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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衣 page 9 作者:怜书

  可是少仲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餐为露宿甘之如饴。

  末鬼慢慢合上眼帘。压在唇上的力量渐渐加大,他的上唇和牙龈感到压迫和点痛楚。

  阿若之泪的力量进入他的身体。

  有一种伤心的感觉,在他的心底升起。

  我终究要进修行之门,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我终究要进修行之门,不会因为你而改变……

  第五章

  雨不知何时停了。

  濮阳少仲发现四周变得异样安静时,他的心跳早已由急转缓,肩膀和腰背都传来酸疼的感觉。

  他维持这个弯腰低头的姿势实在太久了。

  他慢慢的抬起头来,手里的阿若之泪黯淡无光,末鬼也依然昏迷不醒。

  方法不对吗?

  濮阳少仲挫败的望着末鬼紧闭的眼帘,脑袋里胡乱想着刚才阿若之泪发光的时机。

  突然一阵轻微的挣动声由炕上传来。像是谁起身了?

  这人下了炕,不知在屋里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屋门打开,一个佝偻的身形在门边一闪,走了出去。

  濮阳少仲连忙追出去。

  “老爷爷,你要去哪?”

  老人背上背着一个大筐篓,头也不回的说,“去采药。”

  “夜深了,天色又暗,不急的话,明天我替您去采药吧。”

  濮阳少仲想接过老人背后的大筐篓,老人侧身避开。“老头子看不见,白天黑夜都一样的。有些药草不能见到阳光,要趁这时采。”

  “不然,我陪您你去吧?”

  “好孩子。”老人伸手,像是想去摸濮阳少仲的头,濮阳少仲略略一愣,下意识闪开了。

  “哈哈。”老人笑了两块,转身就走。

  濮阳少仲终究不放心,一路跟在老人身后,老人不时停下来,在地上摸索着。

  “金银花。”“二八月雪。”“穿心莲。”

  这些都是清凉解热的药材,对寒伤不但无效且有害。老人随手将这些植物摘下,放进药篓里。

  濮阳少仲全然不懂,只有点头。

  老人见他没什么反应,知道濮阳少仲对药物一窍不通。

  “这种果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金柚’。”老人拈着手里刚从地上植株拔下来年小果子,对濮阳少仲说道:“等会用它做引子,可以得到一味重要的药材,给你那朋友泡药浴。”

  “嗯嗯  。”虽然完全不懂药材,听见这话,濮阳少仲还是高兴地点着头。他已经自动自发的背过老人背后的药篓。

  “那里有棵树,树皮是白色的,看到没有?”老人顿住脚步,出来时随身携带的拐杖在湿地上轻轻一点。

  “有,奇怪的树,周围一尺内竟连半棵草都没有。

  “现在你拿这颗‘金柚’走过去,贴树站着,会有一条蛇出来吃金柚的果实,你要抓住那条蛇,这是治你朋友伤的主要药引。”

  濮阳少仲答了一声,放下药篓,拿过老人递给他的果实,正要走到树下,老人叫住他。

  “被蛇缠住时会有点痛,你要抓好它。”

  难不成是条大蟒蛇?濮阳少仲按了按腰边的长剑,笑道:“没关系,蛇一出现,我就砍了它。”

  “不行。”老人一顿,“要活取蛇胆。”

  濮阳少仲“喔”了一声,收好剑,便站到树下等待。

  好半晌没有任何动静。濮阳少仲正觉得有点不耐烦,突然银光一闪,残月黯淡的光华下,一尾通体黑色,只在头部有圈银色花纹的小蛇迅速自树上游下,张嘴便向濮阳少仲手心咬去。

  濮阳少仲手腕翻转,拇指食指扣住蛇的七寸,将小蛇拎了起来。

  “抓到了。”濮阳少仲正想向老人报备一声,不料蛇身卷起,缠住他的手腕,细细的鳞片刮过他的手腕,竟带来一股锥心的刺疼。

  “唔……”

