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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童话 page 5 作者:惜之

  他停下脚步,双手捧著她细致的小脸,想从她的表情中寻出端倪,「我说过,我会回来。」

  她不相信他会为一个陌生人再访茶乡。「这里不是你的家,你不需要回来的。」她不知道自己闹这种无理的别扭有啥意义——无聊。

  「可是,这里有你,有你的地方我就不能独自离去,」这算什么?安抚?哄人?白玫的脾气来得无缘无由。

  「白玫,等我……」

  「等你?等你做什么?」她的口气冲的没道理。

  等?他一句话丢来她就得接招?死心塌地、耗尽青春,等待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凭什么她要让自己愚笨?

  「等我回来,给你一个承诺。」他严肃回答,没有玩笑意味。

  承诺?她在心中反覆咀嚼这两个字,慢慢地,竟嚼出丝丝甜味。

  不!她推开幻想,防卫自己的心。

  他要给她承诺?才几天的相处,他就要给她承诺了?是他太习惯用承诺来摆平女人,还是他一向轻许诺言?

  「为什么要给我承诺?你爱我吗?」她讨厌咄咄逼人的自己,但她阻止不了来势汹汹的偏执。

  她的问话让他怔愣半响。爱?他还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吗?不会!除了书瑾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书瑾一死,连带地他的爱情也随之死亡。

  他的表情昭告了他的答案,他不爱她,就不该让「承诺」二字轻易出口。

  吞咽下苦涩,白玫故作轻松地替他找台阶:「不要轻许诺言,女人是很容易当直的。」

  转过身,面对灰蒙蒙的天空,泪水再也制不住,一颗颗滑下颊骨……她藉著撩拨头发的动作,悄悄拭去明目昭彰的泪液。

  他凝神地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对自己,但白玫固执地低垂下头不肯看他、

  「白玫,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我有著恬然的快乐。告诉我,和我在一起,你没有这种感觉吗?或者这种感觉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和朋友在一起也恬然快意,却不会要求他们给任何承诺。」

  「那不同,我给承诺是因为我决定要和你共度—辈子,我要你成为我的结发妻子,陪我欢笑喜乐、陪我经历人生每个过程,然後……陪我一起慢慢变老。」

  「对不起,我好贪心的,我要和爱我的男人共同生活一辈子,而不是给得起承诺的男人,」她不明白自己为何非要逼出他的「爱」字,很多男人从小爱把这个字挂在嘴边。只是直觉告诉她——这对她很重要。

  「白玫……我很抱歉……」她击中他最脆弱的一环。

  「不要说抱歉,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你不欠我承诺,更不欠我爱,说抱歉——没意义。」他的抱歉点出事实,他不是不习惯对她说爱,而是对她无爱。

  无爱怎能成就一段长长久久的婚姻?父母浓烈的爱情都禁不起命运摆布了,何况是一对无情无爱的男女?说厮守……太困难……

  「我有话对你说。」他拉著她的手,把她带入客厅里,安置在沙发中,神色凝重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

  「不早了,要下山快一点,别再耽误。」她摇头。

  「不!我不要你带著疑问等我二十四小时。」他叹口气,续道:「白玫,你有一双和她很相似的眼睛。」

  「她?」她不懂他的哑谜。

  「她叫庄书瑾,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读书,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长大将会成为夫妻,会生两个小孩,会为著我们共同的目标努力。

  「对於我们之间的爱情,双方家长一直抱持正面态度,他们乐观其成。

  「大学毕业时,书瑾怀孕了,我们决定把结婚计画提早,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们像忙碌的小蜜蜂成天忙婚礼、忙喜宴、忙著汲取我们的甜美爱情,没有一刻停得下来,难得休闲下来的片段,我们就忙著织就美丽的婚姻梦。」

  他的脸庞焕发著幸福光采,那是她从没见过的神情。

  「婚礼前一天,我说要带给她难忘的记忆,於是,我带她上阳明山,那天繁星闪烁,草丛里有许多飞舞的萤火虫,不只是人类,动物、虫子也大唱恋爱进行曲。那天,我们好晚好晚才回家,一路上CD里不断奏山结婚进行曲,当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静默下来,跌入回忆中的皓尘脸上带著陶醉的笑。

  白玫心疼地看著他,是什么意外让他们的爱情变调?她没打扰他,任他在同忆中温存那份早已不存在的快乐。

  她该嫉妒的,但她嫉妒不来一份真挚的爱情,嫉妒不来他的幸福。

  「大概老天看不过我们这样挥霍爱情吧!硬生生地让我们的爱恋变成了遗憾,」霍地,他的脸上浮上一抹难解的苦楚。

  「发生了什么事?」她轻问,深怕声音一重,往事会排山倒海地袭上他的大脑,痛苦会潮涌翻腾地在他的骨髓中发难。

  「一群飙车的青少年看不惯我们,拦截我们的车……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等我回过神时,书瑾已经躺在血泊中,

