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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因你无悔 page 13 作者:苏倚楼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找岳永昙谈谈。

  单天远与岳永昙隔着日式的小桌子对坐。

  单天远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纤细娇弱的女孩;两道细长的眉,似乎锁着许多无法解开的心结;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似包含了深不可测的柔情;挺直的鼻梁、精巧的嘴型……她的确是个令人心动的美人。

  他在心里暗自替单庭芝与岳永昙打着分数;不加任何私心,单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岳永昙没有单庭芝的冷艳,及那种全身散发引人注目的光芒;但是,她清纯及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也是让单庭芝自叹弗如的。

  一个令人眼前一亮,一个教人久看不厌;两者各有千秋,不分轩轾。但是,以孙仲宇的个性,他会比较喜欢岳永昙的。

  一想到此,单天远不觉有些闷闷不乐。

  打从一进来,岳永昙即发现坐在对面的单氏企业的总裁,不断以近乎选美裁判的眼光打量着她;时露笑容、时有失望、时又……这到底怎么回事?

  “请问单董事长约我出来有事吗?”在到这里的途中,岳永昙一直在心里问着这个问题。

  “其实……”他市侩的耸耸肩,“也没啥大事,只是……”

  “董事长既约出来,何不有话直话?”

  “岳小姐真爽快,难怪仲宇对你难以割舍。”

  一听到“仲宇”两个字,岳永昙几乎已经猜出单天远约她出来的目的了。她不自觉地握紧了皮包带子,紧紧咬住下唇。

  “岳小姐知道的,我一向很看重仲宇。”他看着岳永昙苍白的脸色,刻意顿了一下才说:“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他是我刻意栽培的单氏大将。”

  “单董事长,我明白你对仲宇的期望许及‘刻意栽培’,可是,难道你不知道仲宇是孙氏未来的继承者?”

  “我单某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当我想栽培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可能连他的背景都摸不清?”他为自己倒杯茶。“没错,孙仲宇是孙冲的二儿子,但那又怎么样?是他爸爸不知好好地琢磨这块璞玉的。更何况,假使我的调查无误,孙氏的继承者早巳敲定是孙仲志了,仲宇留在孙氏只是‘暴殄天物’;再说,他和孙仲志又不和。”

  “但是,他毕竟是孙家人,孙家才是他的根。”

  “这就是我找你出来原因。”单无远泛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不明白。”岳永昙回避着他的视线,她已差不多猜出他要说什么。

  “久闻岳小姐冰雪聪明,这种小事……你怎可能想不通?”他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她。“试想,有什么理由能让仲宇名正言顺的接管单氏?”

  岳永昙猛然一抬头,单天远的话未免太直接。

  “你是说……”

  “没错!我希望仲宇能做单家的女婿;如此一来,我才有理由将大权交给他。庭芝虽能干,但不可否认的,她一介女流要独撑单氏实在有些吃力。”

  岳永昙仿佛心死一般,渐渐地将目光定在眼前杯内的褐色茶液,过了好久才说:“仲宇知道这件事吗?”

  “他知道!”单天远观察岳永昙黯然的神情,他知道他的目的即将达成,只要再撒点小谎。“但仲宇虽知道这件事,他却割舍不下你。他说……他与你相识多年,你从没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他没有理由提分手。”

  “他喜欢单小姐吗?”岳永昙的视线依然停在杯口,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心疼早已让她忘了身处何处。

  她想到,数年的感情在他心中竟如此没有分量!

  “在公司处久了……唉!日久生情自是难免。”单天远心中暗自窃笑,没想岳永昙如此好说话,三言两语就能把地说得芳心大乱、无所适从。“岳小姐,你也明白,有些男人把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也许不方便说出口,但是,这层阴雨会随着时间一再加深,到了最后……”他干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岳永昙想着单天远的话,沉默了许久。最后她站了起来,“叫仲宇尽管去追求他想要的吧!若我是他追求理想的绊脚石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他看不到我。”

  走出茶馆,单天远的话仍不断在岳水昙的耳际响着。其实,这一切都不在她的预料中吗?只是孙仲宇一再否认罢了。

  自从孙仲宇离开孙氏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有股不安萦绕着他;是他神情间的转换太大,是他变得成熟稳重,却也变得令她愈来愈感到陌生。

  她依然清楚记得孙仲宇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或快乐、或顽皮、或哀伤……这一切一切都是她曾拥有的。难道这些美好的回忆真要锁人记忆?难道多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利”

  字?这怎不教人沮丧?怎不令人心寒?

