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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许可证 page 8 作者:山岚

  温热的液体自脸颊滑落,连自己都觉得很傻,白岩擦干泪水,拦下了一部出租车。

  「白岩。」沈彬后知后觉的赶了上去,挡住了车门。

  已经整理好情绪的白岩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以公事化的口吻道:「还有什么事吗?沈先生?」

  沈彬无言以对,下一秒就被白岩推开。

  望着出租车在落满枯黄梧桐叶的道路上绝尘而去,白岩的背影令他叹息不止。

  「你听我解释啊。」嘴上喃喃念着,心里却不晓得若真追上到底应该解释什么。说他对白岩幷无半点爱意,还是……

  ◎◎◎◎◎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笨啊,韩绎纬一脚踩在椅子上痛骂沈彬,痛责老板错失良机,抱得美人归的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居然不知珍惜。

  沈彬则趴在吧台上,空气里弥漫着烤曲奇饼干的冷香,而韩绎纬已经在给白岩分美人等级了。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笨,不要友情自然是只要爱情嘛,不过他和白岩嘛……

  那个外表知性精明,内在却脆弱寂寞的人需要相爱的恋人或者重要的家人。可两者都不是身为男人的他可以担任的,除非……

  韩绎纬仍在慷慨陈词,沈彬挑眉:不是喜欢男人就会变成他那样吧?没有人可以教导他如何找到解决方法。

  沈彬苦思对策,脑海中却不期然的浮现出在小巷里找到白岩后情景:瘦弱的身躯,眼中毫无求生的欲望。现在的白岩也一样需要帮助,只是假像掩盖了他的真实面目。

  李清你告诉我如何是好?沈彬郁闷的用打火机点着了烟,橄榄石闪现着光泽,一点点的火苗像是墙上那幅裸女手中拿着的智能之焰。

  为了想出问题的答案,他足足思考了三个月……

  ◎◎◎◎◎

  整整一个冬天过去,直到春天的新芽在行道树的枝头冒出绿意,白岩的身影都未在随便酒吧出现过。

  春寒料峭的三月,来酒吧消遣的人渐渐少了,渡过严酷的冬天,没有人愿意把自己锁在阴沉的屋子里。人们宁愿去享受不怎么灿烂的阳春,既使绵绵春雨依然叫人发愁。

  春天啊,沈彬找了个小凳坐在酒吧后头新加盖厨房的边门里,张望着与酒吧大门一侧完全不同的景象。湿漉漉的泥地上排着一码码整齐的方形石头,铺出不太平整的小路穿过荒废已久的西式庭园,通住不知什么式的花园小洋房。

  年代久远的石缝里长上了青苔,用红砖尖角镶起来的路沿边一株歪歪扭扭的小树吐出了新绿,青青黄黄的颜色在蒙蒙细雨中竟然像个幽怨的少女。

  轻垂着青枝,纤弱的飘来摆去,不知是谁无心插上的弱柳同沈彬一起迎接春天,也同样不喜悦。

  「啪」的按下打火机点燃烟头,吸进有点潮的郁闷烟味,再一一吐出,青蓝色的浓烟散入细雨中,一派烟雨江南的情调。

  一只脚跨过门槛,让屋檐上的雨水滴湿皮质鞋面,沈彬手里抓着抹布低下头,擦去鞋面上的泥点子。

  一只同样布满细小泥点的小羊皮皮鞋探到了他面前。

  「沈老大,也替我擦擦?」

  「哦。」抹了几下后,沈彬侧身让开道。

  来人收起工艺品似的纸面竹骨伞靠在门边,一侧身溜进去。他单脚拖了下,不太灵活的站稳在灶台边。

  「好漂亮的打火机,价钱不便宜吧?」

  「人家送的。」

  「肯送如此贵重的东西给你,想必是对你很用心的人。怎么样?介绍我认识下未来大嫂?」

  「……她已经过世了。」

  来人沉默:「是李小姐啊,真是红颜薄命。」

  「不说这个了,小韩人呢?没陪着你?」敲敲支在手边的小腿骨,沈彬道:「春天阴着呢,多擦点跌打酒,免得伤腿又痛。」

  韩绎纬等待已久的另一半,才回国不久的青年指挥家卓悠然把腿缩了回去,腼腆一笑:「他还在睡呢。你们装修停业没几天,时差还没换过来,他昨天足足缠了我一晚上,白天到变成病猫了……我听他说,你和白岩走的很近?」

