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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爱相公 page 3 作者:沙其

  赵凉贞仍兀自咒骂不已,痛斥那白衣女子的心狠心辣,

  齐砚听见好不耐烦,忍住风凉的道:“好啦!赵二姑娘,人都走远了,还骂什么呢?再说,她要是真像你讲的一样心狠手辣,人家早就取了你的命了,不会留你活着

  好骂她。“

  “你……哎哟……好痛……”赵谅贞正待破口大骂,却又因牵动脸部肌肉而痛呼出声,令齐砚窃笑起来。

  “好啦!阿砚,别再说了,再去取些水来。”齐轩开口吩咐齐砚工作,省得他继续和赵谅贞斗嘴。

  “什么?荒郊野外的,叫我到哪里去找水啊!”齐砚忍不住抱怨起来,边走边叨念着,但仍乖乖的去寻水去了。

  齐轩打开药箱,取出需要的药材,拿出银针,动手为赵谅贞施针驱毒。

  这时,他才明白那白衣女子离去之前所说的话,她要他“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指的就是他曾说和赵谅贞的命比起来,他上不上赵家庄就显得微不足道。就是因为自己说了这样的话,所以她才故意向赵谅贞下毒,毕竟炙蝎粉虽不算剧毒,可是要完全解毒,也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此刻,他就是不想上赵家庄都不行了,也就是说,那女子是故意戏弄他来着。

  齐轩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样刁钻古怪的姑娘,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幸好他们的生活没有交集,惊鸿一瞥后便各分东西,若是和她相识,可不知要因她的刁钻而头疼成什么样子呢!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手中的银针落下,专心为赵谅贞驱毒。

  第二章

  玉狐

  身外闲愁空满,眼中欢事常稀。

  明年应赋送君试,细从今夜数,

  想会几多时?浅酒歇邀谁劝?

  深情惟有君知,东溪春近好周归。

  柳垂江上影,梅谢雪中枝。

  ——晏几道。  临江仙(一)

  夕阳由窗枷间斜照进屋内,昏昏暗暗的色调将沉寂的屋子染得仿佛不带一丝生气,一个身影就站在窗前,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但仍固执的挺立着,殷殷切切的目光,像在等待着什么。

  门“呀!”的一声打了开来,一男一女前后走了进来,在前面的是个妙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左右,一张脸蛋生得十分清艳,

  明眸皓齿,犹如出水红莲般雍容华美,那一身的气质也如红莲似的清冷,孤意在眉,寒意在睫,充满距离感。

  她一进门,便蹙起了眉头,“娘?不是叫您歇着吗?怎么早起来了?”

  站在窗边的中年妇人专注的凝视着前方,幽茫的神情显示她并没有听见少女的声音,而少女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情形,一言不发的走向母亲,道:“娘,我扶您上床歇一歇吧!”

  直到少女的手扶上她的肩头,那中年妇人才身子一震,仿佛到了这一刻才发觉有人走进来。她缓缓的转过头去,“你说,他今天会不会来啊?”

  她说得没头没脑,那少女也不觉得困惑,回答:“没接到他的消息,我看是不会来了吧!娘,您就别等了,先歇会儿。”

  中年妇人轻轻蹙起眉,摇了摇头,眉宇间有着十五、六岁少女才有的天真,“不行啊!他叫我等他的,万一他来了看不到我怎么办?他会担心的。”

  “天色都暗了,他今儿个是不可能到了,您就先歇着吧!您等了这么久,难道不累吗?”那少女一脸沉静,脸上的神情是超乎一切的淡漠。

  “是啊!”中年妇人轻轻叹了口气,“我是等得好累了,他怎么一直不来呢?他跟我说好,要来接我的呀!”她的话声低如轻喃,没有阻止少女将她扶到床上。

  少女轻轻触了触中年妇人的额,再次蹙起了眉,但口气依然是清清淡淡的,“看您,又发热了,就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怎么成呢?还好我请了齐大夫过来—趟。”

  中年妇人顺着少女的视线看过去,猛地挣开少女的手,目光瞪着站在少女身后始终没有出声的齐轩,眼中亮出喜悦的光芒,“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你来带我走的是不是?”

  齐轩怕她跌倒,只得忙扶住她的肩,有些尴尬的道:“赵夫人,你认错人了。”

  赵夫人也在奔近时,才发觉了自己的错误,原本发亮的神情全都黯了下来,“你……你不是他。”

  “是啊!我不是”齐轩扶着她回到床榻上,柔声道“赵夫人,你受了风寒,就得多休息,否则要是累倒了,该怎么等他呢?”

  “可是……可是……他会不会把我给忘了呢?我等了他好久,他始终没来。”赵夫人皱起眉,柔美的脸蛋充满烦恼之色。

  “他不会忘了你的,你还是多休息吧!你总不会希望他为你烦恼吧?”

