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我的心底,这件事我会永远记得的。”电葵沉沉的口气,坚定地说着。“记与不记,在你个人,我并不想重提往事,而且,我们是敌对的两大帮派,我也许有天会动手杀了你。”鬼煞似有所悟,且也透出他想结束谈话了。
电葵凝着他,“如果……你真要杀了我,”屏住了呼吸,缓缓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会把我的命交给你的。”,没有半点的犹豫,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鬼煞紧闭着嘴唇扬起一个漂亮的上扬弧度,随即转身离去。
“电葵。”娃娃在一边,终於在鬼煞远年後开了口,“你疯啦?你自愿被鬼煞干掉?”睁大了眼盯着电葵,不敢相信地说着。
“没错。”没有迟疑,电葵很肯定地回答。
“你是活得不耐了,”娃娃提高了音量大叫着,“这么想别人杀掉你?那我先砍死你算了,做什么送死到霸天门的人的手里?”
电葵凝望着鬼煞渐行渐远的身影,此时夕阳馀晖将他落在她上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他救过我一条命,所以只有他,才有权利拿走我的命。”电葵视线未移,只是望着那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语气再坚定不过地说。
鬼煞缓步地走进钣店的房间,沉默地坐在小沙发里,眼中散发出的色全是沉默的冰冷。
“现在该怎么办?”跟着他进来的是和他一同时间入霸天门的多年好友颜智。
“狂霸会有这样的举动,”鬼煞淡漠地低低出口,“也是我们当初预料到的”话中的语气味道,是对於狂霸去担任龙门老大之事,没有一丝的惊讶,有的只他的想当然耳。
“不过……”颜智皱起眉头,担心地说,“我是怕狂霸一旦真当上了龙门的老大,会和我们作对,以狂霸的手段,他可是心狠手辣的。”
“这点我知道。”一直平缓的眉峰,此时也拢聚在一起,“不过,若真是如此我们也只好跟他碰上了。”只是狂霸的凶狠,不是他的能力所能完全对付的。
“以目前的局势只能硬碰。”颜智在另一张沙发坐了下来,微显躁的情绪使他点了一根烟抽,“但是,我们和老大根本不是混道上的料,怕只怕霸天门会被狂霸一手毁了。”
鬼煞沉吟没有说话,霸天门被毁……
颜智见鬼煞没有话说,又自古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老大当初根本就不想接手掌管霸天门老大的位置,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霸天门被狂霸那嚣张又目中无人的坏胚子给毁了啊。霸天门再如何,都是老大他爸爸生前用血汗拚下来的江山。”
鬼煞盯着颜智那张已透出着急的脸色,“你说话的味道愈来愈有道上的江湖味了。”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开,语调带出他微显轻松的玩笑性质。”
“唉!”颜智狠抽了大口烟,“你这个时候退有心倩说笑?”
“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情,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如何呢?我们无法改变它的。”鬼煞没有被颜怀智的着急、不安所失去理智,只是维持他一向冷静沉着的姿态。
“是啊。”颜怀智也没有因为鬼煞的话而冷静下来。“你呀!永远是这要人命的冷静,一副好像世界上所有发生的事情,永远都不关你的事一样。”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鬼煞莞尔一笑,“我不是圣人,我无法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後天下之乐而乐的心态来过我的生活。”
“没人要你用这种心态过日子,但是好歹老大是我们的好友啊!他掌管的霸天门有事,我们难道都不管一下吗?你可也是霸天门现在的半个老大头头,老大把他的权利都交托到你的手上了啊。”真不知他如何想的?怎能这么无动於衷。从以前认识他到现在多少年了,从末看他为一件事情紧张过,真不晓得他这种人的字典里,到底有投有‘情绪反应’这四个字?
“我知道。”鬼煞轻轻她应着话,“我晚点会再打通电话回台,告诉老大这件事情的。”看了下手表的时间,“他现在可能还没有下班回到家。”现在台湾的时间是晚上七点钟,老大工作的地方离他住所有半小时多的车程,再加上台北有名的景观——塞车,他应该待会儿才会回到家。
听到鬼煞要打电话回台湾,颜怀智着急的情绪终於缓和了些,“那你到时再问问老大,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
“我会和老大好好谈的。”
虽是简短的一句话,但却让颜智放下不少心,紧张不安的表情终於浮现一丝宽怀的微笑。
电葵沉静着一张脸,悠哉地吃着晚餐。饭店西管席里,正流泻着悠扬的古典音乐似乎影杏她的食欲,让她吃了不少的餐食。
反倒是坐在她对面的娃娃,从大会结束回来就是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投说,打破了她平常聒噪个性的纪录,不时死盯着电葵的脸,面前的食物却没动过多少。
“别老看着我。”电葵不是没有感受到娃娃沉沉默不语,还有她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光看我吃,你的胃是填不饱的。”没有看娃娃,她只是低着头,将一小块鲜嫩的牛排吃下。
娃娃远是直盯着电葵瞧,“你以为我可以像你一样,这么轻松优闲地吃吗?”终於,在不言不语好几个小时之後,她开口说话了。
“美食当前,为何不会食指大动,大快朵赜一番呢?”电葵口气和缓的说着。没有停下进食的动作,“而且,这的环境这么幽雅静谊,难道你就没有食欲大开的反应吗?”
