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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流风 page 7 作者:阳关

  「哼!」花如月却毫无愧疚之色,反而理直气壮,「今天我不跟妳耍嘴皮子了,有什么话,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一落,花如月身形一闪,竟如同鬼魅般倏忽出现,与他们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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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这一幕,朱煦景心下一沉,上前将她护在身后,侧身道:「她武功诡异,妳习的是正统之道,恐怕不敌,还是我来吧!」

  风凌楚淡淡一笑,眼神坚定,「不,这件事是我惹来的恩怨,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她怎会不知花如月已非昔日的花如月?只是,由她而起就该由她来了结,她不愿躲在他的背后寻求庇护。

  「但是……」

  「你们不必争了!」花如月娇笑一声,狠狠地瞪着风凌楚,「这五年来,为了报仇我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才找到妳,就算妳躲到妳的男人身后,我也一样会杀了妳!」

  「好狂妄的口气!」朱煦景冷冷振衣,立在她身前,「本王南征北战十几载,还不曾遇过敌手,就凭妳也想从本王手下讨便宜?」

  在别人面前,他始终是那个沉稳威慑的昭王,这番话说得凛然自傲、掷地有声,听得花如月微微一怔,这才正眼看向挡在仇敌身前的男子。

  俊朗刚毅的脸庞、深邃凝敛的瞳眸、硕长傲立的身形,一举手一投足,皆是皇室尊贵昂然的风采。

  她心中一跳,随即媚笑,「好一个昭王,果然出众了得!这么俊的男人我可舍

  不得动咧,如果你肯乖乖让开的话,我便放过你。」

  「无耻!」他眉心一动,怒气尚未发出。

  风凌楚已挺身而出,恼怒斥道:「花如月,妳要勾搭就勾搭别人去,别给我打他的主意!」

  「哈哈哈……」花如月狂笑,眼光瞟向风凌楚,轻佻地道:「怎么,喜欢他喜欢得紧?哼,小丫头,妳恐怕到现在还不明白男人是一种多么容易变心的东西吧?人家是万人之上的亲王,就算给妳个正室当,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独守空闺?」

  风凌楚陡然变色,「妳……」

  朱煦景伸手拦住她,昂首对花如月道:「本王既然娶了她,自然不会亏待她。花如月,聪明的话现在就去投案,免得到时候死得很难看!」

  「投案?」花如月轻蔑地看了看下面团团围住此屋的侍卫,「昭王,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动得了我?哼,你要是不闪开,我也顾不得你了!」她袖口金属的光泽闪动,柳叶弯刀滑出,落入手中。

  风凌楚冷冷一笑,「不必他出手,五年前我没杀妳,今日就再让妳试试流风剑的锋芒!」

  「凌楚……」他听得眉心一紧,正欲开口,却被她所阻。

  她望着他,平静地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恩怨,让我自己来吧。」

  「但是……」他担心她呀!

  她微微一笑,如玉的脸庞瞬间绽放出光芒。「如果我把自己的事都丢到你的身上,让你为我出头,那我们又哪有相识的一天?」如果她是那样一个人,当年就不会出现在漠北,现在也不会与他结缘。

  他明白她的想法,风凌楚是不需要躲到别人背后,不需要靠他人护佑,她有自己的傲骨与主见。

  他终于点头退开,但仍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如果有异变,我会马上出手。」

  她望着他的眼,轻轻点头。这一刻,所有的不愉快都随风散去,他们之间早已心意相通,毋需言语。

  柳叶弯刀反射着森冷的白光,花如月恨道:「今日,我要一雪五年前之耻!」

  风凌楚淡淡一笑,右手一翻,雪般的银光流入手中,一柄比平常所见略短的剑身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横剑于身前,「尽管来吧,让我看看妳这五年长进多少!」

  花如月轻蔑地扫了流风剑一眼,「妳以为它还能伤到我吗?现在就让妳看看我五年苦修的结果!」

  话一出口,灰影如电,欺身而上。

  风凌楚秀眉一挑,轻巧跃开,流风剑的光芒随着她挥洒的动作铺散开来,流泻出月色水光之泽,却又迅猛地反扑回去。

  花如月脸色一变,没料到这些年来她的功力又精进许多。她不知道的是,风凌楚本是习武良材,当年时常随着师尊游历四方,尚且能有那般功底,这五年她常居京城,无事之下,只有读书习武自娱,自然进步惊人。

  「哼,就算妳的剑招再精纯、内力再深厚,也敌不过鬼影百变。」花如月冷声一哼,又欺身而上,身影如鬼魅一般忽左忽右,完全看不出如何移动。

  风凌楚心中大惊!鬼影百变,这恶妇是从何处习来的?她生平只见过一个人施展过这一手,而那人早已作古!唯一可能会这路武功的人,却是永远都不会去学的。

  来不及思考,花如月便幻化成数人,随即,成千上万的影子重迭而来。

  她眉心一紧,凝神吐劲,流风剑的光辉瞬间织起光球,剑风如刀,向众多影子袭去!

