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怎样啊?」武少磊等着她的话。
「虽然我们住在一起,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同居,只是刚好住在一起……你懂我的意思吧?就是房客对房客的关系,是室友,我们短期内是室友的关系。」杜瑞仙强调道。
武少磊噗时一声的喷笑出来。
房客对房客的关系?室友?
拜托,当他是三岁的孩子一样好骗吗?
如果对象不是皇甫殿臣,他或许还会被她一脸诚恳的模样给骗了,但那人是皇甫殿臣,是皇甫殿臣耶!这个冰山怪男除了对人冷冰冰外,再有的毛病就是像狗一样的有地域性观念。
当然,用狗来比喻是白话了点,可是事情也的确就是那样,一般来说,只要是皇甫殿臣认定的势力范围内,他就不轻易容许让人进入,更何况是进驻?
「我想妳恐怕不知道吧?他这人毛病甚多,其中一个,就是不轻易让人进到他的势力范围内,平常若没特别的事,就算是我,他也不太愿意让我窝在他那儿。」下巴朝昏迷不醒的皇甫殿臣一抬,他暗示她,要她换个好一点的说辞。
「是吗?」她一愣,有点不明白他怎会突然跟她提起这个。
蓦地念头一绕,她想通了,以为他是在提醒她注意事项,傻傻的微笑道谢。「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尽量避免触犯他的禁忌。」
见她傻呼呼的样子,武少磊动了他的「恻隐之心」。
「算了,我想妳可能不常面对这种问题。」他开口,一脸的同情。
「什么问题?」杜瑞仙承认,她跟不上这个陌生男子的换话题速度。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是我发现这个问题,就由我来解决。」说做就做,武少磊马上示范。「来,我教妳两招,像这种事呢,若妳不想承认却又有人问的时候,就得说『朋友』,知道吗?就像现在,我问起时妳就答:『没什么,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他是我的好朋友』。」
见他装出女声,状似正经的装模作样着,杜瑞仙愣了一下,不知他现在又怎么了。
武少磊教得兴起,对她的呆滞视而不见,继续口沫横飞的讲解着。「其实没什么困难,只有一个大重点妳一定要记住,那就是睁眼说瞎话,知道吗?跟我说一次,睁眼说瞎话。」
「睁眼说瞎话。」搞不清他在干么,杜瑞仙只是直觉的顺从,顺他的意重复念了一次。
「对!就是这个大原则,只要是妳还不想公开,不论是谁发现了你们同居的事……就像我……妳就是一口咬定朋友的关系,至于同居的事,就看妳要怎么瞎办理由,当然,理由有千千百百种,就随妳怎么应用,但妳最好是用那种听起来非常万不得已、妳满怀苦衷的说法,这样可信度会比较高,这当中,不管有谁再怎么质疑,妳只要咬定你们是朋友,是好朋友……这样,妳懂了吗?」
他谆谆教诲,她一脸莫名其妙。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若妳想保持恋情神秘,还没打算公开,就要照我教的这样做。」武少磊叮咛。
「恋情?你说什么啊?」若不是整个人被一双铁臂牢牢的巴住,杜瑞仙真要跳起来理论。
「很好,就是这种气势。」武少磊一脸赞叹,没想到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她领悟力竟会这么高。
「嘎?」杜瑞仙一愣,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赞美。
「怎又露出那种表情?」看她又一副痴呆的样子,武少磊摇头。「不行,别忘记刚刚那种气势,想要彻底的否认奸情,就得连妳自己都说服,就像刚刚那样。」
「你说什么啊你?什么奸情不奸情的?我就说了,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杜瑞仙有些恼了,若不是怕误伤病人,她真想用蛮力挣脱,然后揪住这个爱乱讲话的人给一顿好打。
「很好,就是这样。」又是满意的点头,武少磊看了看时间。「糟了,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等下要有人找我,妳就说没看见我。」
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使她收起抗议的话,愣头愣脑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切记,就当妳没看过我,我从没出现过。」武少磊叮咛她。
「你……你要上哪儿去?」杜瑞仙看他往窗边走去,莫名感到紧张了起来。
「算算时间,找我的人已经要追来了,不从这里走,我恐怕就没办法脱身了。」可爱的娃娃脸露出苦笑。
「从『那里』走?」杜瑞仙怀疑她听错了。「我记得我们刚刚坐电梯上来时,这里是六楼耶!」
「他没告诉妳?从没提过我的事?」武少磊显得诧异,不高兴的嘟呓了起来。「过分,背着我金屋藏娇也就算了,竟然连我的事都没提过,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啊?亏我一得到通知,就赶着为他补办住院手续。」
「他怎可能跟我提起你的事?」没听见后半段的嘟嚷,杜瑞仙只觉得莫名其妙。
基本上,她跟这个死抱着她不放的室友也才相处一顿饭的时间,虽然两人是讲了点话,可实际上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更何况是其它?
