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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婆不是她 page 20 作者:郦洁

  「傻女孩!」玺哥哥急忙伸出他长年以来一直被黑手套包裹住的大手,轻轻扶起我未离开床榻长达半年之久的瘦小身子──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无法独力坐起身的最大原因──拿个柔软的枕头,让我可以很舒服地靠在枕头后;眼中带着极为罕见的温柔目光,玺哥哥微笑着柔声安慰我,「乖──别哭!有玺哥哥在你身旁陪着你,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玺哥哥替你顶着。来,听话!快把你脸上的泪水擦干,要不然等一会儿若是让爸爸妈妈瞧见你这副泪人儿的可怜模样,他们可又要笑话你了。」

  「对呀!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一张比玺哥哥稚气的脸庞陡然凑近我眼前,着实把我吓得结舌,连嘴张开了都不知晓;轻弹我鼻尖一记,少年口头上虽把我轻斥一顿,但眼角的泪光却泄漏他心底激动的情绪,说道:「你可知道老妈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流了多少缸的泪水吗?坏心眼的小鬼头!」

  稚气少年眼中一抹隐约可见、闪动着盈盈泪光的神韵,勾起我心上一个极为熟识的名字──黄逸徽,我的二哥,「青藤」旗下一名享有世界级荣誉的名模特儿,与玺哥哥一样,徽哥哥宠溺我的心简直像浩瀚海洋般记无止境。

  我虚弱一笑,望着一边为着各自的事业而忙碌不已,一边又要替长久卧病在床的我担忧操烦的哥哥们,我感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激动得直想哭,一抹内疚随即浮上心头,「对──对不起!徽哥哥──还有──玺哥哥,小媛──小媛让你们操心了,我──我──」真的很久呢?思及此,我颊上的泪水落得更急了。

  玺哥哥从怀中取出手帕,轻轻为我拭去泪水,说道:「不准哭!小媛,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你只要牢牢记住玺哥哥对你说过的话,无论是在哪一个哥哥的心中,是玺哥哥也好,是徽哥哥也罢,甚至是都哥哥──小媛永远是哥哥们心头上的一块肉,别再把所有的错往自己的身上揽好吗?哥哥会心疼的。」

  一旁的徽哥哥又趁机拧了我鼻尖一记,「是啊!你这个蠢丫头!实在是傻得可以。」

  「痛!」我痛呼,轻拨掉鼻尖上的大手,恼说:「讨厌啦!徽哥哥,你欺负我,我要跟都哥哥告状去!叫都哥哥来,──叫都哥哥来修理你──」从以前到现在,徽哥哥总爱拧我鼻尖,好像一天不拧我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似的,徽哥哥这种怪癖实在令我不敢领教,真奇怪!为什么徽哥哥爱拧人鼻尖的坏习惯老改不过来呢?说真格的,我怕都怕死了!

  徽哥哥就是这么一个行为怪异的男人。

  不过,一旦徽哥哥种种诡异怪诞的行径遇上身为弟弟的都哥哥时,仿佛就像是小绵羊遇到大野狼般不敢造次,都哥哥严谨不多话的个性,让徽哥哥所有荒诞不羁的怪招完全无用武之地,在都哥哥面前,徽哥哥乖得连我都难以想象。

  黄逸都,我的三哥,十分疼爱我,把我当成女皇般地娇宠着,是「绿皇高中」的三级生,虽然都哥哥已即将面临联考大关,但都哥哥还是会利用课闲之余,右手一支笔杆、左手一迭稿纸,非常有架式地当起小说家来;都哥哥大多数的作品皆以侦探小说为主,笔名即为本名,在新人辈出的小说界上颇有名气。

  「媛丫头口中所说的人是都吗?」冷不防地,徽哥哥突然狂笑出声,旋即接腔说:「都那个家伙自己都忙得很,哪有什么美国时间帮忙你来修理我呢?你这个笨小鬼!」说完,徽哥哥又轻拧我一记,简直不把我的恫吓放在眼里。

  我听得满头雾水,「都哥哥人很忙?为什么呢?」

  「都是个名作家──」回答我的人是玺哥,而徽哥哥他人早已笑倒在一旁,没剩余的力气可以答复我的问题,「现在正逢他截稿时期,出版社那边当然不会放人。」

  我眼神一暗,眼底满是失望,像是自喃般地低语着,「都哥哥──都哥哥连来医院看我的时间也没有吗?」难道都哥哥觉得赚钱比我还要来得重要?所以──所以都哥哥才没来医院看我是吗?