  他该感谢他所给予的数年愉快岁月,还是该怨恨他的利字当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往事却更加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孙仲宇一走出单氏企业大楼,王孝雯立即叫住了他。

  “真巧!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孙仲宇礼貌地扬起一抹微笑。

  “我是刻意在这里等你的。”她的神情一反过去的活泼开朗,冷冷的说:“这段时间还到这儿上班?打算一辈子耗在单氏了?”

  孙仲宇不解的看着她,“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冲?有什么不愉快,我们找家咖啡厅聊聊吧!”

  他最近忙于调查母亲的死因,而凶嫌已经呼之欲出了;征信社答应再隔一段时日,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此外,他最近也正考虑在单氏的去留问题。

  是岳永昙的不安使他做此考虑的。他真的很爱她,不想因为这问题而造成她的不安及猜忌。

  “其实,我今天到这里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到底还爱不爱永昙?”她一脸严肃的神情。

  “我?”他有些不明白;“我想这不会是问题吧?”

  他真正想问的是——你吃错药啦?问这种可笑到家的问题!

  王孝雯有些恼火的说:“这正是问题所在!我不明白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更不知你到底在忙些什么,我只知道,你再不试图挽回你们的感情,一曲悲剧就要上演了。”

  第一个滑入孙仲宇脑海的念头是——孙仲志趁着这段日子又开始封岳永昙展开攻势了!他深锁浓眉,口气不佳的说:“是不是仲志又开始缠永昙了?”

  “哈!亏你想得出来这种事。自从淑以的姊妹死后,你哥哥就‘奇迹’似的不再缠永昙;也不知是心中有鬼,还是真有所悔悟,总之他没再来过岳家就是。倒是你,老是和单家的那位大小姐入出双对的,永昙看到会怎么想?”

  “我只是奉命行事。”孙仲宇有点苦恼,为什么大家老是喜欢将他和单庭芝凑在一块儿?

  “奉谁的命?”

  王孝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更令孙仲宇有些气恼。

  “假使你在一家公司上班,老板的话你会不当圣旨吗?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非得成天缠着单庭芝吧?”他理直气壮的解释,反倒令王孝雯有些招架不住!

  她好一会儿才呐呐地说:“我只希望你能找永昙好好谈一谈。她昨天一回到家神情就不对,脸色苍白得吓人;舅舅又到美国去开会,我真有些担心她。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把自己锁在房里。”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关心地问。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昨天向公司请了半天假。”孝雯皱着眉头,回想昨天岳永昙离去时的情形。

  忽地,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永昙离开时,同事小慧说了这么一句:‘真令人羡慕!单氏总裁要见她也!会不会是要挖角?’永昙一定是去赴单天远的约。”

  “董事长?他约永昙?”孙仲宇想起那天单天远的“反常”,他似乎有些明白单天远为什么要将矛头转向岳永昙了。

  原本岳永昙对他待在单氏一事已经很不安了,只要单天远再从旁说些“杯弓蛇影”的言词,甚至煽风点火,她一定会深信不疑的。该死!

  “永昙现在在家吗?”他必须找她好好谈一谈,再不谈开,许多憾事就快酿成了。

  “她现在应该还锁在房里。你要去找他吗?”

  “我是该好好找她把事情摊开说的时候了。”他下了定决心。

  “我跟你去。”

  “不!两个人单独面对面,会比较容易把事说开来;有些事第三者在场反而不好启齿。”

  “好吧!希望我回家以后,永昙的‘那扇门’已经打开了。”她一语双关的说。

  孙仲宇报以一个无奈的苦笑,匆匆离去。

  第十章

  岳永昙坐在钢琴前,弹了无数次的“回忆”;她一次又一次弹着熟悉的琴健;一次又一次想着孙仲宇,想着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的体贴。

  岳永昙筋疲力尽的趴在琴健上,钢琴发出了抗议的声音。她的泪水也沿着脸庞滑落。

  她怕独处,那会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孙仲宇,可是,她又怕别人问起这段伤心往事。

  方才王孝雯打了两通电话给她,关心的留话仍在答录机中。

  在内心深处,她一直期待孙仲宇的电话,就算是短短的几句也好;可是,她失望了。也许他正因为能摆脱她而庆功呢!