  风凌楚脸上平静如初,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她自知大事不妙。

  鬼影百变是一项极诡异的功夫,如同七伤拳一般,以自伤为条件积累修习而成,所以比循序渐进的正统武学要神速的多,甚至有人以短短数月就习成。但是同样的,学得此功便要付出代价,一旦练成,五脏六腑必然早已腐败,每每发作,痛苦不堪。想不到花如月竟恨她恨到这种地步,愿以性命相抵寻她报仇。

  她自小习的是正统武学,以强身健体为第一要素,固然根基深厚,但面对鬼影百变仍无绝对的胜算。

  想到这点,她暗自心惊,这功夫花如月是如何弄到手的?据她所知,拥有记载这路武功秘笈的人根本不可能把它交给别人,而以那人的身手,更不可能会被抢走的。难道……他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揣想让她的脸色倏地一沉,流风剑挥开惊世之光,欲下狠招,速战速决;倒不如先擒住这女人,她就不信没法逼她开口说出来由!

  朱煦景在旁看得心惊。五年前他曾见识过她剑术之精湛,连骑射精良的近百胡人都让她用计击退,更何况这五年来的潜心修习?只是,这妇人的邪功诡谲异常,若是狠下心来以命相抵……

  才想到这里,果然惊见花如月冷笑一声,柳叶弯刀脱手,旋风般疾扑而玄,风凌楚正欲挥剑相迎,而那头却突然爆开黑幕,深猛的劲风猛然向她袭去!

  花如月已不顾一切,只要取得风凌楚的性命,就算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朱煦景惊叫:「凌楚--」他再也无法旁观下去,身如游龙,奋不顾身地扑进那团黑幕。只要能救她,他管不了其他后果了。

  黑色烟雾中,他抓到她的手,反手一掌击退牵制住她的力道,旋身一带,纵身跃出!

  「啊--」花如月的惨叫从中传出,气息渐绝,突然一断。

  他惊魂未定地将她抱住,两人望着方才站立的地方,那儿的瓦片也因黑旋风而抖动着。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轻风吹拂,黑色烟雾散开的同时,一道飘然如仙的蓝色身影轻轻落在那方,托住了花如月软倒的身体。

  两人皆是一惊,定睛望去。轻袍缓带的蓝衣少年卓然而立,俊秀的脸庞透出微微的苍白,冷意浸透骨髓。他就那么静静站着,轻风拂过他耳畔,发带迎风轻扬,彷佛随时会随风而去,如同谪仙临世。

  风凌楚双眸大睁,喜出望外地向那少年冲去。「行云!」

  朱煦景怀中一空,心瞬间沉入谷底,看到那少年带笑相迎,将她搂入怀中,陡然心火狂烧。

  「行云!你到底哪里去了?我送信去云叶山庄,你到底收到了没?刚才见这女人使出鬼影百变,我还以为是你出事了!」风凌楚毫无所觉,乍见故人,欣喜若狂。

  被称为行云的蓝衣少年微微一笑,左手撑住花如月的尸首,右手稳住风凌楚的身形,以平缓的嗓音道:「我很好,只不过我那不成材的手下竟被这女人所惑,丢了记载鬼影百变的秘笈。这些天为了追踪这女人我一直没在庄中,也没有接到妳的信。」

  「原来是你的手下丢的,那正好,反正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蓝衣少年将带笑的目光投向一旁一脸僵硬的朱煦景,「这就是我今天要上任的姐夫?」

  这一声「姐夫」听得朱煦景一愣,他知道她只有一个弟弟,便是风凌齐,这少年又怎会叫他姐夫?

  风凌楚这才意识到身在何处,双眸轻轻一扫,她看到下面已乱成一团,心中暗知不妙,明白这场婚事算是被自己搅和掉了。现在吉时只怕要过了,这场骚乱一时之间如何能平?等到昭王府,只怕也拜不成堂了。

  那少年轻轻一笑,对朱煦景一点头,「久仰大名,王爷,在下裴行云,是新上任昭王妃的师弟,今日算是来贺喜的。」

  师弟?朱煦景一怔,这才缓下脸色,点了点头,「多谢了,欢迎前往昭王府作客。」

  裴行云淡淡一笑,看似轻淡的目光却凝着深沉,「王爷如果要在今天升级做我的姐夫的话,动作可得快一点,只怕吉时要到了。」

  经他这一提醒,朱煦景倏然回过神来,叫道:「凌楚!」

  「嗯?」风凌楚刚一回头,一阵旋风卷来,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被他抱在怀中,正由屋顶落下。

  「喂,你干什么?」她欲挣扎。

  他手臂一紧,将她牢牢扣在胸前,翻身上马,立刻大声唤道:「侍卫长!」

  「在!」一名侍卫跑来。

  「这里由你处理,本王先行一步!」话落,他一提缰绳,骏马长嘶一声,载着两位新人绝尘而去。

  街上骚乱未定,这场亲王婚礼会演变成这样谁都不曾料到,预计京城里又有好些日子会流言乱飞了。

  犹立于屋顶的蓝衣少年望着飞骑而去的人影,优美的唇畔扯开淡淡的笑意,目光深沉而幽远,轻轻叹息一声。

  第六章

  一场亲王大婚,最终发展到那个样子是谁也没料到的。

  先是有人当场行刺新娘,然后那全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竟然破轿而出,且在出嫁的路上与人火拼;现场混乱不堪,迎亲的队伍也乱成一团,到最后新郎竟然带着新娘抛下大队大马,让迎亲看来像抢亲!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等两人到了昭王府,还有更糟糕的事情等着他们。因为花轿已经没了,自然有些礼节没办法周全,朱煦景一火起来,勒令那些有的没的全部免掉,最后礼官在昭王的恐吓、皇上太后的默许之下草草结束婚礼--风凌楚就这么在一场混乱中成了名正言顺的昭王妃,

  礼成之后该怎么办?

