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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上) page 5 作者:典心

  「无、无双姑娘--」银花额上冒汗,急着想警告她,除了吴哥之外,门外还来了别人--

  龙无双再度打断她。

  「妳先听我说完,除了薪饷之外,三节会有奖金,若是生了病,也有专属的御--」察觉自己错言,她停了一下,笑着改口。「是专属大夫,医药钱全免。如果她还有什么额外的要求,也可以尽量和我说,钱呢,绝对不是问题。」

  「呃--这个--」

  「嗯?」

  银花的眼睛,偷瞥一眼那站在门边的男人。「这个得先问问相爷。」她小声回答。

  「关他什么事?!我不是听说,公孙家都不签仆约的吗?」龙无双脸色一变,从兴致勃勃,变得有些张牙舞爪。「还是说,那个贼相,果真是个伪君子,对外说一套,对里却做另一套?」

  「不、不是--」银花听得冷汗直流,虽然站在门口的人,连眉也没抬一下,她还是连忙摇头。「相爷人很好的,无双姑娘您误会了--」

  「哪有什么误会?」

  龙无双哼了一声,讽刺的说道。

  「哼,我老早就知道,公孙明德是个表里不一的王八蛋。人家不都说了吗?相由心生、相由心生,瞧他那死样子,眉扬眼利、鼻勾尖酸、唇薄无情,长得就是一副小人嘴脸了,还成天老板着一张脸,活像全天下人都欠他钱似的。从他那张脸看来,就晓得他--」

  眼看龙无双愈讲愈狠,银花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鼓起勇气,朝门口的人大声喊道。

  「相爷--」

  这两个字,让龙无双微微愣住。

  她转过身来,果然就看见,那个该死的公孙明德,正负着双手,老神在在的站在门边,显然是把她刚刚说的字字句句,都听进耳里了--

  粉嫩的双颊,竟觉得有些微烫。她深吸一口气,头一昂、眉一挑,强撑着气势不减,不客气的问:「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公孙明德撩袍入屋,黑眸瞧着她,语气淡漠的开口。

  「原来、无双姑娘如此有心,对在下的面相,观察得这般仔细。只是,很抱歉,在下生来如此,今后还请无双姑娘多多担待。」

  软嫩嫩的粉靥不知为何,竟又更烫了些。

  「呿,谁注意你长什么鬼样子!」她啐了一声。

  「是。」他不温不火,拱手一揖。

  听着那平静的语气,龙无双瞇起眼儿,倏忽想起更重要的事了。

  「公孙明德,我问你,你半夜派人将我掳来,还让人下药,废我武功是什么意思?」

  「无双姑娘误会了,近日贼人渐增,在不是怕您日夜操劳,忽略了自身安危,所以才邀您来寒舍住上一阵子。」

  「我听你在放屁!」她气得口无遮拦。

  对于她的缺乏教养、惊世骇俗、离经叛道,他早已见怪不怪,脸上的神情,仍是泰然自若,从容不迫的回答:「若是放任您恣意妄为,只怕会牵连无辜的人。」

  「你--」

  「所以,还请无双姑娘见谅,在寒舍修身养性。」

  一股火气,直冲脑门,龙无双万万想不到,这个男人会如此不择手段。「堂堂一个当朝宰相,做出掳人下药,这种下三滥的事,你不觉得愧对你家先祖吗?」

  公孙闻言,却微微扬起嘴角。

  他那难得且真心的笑,让她的心跳,陡然乱了几拍,不知是本能的警戒,或是其他的缘故--

  其他的缘故?

  呸呸呸,还有什么其他缘故,当然是因为气急攻心--

  她拧着眉头,在内心直骂,耳边却听见,他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无双姑娘都不介意愧对自家先祖了,在下又何需羞傀?」

  轰!

