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啊!”阿东一脸无辜的说。
“没有的话,怎么会——”
“啊哈!”土霸王随即得意起来二原来如此,还不都是看中那个妞,何必装清白。”
延陵旭现在可没空闲理他,继续逼问阿东。“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少爷……”阿东百口莫辩,干脆挪开身子,让他们自己去看个分明。
看清楚以后,延陵旭更加心惊,扫向土霸王脸上的眼光也转为凌厉。“你竟然对个弱女子下手!”
土霸王首度霹出惊惶之色,甚至连连摆手。“我没有,我说过我要纳她为妾的,怎么会还没到手就先毁了她?”
“那她怎么会浑身是血?”延陵旭已经声色俱厉。
“大家都不要吵了,”一个苍老但稳重的声音响起,话声中的疲惫和沧桑深深打动了所有的人。“这位公子,老朽先谢过你们路见不平,但这血,”老人指指那位美艳绝伦的少女,接下去说:“并非小女所流。”
他们果然是一对父女。
“你瞧!”土霸王马上又抖了起来。
延陵旭至此已认定自己碰到了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笨蛋,把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对父女身上。“老伯,别客气,这是人人都该做的,倒是令千金……到底怎么回事?”
“湘湘,给……呃,还没请教公子贵姓大名!还有这位小哥如何称呼厂
“我叫阿东,我们少爷是——”
深怕他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与头衔,延陵旭赶紧抢道:“在下姓贾,名莫言,老伯请直接叫我莫言就好。”
“莫言,好名字。”不过,看得出来他并不十分相信这是延陵旭的真名。
“老伯,那血是怎么日事?”他提醒老人。
老人神情黯道:“是我另一个女儿的。”
“你另一个女儿?”延陵旭一听完,立刻疾言厉色的斥责土霸王,“你太过分了!”
土霸王土归土,这句话倒是听懂了,随即大声喊冤,“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这么大力辩解,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土霸王闻言一怔。“他们身上有银两?我怎么不知道?”
阿东听了破口大骂,“除了劫财,你还想劫色,太没有人性了,甚至杀了另一个妙龄女子,你到底是不是人?”
这次土霸王还没有开口,延陵旭已经听出端倪。
“老伯,你另一个女儿呢?”
“在小女怀中。”
“连婴儿都下得了手,你——”阿东举起手来,就要往土霸王劈下。
“等一下,”延陵旭及时拦住他的手,并问老人,“你另一个女儿并非人类。”
“是,它是一只灵狐。”
此言一出,连延陵旭都怔住了,而被老人唤做“湘湘”的女子则哭得更加厉害,奇怪的是,别人哭来可能一脸模糊,她却显得楚楚动人。
“老伯,你是说,”延陵旭小心的遣词用字。“你另一个女儿是头……”
“雪狐。”老人顺口接了下去。
“哎呀!”土霸王不耐烦了。“什么嘛!不过就是只狐狸。”
“小湘快死了,我不要,我不要……”女子哭得更伤心了。
“姑娘,我可以看看吗?”延陵旭蹲下身来,轻声细语的问。
“贾公子,等一下,湘湘从来不——”老先生正想阻止,但接下来所发生的奇情妙事却令他猛然打住了话。
“小湘痛痛,小湘流血。”湘湘不但敞开怀抱,还主动把怀中的“东西”交给延陵旭。
那“东西”令众人看了为之一凛,心中浮现同一个念头:好美,
但也好惨。
原来应该全身雪白的它有着一双震慑人心的眼眸,黑白分明,活灵活现,仿佛能够依凭眼神对你倾诉千言万语,至少,延陵旭的感觉是如此。
说它“原来应该”全身雪白,是因为如今它全身几乎都被血染红了,看得出是左肩上中了一箭。
“和差点射中我的是同一型箭,”阿东喃喃低语,好像怕惊扰到它,接着立刻对土霸王大喝一声:“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朱,叫……阿水。”土霸王被他的威喝吓得支支吾吾的。
“朱阿水,我看你连只猪都不如,为什么要对一只无辜的动物下手?”阿东继续问道。
延陵旭深知阿东对动物的喜爱,为了不让他做出伤害朱阿水的行为,赶紧出声:“阿东,把他们全绑起来。”
“你们厂刚刚吃过延陵旭隔空夺刀之苦的朱阿水已经不敢再轻忽半路杀出的这两个人,但嘴上依然逞强道:“把我们土狼帮看成什么了?”
“土狼帮!”阿东嗤之以鼻。“取这个名字,也不怕羞辱了土狼。”
“你……你……”看阿东步步逼近,朱阿水开始着急,但为了维持他“老大”的形象,仍不得不摆出架式来。“才两个人,能对我们八匹狼如何?”
