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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 page 10 作者:无性

  遥远?

  倚圣衡略微停下了手中、口中的进攻之势。

  「遥远」二字就如同一颗不小的石子一般,在经常平稳无波的心湖猛然投下,制造了一圈大过一圈的涟漪,连锁反应般的掀去了浪潮不止。

  婚配?娶妻?他也不是不曾去想到过,只是,当中这是一件「遥远」的事,可如今阿缇已然二十而六了,不远了!

  经常有各色女子对阿缇提示著好意,由于阿缇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倒也不叫他真能放在心上,然而顺著时间没有一丁点私情的流动,这已经不是可以用「再说吧」如此的借口,就可以全然不去想它的问题。

  阿缇是怎么想的呢?对于这一个来势汹汹不可挡的「问题」?

  「再过个五、六日,东方堡就能进入眼帘了。」孟无拙这番话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三人都听到,连他自己也不知是无心安慰著自个儿,或有益向其他的人作一番宣告,但这一句话确实是事实。

  「那倒好,这几日奔波下来,还真叫人有些吃不消。」莫霜这是没话找话说了。当一名堂主,寻常忙起来赶他个十天内、半个月的路程的时刻总也不会少的,何况就这区区几日?

  而这话外之意,就盼有人明白。前些时日才说要游山玩水的人,今日却是坚持非得马不停蹄赶路的人,这「紧急」的态度只差没说要日夜兼程了。

  被骗的感觉,确实是有的。

  幽幽无尽的幽暗中,孟无拙的俊魅脸庞依旧笑得一片风雅。

  心中的思绪他一向都掩饰得很漂亮的。说不上解释,就不用多费无用的心思解释了,他不认为莫堂主会对他这般「努力」赶路的用心有多大的赞成度,更何况是他心中那不可与人明说的理由!对于自愿安分社会规范内的人,就不要太苛求了,毕竟离经叛道所需要的勇气又岂是「莫大」二字就可形容得尽。

  说他戏谑人间也无不可,世人看重的一切又能风华到几时呢?他一心所求的,不过也就是那一份「圆满」,打从一出生就失落的那一半总得在阖上眼之前找回来吧!否则又岂止「死不瞑目」!

  这些少少的野味在三个人沉默的进攻下逐渐消失匿迹,一顿晚餐在倚圣衡咽下最后一口的时候正式宣告结束。燃烧的火材是他们之中唯一的不沉默者,自始至终的扮演著无可推卸的角色,风和火传递著寂静之外的热闹及喧哗不止。

  ****

  孟无拙打量了一会儿,今晚的夜色,有星、有月,银亮的景致万分引人,夜空还算晴朗,这附近有一条不算大的小溪流,他眼光转向正一脸不解的莫霜,「正好解暑!」

  莫霜听得分明却仍是一头茫茫白雾,「解暑?」尽管她再不拘于泥的一般姑娘家所矜持的一些无谓的小节,却也没有豪放到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洁身、戏水!何况在场的有两名雄性生物。

  孟无拙当然知道,他是存心的。

  他怎可能当真开口邀约一名女子在荒郊野地共戏水赏流,这一番话只为了如今面上流露兴奋的俊俏人儿说的。

  「如何?阿奇。」

  倚圣衡用行动表示他的配合度。

  「那么,莫堂主,就有劳你暂守火堆了,有什么事只要高声叫唤,我们一定立刻回来。」孟无拙相信若不是太重大的事,莫霜是足以自保的。而深究结论,这样的态度算不算是不负责任呢?他拒绝去想。

  当然他可以学习著去体会在这世上另一个与他不同的个体,然而对于他自己来说,这样的做法究竟有没有好处呢?对另一个人来说也许有,而对著作这样程度方法的自己而言,岂不是过于苛求了,为什么要轻易牺牲自己。

  能让孟无拙做出原则之外的人,在这浩茫人间仅仅阿奇一人!

  但是这样的想法,若是被一个自谕为卫道人士的人给听见了,相信难免会受到抨击,什么无情、冷血、缺乏人性之类不堪入耳的字眼,将会毫不顾虑听者的感觉,而源源不绝的流传著。这便是这社会矛盾的多重价值观。当一个人被披上了一件洒泼著「正当」的外衣之时,在表象之下不可语人的种种行为,便可用「没发现」作为理由,来让这不合理的一切得过且过。

  可悲吗?

  他孟无拙偏生要挑战!

  做与不做、想与不想均在他,选择权确实掌握的只有自己,不会假他人之手。

  于是坚持了数日,就不顾莫霜的安危决意如此做,莫霜的安全不会是他的责任,没有认识任何人的责任,莫霜了解自己,否则她不能、也无法出来与众人争一片江湖天,聪颖的人知道自己的分量在那里。

  喟叹!

  莫霜支著颊落坐在岩壁旁。

  绝色容颜一半没在黑暗之中,一半挑动著金红火光。闭阖到只剩一线细缝的双眼,读不到丝毫的情绪流泻,以那角度来推测,约莫是向著火光在「观察」吧!

  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不想去戳破的假象!

  可以任它去吧!