  「当时我忘记自己是医生,忘记该急救,我抱著她一路奔下山,我哭喊著救命……救命……

  「我带她到医院时,她已经变得冰冷,我忘不了她在我胸前—点一滴死去,我忘不了我的双手沾满她的鲜血……

  「如果,我冷静一点,也许书瑾不会死,如果我不要带她去阳明山……也许书瑾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知道,书瑾的死我要负起绝大部分的责任……」他把头埋入手中。

  「不要这样子,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预测下一步。」她拿下他的大掌,轻轻地顺开他紧皱的眉峰,

  「这些年我在悔恨交加中度过,每个夜晚我在重覆的恶梦中醒来,一醒来我就看见我沾满血腥的双手……」

  「过去了,都过去了,书瑾在天堂一定过得很好,她睁著眼在看你呢!看到你自伤,她的心也会疼、也会痛啊!你有没有感受到她为你悲伤?为了她,你该打起精神好好地活著,把她来不及享受的快乐一起经历啊。」

  她不知该怎么安慰人,只能把脸贴上他的大手,让她的温度染上他冰凉的心。

  「那晚,我认识你,那种无从解释的熟悉戚进驻我的心,知道吗?那个晚上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安稳无梦的夜晚。」

  如果我的存在贻安慰你的心,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爱我,就让我一直在你身边吧!白玫几乎冲动地脱口而出。

  这个念头,催生了她—直不愿承认的情愫,它迅速地萌芽伸枝,牵丝攀藤,在她来不及回头时爱情已茂密成林,再也否认不了。

  从几时超她已经悄悄地在他身上撤下情爱的种子?从几时起,她已经不由自主地让心随著他而起伏?

  从她忙著否认他的承诺开始?还是早在她招架不住他灼热的眼光时?

  「白玫,我无法对你说谎,这辈子我没办法再爱上任何人,因为我的爱情已经随著书瑾的死亡而埋葬,但是,我保证我会善待你,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当—个幸福的妻子。」这个承诺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面对一个这样至情至性的男子,她还能要求更多吗?不能也不该啊!谁忍心要求专情的他变心?

  天下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他的结是死结,谁都解不开?此牛这些结将与他共存亡。

  「白玫,我没有轻许承诺,我是认真的,我认真地想要相你共度白头。」

  「回去吧!我等你回来。」她接受了他的承诺。

  「你答应了?」他心喜若狂。

  白玫点头!

  「是认真的?不再生我的气?」

  「我和你一样认真。」牢牢交握住他的于,不知怎地,不敢放、不想放,总觉得这一松手,他们之间就成坎坷。

  他感受到她的害怕,反身牢牢地地把她抱在胸前,他的唇印上她的额,喃喃低语:「等我、等我回来。」

  慢慢地,吻顺若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粱,直到娇小的唇瓣。他轻轻地啄吻,吻小她一阵阵心悸。

  他的吻加了温,辗转碾过她小小的双唇,她的唇是乾净、是清新,是让他心疼的无助。不想放手,抱著她、拥著她、吻著她……让时间就此打住,不再往前推进……

  终於,他放开她,再次叮嘱:「等我!」

  第四章

  约了莫叔晚上见面,皓尘加快动作,到公司走一趟,巡视业务推展状态和企画推行进度,与公司员工开了个冗长的会议。他很满意,手下的各员大将都是值得信任的一流人材。

  瞄瞄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拿起手提电脑准备往莫叔公司去。

  门板上轻敲两声。

  「请进!」皓尘抬起头来,发现不速之客居然是——他的父母亲。

  「你总算肯出现了。」父亲冷声说。

  「爸爸、妈妈。」皓尘招呼出声。

  「黎总裁,久仰大名!」黎泰康语带讽刺。「我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在短短的三年内,就弄出一间跨国企业,」

  皓尘的保密工夫做的够好,在外人眼里德硕集团的总裁是他大学时代的好朋友——范文刚,也是现任的德硕副总裁。

  「这是我的兴趣,我早说过学医并不适合我。」他不敢妄想沟通会有结论。

  「对!说得好,你有主见、有自主权,我那几间小小的破医院哪能委屈黎总裁屈就。」明明是骄傲儿子的成就,可话一出口就变得尖酸。

  皓尘没答话,他打开桌上几个文件夹假意忙碌。多少年来,他们父子早就缺了沟通管路,再多说徒增争执。

  「你这么行,就把医院的继承权全让给慕尘。」生气儿子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好像从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黎泰康的威胁显得薄弱无力,这些年来的努力,皓尘的资产早已是父亲的几十倍,继不继承家业对他并不重要。