  所有的思绪,全被怒火炸光了。她倒抽口气,握紧拳头,考虑着要不要当场揍扁他的鼻子。

  公孙明德却继续说道:「无双姑娘,寒舍虽无龙门客栈的雅致庭园,但环境却是十分清幽,就算是外头报更的声音,都不会传到这里。您大可放心在此休息,绝不会有人打扰您的。」

  意思就是说,就算她喊破喉咙,外头的人也绝对听不见她的尖叫声!

  她瞇起眼睛,忍下怒气,咬牙问道:「公孙明德,你是执意要关我喽?」

  「无双姑娘要这么说也可以。」

  「你好大的胆子。」她放轻了语音,直勾勾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却仍要关我?」

  公孙明德望着她,黑眸深不见底,笔直的望进她眼里。

  两人僵持不下,室内有片刻寂静。

  半晌之后,他才启唇,用最平静的声音,从容回答。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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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夜深深,相爷府东厢房里,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声响极低,被秋夜虫鸣声掩去不少。

  厢房内窗台上,坐着一位娇俏的姑娘。

  只是,她坐在窗台上,不是在赏月,不是在吟诗,更不是在思念情郎--她是抓着薄刀,努力的在锯窗上的铁链--

  喀啦喀啦--啪!

  声响一停,喃喃的抱怨声响起。

  「断了?」龙无双不敢置信的低语。「还说是什么削铁如泥的蝉翼刀,我看拿来切豆腐还差不多。」幸好,她还有另外一把。

  她扔掉断成两截的薄刀,再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继续从窗缝中伸出,去锯那锁在窗户外,已经被锯了一半的铁链。

  原本,她也不想亲自动手做这种粗活儿。只是,这几天以来,她用尽了办法,企图贿赂公孙家的奴仆,替她传递消息,或是直接放她出去。

  但是,也不知道,那公孙老贼是怎么教育的,奴仆们一个比一个还要死忠,就连小丫鬟银花,都把那王八蛋说的话,当作圣旨般服从,任由她撒银票、撒珠宝,都没人肯拿,更别说是替她传递消息,或放她出去了。

  真是的!

  她低声骂着。

  什么人养什么仆人,这一家子全是石头脑袋,不知变通!

  到最后,她只能自力救济,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的锯起窗上的铁链!

  啊,断了!

  这一回,断的可是铁链。

  龙无双心头一喜,急忙推开窗子,却忘了铁链还缠在上头。

  「糟糕!」

  她才在心里默喊了一声,就听得寂静暗夜里,发出铿铿锵锵的巨大声响,铁链缠着窗棂,全被推得滑落地面。

  刺耳的铿锵声响连续不停,她心慌意乱,连忙伸手去抓。但是,这链子可长了,抓了一边,另一边还在滑动,她一抓、再抓、三抓,终于在一阵忙乱之中,重心不稳地连人带链子,摔到窗外去。

  铿铿铿锵锵锵铿锵铿锵铿锵--砰!

  「啊--」

  惊叫声乍起乍停。接着,是一片寂静。

  龙无双僵躺在地上,不敢乱动,洁白的齿,紧咬着红润的唇,死命撑着不发出声音:心里却是咒骂连连。

  该死--

  可恶--

  呜呜,好痛--

  幸好,半晌过后,除了风吹竹林的沙沙声响外,整座宅院里,没有任何脚步声传来。

  她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放下铁链,慢慢爬起来,但是摔疼的臀儿,却让她痛得呻吟出声。

  「天杀的公孙明德,本姑娘这辈子绝对跟你誓不两立!」

  她揉着发疼的右臀,一拐一拐的穿过月洞门,再偷偷摸摸的,沿着回廊,来到相爷府后方的围墙。

  虽然,她很想直接从门口离开,但是想也知道,前后门肯定有人把守。既然无路可走,她也只得翻墙了。

  话说回来,翻墙又怎样?哼哼,她又不是第一次翻墙!