  “烦恼?不,不。”赵夫人急忙摇了摇头,神态天真,“我不要他为我烦恼,他要忙的事那么多,怎么可以因为我而让他烦恼呢!”

  “所以罗!你就多休息吧!”齐轩轻柔的道。

  “嗯!”赵夫人乖乖的点了点头。“我不要他烦恼,我休息就是了。”她原就体弱多病,再加上这些天受了风寒,才合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齐轩等到她熟睡,才抬起她的手,开始诊脉。两手皆诊过脉后,他朝少女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并肩走到房外。

  齐轩首先问:“令堂发热的情形有多久了?”

  那少女,也就是赵家庄的大小姐赵雅道:“好些日子了,自冬天过后,娘就断断续续的发着高烧,时好时坏,请大夫来电治不好,而且……”她咬了咬唇“娘这些天神智愈来愈不清楚了,她……甚至连我都认不出来……”

  齐轩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赵雅多少由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些什么,她习惯性的咬了咬唇,道:“我娘身子如何,你就直说无妨。”

  “这……”齐轩迟疑丁一下,才道:“赵夫人的身子骨一向就弱,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这些天她又受了风寒。身子更差,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因素,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心病。”

  赵雅又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她一直在等令尊回来,只是等了这么多年,依然等不到。她之所以能够撑这么久,最主要就是因为她相信令尊回来找她,而现在信心已渐失,也就……”

  他没有说完,不过,已足够赵雅了解他的意思了

  “我娘还有多少时日?齐大哥你就直说吧!”

  齐轩抿了抿唇,才道:“除非令尊能够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可能熬不过……一年。”

  赵雅依然面无表情,但身子的震动却泄漏了她的情感,“我们都知道,我爹是不可能再出现,这么说……我娘是撑不过一年了。”她的父亲早死了,又如何能够出现在她母亲面前呢。

  她轻扯了一下唇角,弯出嘲讽的弧线,“如果真的有死者居住的丰都,或许这样的结局对娘而言反而是好的吧!至少她就可以和爹在一起了。”

  “雅妹……”齐轩望着她,欲言又止

  赵雅倒是笑了,清冷的犹如出水芙蓉,“人总是要死的,不是吗?只是早晚而已,其实,娘现在这个样子,和死又有什么差别?”

  她这话要是入人卫道人土耳中,恐怕非得被扣个“离经叛道”的大帽子不可,不过,听在齐轩耳里,却察觉了她层层压抑下的酸楚。

  众所皆知,洛阳第一才女赵雅其实是赵家庄收养的女儿,她的父亲在世时也曾是武林中著名的侠客,仗剑快意江湖的结局,便是死在某次仇家的寻隙中。

  当年赵父早就知道仇家会找上门来,于是送走了怀孕中的妻子,只说等事情解决了,就会来找她,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天人永隔,只剩一具冰冷的身子等待着赵夫人;赵夫人在受不了打击之下,完全躲进自己的世界,说服自己的丈夫仍然没死,总有一天会来接她。而后,身为远亲的赵家庄大庄主出面收留了赵雅母女,让她们有个容身之处。

  赵雅甫出世,面对的便是父丧母疯;被人收养又岂是—件轻松的事?尤其是声望颇隆的赵家庄,举止行为  皆不可有所逾越,否则便会落人“不知好歹”的口实。

  赵雅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赢来洛阳第一才女的美称,诚属不易,因此,她的冷漠、她的孤傲,皆是其来有因的。

  就是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齐轩对赵雅总难免多了一股怜惜之情,在洛阳第一才女的美名下,潜藏的不过是一个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母亲的寂寞女子。

  他轻轻拍了拍赵雅的肩头,“我可以再多留几天的,趁这几天,我会好好的观察你娘的病情,再配个药方给你,虽无法肯定一定能够医好你娘,不过,对你娘的身子多少也有些帮助。”。

  赵雅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多谢你了,齐大哥,耽误你上京城探望令妹的时间,真是过意不去。”。  “哪儿的话,为人治病本就是大夫的职责,只是我能力有限,治不好你娘,实在抱歉。”

  “齐大哥千万别这么说,心病无药可医,而且,就一个心老早在十七年前便已死的人而言,身体的死亡并不见得是件可怕的事。”

  齐轩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娇媚的声音却插了进来,带着嘲讽,道:“齐大夫,好大的兴致,和雅姊在花园里聊天。”

  湖水绿身影快步走近,正是赵谅贞。

  赵雅转过头去,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齐轩道:“二小姐,我是应雅妹之请,来给赵夫人看病的。”

  赵谅贞抿了抿唇,皮笑肉不笑的说:“应雅妹之请?这些天来,我不断邀请齐大夫上我那儿一叙,齐大夫都推说没空,可雅姊一出面,齐大夫便二话不说过来了,看来,还是洛阳第一才女的面子大啊!”

