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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新娘 page 14 作者:凌玫玫

  京城……这不是注定非得与彤弓分隔两地吗?而且可能……永无相见之日!

  「当然,爹不会逼你继承家业,你行医,爹绝对支持。」成懿行满怀期待地等待言嘉的肯定,却见他面有难色,犹豫无语。「你……是不是舍不得什么?」

  「我……不……」言嘉根本不知从何答起。一面是希冀多年的爱情,另一面是好不容易才相逢的亲情,他该如何抉择?

  「爹不想逼你,你自己好好考虑,再告诉我答案。」话虽如此,成懿行话语里却刻意夹带老态孤独的意味。「彤弓,你也帮我劝劝他吧!我先回书房处理些事情。」

  彤弓不禁觉得可笑,拜托她?她正是最不愿言嘉离去的人啊!可是,他们父子等了十多年才相认,她没有资格也没有道理拆散人家骨肉。况且,纵然成老爷留在南京,她与言嘉一样无法长相厮守。是或否,结局都是相同。

  于是,彤弓狠下心,不顾那啃蚀的疼痛,挂上了灿烂的笑颜,噤住了正欲开口的言嘉。

  「你会答应你爹吧?怎么说你们也经过这么多年的分隔,孺慕情深,你不会舍得丢下他的,对吧?」

  言嘉视线愁锁彤弓,心头纠结的是彤弓的委屈。他相当清楚,她是为了他才逼自己说出此话。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我没有问题的啦!我还是回宜丰继续当我的白少爷啊!日子照过,饭照吃……」彤弓发觉自己竟然哽咽地说不下去。没有言嘉在,她真支持得下?

  「你这个笨蛋!」言嘉全身被拧疼般难受,他将彤弓紧紧拥入怀中,摩挲着她的发丝。「一次分离已经令我们痛不欲生了,难道还要再有第二次吗?说什么我都不要放手,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不要你爹了吗?」彤弓推开他,泪水沾满脸庞。

  「一定可以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言嘉,你不懂吗?无论是南京或京城,我哪里都长留不了,我始终是白家的四少爷。」残酷的事实,击打着两人原本就痛楚满满的心房。

  怔立门外的成懿行,本欲前往书房,因遗留内厅的书册而转身过来拿取。不巧两人的对谈,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

  清风微微吹散包围明月的乌云,露出半边皎洁的月娘,倍觉娇怜。

  「爹,今晚怎么如此好兴致,设宴款待?有客人要来吗?」言嘉与成懿行并肩行来,见明月亭摆设着醇酒珍肴,故问道。

  「客人只有一个,就是你。有没有时间陪爹把盏话天明?」

  「假如爹不嫌弃的话。」

  两人坐上亭子,成懿行将下人全部遣走;寂静的夜晚,仅存风拂池水的簌簌声与二人的畅谈声。

  「话说回来,你答应跟我上京了吗?」畅聊许久,成懿行终于把话题转到他今夜的目的上。

  「这……」言嘉低头,有些不知如何启口。

  这些日子以来,他想了许多,却始终找不出个好方法。

  「是舍不得的人太多?」成懿行试探道。

  言嘉浅浅笑着。「江南是我生长之所,除了宜丰的爷爷和白家人,还有艾大夫、二小姐、春晨他们,我的确割舍不下。」

  「他们或许是因素之一,不过,最大的主因还是彤弓吧?」

  言嘉心跳漏了数拍,楞楞地凝视着成懿行似笑非笑的面容。

  不会吧……爹他怎么可能知道?……

  瞧见言嘉心虚的模样,成懿行无奈地摇首叹息。

  「情爱本由各人自主,你喜欢谁、想与谁厮守,爹都无话可说。问题是彤弓他……他是个男人啊!断袖之癖……这……你们未来的路走起来可会辛苦无比。何况,彤弓是已有家室者,你这样……不是自讨苦吃吗?」

  言嘉顷刻忘了反驳,双眼睁若铜铃,身体如雕像动也不动。

  他以为爹得知了彤弓的身分,原来他……他居然把他和彤弓误认为……

  言嘉忍俊不住,捧腹的笑意顿时泄洪。

  「言嘉,你没事吧?」成懿行被他这反常样子吓着了。

  言嘉好不容易止住笑,昂首细细解释,「爹,你误会了,彤弓她……不是男人,而且她的妻子亦晴……」

  待言嘉把事实真相告知,成懿行不由得称奇。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想不到如此英气凛然的小伙子,竟是女儿家,也难怪你会爱上她。」

  言嘉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着。「彤弓她……是我在白家的第一个朋友,她从未将我视为奴仆,还自愿成为我的亲人,抚平我当时失去养父养母的悲伤。在我的心目中,她已经比朋友重要上好几百倍。」

  「所以你割舍不下?」

  「爹,我……」

  成懿行手一挥,阻止了言嘉的话语。

  「你们的深厚感情,我非常了解,就如同我至今依然忘不了你母亲一样。不过,你必须明白,彤弓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实际的身分。」

