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默然,半晌开口:「和钱在一起的是毒品?」
「嘿嘿,比那个还好,是新型毒品的配方,只要拿到金三角,我这辈子就不愁了。」细小的眼睛闪动着物欲的光芒。
「可以提个要求吗?」他叹了口气,死心问道。
中年男子以为他屈服,露出得逞的笑容:「你说吧。」
「要稀释不要用自来水,客厅热水瓶里有烧过白开水;还有你那个针筒是不是一次性的?是一次性的最好在药房里买安全一点。记得我不和你用一个针筒,谁知道你有什么不好说的毛病啊?」
「……」
「对了,看看包装上保质期多少?过期针筒不能用的。」
认命的跑到客厅去倒开水,男人嘀咕道:「……怪不得老娘说带眼镜的没一个好东西。」
不引人注意的,白岩轻颤了下,噩梦又要再现了吗?他应该庆幸沈彬和宝宝不在吧。相信男人幷不知道宝宝的事,否则对象不会锁定在自己身上。想到自己是代替宝宝或者爱人被绑架,心情好多了。幸好不是他们……可是万一他死了,他们俩要怎么办呢?他还什么都没给安排好呢。尤其是沈彬,其实自己根本没有给过他什么,不说承诺、爱情;就算是自己也……
身体有什么在骚动,他仰起雪白的脖颈,回忆起几十个小时前发生过的事,就在身边的床上,沈彬的压倒他,爱抚他,饥渴的眼神描绘过他的身体,只差一步,他们就结为一体了,却中途被打断了。一想到死亡的威胁他就莫名的空虚起来,希望被填满的欲望在加剧,咬着下唇,咒骂着绑架自己的男人,白岩巴不得立刻宰了他。
也许是渴望有所延续的本能,他突然对于屡屡失败的床上生活产生了莫大的不满,动了动被绞紧在背后的手,心想着他才不要一次也没有被抱过就死呢!心底居然燃起了奇怪的斗志。
区区一个小喽罗算什么?三天两头办经济案,遇上的威胁算少吗?为了取证,龙潭虎穴他都闯过,何况一个不上台面的四处流窜的落水狗呢?笑话!他才不相信自己斗不过呢!一定会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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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宝宝送到罗寒家,沈彬又驾着车回到小镇的警署和岳穆、罗寒会合。岳穆见他又赶来,不高兴起来:「急巴巴的,被绑架的又不是你老婆。」他和白岩的关系果然非浅,怪不得白螃蟹肯替他免费辩护。
「你管我!」沈彬占据了沙发一角,端起别人给岳穆泡的茶就喝。
「有没有消息?」
「查了镇上的旅馆,线索不多。」
「喂!又过去半天了你却什么收获也没有?你……你怎么当警察的?」
「我怎么当警察也不要小毛贼管!」
同时哼了一声,两颗固执的脑袋分别往两边扭,在警局办公室的沙发上各占一边。
罗寒居中打圆场:「小彬你客气一点,老岳你也别欺负小孩子,能找到这里不也是他的功劳?」
岳穆一听就恼了:「给我们点时间,那些小线索也查得出来。」
「绑架最不能拖时间啦!晚一分钟说不定人就……」沈彬气不打一处来。
「谁说的啊?」岳穆不服气的吼回去。
「我以前一个专门干绑架的朋友……」沈彬才说嘴就被捂上。
「他想拉你入伙,就教给你要如何撕票对不对?」岳穆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有很多同党没交待啊?还有你人缘是不是好到人人都想拉你入伙啊?」
沈彬条件反射的缩回去,嘀咕道:「不是没入伙吗?大前年你们集中扫荡全都关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岳穆赌着气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万一他说错了,白岩不在镇上呢?谁也没有把握确定不是?」
沈彬闻言,立刻像只漏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念着白岩的名字趴在扶手上哭起来。路过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探头进来,看看岳大人又把谁给骂哭了。
脑门上滴下汗来,罗寒从旁劝解:「我想他说的没错,白岩在镇上的可能性很大。老岳,你可要保住白岩,他是……」
话到一半,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个妇人。只见她一把从沙发上拉起沈彬:「你怎么在警局啊小彬,不好啦!你家出事了,快回去看看吧!」
「张阿姨?」沈彬揉揉眼睛,她怎么在这里?
高瘦个子警察的不好意思的跟进来:「她是来报案的,说邻居家进了小偷。」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连沈彬都没想到有人敢把白岩绑回沈家。跟在岳穆身后,沈彬不太适应跟一群特警走一块儿。
到了地方,先遣人员已经报告,他们爬上了张阿姨家前的大树,果然有人在里面,一个是身份不明的中年男子,主屋里也有一个,却没有出来过。有没有武器不确定。
腰里别着手枪,岳穆蹲在沈家墙根下和调来的部队商量行动计划:「你们三个,对门伏击!你们两个,守在两侧,一个小队的把其余三面墙包围起来!不能让罪犯逃走。来两个人跟我翻墙进去!……你干什么啊?」他头大的低叫,把不停捅他腰眼的家伙推开。
「我呢?我呢?」沈彬套着防弹衣,起劲的问。
岳穆顺手给了他一下:「平民百姓一边呆着!」
「那是我家!爬墙爬到大的。」沈彬蹭到罗寒后面。
「老岳,是不是通融一下?」罗寒陪着笑脸:「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让沈彬跟着吧,万一里面没枪呢?」
沈彬又从罗寒肩膀上露出半个头:「我家后面有一个洞可以钻进去哦,你带我去我就告诉你。」
要胁他?小毛贼一个居然要胁他?岳穆气得吹胡子瞪眼。知不知道出意外扣钱的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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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抽出针头,男子一脸失算的表情。
努力歪过脖子看胳膊上的针眼,白岩心里挑剔着,没消毒就打针会不会引发炎症呢?
