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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大纪事 page 5 作者:谢珊

  “那你一个人回来都做什么?”段兆阳好奇,这公寓布置得像个家的样子,只是没什么人烟。

  “不做什么,听音乐、看书,偶尔弹弹吉他,和老朋友讲讲电话,然后睡觉。”

  这么单纯?怎么她看起夹好像是会和一群混混泡PUB、踏舞厅、街头飙车的模样?

  不是举止流气,而是脸上惯有的冷漠表情,总有一丝狠厉的味道,不像正常的乖乖牌女孩儿。

  “不相信?不然你们回去都做些什么?”她没有忽略段兆阳脸上闪过的怀疑表情,不过她不在意,反而借这机会想让这两个木头多谈谈他们自己。

  “看电视!”羽茵高兴的冲口而出。那是她觉得最快乐的个人活动了。

  “你你就只看电视?”慕郁晨微微皱起眉心,不可置信的问。看电视是她最觉无聊的消遣了。

  “是啊,我最喜欢看电视了,一下班如果没和你们出去,我就一个人回宿舍看电视,看到睡着。”羽茵的语调轻快,脸上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她知道郁晨的用意,昨晚郁晨已交代她要把握机会,多谈谈自己的嗜好和兴趣,也趁机多套套段兆阳的。而在她的认知里,看电视是一种文静的活动,显示她是个乖巧顾家、不爱到处乱跑的好女孩。

  男孩子不都喜欢乖巧柔顺的女朋友吗?

  郁晨的家安静又宽敞,有音乐有咖啡,她和段兆阳并肩坐在沙发上,好像做梦一般,她有一种“约会”的感觉。

  虽然多了一个第三者,不过无妨,郁晨的存在正可以润滑他们之间既熟悉又陌生、有点尴尬又带点羞怯的微妙气氛。她早已深深陶醉在自己的想像里,而没有余暇去注意慕郁晨脸上奇怪的表情。

  慕郁晨听了羽茵的话简直要昏倒!这个笨女人,不会看对象讲话啊?就只会看电视!这么没营养的嗜好还讲得如此兴高采烈!

  她乏力的靠在椅背上,转向段兆阳。“那你呢?我们没去‘骚扰’你的时候,你都干什么?”

  “喔,洗衣服啊,我就只那两三套衣服,不天天洗就没得换了。”他端起咖啡喝一口,笑笑看她,眼中有抹促狭的笑意。

  天啊!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被他们打败了。一个是电视化石,一个是洗衣公!

  “我很少、几乎、不看电视,这台电视是我堂弟的。我也不天天洗衣服、做家事,一个礼拜才会清一次。除了这些,你们真的没别的嗜好?”慕郁晨的表情充满无力感,泄愤似的猛抽烟。

  “你好像抽烟抽很凶,烟龄多长了?”段兆阳说着,自己也点起一支烟,巧妙的改变话题。

  他不是不想找机会和慕郁晨深谈,他早就对她充满了好奇。可是不是现在,当着羽茵的面,像在开座谈会似的。这段时间以来,羽茵的眼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更长了,也更明显了。他不是没有感觉,只能尽量避免去撩拨她,免得哪天落了个负心的罪名。

  在彼此的关系尚处在混沌未明的状态时,正是他努力建立起自己的人际网络的时机。只要羽茵不表白,大家尚可和睦相处,像个融洽的小团队,一群友爱的朋友。

  更何况,若没有羽茵,郁晨大概不会如现在般经常让人拖着往他那儿跑。

  一旦再让她缩回去,他要再追求她,可能就棘手多了。

  不错,他是打定主意要追她了。这个美丽、有个性,却把自己包里得像个谜一般令人费思量的小女人,打从认识开始,就时时出现在脑海撩动着他的思绪。

  欣赏他的女人不少,但能让他欣赏的女人却如凤毛麟角,而慕郁晨,却是挑起他全部注意力的第一个女人。

  至于羽茵,他一向当她是个不错的朋友,借着她来接近郁晨,只是善用关系,因势利导,于他而言,还算不上是一种“利用”。

  人性,没有不自私的。

  段兆阳抽烟时会双眼微眯,眉头略皱,神情冷肃中带点落寞,偶尔又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隐隐的、浪子般坏坏的淡淡浅笑,姿态好看极了,比烟草公司的广告模特儿还要吸引人。

  “学生时代偷抽烟,自己出来住以后就成瘾了。”慕郁晨耸耸肩,无所谓的回答。这是她唯一沾染的恶习,寂寞、伤心时的安慰,所以她放纵自己沉溺。

  “你爸妈、男朋友不干涉吗?”段兆阳盯着她看,目光深沉复杂,教人无从捉摸他的思绪。

  “我不跟爸妈住,至于其他人,我不想为任何人改变我自己。”慕郁晨在笑,冷冷的笑,她漠然的神色就像保护的面具,悄悄的又戴了上来。

  段兆阳轻喟。这女人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到底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你会觉得女人抽烟不好吗?”羽茵担忧的问,因为她老是看郁晨抽烟,有时候私底下也很想试试看,只是一直还不敢尝试。

