声。“放开我!我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黑韶定定地凝视她,在确定了她的坚决与平安时才放手、—松开手,靳岚立即坐回地上,整理微乱的衣衫。

  “你怎么了?从中午就不太对劲,身子不舒服就要找大夫啊!”黑韶蹲在她身旁,与她平视,只手支额,将散落额前的发拨向后头。

  靳岚默然不语,顿了良久才开口问道:“你来这儿多久了?”

  “不知道,一见到清凉的水就什么都忘了,只顾着下水。”黑韶索性盘坐在草地,侧首望她。“这很重要吗?”

  “没有。”靳岚闷闷地摇头,一切都是自己在杯弓蛇影罢了!眼角一瞥,发现现在的情景与上次初见时相仿,只是这一次,他的长裤还穿在身上。

  黑韶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低低笑开。

  “上次多狼狈,这次为了以防万一,身上还是留下一丝半缕保险些,没想到,还真让我料中了。”黑韶自嘲着。

  那白色的布料遇水,平服地贴着那双强劲有力的长腿,明显地勾出肌肉的纹理。靳岚脸一红,赶忙调离视线。

  “你真的不要紧吗?或许……”黑韶的声音突然一敛,附上她的耳旁低道。“我知道这附近有座竹林,有位樊大夫在那里行医,他的医术不错,你要不要去让他看看?”那低沉的嗓音带着软暖的蛊弄,以及微微的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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