  莫霜的嘴角向上弯去,却是带著自嘲的意味。

  夜已深了,风仍然不停息的飘著。

  第五章

  辽阔的北地夏日因为少了许绿荫的遮蔽而更现炎热难挨,因著对流而产生挟著细致黄沙的滚滚热风,怒吼似的狂卷过整个北大荒。

  整个的中原详实的说起来,也只有靠近滔滔海边的地带是缓和的,期於越近内地景象则越趋、苍凉,含著丰沛水气的海风只能滋润到中原的东半部更少,到了高高而起的太行山之边,能制造出甘霖的水气早已耗得差不多,再过去的,就只有干燥的吹著会叫人脸生疼的风了。

  这是一片有著汉民族种种血泪充迭而成苦难的高原,崩落的黄沙顺著强猛的水流日夜东去,土容代替著这一片不及南迁的汉人子弟流出的泪水,然而逝去的沙尘再多也不能代替了这万分之一的苦。

  这一块重新建立生机的土地,是中原那些个自谕为「正统」的人在仓促之余第一个放弃的地方,没有实权实势的老百姓们在乱世的,每一个开端都是最先的牺牲者。

  东方堡,鄙视这一切的不幸而直挺挺的矗立在这一片终日黄沙漫滚的高原上。用著自己的正义守护住了每一颗仓皇不安的灵魂,这是它在这漫荒土地上,所能为众人所尽的一分心力,所以它不容小觑。

  一轮昏黄的落日摇摇半挂在欲合末合的天际,朱红染的苍穹艳丽迷人,几许炊烟,几点芒星,天空无云的撼阔狭窄人心。

  这炊烟,若断若续。

  「今年儿个可真难得!」二十来张桌子也填不满的厨房此时正是忙碌时分,油烟和蒸笼发出的热滚水气熏和著原就稍微闷热的空间。

  「怎么?你又知道了什么消息?」奋力洗著百人份山菜的小厮腾出个空隙,抹了抹汗水,顺便问了一下身旁也不得闲双手飞忙拣著菜的同侪。

  将手上处理完毕的青绿叶子丢入了另一个水盆之后,「堡里是禁止乱传的,你还问!」

  「那你起个什么头!」小厮没好气的说著,换到了左前方的水盆前蹲著继续工作。

  「哎呀!也不是这么说的啦!」反正手上的工作已经完毕了,不说点话太闷,「看在我还不错的份上,我就把我的发现告诉你。」

  斜瞄著的这一眼有著不信任的成分。

  「听我说,这一回呀!难得『空院』和『嗥院』的主子都这么早回来了。」他当这是一个大秘密。

  「这我早知道了,还用得著你来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的?」

  「你、就知道你消息灵通?早在两院主子达到的时候,各自的丫头就都到过厨房吩咐啦!就只有你还拿它当宝!」这口气中看扁人的意味可大的很。

  「你……」

  「我什么我!厨娘在叫啦!再不过去我们铁定会让人给扒层皮下来。」

  「你们两个,这是玉丫头三刻钟前要的一大盆热水,抬到『嗥院』去,小心些!」厨娘插著腰,一手还忙碌的在空中飞舞。

  「『嗥院』?真的?叫我们去!」

  厨娘拿大半的眼白朝著这两个有些兴奋过度的人,「没瞧见大伙儿正在忙呀!快些去!」

  「『嗥院』呀!」两个同样兴奋的人,怀著一样雀跃的心走了。

  「还有『空院』的,回来记得也给送去!」厨娘对著远去的人大声吩咐著。

  「『空院』!」这一回可就是头疼的表示了。

  ****

  东方堡占地极为辽阔,光是地上有形建筑物的部分,就算花上一整天也走不完,守护著城堡的石墙为双重的设计,在这外族盛行的地带是一种安全的象征,至少看来心安,虽然确实是十分的坚固。

  东方堡的大门的确气势极为摄人,在黄沙映衬下更加壮阔豪气,正是这片高原一直所带给人们的感觉。

  正门进去,先入眼帘的是可容纳足足百人有余的议事厅,「耸天堂」。

  五个院,分别让五堂的堂主,在回到东方堡的时候有个休憩的地方。

  尚有高高而起的三座塔,不时有疲累的信鸽进入,再由里头驻守的人负责统合、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作为庞大「东方门」下达各式指令的依据。

  「东方堡」的主人,也是「东方门」的最高统领者,东方际,方带著妻子从外而归便听得了管家的回报。

  「『空院』和『嗥院』的主子都回来了?这倒难得。」他与妻子一同走向他俩专属的地方,年有五旬的管家,跟在后头报告著今日堡内算得上是大事的事。

  「二院一堂?」东方际身旁还存著少女气息浓厚的是他过门不久的妻子,宁璇冰,「我来到的这些时日都还不曾见过哩!」

  「『空院』的主子就是『空青堂』的堂主倚圣衡,这堂的副堂主是你已见过的孟无拙。」

  东方际推开房门,顺手让各柱子上斗大的夜明珠露出了明光。

  「嗯。这很特殊。」清灵的声音飘了开来,「还特地在堡内辟个地方给各堂堂主,那么副堂主怎么办?」宁璇冰进到内室,卸下用来挡风沙的披风。

  「副堂主?也只有一个堂有这么一回事!」东方际谴了管家离开,「反正就这么一个特例,倒也不用去担心。」

  「特例?这是什么呀!」

  「当年我延揽的是孟无拙,才第一眼就觉得是一个深具谋略的人才,反倒是倚圣衡因为冷淡少言而被我给忽略了。」然而演变的结果,至今向来仍旧好笑,「无拙的答应是挺畅快的,就只有一个附加条件。」