  老人说道:“将蛇胆取出来。”

  濮阳少仲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十分剧烈,胸脯起伏之间,整个心脏都像要皱缩起来,痛得几乎抓不住蛇。他勉强撑持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温柔的感觉突然自他的腹部涌出,缓和了痛楚。

  阿若之泪?他也不及深思,赶忙用左手将蛇身拉直,使劲在树干的突棱处划下。

  “滋”的一声,蛇血喷出,濮阳少仲将蛇胆取出,小蛇颤动了几下,终于失了声音。

  濮阳少仲喘了口气,“好了。”他从来不知道抓条蛇会这么累。“这是什么蛇?”

  银环蛇的鳞片具有毒性,可以由皮肤侵入人体,中者立刻毙。你没有死,你果然使用“阿若之泪”。

  “墨蛇。”老人随口答道。取出一块方巾,将蛇胆密密包住。“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走近小屋时,天边才刚露出鱼肚白。

  “回来了啊?”阿若从另一边走来,背后也有一个筐篓。濮阳少仲认出她背的是给牛羊治阴川水毒的五叶兰。

  “丫头,快去弄点吃的,老头子饿扁啦。”老人笑道。

  “好啊,我在外头买了几个馒头,算你便宜,十钱怎么样?”

  “十钱?给老头子吃两顿也用不到。”老人用力嗅了嗅,“只有一点面粉香,普通的白馒头嘛。”

  “还要走路功咩。”

  濮阳少仲听着他们爷孙抬杠:心里觉得舒畅起来。“我会去看末鬼。”

  阿若点了点头,“等会出来洗把脸,吃点东西吧。”

  “对爷爷没么体贴。”老人濑着口,口齿不清地抱怨。

  阿若瞪了老人一眼,“谁叫爷爷要半夜把昊拖出去啊?”

  濮阳少仲一笑,转身正想推开茅屋的门,突然一阵急促的马啼声由远而近,在竹林外勒住了缰绳,大清晨的冷风里有人扯开喉咙高声吆喝:“老头子快出来?跟我们去见大头目!”

  破罗嗓子又亮又响,就算是熟睡的猪都会被吵醒。

  濮阳少仲不禁皱起眉头:哪来这么不懂礼貌的家伙!

  他正打算到外头去教训对方一顿,阿若的声音比他的行动还快:“好个贼子,大清晨的吵,赶着投胎!”

  “嘿,小妮子,快叫你爷爷出来,要不老子拿刀一路劈进去,要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顿时两个男人下流的嘿嘿的笑声传来,“可别怪咱哥儿俩坏人好事啦!”

  阿若黑亮的的脸上气得泛红,矮身将筐篓放下,随手抄起一条扁担就要出去,濮阳少仲怕她吃亏,连忙拦在她身前,赶在她前头出了竹林。

  随着屋门一开一阖,自屋外倾泄的光线又被隔绝在屋外。

  老人停步倾听了一会,便直直朝着末鬼的方向前进。

  他在末鬼身前站了好一会,然后蹲下身来,慢慢将手向前伸去。

  他的手接触到末鬼的脸,而后顺势而下,在胸口停了一停。

  末鬼毫无反应。

  老人苍老的脸上绽出一抹冰冷的笑。他探手入怀,稳稳地探向布巾里的蛇胆,正取出,一声虽低却沉着的“嗯?”突然在他面前响起。

  老人一颤,放开了蛇胆。

  “你醒了?”老人问。

  “你是?”末鬼的声音干哑,却十分清晰。

  “醒了就好,老头子的医术毕竟有点用处。”老人伸手想拍末鬼的肩膀,一股威压的气势迫使他宿手。他想对方的眼睛一定正盯在自己的脸上。

  老人慢慢站了起来。“你的伤十分严重,暂时不能移动。”

  “嗯。”

