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要你那样为她而战,」梅芝不耐烦地说。「此外,以前这么做有用吗?为了搏取女人的注意力而替她屠龙,只会让她依赖你。那不是爱,路森。这也是你以前无法找到知心伴侣的原因。凯蒂不需要你帮她屠龙。虽然她可能还是会欢迎你偶尔帮帮她,但是她够坚强,自己有能力杀死那只龙。」
「那么,她并不需要我,不是吗?」他伤心地指出。
「对。她的确不需要你,」梅芝同意。「这反而可以让她真心爱你,而且她真的爱你,路森。不要放走她。」
路森心中感觉到希望在跳动,然后小心地问:「你怎么知道她爱我?」
「在遇到你之前,她就有点爱上你了。到了这里她就完全爱上你。」
「你怎么知道?」路森坚持地问道。
梅芝叹了一口气,终于承认:「我看到她的想法。」
他摇头。「她的意志很坚强,你不可能看穿她的想法。我就不能。」
「你不能,是因为她对你有所隐藏。凯蒂很喜欢你,而且害怕这种感觉。就像我说的,在遇见你之前她就有点爱上你了。这使她害怕,因此不愿意面对,也就对你封闭心智。」
路森摇头。「她怎么可能有点爱上我?她甚至不认识我。」
「经由你的书,路森。」
他不耐烦地耸肩。「多谢那些可恶的书,让很多女人都以为她们爱上我--我在罗曼史年会上看到她们。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我。」
梅芝叹了一口气。「那些女人是被你的外表和成功所吸引,但是凯蒂下同,她是你的编辑。她不相信吸血鬼,而且也不会因为你的成功而神魂颠倒。她爱上的是真正的你,她从你的作品里看到了真正的你。」
当路森仍然一副很怀疑的时候,他母亲啧了一声。「她怎么会看不到?在你叙述亚堤和芮雪的故事里,以及你的其他书里,你都和现实生活一样脾气暴躁又孤僻。你从故事里发出声音,而且你非常诚实,展现出好的以及坏的一面。事实上在书里,你展现了更多的自我,远比现实生活更多,因为你透露了平常不轻易显露出来的想法。」
路森还是不相信。
梅芝采用他书中的话,愤怒地皱眉。「我是你的母亲,路森。这件事情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误入歧途。」
「你是不会『故意』让我误入歧途。」他同意,嘴角扯出了一点微笑。
梅芝眼中充满泪水,路森知道母亲想消除他过去的遗憾以及悲伤。「相信我,儿子,」她说。「拜托你,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幸福。你父亲就是这样,他厌倦生命、放弃生命,而且不管我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无法找回他的活力,你正危险地跟随他的脚步。我已经担心你好一阵子了。但是,凯蒂的出现把你唤醒,把喜悦又带回你的生命里。」她握著他的手。「路森,就好像你又重新诞生。你会微笑,而且还再次大笑出来。凯蒂可以给你失去的一切--儿子或女儿、伴侣、喜悦。不要让自尊阻碍了你。」
路森看著母亲,她的话和另一个女人的话一起在他脑中盘旋。罗曼史年会上的灵媒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已经开始厌倦生命,」那个女人说。「一切似乎都变得很难熬,而且人类的残酷已经开始削弱你的生命力。但是,某件事--不,不是某件事,而是某个人--某个人让你重生。让你再次感到值得活下去,生命中还定充满喜悦。」
「把握住她。你必须要为她而战,但不是以你习惯用的方法。在这场战争里,武器和力量对你并没有好处。你必须要打败自尊与恐惧。如果你失败了,心会枯萎,而且会成为一个孤单、痛苦的老人然后死去,永远对你没做的事情感到万分后悔。」
路森感觉到脖子上的皮肤有点刺痛。看著母亲,然后问:「那么,我该如何为她而战?」
第十九章
凯蒂看著俐珍,心里的念头不停打转。总编辑正好在克理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撞见凯蒂,并说她才刚和路森通完电话。他想要讨论进行巡回签书会的可能性,但是他希望凯蒂能飞去多伦多一趟,向他解释细节。
凯蒂不敢相信,她一点也不相信,为什么他要叫她去?或许殷氏血库现在严重缺血,心里某个角落如此邪恶地低语,然后她痛苦地缩了一下。他想要她去多伦多的原因并不重要,重点是她办不到。再次和他见面,她可能无法全身而退,至少她的心不能。她一点也不确定她的心在年会之后还活著,它现在仍然满目疮痍、血流不止。
「我很忙,俐珍。不能请克理代替我去一趟吗?事实上,也许他可以接管和路森有关的事,」她语带希望地说。「这样也许最好,我觉得我无法掌握路森。」
「你不可以说不行!」
凯蒂快速转身,看到查克走过来。