  一想到此,她的泪水又来了。

  “为什么把自己锁在房里?”一个温柔的嗓音响起。

  岳永昙吃了一惊,忙转过头来,两行泪犹挂在脸上,她呆望着正站在身后的孙仲宇。

  “你……”

  她原本奇怪房门明明锁住了,怎么能打开?当她看到孙仲宇身后开着的书房门时,才明白她锁了房门,却没把另一扇通书房的门锁住,难怪他进得来。

  看到他固然高兴,可是,一想到单天远对她说的话,她的脸又沉了下来。她将脸转向钢琴故意不看他。“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不管有没有什么‘好谈的’,我都希望能将事情摊开说个明白。”他走到钢琴旁凝视着她。

  “让我留下些什么吧!”她凄怨的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非得一切都带走才甘心吗?单庭芝对你而言……是如此重要?!”说着,她的泪水又滑落。

  孙仲宇轻轻的帮她拭去泪水。他不明白,岳永县为什么会如此不相信他,他可以忍受讹言飞天,可是,他不能忍受岳永昙对他有一丝的不信任。

  “永昙。”他充满深情的唤着她。“为什么你老是怀疑我和单小姐呢?信任我有那么因难吗?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你表示我和她绝不可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

  “要我相信什么?相信你会舍我取她?”她推开孙仲宇轻抚她脸庞的手,站了起来。“我已答应你们董事长成全你和单小姐,我不会成为你入主单氏的绊脚石,更不会成为你和单庭芝之间的第三者。”

  “第三者?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冷冷地语气,令孙仲宇觉得很心寒。

  “永昙。”他将她的身子扳向他,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我一直爱的就只有你。”。

  他深情地眼神直入岳永昙心田,有几秒钟她忘了所有的猜忌,只知道她该相信他……可是,当她一想起单庭芝,她的眼神又转冷。

  “真的要我相信?”她的眼睛来回搜寻着他真挚的眼神。“好!离开单氏!只要你离开单氏我就相信你。”

  “离开单氏?”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只要我离开单氏你就相信我?”

  第一次,他感受到待在单氏给她带来的不安竟是如此强烈,强烈到只要他离开那儿,她就可以相信他。

  他不加思索的说:“好!明天我就递出辞呈。只要你不再怀疑我,单氏对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岳永昙听了他的话有些吃惊。为了她,他居然可以不加思索就承诺离开单氏企业,那么单天元所说的话……

  他到底安着什么心?

  “为什么你们董事长要约我说那些话?”

  “他对你说了什么?”单天远对她说的一番话,他倒很有兴趣一听。

  当岳永昙将单天远的话一五一十说出之后,孙仲宇的眉头一直紧锁着。

  “听了他的这些话,换作是你,你有何感想?”

  “他怎么会如此做呢?”孙仲宇明白单天远一向器重他,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单天远还会用这种手段把他留在身边。

  他难道不明白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吗?就算岳永昙真的因此而离开他,他也未必会如他所愿娶单庭芝的!单天远也未免将感情想得太单纯了。

  如今,单天远反倒弄巧成抽;原本他还打算把手上的一些事情处理好之后再考虑辞职,现在经他这么一闹,他还真得提早离开了。

  “等我离开单氏,以及我妈妈的事告一段落后,我们就订婚吧!”

  岳永昙明白,一定是她的多疑才使他提早做决定的;一想到此,她不由得红了双颊。

  “这么快?”他回避他的眼光。

  “再拖下去,不知道你又要找什么事来怀疑我!订婚后有了名分,谁也不敢动我,这不正合你意?你哟!恨不得在你身上烙上你的大名,教别的女人不敢多看我一眼。”他取笑她。

  “别说烙上名字,就算你时时刻刻把我带在身边,只要你这么轻轻一展颜,还不是又有多双眼睛倾慕的望了过来。”

  “你就是爱吃醋!”他将她拥入怀中;“前嫌”尽释的感觉真好!

  “等我不在乎的那一天,也就表示我们的缘分尽了。”她柔顺的依偎在他怀里。

  “那么,我该为你的醋劲感动莫名罗?”

  “正是!”她娇俏地看着他。

  孙仲宇轻抚着她的秀发,对于她有时的过分猜忌,的确有些吃不消;可是,一想到她会如此反应,也正是因为她真的在乎他。

  其实,信任与猜忌都是爱的表现,而且都有合理的解释,就看人如何接受了;有此人因为彼此猜忌才了解自己是多么在乎对方,有些人却是因为彼此信任而知道对对方的了解程度。

  信任与否、爱与不爱,其实是很难下定义的。

  向单天远提了辞事已有一段时间了,批准的回文今天才交到孙仲宇手中。

  “为什么?”单庭芝在把回文交给孙仲宇时,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虽只这么一句,却已道尽她的不舍与不服;不舍得他就这么离去,不服自己比不上岳永昙。

  可是,高傲如她,又怎么可能把她心中的感受告诉孙仲宇?!她一说出,岂不令孙仲宇更看不起她?

  天下的女人也许都是弱者,但是,她单庭芝绝对不允许自己是其中之一!她永远是高高在上、在商场中与男人一较高低的女强人。所以,她这句“为什么”,已是她放下部分狂傲自信才说得出口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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