  「傻丫头!」仿佛洞悉我心中想法,玺哥哥往我顶上轻敲一记,肃色说:「别胡思乱想的狂劲,你想,都哥哥会不来见你吗,小媛?」

  一边的徽哥哥也止住了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道:「是啊!是啊!如果真让都知道了小媛已经清醒过来的消息,他那小子哪还理会什么截稿日,早就摆脱掉那些罗唆的编辑们,骑着他心爱的『赤焰』,往医院狂飙而来探望小媛了。」

  「赤焰」是都哥哥的重型机车,也是都哥哥高三那年的生日礼物。

  「对──对不起!」我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我错怪都哥哥了。」

  「小媛──」

  「媛丫头──」

  玺哥哥与徽哥哥正想说些话来安慰我时,阵阵微风忽从敞开的窗子外吹了进来,陡然吹走我手中一根洁白似雪、毫无重量可言的雪白羽毛。羽毛?直到此时,我才蓦然惊觉自己手中竟紧握着蓝赠予给我的「希望」。

  原来,那不是一场梦!蓝她──她真的来过!

  「羽毛,我的羽毛──」惊呼一声,望着逐渐往窗外飞去的赛雪羽毛,我挣扎着想起身及时拾回它,「玺哥哥──或者是徽哥哥,帮我!快帮我捡回它──」

  我想用它来帮我──帮我──我的身子一僵,仿佛遭雷击般整个人呆愣在原处;无奈一笑,我最想实现的愿望已经被蓝彻底地粉碎掉了,这根羽毛又能帮得上我什么忙?

  死心地躺回枕头上,我不再抱任何奢想。

  为我拾回羽毛的玺哥哥来到我面前,将手中的羽毛递给了我,笑说:「别急,小媛,你看,玺哥哥已经拾回了它。」

  我轻摇着头,唇边略带一抹哀戚的微笑,说:「不了!我不需要它了。」

  「为什么──」不解的疑云浮上眉梢,玺哥哥满怀好奇,地问说:「为什么不要了?刚才你不是还急得很吗?」

  一旁的徽哥哥也是一头雾水,「是啊!媛丫头,为什么突然不想要了?」

  「不!我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它了,还是送给玺哥哥吧!偷偷告诉玺哥哥,它可是一根可以实现『愿望』的天使羽毛喔!」蓝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陡地跃上脑海里──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曾在何处见过蓝曼妙无双的美丽倩影,就在玺哥哥的房间里──在玺哥哥的房间里,有张蓝身着礼服的画像。

  只是,画像里的蓝,有头如子夜般漆黑亮丽的发丝。

  「玺哥哥──」戛然止声,我该告诉玺哥哥这件事情吗?

