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语璇的心差点停止跳动，低呼：“丹朱……”
她毫不迟疑回头狂奔。
“危险啊！”围观的群众中发出警告。
哦咿……哦咿……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
“消防车来了！”
“太好了!”
“哎！你快点回来！”
一心一意回头找人的魏语璇听不见他们的话，就算听见，也听不懂。她七手八脚地从窗口再爬进屋内，对着满室烟雾大声疾呼：“丹朱！丹朱！你在哪里?!丹朱……”
“我在这里……”一片碎石块底下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来救你！”魏语璇立刻冲过去，奋力搬开压住他的碎石块，不顾磨伤自己娇嫩的手。“丹朱，你别害怕，我在这里……”
几分钟之后，利丹朱满血痕的脸在石堆中露出来。
“你——”魏语璇泪如雨下，一面搬石块，一面叨念：“丹朱，你不能死！我才二十四岁，不想当寡妇……不，如果你敢抛下我，我就马上爬墙给你看！”
“你真傻……”利丹朱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语璇，我爱你……”
说完话，他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不!”魏语璇号啕大哭！颤抖的双手仍未停止搬石块的动作。“丹朱！不要闭上眼睛！你不能扔下我不管！我还没有说爱你！你不能死！丹朱……”
第九章
“笑什么?!”魏语璇双颊满红云，睨视半坐在病床上得意洋洋的男人。“不怕笑到发炎?!”
“你真可爱。”利丹朱心情舒畅，虽然身上包扎着好几处绷带。“语璇，我想再听你说，你爱我。”“我不说！”魏语璇抵死不从，“我没说过那种恶心的话！”
“你没说过？”利丹朱皱起眉头，“那是谁？我怎么记得昏迷的时候，有人在我耳边一直说爱我？”“反正不是我。”魏语璇突然觉悟地骂道：“你诓我?!你昏迷的时候怎么听得到我说话?!啊！你套我?!”
“哈哈哈……”利丹朱开心于她的不打自招。“我就知道没有听错啊！”
“你真的很坏！”魏语璇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回去救你了。”
“你才舍不得呢？对不对？老婆。”利丹朱用受伤较轻的左手拥住妻子，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这辈子是你吃定我了吧？”魏语璇心头暖暖地偎在丈夫怀中，无法否认自己早已对他深深依恋。
这对劫后余生的小夫妻内心充满感恩，感情迅速加温。
“好恩爱啊！”潘珞薇的声音打断爱情鸟的亲昵。
“珞薇！”魏语璇跳离丈夫的怀抱，奔向前来探病的好友，并和她身后的人打招呼，“小泉。”
“勇敢的女英雄。”小泉景织一板一眼地鞠躬。
“哎哟！”魏语璇赶紧跳开，“别把这么恐怖的名词冠在我头上！珞薇！拜托你跟他沟通一下，别老是这样严肃。”
“他？”潘珞薇不在意地瞄着小泉景织。“他还活在上个世纪，没救了！”
小泉景织不理会两个女人的怪异语言，径自走向病床边，向利丹朱伸出手，诚恳地说：“对不起。”
“没有关系。”利丹朱会意点头，伸出左手与他相握。
“利先生，我佩服你敢只身涉险的勇气。”小泉景织公事公办，“但是不能苟同你不相信警方的态度。”
“我并不是不相信警方。”利丹朱解释：“那天事出突然，来不及通知。”
“天杀的熊也！”潘珞薇忿忿不平，“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毒。”
“别说……那些了！”魏语璇心有余悸，“反正他已经溜走，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他应该还藏在白鸟市。”小泉景织明告。
“真的吗?!”魏语璇惊慌失色，急得团团转，“那他一定会跑回来找我们报仇！他一定正在计划更可怕的阴谋……”
她的神经质让其他人失笑。
“不要吓自己。”利丹朱安慰妻子，“秋原在找他，他不敢轻举妄动。”
“语璇，你别怕。”潘珞薇轻松地说：“你救了利城主的命，全白鸟市的市民都会保护你的。”
“听起来不怎么好玩。”魏语璇的心情沉甸甸，“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没有一点自由了？”
“你有绝对的自由。”利丹朱赶紧声明，免得她又想逃跑。
“拜托啦！小姐，你安分一点好不好？”潘珞薇不得不对好友晓以大义：“麻烦你记住自己的已婚身份，已婚的意思就是没有自由，以后归利城主管。”
“我又没有同意……”魏语璇低声抱怨。
“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潘珞薇夸大地甩甩手，“好不容易才把你推销出去，我可不想接受退货。”
“胡言乱语。”魏语璇无可奈何。
“珞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退货。”利丹朱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妻子。
“那……我可不可以要求退货？”魏语璇嘟哝。
“你对我不满意？”利丹朱的笑容渐渐消失，“你不满意我们的婚姻？”
“本来……”魏语璇畏缩地说：“我就……”
“怎样?!”利丹朱严厉地瞪视她。
“本来我就没有机会表示意见嘛！”魏语璇鼓起勇气，“从头到尾就是你情我不愿嘛！”
“现在呢？”利丹朱很想揍她一顿，“你已经承认爱我，还敢说不愿?!”