「怕什么?大不了上瘾,我还害怕戒不掉?」
「哼,那也要活着。」男子拿出把刀来比划了一下:「等你上瘾了,巴不得砍我几刀呢。」
白岩正想着进一步引男人弄出动静,却从他身后的窗口看到冒出的脑袋。沈彬?
心底一沉,脑袋飞快的转动起来。他不会笨到一个人来,以时间来算,警察一定也跟来了。那么现在他要做的就是……
「我比较喜欢挨子弹,干净利落。听说现在大宗买卖都流行毒品枪械交易,可惜你一个小喽罗不能让我见识一下。」当然不是坐着等人救,先知会一下绑架犯的老底吧。
不驯的态度惹怒了男人,顺手又扇了白岩一记:「妈的!小白脸!有枪早就崩了你!」
沈彬气极,抓了岳穆扯他的手咬了一口。想张口叫痛的岳穆立刻用另一只手堵住了自己的嘴。
白岩啐了一口:「又没枪又没家伙,敢出来绑人你还真行。」
岩岩,你真是太聪明了。一听对方什么也没有。沈彬立刻松口,冲着不敢叫痛的岳穆比个OK的姿势。
心里念叨白岩还真有一手,岳穆摸摸手上的牙印,放心的安排着手下绕到后面去部署好抓人。
沈彬机警的靠在窗口,见男人没注意,比了个向外的手势,立刻潜到门口去扔了块砖。
「什么声音?」
白岩不语,反而抬头看着墙上三张遗照:「说起来沈家也真惨,做儿子的被娘杀死。生前就是坏人,死去也是恶鬼吧。」
「……你……你说有鬼?」
「只是说说,不过沈彬他爹死的真的很惨啊,一定很不甘心吧?」尽量放大音量讲完。白岩暗道:死老头,要是还有良心就显灵。狠狠的瞪着遗照,然后不负重望的,沈父的遗照晃了几下,如愿以偿的掉了下来。
「胡……胡说八道。」男人不觉心惊,退了几步就往外走去:「我出去看看,你老实点呆着。」
到底是求不义之财,胆小又想保命。白岩唇边不自觉浮现出狡诈的笑容。听着院子里的打斗声也悦耳起来。
「白岩!」沈彬趁着岳穆带着手下抓人,先一步冲了进去,抱住了白岩。
「沈彬。」安心的把头枕在沈彬胸前,白岩淡笑:「先解绳子吧。」
解开绳子,白岩活动了下手脚,没有急于离开,反而拿起桌上的针筒径直走了出去。
岳穆拿住了犯人,正要看人质的安好,却见白岩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啊!岳五毛大人。」两手挟着针筒,包上手帕小心的不破坏指纹,白岩将之交到岳穆手中。
听到外号分外不爽,岳穆瞧了眼,粗声问道:「什么啊。」
「杀人凶器,拿去检验。」横了眼两个高大的特警逮住,像兔子一样拎起的犯人:「绑架、伤害、杀人故意,你等着吧,不告到你无期徒刑我不姓白。」
「喂喂,白岩,这罪名可不能乱定的。」
「……五毛,想立功的话把最右面的遗像取下来,小鱼可连着长线呢。」说罢,立刻转身离去。
挤过蜂拥在门口的人群,他看见罗寒才停了下来。
眉间微染的憔悴,罗寒心知一天一夜间他必定受了苦,心痛瞧着视做亲人的孩子,上前扶持:「小岩?没事吧?」
抓住罗寒的衣袖,白岩又拉着身后沈彬的手:「……送我去医院。」
侧身靠向沈彬,疲惫不堪的的人儿晕了过去。
沉默着抱起他,沈彬发誓,无论绑架他的人做了什么,他都要对方加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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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被注射毒品而送进警方控制的医院观察,沈彬只能去医院探望。穿着病人服,白岩没有躺着,反而拿沈彬当靠枕倚着,享受送到嘴边的水果。
「宝宝还好吗?」吞下鲜美多汗的草莓,他带笑询问获准来探病的沈彬。
「好,你别担心。」以指拭去他唇上溢出的红汁舔掉,沈彬又塞了块梨上去。喂胖是第一步,下一步是养得光滑水嫩,晶莹剔透才好。
岳穆越看越不顺眼:「老罗,你让我带沈彬进来就为这个?」
「只有家属才能进入,沈彬想来探病当然要你获准。」罗寒笑吟吟的陪坐,问候道:「真是万幸啊,人没事最好。」
「好什么?谁知道救来救去,救出来一对兔子。」岳穆冷哼:「白大律师,你的爱好真特殊啊。」
白岩不怒反笑,趁沈彬喂吃水果之际,连他的手指一起含入,吸吮了会才缓缓吐出,润红着双唇反问:「犯法啊?岳五毛!」