  「这件事您全权作主,」

  「说透了,你就是看不起我的医院!」儿子蛮不在乎的态度刺激了他,他气的暴吼怒叫。

  「我没这么说。」

  「你心里分明这么想。」他伸出食指,指向骄傲的儿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这个不孝子,我黎泰康是哪里欺了天,教我生出你这个孽子。」他气丧地跌入沙发中。

  「是不是非要我放弃自己的理想来将就你,才叫做孝顺?」

  「何谓孝?顺也!顺父母之意才叫做孝。」他固执而坚持。

  「那叫愚孝,盲孝!」

  一来—往间,父子俩的火药味节节攀升,艾芬再也看不下去,接口道:「别这样子,各退一步吧!父子间有什么好争的呢?」

  艾芬优雅的嗓音,将两个男人的火气降下几分。

  皓尘看著年过五十仍保持美丽的母亲,纤细的身材、尊贵的气质、犀准的言辞,在在显示出她是鹤立鸡群的女强人。

  的确,这些年跟著父亲经营医院、应酬交际,她磨练出—身高明的交际手腕,轻易地周旋在纯男人的医界。

  相较起来,桦姨就像一个单纯慈蔼的妈妈,她身上没有香水味,五官没有浓厚脂粉,几条鱼尾纹标示出她常笑的温和性格,沉静敦厚气质则吸引旁人个由自主地想亲近。她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性,

  艾芬走近儿子身边,拍拍他肩膀,细声说:「别对我们这对父母不耐烦,我们也许冬烘、也许陈腐,但是,哪一对父母对子女没有期待?我们期待子承父业、期待你和慕尘在医界出人头地,难道有错吗?」

  「是我辜负你们的期待。」他沉著声,忍下愠色。

  「不!人各有志,你在商场上闯出这番天下实属不易,这成就并非任何人可以办到,我们以你为荣啊!

  「我们来,不是要你放弃成就。早年,我们会反对你学商,是因我和你父亲都不是商场上的人物,怕提供不了你资源协助。相对的,你若选择学医,将来你碰到困难我们都可以帮你承担起来。

  「或许我们的过度保护,让你觉得我们难以沟通,但追根究底,就是因为我们太爱你了。」

  「我懂!」皓尘点点头,做父母的总是用各种方式去爱孩子,手段方式也许不同,但出发点都是一个「爱」字。

  「那么——试著和我们沟通吧!不要让我们非得请出徵信社,才能知道我们的孩子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柔情的诉求,让皓尘无法拒绝。

  「这次临时离开台北,没事先通知你们,让你们担心了。」皓尘认错。

  「通知?看来我们为人父母的学分修不及格,孩子要出门不是『告诉』我们,而是『通知』,我们该检讨了。」艾芬看着丈夫,轻喟一声。

  「妈……」母亲的自责让他於心有愧。白玫说对了,他也有一对好父母,只是需要沟通。

  「别说抱歉,是我们错在先。」艾芬抢著说。

  「皓尘,我们今天来不是要你回医院,当那个不情愿的医生,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黎泰康插话进来。

  「爸,有什么事您尽管说。」皓尘自动坐到父亲身旁。

  没想过父母能这么简单就接受了他的职业,也许如桦姨说的,他们只是缺乏沟通。

  「是书涵,书涵有事。」

  书涵?她是书瑾最疼爱的小妹妹,自小体弱多病,单纯而善良,三年前在他和书瑾论及婚嫁时,曾考虑过把书涵接回新家照顾,这些年,为转栘对书瑾的思念,他拚命工作竟忘了书涵,

  「当年,是我们对不起庄家,要不是那天晚上你带书瑾出门,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艾芬先挑起皓尘的罪恶感,让往下的要求说得更顺口。

  「前几天我们去拜访你庄伯伯,无意间随口问起书涵,说她年纪不小了,怎不结婚?庄伯伯才说了出来,原来,书涵那小丫头心眼死,一心一意暗恋著你。

  「当年因为你爱的人是她姊姊,只好把自己的心思蔽起来,没想到会出了那个意外。这几年她眼看著你对她姊姊的思念,让她觉得你是—个专情的好男人,她的心更离不开你了,她居然告诉庄伯伯说,这辈子非你不嫁。」黎泰康把事态说得更严重些,只盼儿子看在书瑾的份上回心转意。

  「我们心想,这样也好,书涵身子弱,如果你和她结婚,不但可以照顾书涵,书瑾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了。」艾芬再一次抬出书瑾。

  「妈……我想,婚姻人事……」承诺了白玫,他不想辜负,更无意食言……

  「不要再多想了,婚姻人事本来就应该听从长辈作主。」黎泰康著急了,恢复一贯的强势。

  中午看到徵信社送来的照片资料,发现儿子失踪的这一个多旱期,居然是躲在中部山区的一个寡妇家里,而且才短短几天不到,村里的人都知道儿子成了寡妇大女儿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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