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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墙上的猪 page 8 作者:叶晴

  “祥云,让我看那上面写什么?”有关世晔的事,她还是关心的。

  李祥云匆忙丢开手上的报纸。“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无中生有的新闻。”

  凌琳静静打量祥云,沉下脸把报纸抢过来。“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一样吗?”

  李祥云担心的跟琳说:“不要相信小报新闻,为了销路都刊些不负责任的消息。”

  凌琳很快看完内容,抬起眼睛避开祥云怜悯的凝视。

  “会吗?上面大爆内幕说京王赵掌门,在拍卖会认识台湾来的陈姓女友,两人交往密切。”

  凌琳眼丝泛红,撇嘴笑了。“看照片上不就是他们吗,昨天我还亲眼看到他们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

  李祥云一脸讶异。“琳!”

  “祥云,我说的够多了。如果是我的好朋友,就不要再问我任何事情。”

  “我不问。但你这样,我真的很不放心。”

  祥云的关心让她胸口好闷,眼睛好酸。凌琳仰头眨着眼,深吸一口气后才再开口:

  “没事,我想回家。”

  “我送你。”

  “祥云——”凌琳受不了他的烦,低声吼他。

  李祥云坚持守着他的朋友。“我不说话,在后面跟着就好。老板,麻烦替我们把早餐全改成外带。”李祥云大声向替他们做早餐的老板更正。

  凌琳噙着满眼的泪水看着他,紧紧抿着的双唇不住的颤抖。“你怎么这么 唆。”

  他和凌琳认识五年多,每天快乐过日子的丫头何时变得那么爱哭?爱哭的教人心疼。

  李祥云搂着她。“琳,想哭就哭,忍愈久内伤愈严重。”

  李祥云说完,凌琳的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哗啦掉落,抱着李祥云哭的天昏地暗。

  李祥云不善用话安慰人,只一直坐在琳的旁边,拍她的背,拿面纸给她擦鼻涕。

  凌琳哭够了,擦掉眼泪,抬起头看着她如兄长般的好朋友,他正一脸关心的看她。凌琳用力吸回气:“内伤好了,我们回去吧。”

  到了祥云家门口,凌琳又改口说不进去,要回家睡觉。李祥云皱着眉说不行。

  凌琳说:“赵世晔被我打了一巴掌,而我哭也哭过,该发泄的我已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伤口得我自己慢慢疗养,等它愈合。你不需要再为我担心,陪我伤心了。”

  琳那么坚持,只好答应让她一个人回去,不过李祥云又问:“到家会马上给我电话吗?”

  凌琳努力扮出一个笑容:“会。”

  “那我就放心了。”好冷,李祥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凌琳拉起他的帽子替他盖住脸。“快进去,我叫计程车回去。”

  赵世晔身不由己的上了私人专机,他一系好安全带,等候多时的飞机开始滑行。赵世晔一想到琳带着那么深的误会离去,太阳穴就隐隐痛了起来。

  没想到一时疏忽让陈伶离开,她竟然狡猾地打包行李,逃的无影无踪。赵世晔一想到陈伶就更火。她既然敢算计他,他就先让她过过漂泊流浪、风声鹤唳的躲藏生活,再叫人把她抓回来认罪。

  至于琳,他已经知道她在李祥云家,李祥云一定会照顾她。他交代底下的人在不惊动琳的距离外保护她的安全,一切等琳冷静下来再说。

  赵世晔带着黑眼圈和随时准备爆发的火气回到总公司,才坐定,赵家最有女人缘的美男子赵世勋就闯进来,气唬唬的卯上他大哥:

  “大哥,要结婚竟瞒着家人,太不够意思了!”赵世勋将纽约传来的传真稿摊在大哥面前。

  赵世晔低头看到他和陈伶的照片,冷冷的气息从他鼻孔里重重哼了出来。赵世勋察言观色,在大哥动怒的脸上和传真稿上来回看着。

  “假的,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活得不耐烦的人。”

  赵世勋看大哥一双阴惊的黑眸微眯了起来,显然非常非常的生气。

  “有这么严重吗?这种情形都是女人吃亏,你不过出个名、上上报而已。”

  “你不懂别乱说,老尼杰呢?”赵世晔懒得和他多说。

  “在医院里。大哥,他快不行了,说不把孙子当面交给你他死不瞑目。”

  “要不是对唯一的孙子太宠,他何须死不瞑目?现在把他家制造出来的麻烦丢给我,我又不是尼杰的老子。和我去看他吧。”

  赵世晔的心在纽约,那儿有个人让他牵肠挂肚、放心不下,所以,只想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快点回去。而赵世勋则含笑看大哥反常的念了一大堆后,被大哥拉出办公室。

  第六章

  猪猪猪猪猪——

  几天来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任何东西进到她嘴里马上又被吐出来,这种凄惨的状况一定要找出口的管道,不然她会崩溃。

  凌琳的心情低落无助,墙上那只可怜的猪成了出气筒,被她用力捶了又捶。

  电话没人接,李祥云不放心特地来看她,被她的鬼样子吓了一大跳。“我的天!生病怎么不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你知道我最讨厌去医院。”

  李祥云只好换个方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整理一下,到我家去住。”

  “祥云,拜托让我安静一下。”

  祥云生气,无奈的摇头。“傻丫头,他没有给你电话吗?”