  经过齐轩的医治,没几天,炙蝎粉的毒性已然除净,赵谅贞马上就恢复那目中无人的个性。

  赵雅因她口气中的嘲讽而蹙起眉,依然没有说话,倒是齐轩开了口,“我是个大夫,不管是谁生了病,就是再忙,我都会去。”

  “是吗?”赵谅贞悻悻然的说。“就怕即使我生了病,齐大夫仍会推三阻四、避不见面呢!再说,大伯母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下如果连齐大夫都治不好的

  话,倒好似咱们赵家庄亏待了她似的。“扬起的尾音带着讽刺。

  赵雅脸色一沉,静静的开口了,“二妹这话;可是暗示我们母女拖累了赵家庄?”

  赵谅贞没提防她会干脆的把话题挑明,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好半晌才开口道:“小妹怎敢。”

  赵雅一双清亮的眼眸直视着她,不愠不火的说:“这十六年来,咱们母女承蒙庄主收留,始终铭感在心,一直不敢逾越了自己的本份,二妹的话,我们担待不起。”

  这番不卑不亢的话一说出来,赵谅贞气势马上矮了半截,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道:“你是洛阳第一才女,你担待不起,还有谁担待得起?我这趟来,可不是和你们闲扯的。”她转向齐轩,灿出笑容,“齐大夫,我是奉我爹爹的命令来的,宴席已经快开始了,你这个最重要的贵宾可不能缺席。”

  今儿个赵家庄所举办的宴席是为了要迎接商场上的贵客而办,齐轩先是为赵谅贞驱毒,而后又为赵夫人留丁下来,身为江湖两大神医之一的他,自然也成为受邀的贵客之一,他虽不愿意参加,但盛情难却,不得不答应。

  “雅妹,你……”齐轩望向赵雅,话还未说完,赵谅贞已猜中他的意思。

  “雅姊不会去的,洛阳第一才女哪有那么好见的。”她讽刺的道,拉着齐轩便要走,齐轩却固执的站在原地,望着赵雅,等待她的回答。  “齐大哥,你去吧!我不能把娘丢着不管。”赵雅轻声道,说完,她马上转过身走进房去。

  她的背影虽然挺直,可是在齐轩眼中,却看见了背负在她肩上那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枷锁,而这副沉重的枷锁,不该是一个豆蔻少女承受得起的,唉!这负担,对她而言是太重了吧!

  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放下肩上的重担呢?齐轩不知道。对于这个他视如妹妹的女子,他也只能衷心的希望,总有一天她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小翠,这些个桌子、椅子擦一擦,可别让我看到。灰尘。”

  “阿乐,去把仓库里的地毯拿出来,就是去年舅爷送

  给咱们那块西域来的地毯:“

  “湘儿,你是怎么办事的,拿这种粗筷粗碗招待贵客?还不去把那套象牙碗碟取来!真是的,亏你跟了我这

  么久。“

  夜幕初垂,赵家庄张灯结采,一副热闹的影象。二庄主夫人叶昭凤就站在大厅里,指挥着下人一切事宜。

  她有张与女儿相当神似的脸,只是福态了许多,相对于女儿的骄纵,她则显得精悍些,厉害与干练全写在脸上。一干下人在她的指挥下,显得非常有效率,铺地毯的铺地毯,张罗碗筷的张罗碗筷,将整个大厅装点得更加富丽堂皇。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赵家二庄主赵元展走了进来问。

  “是差不多了,就差碗筷摆上。”叶昭凤回头应了一句,又转向一千下人道:“小心点儿,湘儿,要是撞坏了这组象牙碗筷,就得小心你的皮。红儿,没事就去厨房盯着他们,  飞要有一道菜出了差错,你们就等着拧头来见我。”

  大厅是布置好了,碗筷也安置妥当,一干下人全退了下去,只剩赵元展夫妻俩。

  叶昭凤这才走到丈夫身边,压低声音问:“今晚的事,你有几成把握?”

  “这……”

  “别这啊那的。”叶昭凤不耐的道:“咱们可不能丢掉千织坊的生意,你绝对得说服殷堂主和我们继续合作才行。”

  “我也希望如此。”赵元展道:“可是……”就一个中年男子而言,赵元展保养的十分得宜,一张脸上不见多少皱纹,即使此刻他一脸苦恼,依然无损一身儒雅的气息,可以猜得出来他年轻时必然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还不都是你识人不明,竟然请来那种吃里扒外的人当布坊的总管。”叶昭风没好气的瞪了赵元展一眼。

  赵元展辨道:“他在赵家庄也待了将近十年,一向循规蹈矩,我怎么知道他是那种见利忘义之辈。”

  “总归一句就是你没有识人之明。”叶昭凤毫不留情的道。

  赵元展眼中怒色—闪,却又不敢发作,强自压抑下来。

  赵氏一门是由江南移居到洛阳的,而后落地生根,由前人胼手胝足创立起家业,成为洛阳当地有名的望族之一。就像无数的名门世家一样,在代代传承中,难免因当家主子的能力而有起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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