「算了,就当我倒霉吧,认识的都是这些怪胎型的人,反正他醒了之后,妳再自己问他就是,我先走了。」武少磊没精神去细究,武家人代代相传的神准直觉告诉他,再不走,他就走不了了。
杜瑞仙想叫住他,她还有好多话没讲清楚,但武少磊没给她机会,当着她的面,打开窗户后便一跃而出,而且还很周全的为他们关上窗户后,才消失于窗外。
太过吃惊的关系,杜瑞仙完全忘了要尖叫两声来应应景,她只是瞪大眼,一脸见鬼的看着那空无一人的窗户。
相差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连回神的机会都不给她,忽地有三、四人破门而入,大喝道--
「少主!」
定眼一看,房里除了床上一对男女之外,哪还有其它人的身影?
带头的人颇为机警,捕捉到进门的那一刻时杜瑞仙呆滞目光的凝视方向,连忙直奔向窗户,打开来往下一看……
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在楼下朝上头扮着鬼脸的人,不是武少磊还有谁?
「可恶!又晚了一步,快追!」气得头顶生烟,带头者「啪」一声的关上窗,领着其它人,顺着原路追了出去。
所有的状况仅在短短的数秒之间发生,犹被牢牢抱住的杜瑞仙看得一脸呆滞。
哇哩,现在怎么回事?
幻觉……应该都是幻觉……对!都是幻觉,包括她现在被个男人牢牢抱住,这都是幻觉,搞不好她根本还没出国,眼前的画面都仅是她幻觉的一部分。
想着想着,杜瑞仙越想越觉得合理,又忙又累了一整天,理所当然的闭上了眼,决定先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她坚信,睡一觉后,一切将会恢复正常。
她如此坚信着,可事实结果如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痛,皇甫殿臣在浑身疼痛中醒来,而且不只是痛,还很麻,他觉得他右手臂麻得很厉害,上头沉甸甸不知压了什么,让他的手麻到要失去知觉。
努力压抑下那阵昏沉的感觉,他试着弄清状况,一张眼,却看见他怀中抱着一个沉睡中的女子。女子?他怀抱着?
皇甫殿臣有片刻的僵硬,一度以为眼前的昼面是出于某种次元扭曲的时空,造成他眼前产生幻象,但他头部的疼痛及手臂的酸麻很快让他理解到一切都是现实,并非什么见鬼的幻象。
但,他怀抱着一个女人?
皇甫殿臣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他努力的回想、用力的回想,他记得……记得为了避开一只该死的松鼠,那只松鼠命大,遇上反应快、驾车技术一流的他而逃过一劫,但他的运气不是顶好,紧接在他车后的驾驶搞不清楚状况,就这样直直、直直的撞上了他。
然后……然后他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事,回想起来,当时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似乎是因为车尾受到撞击力而使他撞上车窗的关系,之后的记忆零零散散的怎么也凑不全,他只记得迷迷糊糊中,有人问他有无紧急联络人,当时他报出武少磊的手机号码,再之后……
这该不会是武少磊吃饱了闲着,送他的「礼物」吧?
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还记得前两年过生日时,武少磊准备的惊喜就是一个上空女郎,他怀疑这回同样是那个无聊人的新把戏,只不过……怎么这女的越看越眼熟?
慢!这人……这人不是登堂入室进驻他家,把他的住所当成员工宿舍住,还住得很理所当然的那个女人吗?
纯属反射动作,当皇甫殿臣回过神时,他左手已用力一推,把压叠在他右手臂上的人一把推了下去。
「啊!」惨叫声同时响起。
睡得迷迷糊糊的杜瑞仙差点让这突如其来的一摔给吓死,一双手不知该先揉屁股、肩侧还是头,一脸不是很清醒的傻呼呼模样,努力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压抑下最初的愧疚感,皇甫殿臣一脸阴沉的看着她。
他气,非常非常的生气,气占口己看走了眼,竟一度以为她或许跟一般的淘金女郎不一样,结果现在事实证明了--没两样,她跟那些贪图他背景势力的女人并没两样,唯一 不同的只是她比一般女人更为高明,险些连他都骗了过去。
杜瑞仙慢了好几拍才接收到他传来的敌意,也就因为发现了,正在为掉下床找理由的她忍不住一怔,因为他的臭脸而冒出一个大胆假设。
「呃……是你推我下床的?」她怀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干么用一张臭脸对着她。
「妳要是不爬上我的床,我就不会推妳。」皇甫殿臣阴恻恻的开了金口,胸臆间有股怒火正在燃烧着,也不知道这股怒火是为了他看走眼而气,还是因为她的不自爱,竟然跟一般淘金女郎没两样的事实而多恼一些?