「任何可以让那个混蛋出席巡回签书会的可能,都值得你去。来回机票的费用,比起连锁书店愿意为这些巡回签书会出的心力,根本就微不足道。而且这种宣传,效力非常惊人。签书会所到之处的地方报纸都会刊登报导,甚至可能会有电视采访。如果你不想丢掉这份工作,最好搭上下一班飞机,去给我说服殷路克进行巡回签书会。」
凯蒂懒得告诉查克路森的真名,因为她正忙著考虑是否该辞职。不幸地,经济上的压力不允许她辞职,她还有好多帐单要缴。查克认为她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哼了一声,高视阔步地转身走回办公室。
「没问题的。」俐珍轻拍她的手臂向她保证。然后,她也走回办公室。
「这么说,路森终于还是来找你了。」
凯蒂转身看到克理微笑地站在办公室门口。
「只是要讨论巡回签书会的事情。」凯蒂不理会他,迳自走向她的办公室。
克理不相信地哼一声跟在她后面。「对啊,没错。好像殷路森真的会进行巡回签书会。别妄想了,他要的是你。」
凯蒂叹一口气坐在桌子前。「请把门关上,克理。我不想让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她等到门关上后才说:「他不想要我。」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家伙为你疯狂。」
「对啊,」凯蒂冷冰冰地低语。「从他一直打电话和送花给我就看得出来。」
克理坐在她桌子的角落上,耸耸肩。「嘿,那个像小偷一样从套房溜走的人是你。你要想想,那家伙之所以犹豫不前,可能是认为你没有兴趣。」
凯蒂突然挺直身体。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心里悄悄地燃起一丝希望。「你真的这么 觉得吗?」
「我敢用你的生命打赌。」
凯蒂眨眨眼,半笑了出来。「用我的生命,嗯?」
「没错。」他露齿微笑,离开她的桌子,走向门边。「嗯,我百分之九十九确定,但是我并没有自杀倾向。如果我错了,你出事总比我出事好。」他离开她的办公室。
凯蒂看著门在他身后关上,然后盯著桌上的文件。罗曼史会已经让她的进度落后,她一直试图弥补,却因心烦意乱使得进度更加落后。现在,除非搞清楚和路森之间的现况,工作才可能进行。
她勿忙地自桌下拿出皮包,站起身。别再愁眉苦脸和自怨自艾,是让厘清状况了。尤其,如果还有机会……她不敢继续往下想。她已经建立太多希望。
克理站在走廊上,当她走出办公室时,扬起眉向后看了一眼。「你要去哪里?」
「搭飞机。」凯蒂回答。
「喔。」他看著她走过身旁,跟著说:「嗯……你是否应该先打电话或写信通知他?」
「他会接电话或看信吗?」凯蒂轻蔑地说:「不了,这样比较好。他要我去多伦多,我就如他所愿,希望他准备好了。」
「嗯,小姐?你想要下车吗?」
凯蒂的视线从路森的房子移回车内,勉强对计程车司机歉意的一笑,后者正坐立难安、胆心地看著她。他非常有耐心。几分钟前凯蒂己经付过车资,但是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上害怕地看著车外的那栋房子。
「对不起,我……」她无助地耸耸肩,无法承认让她抵达这里的决心已开始动摇,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嘿,没关系的,小姐。如果你不想下去,我可以载你去别的地方。」
凯蒂叹了一口气,伸手至门把。「不用了,谢谢你。」
她下车并关上门,站在车道旁看著计程车倒车。因为直接从办公室搭车到机场--她甚至没停下来打包行李--所以身边只带了一个皮包。现在,她双手紧紧地握著皮包,努力保持正常的呼吸。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这里了。
「嗯,你就是在这里,所以最好快点把事情解决。」她告诉自己。
利用这坚定的声音壮起胆子,凯蒂走上人行道,走过前廊。她举起手来准备敲门,然后因为想起现在还不到中午而停下动作。外面还是大白天,路森应该在睡觉。凯蒂犹豫地放下准备敲门的手。她不想吵醒路森。吵醒他,可能让他很暴躁,让这次的见面有个不好的开始。
她看看手表,十一点四十五分。距离天黑至少还要六个多小时。她考虑坐在阳台上等到天黑,但是六小时很长。此外,她非常疲惫。自从离开罗曼史年会后,都还没好好地睡过一觉。她很想小睡一下,好提起精神、完全清醒地和他见面。
凯蒂转身看看街道,叹了口气。她没有车,也没办法叫计程车,所以不能去旅馆。而且,她也不要像个流浪汉一样在他的前廊打盹。她再次转身面对大门,犹豫一下,然后伸手至门把上。慢慢地转动,她很惊讶地发现门可以打开。他没有锁门。哪一种白痴会不锁门?任何人都可以直接走进他家而且攻击他。她已经看过别人攻击他,所以他不能宣称没有人会这样做。她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这件事。
现在,她不能看著他的门没上锁就走开。她只要走进去,锁上门,在他的沙发上小睡一下。这是为他好。凯蒂为自己的理由微笑,是有些勉强,但不无道理。