“那是两回事嘛……”魏语璇正待分辩。
“对不起啊！”潘珞薇不好意思地打断她，“贤伉俪慢慢研究爱不爱、愿不愿的问题，我们要回去酒店整理行李，准备明天离开。”
“你要去哪里？”魏语璇错愕。
“回台湾啊！”潘珞薇白她一眼，“我又没有在这里找到长期饭票，哪能一直赖下去?”
“你要丢下我不菅?!”魏语璇感到心慌。
“以后有他管你。”潘珞薇指指利丹朱，“保证你吃香喝辣的。”
“我不要吃香喝辣，我要回台湾！”魏语璇走至好友身边，一副“双人走”的模样。
“你要丢下我不管?!”利丹朱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语璇，你现在不能离开。”潘珞薇提醒她：“你老公还躺在那边。”
“他”魏语璇回视利丹朱，才发觉自己言行不当，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
“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来！”利丹朱松了一口气。
“嘿嘿……利城主，她偶尔会秀逗一下，请多多包涵。”潘珞薇连忙致歉。
“可是，我还是必须回台湾辞去工作、退掉房子啊！”魏语璇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
“过几天我再陪你回去，好吗？”利丹朱承诺。
“万一你走不开呢？”魏语璇仍觉心慌，“我还是跟珞薇回去好了。”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利丹朱怒视一心想“落跑”的妻子。
“语璇，别忘记你已经是人家的老婆了，要以老公为重啊。”潘珞薇不得不以娘家人的身份劝告好友。
“我知道啦！”魏语璇犹豫却坚持：“我只回去几天就好了嘛。”
“利帅哥，我先声明，她如果不肯回来，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哦！”潘珞薇赶紧撇清责任。“以后千万别去台湾找我算账啊!”
“你真够朋友！”魏语璇极度不满，“被你这样一说，我还走得了吗?!”
“语璇，不管你要去哪里，身旁一定要有我。”利丹朱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刚刚还说我有绝对的自由，”魏语璇嘟着红唇。“骗人！”
“这是妇唱夫随耶！”潘珞薇无限憧憬，“多令人羡慕。”
“羡慕别人不如自己努力。”魏语璇偷瞄沉默寡言的小泉景织。
“努力追男人!”潘珞薇板起面孔。“不必！我还没哈到这种地步。”
“好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都会变味？”魏语璇无奈摇头。
“珞薇一向坦率，对吧？”利丹朱笑着打圆场，“小泉，珞薇，很抱歉我明天无法送行，欢迎你们以后常来白鸟城。”
“我可能没有机会，除非这里又有案件发生……”小泉景织实话实说。
“哎！”潘珞薇受不了地打断他，“你一定要这样大嘴巴吗？”
“允许你坦率，不允许我坦白？”小泉景织挑衅地看她。
“坦白？”潘珞薇毫不含糊，“你够坦白吗？你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反正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顺眼。”小泉景织避开她的眼光。
“对极了!”潘珞薇语气愤慨；她始终不能原谅他隐瞒已有未婚妻的事实。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坚持搭我的车回大阪？”
“因为不抓紧最后的机会折磨你，太对不起我自己了！”潘珞薇振振有理。
魏语璇好奇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哎，你们打算一路吵回大阪？”
“不然旅途太寂寞。”潘珞薇说得理所当然。
“真的服了你。”魏语璇摇头，“小泉，你以后不管熊也的事了吗？”
“以后是当地警方的事。”小泉景织看着利丹朱，语重心长：“你可能还有一场硬战。”
“我会准备就绪。”利丹朱信心十足。
小泉景织诚挚地说：“如果需要我效劳，请尽管开口。”
“谢谢。”利丹朱领情点头。
“你应该让她回去。”秋原野悠平铺直叙自己的想法。“避开危险。”
“你认为他会从她下手？”利丹朱目光锐利。
“这种推测很合理。”秋原野悠坦然看着上司兼好友。
“所以我更不能让她离开身边。”利丹朱忧心忡忡。“我要紧紧保护她。”
“你目前的状况……”秋原野悠不表乐观。
“医生同意我这几天就可以出院。”利丹朱充满信心。
“即使出院，你也不能随时把她带在身边。”秋原野悠直接点击重点。
“唔……”利丹朱沉思片刻，“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我已经尽力，警方也在密切注意。”秋原野悠遗憾地摇头，“可惜目前还没有发现。”
“没有关系，我们自己一切小心防范就行。”利丹朱理解地安慰他，“现在有没有人陪着语璇？”“一个司机，一个保镖。”