  「有事?」虽半信半疑,不过玺哥哥还是把羽毛收进胸前的口袋里。

  我摇摇头,就让时间来解开这所有的谜题吧!「不,没事。」

  玺哥哥笑了笑,轻拂我已齐肩的发丝,极为体贴地说:「你累了,先睡一会,等爸妈来了后,玺哥哥再叫你起床,如何?」

  「不!我并不觉得累。玺哥哥,帮小媛一个忙好吗?」

  玺哥哥脸上笑意不减地说着:「这有什么问题,只要玺哥哥帮得上忙,你尽管开口。」

  「我──我想出院,现在!求玺哥哥去替我办出院手续,好好?」说我任性也好、骄蛮也罢!总之,我无法再待在这个只会让我伤心欲绝的地方。

  我想离开医院!想找一个没有子凡的地方来舔舐我胸前那一抹难以抚平的伤口,总有一天,我深深相信,总有一天,子凡所留给我的痛苦伤痕,将会有痊愈的时候,我如此深信着。

  届时,我一定能克服失去子凡的伤痛,把子凡的影子彻底从脑海中根除。

  仿佛凭空投下一枚炸弹,我的要求震傻了哥哥们。哥哥们皆讶异地圆睁着眼,一下子全没了主意,像个傻子般直站在原地发着愣。

  「不可以!媛丫头,我绝对不允准!」首先从我炸弹式的惊人之语中恢复过来的人是徽哥哥,他极力反对,毅然回绝我的要求,说:「你的身子还很虚弱,一定受不了出院时的折腾,死心吧!媛丫头,就算是医生准许你出院,徽哥哥也不会让你离开这医院的大门一步!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安心养好身体再说好吗?」

  瞧徽哥哥一脸「吃了秤铊,铁了心」,完全无商量余地可言的坚决神情,我果真死了心,不再哀求他;视线一转,我锲而不舍地改求一旁仍处在惊愕当中的玺哥哥,轻声说:「玺哥哥,拜托你!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玺哥哥收起微讶的愣色,满是认真地问,说:「为什么?小媛,给哥哥一个理由,是什么原因使你不顾一切,硬是要拖着你虚弱的身子出院?」

  「我──」不敢迎上玺哥哥犀利逼人的视线,我微微低着头,着实有口难言:「请给我一点时间,玺哥哥,还有徽哥哥,等我真正能够适应没有『他』的日子后,我会把所有的经过全告诉你们;现在,请你们允诺我的要求,尽快让我离开医院好吗?哥哥们。」

  闻言,玺哥哥顿时陷入考虑中。

  徽哥哥则是一脸为难,复杂不定的眸光来回不停地在玺哥哥与我之间打量着。

  终于,做好决定的玺哥哥说:「徽!照小媛的话去做,马上替她办好所有出院手续。」

  「可是小媛的身体──」

  「我受得了!真的!」急忙出声打断徽哥哥心中无限的担懮,我朝徽哥哥的方向露出一朵要他安心的笑容,继续回头对玺哥哥保证说:「没有问题。」

  玺哥哥稍稍扯出一抹淡笑,没有回头,简洁有力地向徽哥哥下了一道命令说:「徽!还不快去。」

  纵使徽哥哥有满腔的不满,他也不敢稍有怨言。「知道了。」

  病房大门轻轻合上,徽哥哥离开后,我感激地说:「谢谢你,玺哥哥。」

  一抹诡谲的笑挂在唇边,玺哥哥笑得古怪,悄声问道:「与其谢我,不妨告诉我,你离开医院后,打算上哪儿去治疗你胸口上的那抹痛?」

  我心中一惊,玺哥哥他──难道他知晓其中的内幕不成?「玺哥哥──」

  「嘘──」食指点住我的唇瓣,玺哥哥笑说:「我答应过你,不追问你为何要匆忙出院的原因,我只是想知道,你会在何处落脚?你知道的,玺哥哥放心不下你,可以告诉玺哥哥吗?我的好丫头。」说完,玺哥哥移开手指,静立于一旁等待我的回答。

  「如果──如果可以,我想到──想到风景秀丽的台东,我记得那儿不是有一栋属于我们家的别墅吗?是不是?玺哥哥。」

  「没错!如果你真的决定要到那儿散散心,那么,玺哥哥先叫李嫂去把屋子整理干净等你过去,顺便再请李嫂就近照顾你,你说,这样子好不好?」

  「好──」我的话还是落了下来,我十分感激哥哥们肯包容我无理的任性,「谢──谢你,玺哥哥,谢谢──」

  「傻丫头──」玺哥哥拭去拭去我颊上的泪,轻敲我一记,他无奈地说:「你跟玺哥哥之间还客气个什么劲呀!你是家中哥哥们最疼爱的小妹子,玺哥哥当然希望你过得比寻常人还要幸福快乐;虽然玺哥哥不晓得你在难过伤心什么,但,你若是觉得到台东去会过得比较开心些,那么,玺哥哥不会阻挠你做任何决定,不过,玺哥哥要你答应我,等你从台东回来后,一定要还给哥哥们一个无懮无虑、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媛丫头,可以吗?」