阿东突然放声大笑。“能怎么样,你自己看着不就知道了。”他的身形暴起,往朱阿水扑过去。
“贾公子,你不必……”老人担心着,却又不敢太露痕迹,可喜的是,延陵旭全听得懂。
他轻拥那头雪狐在怀,仿佛这才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甚至连眼皮都没撩高。“放心,阿东一人应付已绰绰有余,对了,还没请教老伯贵姓?”
“不敢,老朽姓冉。”
“冉老,我们走。”他扶起了冉老先生,冉老先生再拉起女儿。
“我们……”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真的可以?”
“不然还等那脓包批准不成?”延陵旭一笑,才让人发现他长得一口白牙,更衬得他俊脸爽朗,予人无限好感。“走吧!先为你们找个安身之处,然后为你女儿疗伤。”
“湘湘并没有——”话才说到一半便又打住。“贾公子说的是这头灵狐吧?唉!跟着我们,真是苦了它。”
“不儿得,”延陵旭一径安抚着,“苦不苦、好不好得起来,总得试过、努力过才知道。”
第二章
冉老原来是东北山上的一名猎户兼教书先生,单名一个“清”字,做人果如其名,也两袖清风得可以,多年辛苦经营,不过换得一家三口温饱。
五年前,他的妻子过世,日子便更难过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为冉清分忧解劳,一起照顾痴愚的独生女儿冉湘。
冉湘空生了一副姣好的身躯和脸庞,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憨儿,智力还比不上一个七岁的娃儿,顶多只能做到自理日常生活的程度。
而雪狐则是三年前冉清捕获的猎物。
“说也奇怪,自它来了以后,湘湘的情况便稳定许多,以前十天半个月的总要发顿莫名脾气,现在全好了,个性变得温驯不说,还学会了女红,那原是她娘生前的绝活儿。”当晚在寄宿的帐内,冉清这样对延陵旭说。
“您老原本猎这雪狐……”延陵旭”边盯着被他责于盘坐的膝中的狐狸,一边问道。
冉清苦笑着说:“瞒不过公子,原本当然是想卖个好价钱,后来因湘湘实在宠爱它,几乎是一见就不肯放,才把它留了下来。”
“这也可以算是一种缘分吧厂延陵旭喟叹。
“这次……”冉清苍老的眼神随着话声的低落更显缥渺。
延陵旭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内容却仍令老人浑身一震。 “生命无价呀!冉老,不论是您的、冉小姐的,甚至是这雪狐,您曾说它像你的小女儿,三条命,无论是人或兽,生命都一样无价。”
“贾公子!”他太讶异了。“如何看出来的?”
他摇一摇头,微笑着说:“那不重要。”总不能坦言跟在成吉思汗及忽必烈主子身旁久了,看多了生死,自然嗅得出冉清身上求死的味道。
“一定是我病容毕现。”冉清也不再追究,只这么叹道。
“病是可以医治的呀!”
“你医治小湘的手法纯熟,可见是一名善于疗伤的人,但箭伤与不治之症哪能相提并论?”
延陵旭的眼中立刻闪现不忍之色。“您确定?”
冉清重重点了头。
“所以你是到大漠来寻死的?”
“与其说是寻死,还不如说是来接受自然的循环。”
“那也不必——”延陵旭想想不妥,赶紧打住。
“不必连两个女儿都带上,对不对?”延陵旭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冉清还是猜到了。
因为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重,延陵旭便选择保持沉默。
冉靖重重叹了口气,“贾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冉老还有其他的内情不能说给我听?”
他摇了摇头。“不是不能,而是说了也无用,不如不说。”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勉强。“对于未来,您有何打算?”
“哪能有什么打算?”老人苦笑了下。
“要是没被我遇上也就罢了,既已结识,我便不能袖手旁观。”
“这……”冉清压根儿没想过在自己生命的末期,还会有此奇遇,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有急事需要南下,无法久留,但这牧马人是我好友,一定会妥善照顾你们,您老就安心的住下来吧!”
“这怎么可以!”
“可以,可以,”阿东正好掀开帐门走进来说:“我们家少爷都说可以了,哪有不成的道理。”
事实上,这里根本就是延陵旭的封地,上百匹的骏马全是他的资产,只是,在来之前,他早命阿东先带话给负责牧马的管事,装作不认识他们,以免旁生枝节。
“这样……好吗?”冉清仍然不放心。
“没什么不好,冉老既是个读书人,正好教他们识字,好得很。”
“贾公子,我……”冉清实在是太感动了,不禁落下泪来。
阿东赶紧递上一方手巾,“老伯,您快别这样,往后生计有了着落,您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反倒哭了起来?这要让冉姑娘知道,岂不是会更加操心?”
经阿东这么一提,冉清才蓦然想到女儿。“湘湘她现在在哪儿?”