  沈彬吃了一惊:「你也知道白岩?」

  卓悠然扬眉道:「他可是炙手可热的大律师,请他当我的顾问律师还花了不少钱呢。不过乐团老大说了,名人双重效应,就当花一笔广告费……沈彬,你说他水平如何?」

  沈彬一个劲的点头:「他很本事,很厉害的,我就是他救的。」

  卓悠然笑道:「空架子谁会找他呢?我是问……」他比了个口形:「那方面水平如何?」

  全身血液往头顶冲,沈彬轰的炸了,脑袋红得和熟透的西红柿一样压了下来,很不巧的回忆起某一段往事。

  「是小韩让你来欺负我吧?」他拱拱手:「给你一说我头都大了,净往不该想的地方想。」

  「呵,我总要知道让合伙人丢下店面几个月的元凶值不值得啊。」卓悠然背靠灶台,顺手偷了块曲奇吃。期待已久的曲奇,果然名不虚传啊。

  打火机在沈彬手上啪啪的打着火苗:「那是……那是……」

  「唉,你的工资自己扣好了,我是问……」慢慢蹲下,到达沈彬同一高度上。「以我们哥们的关系,嫂子的律师费可以打多少折啊?」

  「咳咳咳咳!」被烟呛到,沈彬剧烈咳嗽起来:「我照顾他是因为李清的遗愿。」

  卓悠然摇摇头,轻笑一声:「沈老大,你以为白岩那么高傲的人可以接受你的施舍吗?」

  「……」

  「讲明白一点,你社会地位不如他、收入不如他、处处都不如他,在别人眼中,你们根本就不相配。而你却说要站在强势一方的高度照顾他?」挥挥鼻尖上萦绕的烟圈,卓悠然道:「也许在你看来,做人就是要讲义气的,许诺一生不算什么。可是白岩看来还不够,要是说你只为李清的一句话照顾他,他不会接受的。」

  「……」沈彬继续沉默,脑袋浆糊一片。

  「好好想想吧,假如白岩出差回来,你要怎么说?」卓悠然站起身,拿上门边的伞:「你也不想再找女人吧?一样照顾他一辈子,理由换换不算什么吧?」

  撑开伞走进雨里,不速之客又回头:「装修就别睡店里了,我打算带小韩出去走走,玩半个月。你就搬到我们那里吧,长住也没关系。」

  拖着脚,一如来时,卓悠然消失在通往洋房的小路上。留下沈彬一个人继续做思想斗争。

  ◎◎◎◎◎

  袖口布满细密的水珠,卓悠然靠在卧室门边,欣赏着韩绎纬没有美感的睡姿。只见他翻来覆去的滚动着,最后险险的挂在了床沿。

  叹了口气,他上前捞起韩绎纬,顺便捧着他的头亲了一下。

  「然然。」拖长声,韩绎纬撒娇的昂起下巴,要求再亲一下。

  「我和沈老大说过了,多事鬼。」好吧好吧,就再亲一下,半年不回来的人总是比较理亏。

  「老板才不会听我,小酒保是没地位的。」韩绎纬埋怨的皱眉:「找个人看着我你在外头可放心了吧?」

  「他要是跟白岩一起就不会看着你了,你打这个主意吗?」

  「当然不是,我只想有情人终成眷属。」转动眼珠,心虚的模样根本没有说服力。「然然啊,什么时候安排白岩和他见一面?你去约他来店里谈公事?」

  卓悠然回想上次会面的情形,买了个关子:「不用,他会自动送上门的。」

  直到带着疑惑被打包去吃喝玩乐,韩绎纬都没看见白岩自动送上门来。沈彬却在送走他们的那晚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熟人打来的电话。

  「请问沈彬在吗?」

  「我就是。」

  「什么?真的是你吗?太好了,我今天足足打了一天电话了,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略带急躁的语气,摸不着头脑的沈彬心情大坏,他做了什么让人急着找他啊?

  「喂,你先说自己到底是谁才对吧。」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罗寒哪,白岩的同事。我们在白家见过,你还记得吧?」

  白岩?沈彬抓紧了电话,结巴起来:「白岩找我吗?」

  「你快来吧,他在医院呢。」

  下面罗寒不用再多说什么。沈彬问了地方就抓了钱包冲出门,死催活催的让出租车抄了三个红灯赶到医院,看见罗寒还抓着电话一个劲的「喂」个不停。

  「你电话怎么不挂啊?我还以为出事了。」罗寒抱怨完,抬腕看表。十分钟就到了,还真行。

  「我们进去说。」拖着罗寒离开急诊大厅,险险躲过了一溜跟进来抓违规的警察。他付了司机双倍车钱,没什么关系吧?

  傍晚八点多,医院冷清极了,罗寒领着他在迷宫般的长廊里左拐右弯:「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到别人,白岩这个样子,除了你之外,我都不知道能向谁求助。」

  喉咙提到嗓子眼,沈彬颤声道:「他出了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罗寒推开了又一扇门。

  长长的走廊彼端,白岩神情恍惚的站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前,眼神直直的一动不动。

  「白岩!」见他不是躺在病床上,沈彬松了口气。一溜小跑到他身边,白岩却没有看他一眼。

  顺着白岩的视线望去,玻璃隔墙后一群医生正围着手术台忙碌不停。隐约可见手术台上有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让医生摆弄着。

  「白岩?」又轻唤了一声,伸手捧着他的下颚转过来。一张泪痕斑斑的脸震痛了沈彬的心。「你又哭了……」

  暗淡失神的眸子接触到沈彬担心的目光,又滴下数滴眼泪,脚下一软,依了上去:「沈彬,宝宝出事了。」

  「白岩?白岩?」抱着怀中泣不成声的人儿,沈彬求助的看向罗寒。既然不是白岩住院,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罗寒帮着他扶白岩坐到走廊长椅上,长嘘了一口气:「叫你来果然是对的,他都站了一天了。」

  「出了什么事?」沈彬拍拍哭个不停的白岩,「里面那孩子是什么人?」应该不会是白岩的私生子吧?明知不是事实,他还是忍不住的想。不过白岩也没什么亲戚啊,哪儿来的小孩?