  「嗯!」抹去颊边剩余的泪水,我点点头,坚定地回答他说:」我答应你,玺哥哥。」

  于是,我就此展开了我的台东之旅,只为了要遗忘他!我这一生中唯一深爱过的男人──蔚子凡。

  台东市区,近麦当劳的人行道上。

  漫步在红砖人行道上,头上载着一顶色彩鲜艳的遮阳帽,我顿时感到饥肠辘辘,移动我的脚步,和往常一样我准备步行到附近一家人潮颇多的麦当劳丢享雨我的午餐,这是近日来我所养成的坏习惯之一。

  因为麦当劳真的很好吃,我很喜欢这种美式的口味,简直欲罢不能!

  来到位于台东近郊外的别墅居住后,我开始过着犹如隐者般平淡的日子,至今算来──我微微一笑,已过半月余。

  在这段不算太长的时间里,我始终提不起劲来做任何事,整个人就像是个无主幽魂般,漫无目的的在各大风景区中发呆、闲荡着。这是我第二个不好的习惯。

  我无法忘了子凡,无法忘却了凡笑如阳光的俊俏脸庞,以及他温暖而宽厚的壮硕臂膀。每次清晨醒来,第二抹跃上脑海的思绪就是想念子凡的心情;想念子凡边吃饭边处理公文的忙碌身影;想念讨厌吃青椒的少庭,却又会强迫自己把青椒吃得一干二净的可爱表情;想念──陡然停住前进的脚步,我轻笑出声,清脆响亮的笑声中带有一抹浓浓的自嘲味道。

  「黄棱媛,省省你那种虚幻而不切实际的想象力吧!蔚子凡早已经忘了你,你难道不记得了吗?蓝不是曾说过,你与他之间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夏晓薏才是他真正的命走恋人,为什么你总是不明白,仍是执迷不悟地一头栽进这潭深不见底的春水里?你真的好傻,黄棱媛。」我自忖着。

  我当然很傻!苦涩的笑容挂在颊边,我无奈一笑,如果我不傻,又怎么会为了子凡而躲到这种乡下地方来养伤?如果一个人的情感可以说收就收,那么,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为情所迷惑的痴心人了。

  黄棱媛呀!黄棱媛,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从这则迷咒中清醒过来呢?我很清楚这个答案,看来,这趟台东之行是不能为我彻底根除深植在我心中的影子。

  麦当劳黄色大M的标志就在眼前,腹中饥饿的咕噜声也随之变得响亮。

  举步而行,我暂时先将子凡抛在脑后﹝民以食为天嘛!想念子凡前,也得先填饱肚子,有了些体力再说﹞,徐徐朝麦当劳前进。

  陡地,一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影挡住我的去路,我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具坚硬而厚实的臂膀。

  痛呼一声,紧捂着被人撞疼的鼻尖,我痛得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一股带点强迫性意味的巨大压力随这而来,牢字箝制住我削瘦的肩膀。使我动弹不得,仿佛像是只被老鹰所捕获的白兔般,我竟害怕得直发抖。

  「真的很疼吗?」那是一抹令我想忘而无法忘怀的磁性嗓音。

  脸上写着满满的不信,我诧异地抬起头,眼前这一张已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俊美容颜,不就是我日夜思盼、想得连心都揪痛起来的子凡吗?子凡──我的子凡!我鼻头一酸,顿时热泪盈眶,简直不能相信一向只能在梦中相见的子凡,如今竟能真实地站在我的面前,我激动得无法言语,只能愣愣地直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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