  老人背向着末鬼朝房门走去。一直到他将屋门在身后阖上,那股迫人的威势才渐渐消失。

  老人在屋前站了一会,转身,在屋旁的杂物堆里,摸索出一个青色的瓶子。

  竹林外两个粗汉都配了把刀,正说着举起刀作势要劈掉几根竹子,其中一个一转头,照面看见濮阳少仲,睁大了跟嘀咕了声,“还真藏了汉子……”濮阳少仲已经举脚踹去。

  濮阳少仲厌他粗鄙,这一脚也就施了五成力,说话的汉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踢得向外摔出去,同来的汉子吃了一惊,刀刚举起,濮阳少仲一拳手撞在他胸口上,又将他撞得侧飞出去。阿若趁这两人摔得头昏眼花时赶上前去,提起衣领,一人照脸赏了两个耳光,哼哼怒道:“就你们山寨了不起!现在也给你尝尝巴掌!”

  “你、你们!”一个汉子坐地上翻起,踉舱了两步又趴倒在地,这才发现肋骨已经断了几根,见另一个同来的,正捂着换口,吐着血沫儿,知道今天遇上了硬底子的,哼了两块放话道:“有种别路,看大头目怎么收拾你们!”

  “你没找到人,就这么回去,交得了差?”老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出来,慢条斯理的提点。

  这两个人被说中心事,心里头已经怯了,装腔作势的努道:“识相的,快随我回去!兄弟们好交差,就不为难你这小孙女。”

  “谁怕着了?”阿若哼的一声:“爷爷别去,那恶鬼叱不是什么好东西!”

  恶鬼叱?濮阳少仲一怔,这才意会到眼前这两人是恶鬼派来的,他向前一步,冷笑了声,“还愁找不到你们呢,自己送上门来正好。”

  两个汉子知道他的历害,拉住马的缰绳,大有先跑再说的架势。

  老人嘿嘿笑了两声,“我随你们去吧!断了肋骨老头子给你接起来,吐血沫儿的也吃贴药顺顺气,今天的事就到这里为止,如何?”

  阿若叫了声:“爷爷!”

  濮阳少仲也说,“老爷爷,你不必委屈!这两个家伙我能对付的!”

  “恶鬼叱在这一带的势力很大,两个能对付,两百个呢?”

  老人嘴角向竹林里努了努,“你那病人还不能移动,你要带他躲哪里去?”

  “这、”濮阳少仲咬了咬牙,一时难以决定该怎么做。

  “你们两个也别紧张,恶鬼叱找我去不过看看病,很快就会回来了。”老人轻松的向前走去,经过阿若身边时随时塞给她一个瓷瓶,低声道:“等会你在竹林里洒一些,别让人进来。”

  阿若点点头。

  “你那朋友还不能移动,你要好好照顾他。”老人对濮阳少仲说。

  “呃,嗯。”濮阳少仲慎重地应道。

  老人咧嘴一笑,上了马,与那两个汉子扬鞭策马去了。

  待老人去得远了,阿若拔开瓶塞,斜斜向手心一倒,几颗白色的药丸滚出来,“是‘虫香’。”

  “虫香?”

  “爷爷怕他不在的时候,有恶人来找我们麻烦,所以要我把这东西洒在竹林外围。”

  “这是?”

  “我回头再跟你解释,药外头这层胶,一晒到太阳就化了。”

  “那要不要我帮忙?”

  “唔,不用了,你不知道用法,反而有危险。”阿若边说边倒一掬药丸在手里,头也不回的说,“你先回屋里,我等会就回去。”

  眼见她已跑得远了,濮阳少仲也只好先回去。他想,先去看看末鬼的情况也好。

  末鬼还和昨晚一样,一动不动的靠在炕边。

  末鬼那样颓然地坐着,濮阳少仲心里一阵难过。他在门口呆站了会,小心翼翼地接近末鬼,慢慢在他身旁蹲下来,看了一会,又轻轻将他面上的发丝扰齐,最后一满意似的,又将末鬼抱起,替他摆出打坐的姿势。

  什么反应都没有。

  濮阳少仲暗叹了口气,正要站起来,却发现末鬼的眼睛掀了掀,而后慢慢地张了开来。

  濮阳少仲瞪大眼睛看着末鬼,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跟昨晚一样,搞了半天只是骗他高兴一下?