「我?我爬上你的床?」杜瑞仙险些没让一口气给呛死。
士可杀,不可辱!
忘了疼痛,她跳了起来,一手插着腰,以茶壶状开骂。「你是撞坏脑子了吗?什么我爬上你的床?明明就是你不讲理,发神经似的硬把我拉上床,这事我都还没跟你算帐,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皇甫殿臣哼了一声,不信她的话。
「不信?不信你问你朋友!」杜瑞仙也动气了,气恼的举证。「你的朋友也看见了,明明就是你强拉我上床的。」
朋友?指少磊吗?
「他人呢?」印象中,他告知的紧急联络人应该是武少磊,但为什么眼前只剩下她一人?皇甫殿臣瞇起眼,诸多疑点涌上了心头。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想起迷迷糊糊睡着前所看到的事,杜瑞仙表情显得怪异,扶着头,她觉得自己也昏了。
哇哩,那上……那些画面到底是不是幻觉啊?
「发生什么事了?」皇甫殿臣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呃……如果……如果不是幻觉,又如果……如果不是我眼花看错的话,他从那里……」指着窗户,她一脸怀疑地道。「他从那里跳出去,然后有人进来找他,再来就追着出去,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她说明,但其实连她自己都很不信这种说辞,可奇怪的是,他对她这一番不合常理的说法竟然没有半句指正,只是闭上了眼,似乎在想什么似的。
不知道他正在压抑突然而起的晕眩感,杜瑞仙不知所措的抓抓头,以为他是在想句子来骂她,怕被认为胡言乱语的她一脸苦恼,忍不住开口道:「我知道你觉得很难相信啦,其实别说是你,就算我亲眼看了,到现在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原以为那都是幻觉,可是睡一觉后,好象一点帮助也没有……因为你是存在的,我也是存在的,地点也没变,这表示一切都是真的,我自己想想也觉得很困扰……」
在她的碎碎念中,皇甫殿臣忍过一阵的不适,神色不耐的扫了她一眼,希望她闭上嘴还他一个安静,可惜杜瑞仙完全没发现他的暗示,偏着头,一脸撞鬼的表情,喃喃自语着她自己才听得懂的一言语。
「喂,你那朋友是干什么的啊?」百思不得其解,她决定问他,把事情问清楚再说。「你知道吗?他竟然从六楼,从六楼的窗户出去耶!而且后来出现的那几个人好象是要抓他,又好象不是,因为他们嘴里叫着少主、少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甫殿臣沉默,对于武少磊的特殊背景,他并不觉得有那个必要告诉她。
「喂,你说话啊?你不觉得在我经历过这么多奇怪的事后,有必要给我一点合理的解释吗?」她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合理。
这应该不是她敏感,事实上打从她住进那个员工宿舍、遇上他这个室友后,她所经历的人事物都朝怪异的方向发展。
「要求合理解释的该是我,妳为什么会在这里?会在我的病床上?」皇甫殿臣避重就轻,板着脸要她解释。
她不喜欢他那种条列式的问法,于是也很不高兴的条列式回答他的问题。「我会在这里,是因为我好心,会在你床上,那就要问你了。」
皇甫殿臣瞇着眼看她,不满意她的回答。
「看什么看?没看过啊!」她着恼的瞪回去,低咒。「要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当初我就不来了,真是气死人,以后我会学乖一点,别再惦着什么室友的情谊,下回你再发生车祸,我绝不会再因为一时好心,就跟着你朋友来探望你……哼!害我不但被白吃豆腐,还得像犯人一样的被质询,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妳要我相信,是我动手拉妳上床的?」皇甫殿臣冷笑。
「当然是你动手的,而且力气大得要命,你看……」她拉开长袖,露出一截白嫩藕臂,指着上头一圈的黑青道:「这就是你那时候留下来的,很痛耶,而且你抱得那么用力,我挣也挣不开,再说我也怕我太用力会不小心弄伤你,根本就不敢乱动,这些你朋友都知道的,不信你问他嘛!」
她说得信誓日一旦,加上手臂上有据说是他留下的指印做铁证,感觉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
但皇甫殿臣依然不相信,他不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也不记得他有做过这种事,他努力的回想,在车祸后的片段印象中,他想起……想起最后的记忆,是回忆很多过去的事,很多,而且是太多了,多到他现在无法一一回想起来。
真要细思的话,隐约中,彷佛有点印象,他想起了母亲,已经离世很多很多年的母亲,更甚者,他好象在逆光中看见了她,感受到她呵护着他,用着离他久远、远到几乎要被他遗忘的无限温柔与慈爱,细细的呵护守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