  「我不在乎,我只想陪在她身旁。」

  「你呀……」面对言嘉这般痴情,成懿行都不知该喜该忧。「白家在江西也算有头有脸,一旦彤弓的身分曝光,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上唐亦晴落水,这事……」顷刻间,成懿行眸光一闪,眉间眼梢浮上胸有成竹的笑意。

  「爹,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有个好办法,可以让彤弓做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成懿行迎上言嘉木然的神色。「不过,有个条件,事前你绝不能让彤弓知晓这个办法。我想看看,你们的感情到底可以维持多久。」

  ****

  艾宅大厅里,弥漫着凝重的别离伤愁。

  「你真的下定决心上京城?」艾虎反复问了许多遍。而厅外来人闻言,倏地停住,颤抖着步伐,躲于门侧,侧耳倾听。

  「艾大夫,承蒙你费心教诲,我不能报答万分之一,却还要离去,实在非常抱歉。」言嘉双膝跪地,内心感伤不已。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艾虎急忙扶起他。「我教你,是因为你确实是块可造之材,盼望你将来悬壶济世,救治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而非贪图的你的报恩。其实,以你现在的能力和好学的精神,已经足以独当一面了。奉养父母,是为人子女的义务,我看我也挽留不了了吧!我只期望你别忘了身为医者的慈心与责任。」

  「艾大夫,这点我绝对不会忘记。」言嘉信誓旦旦地坚决道。

  「我书房里还有好几本医书,你带着,我相信以你的资质,即便自学,也一定可以参透。」

  言嘉躬身称谢。

  「言嘉哥,你不打算回南京了吗?哪个地方不去,偏偏到京城!京城那么远,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啊?」春晨泪眼滂沱的。

  言嘉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会有机会的,只要你我都记得彼此,距离不是问题。」

  突然,一直闷不吭声的小曼拍了桌面,大伙儿视线齐朝她而来。水亮黑眸暗藏悻然,她以手语问道:「彤弓呢?你已经放弃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言嘉为难地垂首,不做任何回答。其他人则一团雾水,言嘉放弃了什么?和彤弓有何关系吗?

  此刻,厅外的彤弓屏着呼吸,鼓起勇气步入厅内。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言嘉做了选择,她不能有任何伤心难过的表情,她不能造成他的负担。

  「言嘉,终于决定上京城了?」几乎咬紧牙根在忍着,彤弓尽可能笑得开心。

  言嘉当然看得出来彤弓背后的心情,他和她一样痛苦,却只能简单答道:「嗯!我爹已把南京一切都处理妥当,这个月出发的话,新年之前必定可以抵达京城。」

  「那……祝你一路顺风。」

  「妳也是。」

  小曼撇开视线,为两人如此的对话感到心酸。

  数日后,在成府发船的同时,彤弓怀着所有苦楚寂寞,踏上与言嘉完全相反路径的归途。

  尾声

  时光荏苒,转眼间春暖花开的季节已渐入尾声。

  一日,白无衣闲来无事,漫步离白府数射之地时,一辆马车踢踏而来,停在她面前。

  车内探头出一名清秀俊朗的男子,笑颜和蔼地询问道:「这位姑娘,请问白锦川白老爷的宅邸是否往这个方向?」

  无衣盯住他双眼,他顿觉心头冷意一颤。好一会儿后,她置若罔闻地继续向前走。

  男子觉得莫名其妙。他表达错误吗?他赶紧下车,追上无衣。「姑娘!」

  「大老远自京城赶来,您这位侍读学士真不轻松。」无衣转头,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大吃一惊的神情。「当说客不容易啊!尤其是这么棘手的婚姻。」

  「你为什么……」他独自南下,只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目的和行程。甚至此番前来他并不打算表明他的官职身分,只求说服白老爷。眼前这位陌生姑娘,何以得知?

  「在问路之前,最起码得报上姓与名!」

  「啊……对不起。」他傻傻地道歉。「在下姓袁,名之宾……」

  「今年的榜眼,官拜翰林院侍读学士,从五品。是吧?」

  他呆愣住。为何她对他的来历如此清楚?她到底是……

  「袁公子,无论您是否为了报恩,小女子都希望您能倾尽全力。彤弓与言嘉的幸福就在乎您言语之间,请您务必努力,让他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有,我那无缘的弟媳,您可要好好珍惜。」

  袁之宾自此已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与亦晴在京城巧遇言嘉,得知事情始末,在成老爷的授计下,他自告奋勇南行宜丰,就为促成这段佳缘。此事就他们四人知晓,她怎会全盘皆知……等等,她说弟媳……莫非她是……

  当袁之宾回神时,无衣早已走到街路对面,漾起浅浅靥辅,朝他说道:「不必惊讶,我不过是可以读心罢了。您沿着这条大路,没多久就可以抵达白宅大门。」语毕,她盈盈离去,留下一脸愕然的袁之宾。

  ****

  白家的桃花树,今年开得格外灿美动人,可惜树下的人儿却无法如桃花那般生气活力。

  自后门绕进花园的无衣,第一眼就望见树下的彤弓。她步向桃花树,踢了踢佣坐出神的她。所谓徒剩空壳的活死人大概就这德行吧!