  “不会啊,只要不把自己搞得像街头流莺,我觉得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段兆阳转向羽茵,清楚的说明他的看法。

  “那——那你觉得,你比较喜欢个性很强的女生,还是温驯的女生?”羽茵鼓起勇气开口,她想要改变自己成为他喜欢的样子。

  “都很好吧,只要做自己,每个人都有他值得欣赏的特色,不过我倒是很受不了棱角尖锐、咄咄逼人的女强人,或是娇贵任性的千金大小姐。”

  吁!幸好我不是这两类型的人。羽茵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笨女人!还是问不出重点。难道你听不出来他一直在敷衍我们吗?慕郁晨冷眼旁观,实在很想抽手不再管这档子闲事。

  “走吧,过来看看。”她猛地捻熄烟头,一下子站了起来,像在跟什么人赌气似的。

  她觉得羽茵实在太生嫩了,不是段兆阳的对手,哪天被他生吞活剥了都还可能回头来感谢他的“糟蹋”。

  未知未觉的羽茵愣愣的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脸上犹自绽放着梦幻的光采。

  “我想把床移到中间来,书桌摆窗下,书柜靠墙排成L型,前面的空地铺上那条蓝色的地毯,衣橱推到这个角落。”慕郁晨明快的告诉他们她要做的改变。

  “天啊!郁晨,你的书真多!”羽茵惊讶的低呼。

  刚刚因为窗帘拉上的关系,又只稍微瞥了一眼,只觉是一间堆满了。东西的暗沉房间,还不觉得怎样,现在打开窗户,明亮的光线照射下,进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整个房间几乎有一半都用来堆书。这哪像女孩子家的闺房!简直就是一间小型的图书馆或藏书阁了。

  书架上、书桌上,连地板上都是一叠叠的,看得出经常在翻阅,乱归乱,却不显脏,书桌上无一丝灰尘。

  连可怜的、挤在角落的小小单人床上,枕头两侧也散放着一大叠。

  借着整理的机会,段兆阳飞快的审视这些书。有历史的、地理的、旅游的、人性探索的、算命的,林林总总一大叠。

  甚至大部头像《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第二次世界大战史略》……等等犹如教科书般冷硬的著作也不少。

  很好!他看上的毕竟不是一般只看爱情小说或影视八卦的庸俗女子。段兆阳心中暗暗称许,对她的欣赏又多增了几分。

  “这么多的书,要看到什么时候才能全看完啊。”羽茵一边搬一边咋舌。

  “一个人把时间和精力放在什么地方是看得出来的。”段兆阳回答,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语调却是冷冷的。

  羽茵惊慌一瞥,看到他的笑容才又放下心来。还好,她还以为在讽刺她呢。

  “所以你的制服永远是公司最笔挺的,衣裤常保如新。”慕郁晨也笑笑的跟着回一句。

  她就看不惯他讽刺人。瞧羽茵年幼单纯,夹枪带棒的,根本就欺负人嘛!

  羽茵茫然的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些书你都看过了吗?”段兆阳示好似的,口气又回复平日的温和轻缓,聊天般的问道。

  “床上那些还没看完,其它的是这几年累积下来的,至少都看过一遍了。”慕郁晨见好就收,口气遂跟着放缓。

  “哇!郁晨,你好厉害哦!我只要一看书,不到三分钟马上就睡着。”羽茵也加入话题。

  慕郁晨两眼一翻,笑笑的回答:“我也是啊,我‘严重’失眠,所以才要不断的看书。”

  这笨女人,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犹在自曝其短!别怪我没帮你。也不想想段兆阳学的是什么,有兴趣的又是哪一种工作,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不学无术、脑袋空空的女孩动心?你以为单纯天真就能吸引他啊?简直教人气闷!

  “待会儿要走时,借我几本吧。”段兆阳大笑着开口,洁白的牙齿闪闪生辉。

  忧郁王子突然变成了阳光男孩,把两个女生吓得目瞪口呆。

  “呃,好——好啊,你也爱看书吗?”见鬼了,没想到他笑起来这么迷人。

  段兆阳天生孤冷的气质,虽然平日待人也算和善可亲,但总是给人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感觉,就算是心情愉快的时候,也只是嘴角略略往两旁扯出一个微上扬的弧度,笑不露齿的。

  “我在老家的藏书跟你有得比,只是大多数是专业性的书籍,不像你涉猎得这么广泛。匆忙出来,身边一本书也没有,进公司以后,作息时间不正常,我也经常‘失眠’。”段兆阳仍保持着一脸灿笑。

  去死吧你!失眠不会去吃药、去看医生?拿我的书当枕头?嗟!原本一听到他也爱看书的欣赏瞬间转成不满。“真的那么好用啊?那我也要。郁晨,等一下也借几本给我。”羽茵雀跃的要求,带着撒娇的神态。

  慕郁晨差点没吐血,险险憋成内伤。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讨来个大麻烦。那么鸡婆做什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好好好!爱看什么自己挑。可我把话讲在前头,这些书可是我的身家性命,不准撕破,不可弄脏,不能弄丢,最重要的是,不要借故忘记不还我。”她郑重的叮咛。