  末鬼凝视了他一会,而后手向下撑,像是想站起来。

  濮阳少仲连忙伸手去扶。

  末鬼一臂倚在他肩上,濮阳少仲感到肩膀传来的重量,还有末鬼在他背后微微曲起的手指。

  濮阳少仲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热。他赶忙敛了敛神,扶末鬼坐到炕上。

  “你觉得怎么样?”

  末鬼“嗯”了一声,略点了点头。问,“老人家呢?”

  “你说老爷爷?他出去了……呃……”濮阳少仲突然愣住了;末鬼什么时候见过老爷爷了?

  难道昨晚……

  “今早他进来过。”末鬼淡淡地道。那种逼近的杀手,迫使他还不该清醒的身体硬是醒觉过来。

  原来是这样。濮阳少仲偷偷松了口气。刚才他还以为昨晚的事被末鬼发现了!“老爷爷救了你一命呢。”

  “嗯。”末鬼点点头。一瞥眼却看见濮阳少仲手腕上鱼鳞般的细痕,末鬼心神一震,一翻手就抓住濮阳少仲的手腕。

  这是?银环蛇!

  “怎么?喔,这个痕迹吗?”濮阳少仲笑了笑,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说了。“虽然有点痛,不过你不用担心啦,我把蛇胆取出来了喔!……咦?你觉得冷吗?你在发抖!”

  末鬼一怔,才发现伤重之下他的情绪难以掩盖。

  昨晚老人触摸他时,他察觉老人心跳加快。原本他以为那只是一般人乍见宝物之下的正常反应。今早老人没有出手,他以为老人尚有顾忌,还不致于冒然发难;现在年来,老人竟要置少仲于死地!

  濮阳少仲已经把炕上的薄被摊开,覆在他身上。山下虽然是酷热的七月天,山上的早晨依然带有不可轻忽的寒意。他觉得末鬼的手还是冰冷,想了想,索性自后环住了末鬼。

  “你是怎么了?”末鬼抓住濮阳少仲的手,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恐惧,“你怎么解除蛇缠住时的痛苦吗?”

  “唔,好像是腹部突然发起热来。”濮阳少仲原想去拿身上的阿若之泪,但末鬼抓住了他的手,他也只好作罢。”我想是阿若之泪吧“

  ……是运气。末鬼不由得闭上眼睛。

  情绪一松,他自身的虚弱一涌而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挺直的背脊软垮,全身重量都倚在濮阳少仲身上。

  濮阳少仲心口一跳,一股燥热从他的腹部升起。他一时无法辨清来源,脸一红,赶忙要松手,末鬼却按住了他环在自己身上的手。

  他感到少仲的心跳略略加快了。一股与昨晚相似,却薄弱许多的力量,从少仲身上传递过来,随着心跳的节奏,由缓而急,自他们肌肤相触的地方,传入他的身体。

  他想,或许阿若之泪的力量,是由少仲的情绪所牵动的。

  那么,若是牵引少仲的情绪,是不是能使阿若之泪发挥更强大的力量?

  末鬼的手略略一紧,两人的身体更加贴近。他感觉少仲的身体极轻极轻地颤抖了起来,心跳更快了,比之前稍强的力量涌现。

  少仲对他的反应如此强烈,他想,如果他再进一步……

  濮阳少仲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跃动了起来。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做的好事。第一次可以说是治伤,那第二次呢?

  万一被末鬼知道……不不不,末鬼不会知道的!濮阳少仲你振作一点,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

  现在,末鬼只是觉得冷,瞧,他的手拉得更紧了。……哎,没事的,你自己不要反应过度就没有问题!

  末鬼略略转过头,立即感到一股紧张而温热的鼻息喷吐在脸上,少年红透的双颊与他的熨贴。

  肌肤相触的热度如此真实,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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