  彤弓半睁眼,稍稍看清了眼前人。

  「还认得我吗?」无衣挑眉,冷冷问道。

  彤弓毫无笑容,点头。

  「一个骆言嘉就把你整成这样,你未免太可怜了。」闻及言嘉之名,彤弓瞳眸的嗟叹更添数分。

  回到宜丰后,彤弓报了唐亦晴的死讯,众俱惊讶不已,只有无衣像没事人一般。白锦川为此不知责备彤弓多少遍,夙夜忧烦白、唐两家的关系恐因此而破灭。

  然彤弓根本无心理会,失去言嘉的日子宛如永无止境的熬炼,空白地疲乏。是非对错,她已无力也无余地置于心中了。

  无衣扬扬诡谲的唇畔,苍灰的眸里驻留玩味的笑意,她蹲身低语于她耳畔,「你放心,我相信你的幸福很快就会到手了。」

  ****

  「你是说……要彤弓入赘?」白锦川不可置信瞪着眼前笑容可掬的袁之宾。

  「是的。」应他要求,内厅仅剩二人,其他闲杂人等全部避开。

  「开啥玩笑?我白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入了成姓,我白府谁来继承?」

  「白老爷,请先息怒,听我说完再发火还不迟。」他慢条斯理地笑答。「令郎先前娶了唐家小姐,却不幸落水致死,现在连个尸首都末寻获,试想,唐初龄会放过白家吗?」

  「这跟彤弓入不入赘有何干系?」白锦川不悦地反问。

  「白老爷,这您就不懂了。」袁之宾有条不紊地仔细分析。「唐小姐落水一事,唐家若认真追究起来,白少爷肯定脱不了责任。道义上的牵连也就算了,万一唐家不放过,硬是扯到商事,凭您两家势均力敌,恐怕又会重演联姻之前的复杂竞争,搞不好落了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袁之宾头头是道的话语,正中白锦川心事。他沉吟半刻,却仍是不懂此事与入赘的关联。

  袁之宾看出他的犹疑,于是紧接着说道:「成家在江南一带不仅有头有脸,其财势更是无人能出其右。若将您么子入赘成家,成老爷不但会帮您摆平与唐初龄可能的纠纷,让您以后在商场上顺利无阻,这嫁妆也绝对会包君满一思。」

  谈到钱,白锦川不免心动,但狡滑如狐狸的他,也不是三言两语即可打动。

  「成老爷最近不是才与亲生儿子相认?他儿子还做过彤弓的僮仆,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个女儿?」

  「我什么时候说过成老爷有女儿?」袁之宾当然知道白锦川不好攻下,因此步步为营,试图慢慢瓦解他的心防。「是他的侄女,双亲早亡,成老爷视如己出,后来收她做干女儿。因在南京与令郎有一面之缘,自此倾心不已,所以成老爷才派我来说亲。您想想看,令郎入赘,等于是成老爷的半子,将来成家产业不成他一个人的?你岂无获利?」

  闻言,白锦川大笑不止。

  「你在诓我是吧?成懿行自己有儿子,哪轮得到我儿子继承?」

  「这也是成老爷之所以要令郎入赘的缘故啊!成少爷对商事一窍不通,镇日只关心他的药铺、病人,成老爷早不冀望他了。而且成少爷坚持不继承家业,你说,成老爷不尽快找个女婿,岂不是后继无人,徒令大批家产付诸水流?」

  白锦川暗暗在心底盘算,不知不觉露出得意。这么丰硕的交易,他不做未免太可惜!等到成懿行两腿一伸,成家家业尽落彤弓手中,他这个父亲自然也可分一杯羹,然后再让彤弓回来白家,白、成两家的财产不就都掌握在彤弓身上了?

  袁之宾见他模样,心大喜,乘胜追击。

  「而且,成老爷还答应,令郎与成家小姐所生的头胎男孩,就从白姓,往后生的才从成姓。」

  「当真?」白锦川这下子不点头都不行了。

  「可不?」袁之宾知道事已成功,不禁喜上眉梢。「假如白老爷同意这门婚事,成家小姐有个要求,希望您愿意答应。」

  利益早已熏透白锦川,他不疑有它,连忙应诺。

  「就是--事前千万别让令郎知晓他所娶女子为何人。」

  ****

  「我怎么可以入赘?」彤弓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已经有个亦晴,还要再来一个?「亦晴尸首尚未找着,你就要我娶别的女人?」就是因为怎么也找不到,彤弓才敢借题发挥。

  「有何不可?你是男人,成家本就是你的责任。」白锦川冠冕堂皇指着彤弓说道。

  「但你要我入赘,这岂不是十分可笑?我之所以身为独子,不就是为了继承白家香火吗?」她这个父亲到底在想什么?

  「老爷,彤弓说的没错,她是我们白家唯一的子嗣,若入赘……」白夫人欲改变白锦川心意,却叫他两道杀光噤得她如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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