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笑的?!”魏语璇赏他一粒卫生丸。
“语璇，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魏语璇怒火又起，“你莫名其妙把我带到这里来，又不让我离开，这是妨碍人身自由……”
“如果离开这里，你就会相信我吗？”利丹朱紧紧盯着她。
“嗯……”魏语璇的心在狂跳。“也许……”
“好，我带你离开。”利丹朱拉住她的手，向外走去。
哈利路亚！她重获自由了，魏语璇狂喜。
不过，她高兴得太早了。
利丹朱并没有放过她，只是把她像货物一样，从甲地带到乙地。事实上他只是正好肚子饿，另外找地方吃饭，哪里是带她离开？真奸诈!
此刻，两人在高雅的包厢中对坐。这个布置典雅的环形餐厅位于一幢高楼的顶层，可以俯瞰美不胜收的白鸟市夜景，赫赫有名的白鸟城也近在眼前，真是太美了！在此用餐确是高级享受，然而，前途未卜，面对美食佳肴的魏语璇却是食不知味。再加上对面那个人的眼神太过热切，她实在无法自在。
“还是不相信我吗？”利丹朱面带微笑。
相信一只大野狼？魏语璇很想骂他，但他的笑容太富有魅力了，反而害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只好赶紧低头切牛排。
“语璇，你明天参观白鸟城之后，一定会改变心意。”
不可能！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头也不回地逃命去！魏语璇的心潮澎湃，却只能耸耸肩，免得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反而坏了大事。
“我们已经说好了，明天我参观过白鸟城之后，就可以离开，你已经同意，不会反悔吧？”
“我不会反悔，但是……你也许会不想离开。”
笑话！逃都来不及呢，但魏语璇不愿跟他抬杠，免得节外生枝。
“反正我们有友好协议，你不能勉强我。”
“既是友好协议，我们应该已经是朋友了吧？”
“嗯？”魏语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不会又想出什么怪点子吧？
“跟我谈谈你自己好吗?”
“有什么好谈的？”魏语璇摇头。“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月光族’。”
“月光族？”利丹朱皱眉，“月光？你喜欢晚上？”
“不，”魏语璇摇头晃脑地解释：“月光的意思是每个月把薪水花光光。”
“哦……”利丹朱开怀大笑，“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魏语璇愣头愣脑地看着他。刚才他介绍了他自己，也同意和她订立不侵犯协议(她一向认为日本人太狡猾，必须保护自己)，她知道自己对他有些误会，他是正当商人，不是什么人口贩子，而且也没有精神病，然而她真的没想到他其实满可爱的。魏语璇没有一般年轻人的“哈日风”，她一向不喜欢日本人，认为大和民族的特点就是小鼻子、小眼睛、小家子气、小鸡肚肠，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完全没有这些缺点。
“你把薪水都用来做什么？”
“旅行啊!只要存够了旅费，我就会出国旅游。”
“你没有累积财富的观念？”
“旅游见闻就是我累积的财富。”魏语璇颇为自豪，“我们中国的古人说，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真是有智慧！”
“你不喜欢日本人？”
有这么明显吗？虽然不喜欢，魏语璇也不会笨到当面承认……只好“嘿嘿”奸笑两声。
“我经常去中国、台湾和香港。”
“难怪你会说中国话！”魏语璇恍然大悟。“为了生意吗？”
“为了找……”利丹朱把“你”字咽入肚内，笼统地说：“为了寻找。”
寻找？魏语璇摇头，虽然听不懂，却没兴趣追问。
“你有什么家人?”利丹朱再次提出问题。
“我没有家人，我是孤儿。”
“哦？”利丹朱有些意外，但也有些高兴。“这样很好。”
“很好？”魏语璇沉下脸色，“有什么好的？孤儿比较好欺负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软脚蟹！不会任人搓圆捏扁的！”
“你不要误会！”利丹朱急急解释：“我没有那种意思……”
此时，有人敲门。
利丹朱立即换上冷峻的面目，用日本话回答：“进来。”
一名温文尔雅的男子走进来，态度恭敬地和利丹朱用日本话交谈，眼睛却假装不经意地瞟了魏语璇几眼。
没见过美女啊?!魏语璇不服气地瞪他一眼，然后便低头吃饭，反正她听不懂他们的叽哩咕噜。“语璇。”利丹朱突然叫她。
“什么事？”魏语璇不得不抬头看他们。
“他是秋原野悠。”利丹朱介绍着那名男子。
“诸多多指教。”秋原野悠向她行九十度鞠躬礼。
“你好。”魏语璇站起来回礼，心里却骂：该死的日本礼节！要累死人哪？
“秋原明天陪你参观白鸟城。”
“不……”魏语璇急忙拒绝，“我不需要人陪！”
“我坚持。”利丹朱的语气和脸色都不容反对。
干嘛摆出这种死人脸？刚才那个可亲的利丹朱到哪里去了？魏语璇很不以为然地瞪着他。
“我先走了，魏小姐，明天见。”秋原野悠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兴味。
门关上后，利丹朱低声对她说：“以后，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反驳我的话。”
独裁啊?!魏语璇很不满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是城主，城主的威信不容挑战。”
“城主？城主……”魏语璇惊呼：“啊！你就是那个城主?!”