“去你的食欲大开!”娃娃低喊出声,引来邻桌的侧目,但她才不会因此降下音量,继续说着:“你居然这么好心情吃东西,告诉你,我办不到!”
娃娃的低喊破坏了四周祥和美好的气氛,,然而电葵并不以为意,对於娃娃这般的举动表现,电葵早已习惯了,反正劝她降火气与音量是绝不可能的事,反而会使她更放大她的音量和提高她的火气罢了。
她依旧是沉稳平缓的说话态度,“不然你要我肚子喽,和你一样吃不下任何东西吗?告诉你,我也办不到。”
电葵没有带任何火苗的话语,却激起娃娃易怒的情绪,“我拜托你好不好?我不相信你真有这么好,这么优闲的心情,你跟鬼煞说那些话,他和我们又是死对头,他随时会来要你的命,你这么不担心,在这里大吃,猛吃的!”
“就是因为他可能随时会来要我的命,所以我更该好好享受这些美食,不然等他杀了我,我什么也都吃不到了。”轻轻地反驳了娃娃的话,同时也吃完了自己的甜点,电葵姿态优雅的拿着纸巾拭去嘴边的油渍。
“谬论。”娃娃的声音更加提高了,一双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电葵,“你根本是在胡说一通!你要不是发神经的去和鬼煞说你要把命送给他,我何必在这里为你穷紧张担心?然後你一个人像是没事一样地坐在这里享受美食,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自私?”气火了的她,还真想拿水泼电葵,让她清醒清醒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神经病事。
娃娃的心情与担心,电葵当然能体会,可是经她这么坦诚地直接说出来,内心还是受到了感动。
沉重地叹着气,电葵缓慢地说着;“娃娃,我知道你对我好,也很担心我……”
“你心里明明知道,那你又为何要这么做?”娃娃激动地打断电葵的话,“这是你欺负我,整我的新花招是吧?”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当然非常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和别人开玩笑?
“你知道的,”停顿一下,电葵希望娃娃能明白地再重申一次,“我欠他一份恩倩,我必须回偿给他。”一想到下午遇见鬼煞,他脸上那道明显的疤痕,还有一直插进口袋里的右手……心灵深处那根几乎看不会波动的情感弦,却狠狠地拍动了一下。他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她害了他的。
“你欠他的恩倩,也不必大到用命来偿还吧?”娃娃根本不能体会电葵的心情,她仍是火大地反对电葵这么决定自己的生死。
电葵摇着头,眼神黯沉了下来,“你不懂的,你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我真的是欠他,得用我的一条命去偿还。”脑子里浮现以前片段的往事记亿。
“好!”娃娃低吼一声,倏地站起身,低头看着脸色突然变成沉哀电葵,“你欠他这么多,但是我却没有,我现在就上去杀了他这样你就不必用你的命去还他那份债!”说完,她转身快速地离去。
“娃娃!”电葵喊着娃娃,却没有任何劝阻的效用,她太了解娃娃了,她知道娃娃说到做到。
哦!不!她必须去阻止娃娃,娃娃不可以去杀鬼煞,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不希望风云帮和霸天门之间的仇恨再多添一笔。
不敢多犹豫,电葵快速签下帐单的追了过去。
鬼煞坐在沙发里,面色凝重地拿着话筒,和电话那端的人谈论着事情。
“我早了解狂霸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其实想坐龙头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电话那端明显传来浓浓的叹息声,“我爹地生前就很防着他了,临终前也千叮咛,万叮嘱般交代要我小心他,没想到……”
鬼煞沉吟了一下,“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该想想要如何防备狂霸,让他不来找霸天门的麻烦。”
“我知道。”停顿沉默了一下,“但是你也知道我是学什么出身的,我对於黑道的这些事是一点也不懂啊。”话语之中,颇有心有馀而力不足的无奈感。
“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而不管,任由狂霸把你爹地辛苦创下来的霸天门给毁掉吧”
“难道你要我学那些道上的方式,以武力,暴力来对付狂霸吗?这么血腥的事情我做不到啊。”
鬼煞当然明白电话那端的人是真的做不到,他的个性斯文温柔,他怎么做得出像杀人放火这种事情来?他连一只蟑螂这种害虫都不忍心杀死,更何况是要他手下的人去对付狂霸,掀起可能会有的流血杀人事件?然而事倩到了这个地步……
“你不得不放下你的仁慈,老大。”鬼煞也颇无奈的,“因为你必须下个决定。”
“可是我没有办法啊?难道你可以吗?”