「你这家伙!」岳穆粗着喉咙吼起来。
沈彬马上护住白岩,怒目相对,只是通红的脸孔去了几分气势:「岳警司,他是病人!」
「要不是看在老罗面子上,我才不救你!」
罗寒翻翻白眼:「老岳,你不是来做笔录的吗?有话好好说,白岩不是不讲理的人。」
顺着他的话,白岩煞有介事道:「原来是做笔录,岳警司凶成这样,我还以为上门寻衅的呢。」
岳穆咬牙翻开活页夹,开始询问当时经过。
「案犯当时殴打过你吗?」
「单掌算,左脸七下,右脸十三下,连着扇两次,共计二十三回合,四十六下,我都记着呢。」
「他真过分。」沈彬愤愤不平,揉揉白岩的脸颊:「我一定写信给里面的朋友,双倍还给他。」
「双倍也不过一百三十二下,何必呢?」白岩摇摇头:「你让他们见到就打好了,不必记数的。凡是替我出气的,中秋节每人一盒月饼。」
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是不是当他这个警察是假人啊?
白岩又道:「他还踹了我十四脚,分布在胸腹上,有验伤单为证。制造了皮下组织淤血,算是轻度伤害。」
「你可以说一下他如何给你注射毒品的吗?」
沈彬环住白岩,下意识的做他的支柱。
「……高纯度冰毒,幸亏量不大。」白岩沉默片刻:「主观故意存在,民事赔偿,我要告他谋杀!」
「谋杀?」岳穆抬头道:「这并不构成……」
白岩不耐烦的打断他:「你知道他用的针筒是什么吗?那混蛋居然图省钱去买了回收的一次性针头哎!未经消毒过上面有多少细菌啊?明显是想害死我嘛!」
……
随着笔录询问的结束,岳穆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
「白岩,你为什么知道案犯要找的东西藏在沈彬母亲的遗像后呢?」
白岩回头瞧着沈彬。
「简单的逆向思维,要藏东西总是放在不会有人动的地方。你想沈家有谁会去碰那里?」
「那么,」岳穆指着沈彬:「他父亲的照片又为什么掉了下来?难道你真的?」白螃蟹会通灵?想起来心里就会发毛,配着他一身阴险的味道却很有说服力。
侧倚在同样好奇的沈彬怀中,白岩去戳他的脸皮:「不肖儿子,钉的时候根本没用心,敲两下就完事;时日一久,钉子当然松了。先前案犯翻动家具时,我就发现相框不稳。只要大声一点,掉下来是在情理之中,再不济也会晃两下来吓人。」
两双视线都移向了被说中的沈彬,真是亏了他的不孝顺啊。
岳穆干笑一声:「行了,你出院以后暂时留在本市,有问题我们还会来找你。」
「我一定配合。」说的言不由衷。他又转向罗寒:「老罗,这次辩护全靠你了,我想罪名虽重,但是案犯有立功表现,先争取一审判死缓;让他上诉,二审只要维持原判就是我们赢了。反正我要他吃够一辈子牢饭,免得出来烦人。」
岳穆一听,火爆性子又上来了:「当着我的面串通啊?白岩!我告诉你不要太嚣张!」
「我们谈工作关你何事?」白岩冷嘲:「五毛,年纪不小了,再不收敛坏脾气,否则娶不到老婆事小,和你搭档的同事可就惨了,不想牺牲也要报国了。」
触及逆鳞,岳穆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挥拳就往他身上招呼。
「老岳,你住手。」罗寒连忙拉住他。
「老罗你别管我,就算被投诉我今天也要揍他一顿出气!」
「他是白石的儿子,你不能打!」罗寒一急,吼了出来。
拳头停在半空,岳穆呆住了:「你说什么?」
「你记不得白石的儿子叫什么了吗?」罗寒微恼:「就是他说你几句也是应当的,就经不起吗?」
岳穆讶然:「他是当时的……怪不得知道我的外号呢,都长这么大了。」
白岩扭过头,不想听岳穆提起父亲。
罗寒拖着岳穆离开,沈彬挑起白岩的下巴:「你想和我说什么吗?」
「非要说吗?」
「你认为不必要吗?」那双眼睛对着他道:「别瞒我了。」
「白石是我爸爸,以前是岳穆的搭档和上司。当时罗寒还是专办刑事案件的律师,他发现了一条线索,因为受过爸爸的帮助便主动提供出来,让爸爸立了大功。」用平静的有些不自然的语调诉说,手却揪紧了衣角:「不是很离奇的故事,只不过犯人为报复抓了我威胁爸爸,他却在营救行动中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