“你不知道？”利丹朱也很惊讶，“芳子没告诉你？”
“她没有说城主的名字……”魏语璇追问：“你是什么城主？”
“当然是白鸟城主。”利丹朱扬起嘴角。
“白……鸟……城主？”魏语璇摇头，“我不相信。”
“来。”利丹朱站起身，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跟我来。”
那种让她悸动的感觉又袭上魏语璇的心……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他一靠近她，她就会有这种感觉。这个男人到底拥有什么神奇的魔法？她愣愣地被他拉到落地玻璃窗前。
利丹朱用左手轻轻拥住她的肩头，右手指着窗外许多架着“利”字巨大霓虹灯的高楼说：“你看，那些都是‘利’商社的产业。好几个世纪以来，白鸟城都属于‘利’家族。”他将她的身体转向自己，凝视她，慎重地说：“我是‘利’丹朱。”
“利……丹……朱？”魏语璇望着那些霓虹灯；心中已经相信他所说的一切，然而，这一切却又显得如此不真实。
“那么大的城堡……不应该是私人资产吧？”魏语璇轻声问。
“白鸟城自古以来就是私人资产。”利丹朱含笑说明。
太不可思议了！他竟然是白鸟城主?!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真是够了！也不早点讲……那他刚才的求婿是真的吗？魏语璇突然觉得很尴尬，她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金龟婚，她又不是豪门名媛，更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
“在想什么？”
“没什么。”魏语璇努力甩开尴尬，“只是难以想象现实生活中竟然具有你这种人存在。”
“我这种人？”利丹朱严肃地问：“你把我归类为哪种人？”
“可望而不可即的那种。”
“你错了，”利丹朱柔情蜜意地表白：“只要你愿意，我就在你身边。”
“我——”魏语璇轻笑，“我从来不做白日梦。”
“你——”利丹朱的心涌起前所未有的挫折感。
“反正明天之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魏语璇故作轻松地说：“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不是吗？”
利丹朱没有回答，只是阴郁地看着她。
第二章
太伟大了！魏语璇仰望已经有五百多年历史的白鸟城，崇敬之心油然而生。不管是以前从网上看见它的图片或是昨天在车站、大楼里遥望它，都感受不到现在这股逼人的气势。
跟着井然有序的旅行团缓缓前进已经两个钟头，魏语璇根本听不懂导游在讲啥米碗糕，但她依然参观得兴致盎然。“利家族”真的很厉害！能够将这座城堡维护得如此完整，而且各项旅游服务也考虑得非常周到，实在令人佩服。美中不足的是，城堡内不能拍照……还有，身旁的“木头人”一直如影随行，真让人气闷！真搞不懂利丹朱为什么坚持有人陪她？更莫名其妙的是，这位秋原野悠先生虽然彬彬有礼，却没有隐藏闪烁在他眼中的不赞同。奇怪了！她又没有得罪他，他干嘛对她不满？不乐意就别来做这件苦差事啊！谁求你了？哼！小日本人就是这样，表面上彬彬有礼，其实，冷漠得很。
“语璇！”一声娇叱划破宁静的院落。
观光客都在频频张望，是哪个不合时宜的人破坏圣殿的平静？
心觉不妙的魏语璇也赶紧四处搜寻……果然是她的死党潘珞薇！
花枝招展、娇美动人的潘珞薇正大方地向注视她的人招手。
真白自！魏语璇赶紧向众人点头哈腰赔礼，然后脱离队伍向好友飞奔而去。
秋原野悠默默跟在她身后。
“死珞薇！”魏语璇挥出两记见面礼，“你终于出现了!”
“哎哟！”潘珞薇揉着肩膀，皱眉道：“没良心的人，我一早就在这里等你，竟然得到这种待遇!早知道就让你这个没有方向感的迷糊蛋被小日本拐去卖好了啦!”