  “是是是!我一定小心保护,仔细照顾,你放心好了,如果有个万一,我也会买来还你。”羽茵嘻皮笑脸的保证,当她在玩闹。

  “没有万一!”慕郁晨佯怒大吼。“我不接受万一!你敢弄丢就把皮绷紧一点,提头来见。”

  羽茵吓得咋舌。

  段兆阳说:“你那么宝贝你这些书啊?”真是奇怪的女人。

  “开玩笑!这些书是我的情人、我的老公,这么多年的青春岁月,我赚的钱泰半都在上头了,而且许多书一看再看,都有了深厚的感情,随着我东迁西移,刻不离身,你以为随便再买一本就可抵数?”慕郁晨比手划脚,神情生动而夸张,讲到书,两眼迸射出光芒,与上班时的冰冷神态判若两人。

  羽茵笑弯了腰,段兆阳也收不住唇边的笑意,灼灼双瞳直盯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真是个书痴。

  “郁晨,你那么爱读书,为什么不回学校再继续念下去?”羽茵好奇的问。

  “回学校?回学校谁养我啊?再说,我也已经不适应那种为一定目标而念书的制度了。我还是边赚钱,边看我的闲书,逍遥自在多了。”

  三人一边清理搬动,一边不住的闲聊,很快的,一番全新的气象就整顿了出来。

  慕郁晨东摸摸,西坐坐,满意极了。

  “嗯,这样好多了,像不像搬了一个新房间?为了感谢两位的帮忙,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她拍拍手,率先走到客厅去。

  段兆阳和羽茵跟在后头,羽茵还不断喊着:“郁晨,你好棒喔!改天也请你帮我看看,我的房间乱七八糟的,怎么摆都不像你们的看起来那么舒服。”

  慕郁晨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口中漫应着:“好啊,改天去你那儿坐坐。你们先看看电视,休息一下,我去煎牛排。”

  “你要自己煮啊?”段兆阳诧异。

  “你还会煎牛排啊?”羽茵好奇。

  慕郁晨笑笑,一面穿上围裙,一面回答:“外面吃腻了,偶尔也会自己动手煮来吃。这附近也没什么好吃的,煎牛排其实很快,也满简单的。你们先聊聊,我很快就好。”顺手推回了羽茵欲起身帮忙的动作,旋身进了厨房。

  段兆阳点起一支烟,陷入了沉思。恍惚的想起一个长远的梦,一个自国中时期就不定时来造访沉睡中的他的迷离梦境。

  慕郁晨一离开,客厅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除了电视里传来不知所云的罐头笑声外,竟无一人再开口。

  羽茵不安的挪挪身子,绞尽脑汁想找话题引他开口,毕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单独和段兆阳相处,她可是盼了好久才盼到的。

  “咳,嗯,你平常也看电视吗?”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段兆阳的住所根本没电视,叫他站在电器行门口看橱窗啊?笨!

  段兆阳缓缓回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掺杂了几许包容和——怜悯?他淡淡的开口:“很少,我只看广告。”

  广告?嗄?

  羽茵一怔,又急急咬住自己无知蠢动的舌。他学这个的嘛,当然只看他有兴趣的东西。

  窘红了脸,一时竟找不到话接续下去。该死!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郁晨那样,随时随地都可以提出新话题引人滔滔不绝?有郁晨在的地方绝不会出现冷场像现在这般。

  心里充满了挫败,羽茵只能一味困坐惶惑的绞弄着手指。

  看出了她的困窘,段兆阳好心的递过来遥控器,温和的说道:“你不是喜欢看电视?爱看什么自己转台吧,我无所谓。”

  他笑笑起身,走向厨房,独留羽茵愣愣的枯坐电视前。

  这一刻,她深深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自卑,酸酸的自心口泛起。她为自己的口拙无才自鄙,辜负了郁晨的一片好意,竟然就这样让难得的机会白白溜走了。她懊恼的想着。

  慕郁晨轻哼着曲子,自在的在厨房穿梭。调小了火,一边忙着打蛋煮浓汤,还不忘抽空找出鲜少动用的刀叉。

  段兆阳倚在门边,双手环胸看她如彩蝶般东飞西伫,自觉此时的心态好似一个下了班回到家来的丈夫,悠闲的等着娇俏的小妻子准备晚餐。

  他忽然很想走向前去,环抱着她的娇躯,索求一个问安的轻吻,像个真正的丈夫一般。

  只是他很快的压下这份突起的欲动,只轻声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咦?”慕郁晨回头一瞥,笑了开来,浑然不自觉此时的神态是如何的甜蜜诱人。

  “你要帮忙?好啊,有何不可?我乐得多个助手。”她大方的颔首,随口就指派一连串的工作。

  无疑的,不论对内对外,她都拥有最富魅力的领袖气质。段兆阳轻笑。

  段母极度重男轻女,自小即不让两兄弟沾家事,认为那是女人的工作,所以在段家,男人都是远庖厨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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