  咳咳,按理说,应该就是重头戏--进洞房,结果……想到这一点,朱煦景的脸就黑了一大半,而风凌楚黑得更是彻底。

  要是没意外的话,两个人回了房要吵架、要动手都不是问题;偏偏,人家婚礼后要洞房,他们婚礼后却是受审判。

  怎么不受审?迎亲路上发生那么大的事件,立刻传得京城流言乱飞,早有人告诉在昭王府等着的太后皇上一干人,连本不应该出现的女方家人也跑了过来,两家人联合起来夜审新人,使得两人是叫苦连天。

  现场一片寂静,上位坐着皇上、太后、皇后,一旁刚刚与皇室成了亲家的风家二老也给赐座,其他的小辈全被赶了出去,只剩下一对新人惨兮兮地跪在下方。

  「咳咳……」皇帝老爷等不了,首先开口,声音还称得上和悦,「九弟,今天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向我们说明一下?」一场好好的婚礼给闹成这样,不说别的,明天朝堂之上肯定会有人非议。

  在这个名为兄长、实如父亲的皇兄面前,朱煦景依然平静沉稳,禀道:「这个是臣弟没有考虑周详,才让刺客扰乱了婚礼。」

  「刺客!」仁举帝突然重重一哼,「九弟,你常年驻守边疆,应该不认识江湖中人吧?为何那个刺客会是武林人士?」皇帝老子自然有消息管道,现场情况早有密报,甚至连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话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真是没料到,书香世家的风家竟然会有一个混过江湖的女儿,而他这个精明强悍的九弟似乎也全都知晓;这让他感到些微不悦,他们显然有所隐瞒,这件婚事并非如原先所想。

  「这……」

  「皇上。」他正要开口,风凌楚已先抢了话。她虽一身嫁衣,此刻却毫无新嫁娘的娇羞之态,直视皇上,不卑不亢地道:「此事实因臣女而起,与王爷毫无关系。」

  她神态清昂,目光沉静,虽然跪在下方,却依然看来一身傲骨,不禁让皇室的三位长辈心里一惊。他们不是没见过风凌楚,自两家定下婚约后,太后与皇后更是常常将她接进宫里闲话家常;然而,这个风凌楚显然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娴静的大家闺秀。

  风允吓得面色大变,与夫人立刻跪下,低首请罪道:「皇上,这全是老臣的错,请皇上不要怪罪小女。」

  仁举帝哼了一声,问道:「风卿家,你又何罪之有?」

  风允惶恐,伏地回答:「臣……臣实在教女无方,才会惹出今天这样的事来。请皇上开恩。」

  「教女无方?」重复了他的话后,仁举帝目光深沉难测,「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教女无方。」

  「这……」冷汗滴下额角,风允无奈,只有硬着头皮回话:「凌楚刚出世时,体弱多病,臣怕她夭折,便狠心让一位高人带走她,以习武健身。凌楚自小不常回京,跟着她师父浪迹天涯,因此养成了无法无天的个性。五年前她回京之后,臣便管不住她。今天她会变成这样,实在是因为臣没有尽到父亲之责,望皇上看在老臣多年效忠的份上,饶过小女,要怪就怪臣吧!」

  风允这番话说得恳切,掏心掏肺,充满一个父亲的关爱,听得在场众人都有些动容;尤其风凌楚,虽然父女俩总是争吵不休,但感情都放在心里。

  「皇上!」风夫人也戚然的恳求,「是臣妇没有尽到做娘的责任,从小任由凌楚四处流浪,我家老爷成天忙着政事,哪里有空管这些?是我这做娘的疏忽,请皇上处罚臣妇吧!」

  风凌楚听得一阵心酸,不禁心中一动。她何其有幸,有这样的一对父母!

  她突然昂首出声:「皇上,今日之事皆因臣女当年惹来的,与我爹娘无关,请皇上不要牵连他人。」她已经惹了太多麻烦,从小就让父母担忧不已,又让朱煦景为难,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怎么想都应该她来负责。

  「皇兄!」到了这地步,朱煦景无法再沉默下去,恳求道:「如今婚礼已成,凌楚便是臣弟的王妃,那么,这便是我们自家人的事,请皇兄宽容一点,不要与弟媳计较。」他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他十分清楚,他绝不能看着她出事。不管这场婚礼来由为何,事实就是,他们已经成了夫妻,何况,在没有见面的一个多月里,他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婚姻,他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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