  只是来到墙边,看着那偌高的墙面,她才赫然想起,自己被下了药,这会儿早已功力尽失。

  她后退几步,尝试性的左看看、右看看,寻求「道具」支援。

  只见这「堂堂」的相爷府,到处空荡荡的,非但没有假山造景,连棵靠近墙的树都没有,更别提是能让她垫脚翻墙的东西了。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宅子啊?」

  她恨恨咒骂着,只能提裙咬牙,四处摸黑乱找。只是,找了好一会儿,她只找到墙角边,堆着一些砍过的柴薪--

  还有一个狗洞。

  月色之下,她低着头,瞪着那个小小的洞。

  不!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绝对不钻狗洞!

  龙无双深吸一口气,再度看着那面高墙。

  其实,这面墙看来也没多高,只要加个助跑,应该就可以攀住那破烂墙头才是。

  她乐观的想着,后退几步,忍着右臀的痛往前冲,然后伸长了手,奋力的一跳--

  喔喔,攀住了!

  只是,还来不及高兴,她就惊骇的察觉,墙头的砖瓦竟然开始滑动。

  噢,不会吧?老天爷不会这样对待她的吧?!

  心念方闪,下一瞬间,老旧的砖瓦,在她的攀扯下,当场解体了。

  「唉啊--」

  龙无双再度摔在地上。

  这一回,不仅右臀遭殃,连左臀也无法幸免于难,她的臀儿疼得像是有火在烧。而且,更糟糕的是,她还扭伤了脚踝。

  月上枝头,竹叶沙沙,点点星子在夜空中闪烁。

  龙无双呻吟着翻身,趴在地上,痛得连泪都要淌出来了。

  该死,此仇不报非女子!

  她在心底发誓,睁开蒙眬泪眼,只见那小小的狗洞就近在眼前。

  好!狗洞就狗洞,不过就是个狗洞嘛!

  小女子能屈能伸,等她出去之后,还怕不能整得那死贼相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吗?

  为了能够报仇,几近抓狂的龙无双一咬牙,忍着粉臀的疼,在脑海里想象着,如何折磨那死贼相的画面,一边忍辱负重的,趴在泥地上,透过狗洞往外瞧。

  外头是一条小巷,夜深人静的,四下无人。

  确定不会被人瞧见后,她才深吸一口气,钻进那个小小的狗洞。

  一开始,情况还算顺利。

  她的两只手儿过去了,脑袋也过去了,可到了胸口时,却略嫌挤了些。她学着杂耍的人,吐出胸中所有的气,奋力的挤啊挤,好不容易才从洞里,挤出半个身子。

  接着,她喘了两口气,重新振作精神,试着要把下半身,也挤出狗洞时,却惊骇的发现--她钻不过去!

  不论她怎么挤、怎么动,不管她如何吐尽了所有气息,她就是钻不过去。更可怕的是,当她终于放弃,试图后退时,却赫然发现,她不但无法前进,也退不回去。

  她她她她她--她、卡、住、了!