  「使命呢?」宁璇冰坐在桌旁,双手支著两颊。

  「他作条件,阿奇就让他给推了出来。」

  「阿奇,那是谁?」

  「就是倚圣衡呀!取得是『倚』字的偏旁,无拙说这是他特有的称呼法,但他只告诉我是把我当兄弟看待。」

  「我也能这么叫吗?」

  东方际沉吟了一会儿,「最好不要,无拙这人表面上看来无害,他心里的窟窿不是旁人弄得清的。」即使他与孟无拙相处了这些年,他仍不敢说摸得他心里想法的一成,好的做法还是不妄加揣测的好。

  「那么今儿个夜里进晚膳之时就看得到啰!」宁璇冰是满怀兴奋,两位能力过人的堂主能够同时出现可算是相当的难得,江湖上还少有人有这等运气。

  虽然这五位仅得了个「堂主」之职,但看在其余各门派的眼里可是眼红非常。

  「当然,回堡内的第一天,按惯例是要一同进餐的。只是往后,大概会少看到『空青堂』的两个大忙人。」

  「此话怎讲?」

  「你见了倚堂主一面就会知道了。」

  「那么『嗥院』的堂主名讳为何?」宁璇冰也不去追问丈夫故意的卖关子,该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也会知道的。

  「莫霜,唯一的女性。」东方际推开窗子,让向晚的微风不受阻隔的进入内室带来一道微凉。高原的日与夜温差极大,入了夜炙人的温度就会下降成足以伤害人的低温,即使是在夏天这样的季节。

  「这可少见了。」宁璇冰觉得有趣,在这样的时代能让女性独当一面的机会,断然是没有,想不到会给她看到了一个意外。这表示了她的老公知人善任,这也是她的眼光好。

  东方际瞧见了,「我不介意你这么想。」

  「另外三个堂呢?」

  「再过些时日就会回来了。」

  ****

  「空院」,原本意指「空青堂」堂主回到「东方堡」中所暂居的一个院落,如今倒是顾名思义了。「空」,还当真是空无一物。

  「东方堡」虽在陈设上尽量都是以实用、朴实、不华丽为主,但也没有吝啬到区区的一个院落也不去加以陈设。实际上,各个院落的摆设都是以各院落主子的喜好为依据装陈,喧嚣华扰的俗丽是没有,精巧秀丽、落拓大方倒常见,这说明了院落的主子们都还有一定的品味。

  堪称「玩味」的就是「空院」莫属了。

  「空院」平时就禁止奴仆们的进出,除了每日固定打扫的丫鬟及长工之外。一旦「空院」的主子「们」回来,连这些庸人都免了。这在「东方堡」中可说是一座最神秘的院子了。当然,人们在遇到了一桩口耳相传间的「神秘」事件之时,好奇心经常有如厨房中贪婪吞噬干柴的猛火一般旺盛,但敢擅越雷池的目前倒还没有,实质的探勘行动,仅止于每天经过「空院」旁的时节,努力的伸个头、张大眼睛、竖长耳朵,捕捉些微小动静罢了。

  「空院」中可没有龙潭虎穴,只不过偶尔会在奴仆当中,听到被盛传的幢幢阴晦的闹鬼谣言而已。

  「苦差!真是苦差!」去了「嗥院」方回转的两名小厮,一人抬著两桶热烫的水,踱著比龟慢的不情愿步伐向「空院」前进。

  「厨娘倒会使唤人,怎么不是平日就得当班的老张哩!」

  「别再提了,谁让你不主厨房政!」先前洗著大盆儿青菜的小厮遗憾的摇了摇头,继续咕哝,「洗著大把的泥叶都好过这会儿上『空院』。」

  「是啊!而且早上大伙儿挤厨房时,我才听绿丫头提起。她说啊,昨儿个夜里,马房的王彦经过『空院』旁的羊肠小道……」

  「行了!行了!越提越叫我毛骨悚然的!」洗菜的小厮抖了抖身子,如同抖落满身鸡皮疙瘩。

  连带的两桶热水亦激烈摇晃了起来,亮晃晃的水涟漪泛著银白光,荡到了桶壁顺著木纹弹跳了出来,一会儿时间就让覆著薄薄黄沙的石板子给吸收了。

  两个小厮来到了「空院」禁闭的木板门前,犹豫著是敲门?还是自个儿把桶子给抬进去?

  「敲门的话,这木板子门离主房可有一段距离,不太容易听得到吧。」

  「那还是自个儿进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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