“她一定有很多抱怨。”利丹朱想到热爱自由的小妻子，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我本来不希望她去酒店送行，但没有理由阻止。”
“城主，对不起。”秋原野悠突然离题。
“为什么说这种话？”利丹朱愕然。
“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夫人。”秋原野悠虽然有些犹豫，还是说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称语璇为夫人过！利丹朱开心地看着好友，看来他已经接受她了。这是令人喜悦的转变。
“别放在心上。”利丹朱宽容地说：“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朋友，我已经感到满足。”
“那天幸好介长老在场，及时推开你，不然……”秋原野悠不敢想象那万一自己万死也难辞其咎。
“她一心赎罪。”利丹朱觉得难过，“情愿葬身火窟。”
“那是她儿子犯下的罪行，不应该由她来承受。”秋原野悠大感不值。
“秋原，我们要尽快找到他。”利丹朱表情冷峻。
“我会继续努力。”
“哎！”魏语璇神秘兮兮，“你搭小泉的顺风车回大阪之后会怎样？是不是要跟他的未婚妻谈判？”
“我才没有那种闲工夫。”潘珞薇不屑地挥手。
“那你们之间怎么办？就这样算了吗？”
“能不算吗？”潘珞薇不在乎地耸肩，“我无所谓，一段夏日恋情而已，我不至于活不下去吧？”
“其实你不想跟他分开，对不对？”魏语璇一针见血说穿她的心事。
“不想又能如何？”潘珞薇落寞地说：“他有未婚妻，却又对我情不自禁，同时对不起两个女人，我实在没办法认同。”
“小姐，你向来的潇洒呢？”
“真正有感情的时候，谁都洒脱不起来。”潘珞薇坦然接受好友的询问眼光。“我承认真心喜欢他，但是必须放弃他，我不屑处理三角关系。”
“如果他选择你呢？”魏语璇看向酒店外，坐在车中抽烟等候的小泉景织。
“我没兴趣等待被男人选择。”
“对不起……”魏语璇觉得很内疚，“你们的事，我没有帮上忙。”
“傻瓜！感情的事，谁能帮上谁的忙？”潘珞薇拍拍她，“这就是人生，我们尽最大的努力经营，最后还是必须接受上天的安排，不是吗？”
她的语气毫无自怜的成份，魏语璇却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苦。
“珞薇……”魏语璇心头酸酸地抱住即将离去的好友。
“回台湾而已，又不是去外太空。”潘珞薇似乎已经恢复原有的开朗。
“我也好想回台湾。”魏语璇泫然欲泣。
“语璇，利丹朱是好男人，你要珍惜。”潘珞薇难得正经的口吻。
“我知道。”魏语璇点头。
“祝你好运。”潘珞薇伸手紧紧回拥死党。
叭！叭！外面传来短促的喇叭声。
“我要走了。”潘珞薇轻轻推开她，认真地说：“语璇，台湾永远是你的娘家，如果利帅哥真的敢欺负你，尽管躲回来，让他没有老婆疼。”
魏语璇想笑却笑不出来，无语点头。
“Bye！”潘珞薇提起行李，转身走出酒店。
目送她坚强不屈的背影，魏语璇心中无限惆怅……今后，她将独自面对一切挑战。
“觉得寂寞？”
“有一点。”
利丹朱侧身看着陪他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怜爱地说：“我以后会多陪你。”
“我不能这样要求你，我应该自己找事情做。”魏语璇仰望窗外的星空。
“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魏语璇脑中一片空白。现在这种情况和她原来的人生规划相距太远，难道她要永远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吗？她还年轻，不想无所事事，混吃等死。“我不想做另一个姬小路，在等待中枯萎至死……”
“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她相比？”
“她是你心中的完美女神，不是吗？”魏语璇消遣他。
“那是以前。”利丹朱毫不在意地搂住她，“可是我已经找到你了，你现在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
“马屁精！”魏语璇笑着推他。
“我说的是真话！”利丹朱急着表明心意，“语璇，你没发觉自己有吸引我的地方吗？”
“有吗？”魏语璇些微惊讶，“说来听听。”
“你是我见过最不矫揉造作的女人。”利丹朱细细道来：“你充满活力，朝气蓬勃，是我很喜欢的特质，你的大而化之也很可爱！”
“有这么多吗？”魏语璇非常惊讶，“你确定说的是我吗？”
“你有自己的优点。”利丹朱捏捏她的鼻子。“我不喜欢你自卑。”
“我从来不自卑。”魏语璇皱皱鼻子，“只是很有自知之明。”
“这也是优点。”利丹朱凝视她，“你还说自己不完美吗？”
“不！”魏语璇烦躁地坐起身，“最起码我没有姬小路的多才多艺，她创立藏书阁，我却什么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