“还敢说！”魏语璇更加愤怒，“都是你放我粉鸟，害我差点碰到坏人……”
“差点？那就是没有喽？”潘珞薇老神在在地打断她，反过来对她大吼：“魏语璇！你昨天到底野去哪里了?!害我翻遍每家旅馆，还差点报警，担心了一个晚上……”
啊？怎么会这样？魏语璇愣愣地看着张牙舞爪的好友……明明是珞薇先表演失踪的啊，怎么她倒变成理亏的一方了？
“……”潘珞薇数落完之后，神秘兮兮地把她拖至一旁，低声问：“喂，那个跟在你后面，又帅又酷的‘阿娜答’是谁？”
“什么阿娜答！”魏语璇白她一眼，“我根本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少来！”潘珞薇热切地逼供：“有帅哥表示有艳遇，赶快从实招来！”
“乱七八糟！”魏语璇板起脸孔，“那不是艳遇，充其量只能说是奇遇，我遇到一个奇怪的男人……”
听完她的简短叙述，潘珞薇不敢置信地说：“魏小姐，你昨天竟然住在陌生男人的家里?!还跟他相处一个晚上?!你什么时候变成豪放女的？”
“别说得那么暧昧好不好？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啊。”魏语璇很尴尬，旁边那个会说中国话的男人不知道会怎么想她们？
“我看没那么简单。”潘珞薇兴致勃勃地说：“我要见见那位利丹朱先生。”
“别见了！”魏语璇赶紧拒绝，“我们赶快离开白鸟市吧。”
“不行！”潘珞薇没得商量地说：“为了找你，我还没有参观白鸟城呢。”
“那……”魏语璇想起昨晚利丹朱的“预言”，不愿真的被他说中，慌忙说：“那你自己留下来好了，我先去京都等你……”
“真没良心哪！”潘珞薇落泪控诉：“枉费我昨天晚上为你担心得睡不着！呜……为了保护你，我向公司请年假，忍痛牺牲白花花的薪水，陪你闯南走北，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呜……”
虽然她说的跟事实有段距离，魏语璇还是觉得很愧疚。
“对不起啦！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不走就是了。”
“发誓？”潘珞薇立即止住泪水，紧紧盯住她。
“嗯……”魏语璇艰难地点头。
“OK!大吉！”潘珞薇立即做出胜利的手势，一把挽住她的手臂，走到秋原野悠面前，娇媚地说着惟一流利的日语：“你好，我是潘珞薇，诸多多指教。”
“我是秋原野悠，诸多多指教。”秋原野悠礼节周到地鞠躬，心中却赞叹不已——这女子的演技真是收放自如啊。
“语璇，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也觉得她在看我。”
魏语璇和潘珞薇之间相隔约二十公尺，各据客厅的一方，同时注视着那幅画，只因潘珞薇不相信魏语璇所说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此刻，她们心底都浮起一股寒意……画中那个女人的眼睛怎么可能同时看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好诡异。”潘珞薇小心地张望一下四周。
“毛骨悚然！”魏语璇用手紧紧环住自己的双臂。
“语璇……”潘珞薇走向死党，轻声细语：“我们不会进了鬼屋了吧？”
“鬼屋?!”魏语璇低声惊斥：“你不要吓我!我昨晚还在楼上睡觉呢。”
“可是……那个利丹朱怎么还没出现？”潘珞薇鼓起勇气四处张望，“你确定昨天晚上见到的是人吗？”
“潘珞薇！”魏语璇怒吼，“你嘛好心一点！想害我心脏病发吗？”
“好嘛好嘛，”潘珞薇东张西望，突然发现新大陆，“哎！语璇，我觉得那幅画里的女人跟你长得有点像耶！你会不会觉得这间屋子里透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怪异……”
“拜托啦！珞薇，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魏语璇有气无力地拖她走向沙发。“我们还是像正常的客人那样，有礼貌地坐在沙发上等主人，好吗？”
只可惜潘珞薇全身上下没有几个安分细胞，不一会儿，她又站起来四处走动……对“白鸟城主”，她可是好奇得很呢。
“语璇，这些瓷器都是中国的耶！”潘珞薇又有新发现，边说边打开古董柜的玻璃门。
“你不要乱动人家的东西啦！”魏语璇紧张地冲到她身边。
“我又不会弄坏。”潘珞薇拿出一个花瓶仔细端详，气愤地说：“可恶！这是明朝的哪！他怎么可以拥有这么多中国的古董?!语璇，利丹朱的祖先是不是参加过八国联军？”
“我怎么知道！”魏语璇无奈地瞪她一眼。
“利、丹、朱……”潘珞薇低声自语：“说不定他的祖先是海盗，该死的倭寇！”
“我敢保证我不是倭寇。”低沉的嗓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啊！”魏语璇蓦然转身，却撞进利丹朱怀中，又感到一阵晕眩……在短暂接触的片刻，他们忘记应有的礼仪，互相凝视，柔和的情愫在四周飞舞……
潘珞薇打量着“城主”。他很高，绝对超过一八○，在日本，这算是异常身高，而且他长得很俊美、很性格，还有点落腮胡，外型可以得九十五分。
“你就是利先生吧？”潘珞薇很没耐性地破坏气氛。
“我是利丹朱。”利丹朱的声音悦耳，带着诱人的磁性，迷人至极的微笑浮现在脸庞。“请叫我丹朱。”
“丹朱。”潘珞薇笑着伸出右手，忘了刚才还骂过人家。“我是潘珞薇。”
“你好。”利丹朱握住她的手，诚恳地说：“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