而当鬼煞正要开口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撞击力推开,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发生什么事了?”电话那端的人听到这声巨响,紧张地问。
鬼煞没有立即回答,眼光落在杀气腾腾的冲进房间的娃娃身上。
“我待会儿再打给你。”鬼煞匆匆丢下电话,伸手挂回了话筒。
娃娃肃杀之气散遍整个房间,两眼如炬地怒瞪着鬼煞,“鬼煞,我杀了你!”说完,拿起她随身携带的一把锋利的刀,像个火车头般的冲向鬼煞,让刀狠狠冲着鬼煞的左胸口刺去。
鬼煞知道冲进来的人杀气满满,却投想到她动作这么迅速,一个闪避不及,虽让他的致命要害躲过了刀子的攻击,但是左手臂还是被无情的刀给刺中。
娃娃拔出刀子,正准备再刺下第二刀时,一个暴吼的叫阻声从房间门口传来。
“娃娃,住手!”电葵急急地大吼,眼见刀子就要落进鬼煞的身上时,她情急地拿出房间钥匙卡,稳准地射向娃娃的右手去。
电葵出手的力道极重,钥匙卡也像一片利刃划过娃娃的右手背,娃娃一个刺痛,轻呼一声,手一松,刀子便掉落在地板上。
娃娃低头看到自己右手背被出一条血痕,还溢出了鲜血来,回头瞪着电葵大吼着:“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电葵没有说话,几个大跨步走到鬼煞的面前,只见他的左手臂正大量地冒出刺目的血来。
“跟我到我房间去。”电葵伸手要扶起鬼煞。
“电葵,你疯啦?”娃娃气极得大叫,“你还想要救他,他血流至死……”
“你住口。”电葵难得的愤怒在此刻暴喊出来。
娃娃一愣,被电葵的愤怒吓到,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电葵。电葵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且还是宿敌,对自己发怒?
“你灭亡看到他其实没有功夫底子的吗?”电葵降了些音量,扶起鬼煞对着娃娃说,“这样的人,你下得了手吗?”
“我……”娃娃一时语结,是啊!她刚才冲向鬼煞的时候,以一般身手之人,应该可以完全避开那一刀的攻击,然而鬼煞并没有,而且看他的反应,他根本没有功夫底子。
看着电葵微显吃力地扶着高大身躯的鬼煞离开,娃娃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心里浮起了一股自责感。向一个不会防御的人猛烈攻击,这样的行为着实刺伤了她的罪恶自责感。
将鬼煞的身子安顿坐进沙发里,电葵迅速的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急救药箱拿出,走回到鬼煞的面前,刻不容缓地为他治疗。
不到半小时,电葵纯熟的动作,很快地为鬼煞的伤口止血,为他伤得极深的伤口缝合,上药及包扎。
“你的技术愈来愈好了。”鬼煞低着头,看着正收拾地上沾满血腥的纱布和器具。“是吗?”电葵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做着收拾残局的动作,牵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谢谢你了。”鬼煞为着电葵替自己救治而诚心道谢着。
“不必这么客气。”电葵抬起眼迎上鬼煞那一双深邃的黑眸,“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更何况,是我们的人伤了你。”
说到这里,电葵想到了娃娃,她的手臂刚才被自己弄伤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的同伴回来了。”这时,鬼煞眼睛转向电葵身後才踏进房门的娃娃身上。
电葵回头,只见娃娃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娃娃。”她眼睛随即瞄到娃娃的右手背,上面明显的一道血痕,醒目的血染满了娃娃的右手。没有迟疑,她走上前拉过娃娃至急救箱边,准备替娃娃包扎。“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翻脸,不理我了……”娃娃的声音轻声地从电葵的头顶飘落。
“傻瓜,你是我的好妹子,我怎可能不理你?”电葵快速地为娃娃清洗好伤口,为娃娃包扎完毕。她的话一落,头也抬起,接触到娃娃那一张显得委屈可怜的面容。
“可是你刚才真的好凶,那是你第一吹对我吼……”想到刚才电葵那愤怒的眼神,还有对她的怒吼,娃娃忍不住扁扁嘴,委屈的情绪让她像个孩子般,酸了鼻头,红了眼睛,随即泪水盈满眼眶。
“娃娃……”这也是电葵第一次看到她哭,她精致的娃娃脸蛋上,布满了许多委屈与难过样子,像是个遭人遗弃的孩子,让人忍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