  罗寒尴尬道:「那是宝宝,是……李清姐姐的儿子。」

  「什么?李清的外甥?」沈彬差点跳起来,「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白岩不让我说。」罗寒擦擦汗,「最近几个月不去找你恐怕也是为此,去年春节前,有个乡下人找到白家说是李清的远亲,受托把李清姐姐的儿子带来。因为那人手上有李清和她姐姐的信,白岩就自作主张留了孩子下来,还取了个名字。我觉得不对,托关系调查了下。原来李清的姐姐也过世了,唯一的儿子有先天不足引发了严重哮喘,男方家里就想把孩子扔了,这才想到李清。」

  白岩一言不发的伏在他胸前,哭声渐止,渐渐睡了下去。

  「所以他才不找我?」真小气,明知他不会做视不理的,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能照顾一个小孩子吗?

  「不……他说你们吵架了。」

  哪有?沈彬埋怨起白岩的任性,分明是他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嘛。

  「误会,那是误会。」

  罗寒松了口气:「他平时请了保姆替他带宝宝。谁知前一阵子却受了凉,引发了哮喘。这不?抢救了一天一夜,我怎么劝都不肯休息。」咽了咽口水,他问:「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他就拜托你了。费用你别担心,先带他回去休息吧。我替他请了几天假,不过事务所还有好几件案子等着他呢。」

  应了声好,沈彬从心底里祈祷宝宝平安无事。小心的抱起白岩,在罗寒的陪同下离开了医院,一起搭出租车回到了白家。

  把白岩安顿在客房里,沈彬忐忑不安的心也平静下来,看来他乖乖的呆在客房,没有窝回储藏室。客房的单人床边放了一只小孩子睡的带围栏的木床,看上去还是新的。

  替他掖好被子,沈彬回到客厅,动手给饥寒交迫的罗寒烧了一桌好菜,再上了两罐啤酒。逼供的刑具全上桌了。

  虽然是啤酒,一罐下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沈彬有点不是滋味的了解到白岩的日子依然正常,幷非因为没有他而一团乱,最多只是麻烦一点罢了。即使带着个孩子,他一样活得很好。

  对嘛,遇见李清之前的白岩也是一个人生活,不吃曲奇也不会死的。

  罗寒喝成个脸红关公一样,拍了拍郁闷的沈彬。「你也别记恨他不领你情,其实白岩上回赶你走也是我不好。」

  沈彬立刻来了精神,虎视眈眈。罗寒刚才说了什么。

  「老弟,我也是天南地北走的人,有些事多多少少明白一点。你和白岩住一起不是这么简单对吧?」

  本来很简单,被你们一搅就不简单了。仰头干了一罐下去,沈彬红着眼睛听罗寒如何解释。

  「你的命也是他救的,总想他过的好,不想他过的坏吧?白岩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没了娘,长大又死了爹,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活到这份上算不错了。他同李清结婚之初我也反对过,不想他被坏女人连累,但是见过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提到李清,沈彬也一阵鼻酸。

  「不过,早知道李清过世让白岩这孩子受这么大的苦,我打死也不会答应的。」也想学沈彬干啤酒,罐头却空了。

  「所以啊,你出现时我就明白了。」罗寒装模做样的摇头晃脸道。

  「明白什么?」沈彬粗声粗气的问。

  「白岩麻烦了。」罗寒鼻子一皱,差点没哭出来:「他的命竟然苦到这份上,女人也罢了,居然是你。」

  性别歧视啊?男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白岩肯让你住进来就说明非你不可了。可是他有今天的确不容易,我怎么也不想他遇上麻烦。所以我就让他为你们两个想想,毕竟你一个大男人,三天两头泡在厨房里不是回事啊。」罗寒靠在椅背上:「没想到他立刻就赶走你……快刀斩乱麻,小岩向来如此。」

  是啊,引狼入室嘛,他居然还让罗寒连吃带拿?

  罗寒一罐啤酒醉死在桌上,沈彬报复的把他扔在沙发上,顺便摸了他的手机学女人声音打到罗家说他晚上不回去。

  再回到白岩床边,他睡得正香,轻微的鼾声在幽暗的房间里特别清晰。沈彬挨到床边,死盯着他的睡脸:「我也不走了哦,你再赶也不走了。」发誓般说完,抓着白岩露在被子外的手,他也一同入睡。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拉长成一条耀眼的光线,随着太阳升起慢慢移动,从墙壁、床头一直照到白岩脸上,将泪痕斑斑的脸划分成不均匀的两半。饱睡一顿后,他很容易就醒了过来。眯起眼翻个身,他很久没觉得睡床这么舒服了。

  床边有个模糊的影子,白岩揉揉眼睛,沈彬的脸正扣在床沿,嘴角淌下不少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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