凯蒂关上门,而且上锁,却在快要走到客厅的时候,听到厨房里有声音。她突然转身,准备快速走到外面去并且敲门,然后又静止下动。如果厨房里的声音不是路森发出来的呢?他应该正在睡觉,而且门没有锁,所以任何人都可以走进来抢劫。凯蒂住在纽约,那里的犯罪率很高。多伦多是个大城市,犯罪可能也很猖獗。她必须要去查看那个声音是谁弄出来的,只要从厨房门口偷瞄一眼。如果是路森,她就溜出去再敲个门;如果不是,她可以溜出去跑到邻居家打电话报警。
凯蒂转身,小心地尽可能快速且安静地走在走廊上。一走到厨房门口,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把门推开一条缝……差点惊叫出来。厨房里有一个女人--从她头上的印花大头巾和手里的拖把与水桶看来,应该是清洁妇。让凯蒂惊慌的是这个女人正快速地走向厨房门口。凯蒂绝不可能在那个女人出现时回到走廊并走出房子。
想不到其他办法,凯蒂只好让门关上,然后紧紧地贴在门后的墙上,闭上双眼,并且屏住呼吸。门慢慢地打开了,凯蒂默默地等著。她听到脚步声从她身旁经过,慢慢地移至走廊上越走越远。她张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没被逮到。再站在那里一下,然后,突然间又因为怕那个女人可能会回头看到她,就悄悄地走进厨房里。
正当门关上的同时,凯蒂看到清洁妇停在客厅外面,好像想到什么弹一下手指后转身要回厨房。凯蒂惊慌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视线慌乱地梭巡过厨房,看到另一边有一扇门,她冲向那扇门迅速拉开,里面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她犹豫了一下,几乎可以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那个女人已经走回来了。
凯蒂向下踩在第一个台阶上。拉上门,留下一条小缝看外面的情形。过了一会儿,厨房门打开来,清洁妇进来,走到水槽边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一阵子后又走回来,这次是离开厨房。正要走出去的凯蒂停顿一下,决定保险起见还是再等一会儿的好。
现在,她几乎站在一片黑暗中,感觉到身后的漆黑缺口,意识到房子发出的每一声嘎吱声,大约三十秒后,她的怯懦怂恿她去找电灯开关。把灯打开后,满室明亮。凯蒂松了一口气,这样好多了。她正站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顶端。
当她紧张地向下看了楼梯一眼时,脑筋停止思考。从她站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个带有光泽的桃花心木箱子的末端。
「那不是棺材,」凯蒂坚定地告诉自己。她试图看清楚那个箱子,所以又向下走了一阶。「那是一种嫁妆箱。喔,希望那不是棺材。」
虽然她早就知道那的确是棺材,她还是必须走下全部的阶梯才看得到整个箱子。此时,她心中突然充满了背叛的感觉。路森说过他并没有死,而且也不睡在棺材里。或者只是她自己认定他不睡在棺材里?但是,他曾经说过他并没有死。但如果他没有死,那这副棺材是做什么用的?也许他只是不想让她烦恼,所以骗她他没死。
他是对的;她很烦恼。
「喔,天啊!」她呼一口气。「和一个大我六百岁的男人发生关系我可以接受,但是一个死人?」她因为恐惧而睁大双眼。「这会让我变成有恋尸癖的人吗?」
她简短地仔细思考一下,摇摇头。「不对!路森并没有死,他有心跳。我把头靠在他胸前的时候,的确听到他的心跳声,而且他的皮肤不是冰冷的。嗯,凉凉的,但是并不冰冷,」她指出。虽然没有别人在听,但她觉得必须说服自己。直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请注意,他的心跳曾经一度停止。」
凯蒂一想到路森被攻击的那一晚就呻吟出声,然后又呢哺:「死人当然不可能像路森一样挺得出那完美的勃起,因为不会有血液流过那里。」
这个理由让她很开心,但她的声音又再次背叛她。「当然,死后僵硬也不是不可能。」
「就打开它吧!」凯蒂厌恶地自言自语。她慢慢走到棺材旁边,同时为了让自己分心,就一直自我辩论。一边说话分散注意力,一边伸手打开棺材盖。「或许这些事情都有合理的解释。路森可能是用它来储存东西,像是大提琴,或是鞋子,或……尸体!」凯蒂尖声地说出最后一个可能性,同时终于掀开棺材盖……然后看到一个人躺在里面。他的眼睛突然睁开,接著双手抓住棺材的两边,开始坐起身来。同时间,电灯突然熄灭,凯蒂放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