“在大娘那里,已经睡了。”阿东回答。
冉清暂时松了口气。父兼母职的慈颜看在自幼便是个孤儿的延陵旭眼里,更加感动。
“您也早点安歇吧!”他起身对冉清说:“这雪狐由我照料便可。”
冉清赶紧跟着起身道:“那怎么可以?还是交给我,让公子得以好眠。”
“冉老不要跟我客气,实在是……对了,您称这雪狐什么来着?”
“小湘,”他摸一摸头,有点不好意思。“湘湘懂的字不多,为了方便她记忆,我索性在她的名字上加个‘小’字,直接叫它小湘。”
“小湘,小湘,”延陵旭轻唤它两声,它却动也没动,只发出均匀的鼻息。“真是头灵兽。”
“是啊!”冉清叹道:“这次多亏了它帮我挡了一箭,不然我此刻必已走在黄泉道上。想不到我狩猎多年,最后反让一只雪狐救我一命,实在惭愧。”
“您好歹也养了它三年,再说,它这条命,也是蒙您留下,才能残活至今。”延陵旭宽解地道。
“你这样说,老朽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少爷,我们回帐去吧!床我都帮你铺好了。”阿东深怕他们会不停的聊下去,只好硬着头皮插嘴。
“你看我这老糊涂,尽拖着你讲话,贾公子、小哥儿,你们快请。”
“那我明朝再来看您,今晚就请您好好的安歇。”
说完,延陵旭便怀抱雪狐,和阿东回到自己帐内。
“行了,阿东,今天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延陵旭一进帐内便说。
“但是……”他指一指延陵旭怀中的雪狐,欲言又止。
“怕它害我?”
“怎么会。”但闪烁的眼神却泄露了他真正的心事。
延陵旭见他的心意被自己识破,不禁笑道:“阿东,你想太多了。”
“真的吗?”他扫向雪狐的眼神中,竟真的出现忌惮之色。
“阿东,”延陵旭忍不住了。“这不过是只狐狸。”
“但狐仙的故事,你也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个——”
延陵旭举起手来打断他,不让他往下说。“够了。”
“元帅!”情急之下,真正的称呼便脱口而出。
“阿东,”延陵旭的情绪反而镇定下来。“真不该把那些民间流传的东西拿给你看。”
“好看得很哩!”阿东可是爱极了那些民间故事书。
“瞧你,”延陵旭甚至笑了出来。“有时还真像个孩子。”
“我已经二十二,不再是个孩子。”阿东马上表现不服。
“是吗?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老弟。”
“元——不,少爷也不过才大我三岁,对不对?”
“对,记年纪你最在行了,跟个管家婆没两样。”
网东没好气的撇撇嘴。“少爷早点找个真正的管家婆,我也不必这么辛苦。”
“瞧,承认山自己辛苦了吧?那还不快去睡。”
“你把它交给我,我就去睡。”阿东不忘雪狐。
“它有名字呀!叫小湘不好吗?”
“少爷,你是在逗我吧?”阿东见状,更加志下心不安的问道。
“行了,行了,你不累,我倒真有些困了,咱们都早点睡吧!行不行?”他甚至想把阿东推出帐外。
“少爷,这狐狸精——”阿东倏地闭了口。
虽然及时打住,延陵旭依然爆笑开来。“你还真信那些乡野传说?!堂堂一个神射手,竟然如此迷信,这要传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吧!”
“对哕!”阿东倒是胸有成竹。“所以我也不怕说给你听,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更何况,我相信少爷绝对不会说出去。”
“当然不会,说了岂不连我的脸一起丢。”
“丢不丢脸没关系,失不失魂可就严重了,所以这只雪狐还是交给我吧!我已经帮它准备了一个笼子,里头还铺上厚褥!绝对冻不着它。”
“阿东,”延陵旭正色道:“可汗向来敬天爱人,甚至说就算我们畏天,也是应该的,但迷信鬼神就不对。
这只雪狐颇有灵性,但不论如何有灵性,它依旧是兽不是人,更不可能成精,你不要胡思乱想,没看它睡得熟吗?我担心夜来天寒,它的伤势会有变,要是那样,岂不白费了我先前一番救治,所以今晚它一定得留在我身边。”
“那我——”
阿东话还没说完,延陵旭再度猜中他的心思。“不必。”
“少爷,你连我要说什么都还不知道。”阿东抗议道。
“谁说我不知道?你是想自己就干脆留下宋,也睡在这帐内。”
“少爷真是料事如神。”阿东竖起了大拇指。
“不必拍我马屁,因为我不准,”他索性转身背对阿东。“明早还要赶路,你不要再哕唆了,这雪狐不会有邪,有我看着呢,”
阿东无奈,只得离开,心里想的却是:就怕真的有邪,早已有邪,不然你怎么会如此迷恋它,说什么也不肯放下!
帐外的阿东嘀嘀咕咕,帐内的延陵却旭真是放不下怀中的雪狐。
“小湘,”他甚至对它低声说起话来。“你还好吧?答应我,你一定要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