  月儿当空,星子闪烁。

  夜深人静,相爷府的狗洞中,卡着龙门客栈的老板娘。

  龙无双瞪着天上的明月,几乎能想象,天亮之后,自己被人发现时的惨状,更不用提,京城里的八卦谣言,会传得多难听了。

  想到这儿,她脸色瞬间没了血色,在心中大声哀嚎。

  不要啊--

  第四章

  夜凉如水,银月当空。

  公孙明德站在明月之下,负手而立,看着墙边的异物。

  娇娆的粉臀,在薄薄的丝料下,有着诱人的微翘弧度,从墙内这边看来,景致可谓美不胜收。

  他看着丝料的曼妙起伏,暗暗猜想着,那应该是她会卡在狗洞里,最主要的原因。

  黑色的丝裙上,用金线绣着折枝花草;红鞋上绣着如意图样,里头衬着雪白的罗袜。这样式不但华丽,而且还眼熟得很。

  这几天以来,他只见过一位姑娘,穿着这样的裙袜--事实上,他认识的姑娘里,也只有这一位会做出这种蠢事。

  所以说,他一点也不感到讶异。

  忽然之间,她又动了。

  掉了一只绣鞋的足,在地上啪嚏啪嚏的挣扎着,丝裙下的粉臀,也努力的晃动着。她先是再次试着往前挤,接着又试着往后退,反复试了几次后,又累得停了下来。

  墙外的龙无双,累得直喘气,嘴里仍不时发出咒骂。公孙明德可以听见,他惨遭修改的名讳以及官衔,不时会夹杂在其中,只是语音比上一回更虚弱了点。

  他挑起一道眉,视线没有移开。

  这女人真是倔强!

  从他发现她卡在这儿,少说也有一刻钟了;他可以断定,她卡在这里的时间,显然比一刻钟更久。可是,她从头到尾,只是不断低声咒骂着,就是不曾出声呼救。

  如果,她一开始就拉下脸,大声呼救,肯定不会卡得这么紧了。

  眼见她又再次挣扎起来,丝毫不肯放弃,他才放弃这赏心悦目的美景,慢条斯理的开口。

  「无双姑娘。」

  卡在洞外晃动的小屁股,在一瞬间僵住了。

  薄唇微扬,露出一抹笑意。他开口再道:「不知外头风景可好?」

  她咬牙切齿,却还是撑着残余的自尊,用冷静的语气回答。

  「星斗满天,月华如雪,还不错。」

  「听起来是不错。」他双臂环胸,薄唇边笑意不减。「在下不知道,无双姑娘您还有半夜钻狗洞赏景的嗜好。」

  「哼,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

  「的确的确。不过,街景夜时虽幽静,但天亮后,街巷中人来人往时,想来当是另一番景致,您说是吧?」

  「公孙明德,你--噢!好痛!」她气得想开口骂人,可才一动,腰臀就撞着墙洞,痛得她立刻乖乖摊平,不敢妄动。

  「妳伤了腰吗?」

  醇厚的嗓音,从后方靠了过来。那声音靠得极近,近到就在她身后,近到她不由自主的想象,这个可恶的男人,正在看着她的--她的--

  热烫的红潮,瞬间涌上粉颊,她咬着唇,努力维持镇定。

  「废话。」

  接着,她就发现,自个儿的腰臀上,多了一只温热大手。

  「失礼了。」醇厚的嗓音,靠得更近了些。

  粉颊更红更烫,她惊叫出声:「喂,你做什么?」

  「妳最好闭上嘴。」公孙开口警告道,大手继续往她的腰臀,和墙洞中的缝隙挤进去。

  「啊,你摸哪里,别乱摸,会痒--」她脸儿更红,不肯听从警告,仍旧在他手下,胡乱扭动着。「啊啊,讨厌,好痛,你别再摸了,放开我,公孙明--咳咳咳咳--」

  一阵尘沙扑面而来,扑得她一头一脸,满嘴都是。

  接着,一阵温和却强硬的力道,拖抱住她的身子,轻而易举的让她脱离那个该死的狗洞。

  「你这--咳咳咳--王八蛋--别碰我--放开、放开--」她在尘沙中呛咳着,一边拍打他。

  公孙明德闻言,立刻遵命照办。

  只是,脚尖才一碰着地,扭到的脚踝,跟受伤的腰就一阵烧疼,她痛得哇哇大叫,小手连忙又攀住他的颈项。

  「啊!啊!好痛、好痛--」

  他面无表情,垂眼看着她;她则是又气又窘,不服输的瞪回去。虽然气氛尴尬,但是她坚决不肯松手,就怕脚儿一沾地,又一路痛回到腰上去。

  黑夜之中,两个人就这么杵在原地,四周飞散的尘埃渐渐落地。姿态狼狈的龙无双,这时才赫然发现,那个小小的狗洞,竟变得较大了些。

  她略略一呆,低头一看,竟发现公孙明德的右手五指,全布满了灰尘。

  老天,这家伙竟能徒手捏碎砖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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