  “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李祥云看到琳连电话插头都拔下来,难怪他打不进来。

  “不想去医院就要每个小时的最后五分钟把电话插头插上,我会找你。”

  凌琳将苍白的脸贴在手上的抱枕上。“祥云,我有没有说过你很 唆。”

  “每天都说,你没说我回去就睡不着。”

  凌琳摇头笑了。“真是欠你的。你真好。”

  “我们比亲兄妹还亲,不对你好要对谁好?”李祥云轻敲凌琳的脑袋,眼睛却看着墙上那副奇特的油画。真可怜,将来得花不少精神和颜料修补。

  第二天傍晚,李祥云竟打电话来说:“琳,焕之死了。”

  凌琳一时反应不过来,停了几秒,才大声斥责:“胡说,这种玩笑你也敢乱开。”

  不要是真的,凌琳心里怕这是事实,早上焕之还跟她说过话。但是没有听到回应她的怒斥,电话里反而传出祥云哀恸的哭声。

  “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凌琳忽然积极起来,半刻也不敢耽搁。

  焕之在路上遇上持枪疯狂扫射的抢匪。一条友善可亲的生命就这样被上帝带走了,上帝做事的方式她不了解,为什么总是先带走被人需要的人,又眼睁睁看着坏人为害人间?

  她该如何安慰伤心欲绝的祥云?“节哀”、“天使把他带回天堂”、“他不用再受苦了”……狗屎!为了祥云,焕之不觉得人间是炼狱。叫祥云节哀,心灵相通的挚友忽然死了,这个哀要叫他怎么省哪!

  凌琳走出停尸间,虚弱的身体靠在没有感情的墙壁上,想起焕之儒雅亲切的笑容,和祥云并肩散步的身影,她忍不住握拳堵住嘴巴,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掉下。

  李祥云在一夕之间变老,原本乌黑的头发变成满头花白。心疼他的伤痛、自沉,凌琳反而走出世晔和陈伶的背叛阴影;因为,她这无力的肩膀,准备着要扛祥云的脑袋,照顾他的生活,就算她要自哀自怨自怜,也不能挑在这种时候。

  凌琳和祥云同样的悲伤,但是祥云的刺激太大,无法处理焕之的丧礼。祥云的痛苦比她还深,凌琳这么想着,自己的痛苦反而减轻许多。焕之在纽约没有任何亲人,她替祥云扛起送焕之最后一程的责任。

  丧礼完后,李祥云仍无法自拔在伤痛之中,成天哀声叹气的坐在窗边缅怀他的焕之,或是一次又一次唱着故乡流行的歌曲——

  为你啊的形影暝来肖想日牵挂,

  是谁人拆分散情无结局就变卦,

  恨世间爱情啊空笑梦一场风声,

  梦醒来只有我名是寂寞字看破。

  凌琳听着,这歌词不就像他们的写照,听的她都快要掉泪。当祥云声音拉拔到最高时,沧凉的呐喊更是将她原本也受伤的心揪得紧紧的,喘不过气来。

  “祥云,帮帮我,不要再伤心了。”

  但是李祥云看不到凌琳的痛苦,他每天都以呆滞无神的眼睛看着叫他的女人。

  凌琳天天劝他:“祥云,你要振作,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祥云仍无动于衷的缩在他的壳里。

  有一天,凌琳忽然气祥云一味糟蹋自己,陡然扬起手用力掴了他一巴掌。“你的魂呢?”好痛,凌琳低头揉着发麻的手。

  “琳,焕之死了。”李祥云忽然将头搁在凌琳的肩上痛哭。

  这句话她听了上百次了,没想到祥云被她打了一掌,情况还是一样,只会说这句话,唯一进步的就是靠在她肩上哭。想要再打,但她的手已经痛软了。

  “祥云,我也伤心难过,你以为焕之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高兴吗?佛家说人死后,亲人的思思念念会让死者走的牵牵挂挂。”凌琳叹口大气,没指望祥云听进去。

  “焕之是天主教徒。”若游丝般的声音订正凌琳的错误。

  凌琳愣了一愣,脸上慢慢浮上苦涩的笑。“刚才那一巴掌应该早点打下去的,我现在说的话你总算听进去了。我好累好累,今年的纽约好冷。”

  抽搐声已经停止了。“我讨厌纽约,它不适合我。”

  凌琳仰天叹了口气。“祥云,我也讨厌纽约。我们离开这块伤心又无情的地方吧。”

  “去布里斯班,那是焕之的故乡。”李祥云想到焕之,眼眶又红了。

  凌琳把祥云的头抬起来,要他看着她的眼睛。“祥云,如果你现在是很清醒的在跟我讨论,而且从今天开始振作起来,我就打电话请姐姐、姐夫帮助我们去那里。”

  他们赵家生意做的大,全世界都有认识的人,签证、居留、找房子这种头痛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叫人去搞定就好。

  李祥云感激的看着凌琳。“琳,我一直都在欠你,不管是金钱还是人情。”

  “我不爱听感谢的话,看你振作起来就算是还我了。告诉我布里斯班在哪里?”

  “布里斯班在澳洲,焕之是澳洲人。”

  澳洲!世晔的总公司也在澳洲。凌琳迟疑一下,决定收回刚才说出去的话。“祥云,算了,我不能搬去那里。”

  “为什么?”祥云急了。

  凌琳以缄默代替回答。

  李祥云忽然了解的点头。脑袋重新开工后,他渐渐清明。“我知道了。但澳洲面积那么大,人口又不多,要遇上不容易。”

  “我看地图,澳洲和台湾差不多大。”

  “你看的是海盗版的地图。”

  他们讲了一个笑话,但凌琳和祥云都没有笑。“祥云,你真的解除冬眠了?”

  “琳,我一直都很任性的受你照顾,谢谢你。”

  “不用一谢再谢,只要你不要再唱那首歌就好。”

  “为什么?”

  “你不是当歌星的料。”凌琳据实回答。

  “让我唱最后一句。”像怕琳真的不给他唱,李祥云说着就闭上眼:

  “梦醒来名是寂寞字看破。”

  低缓的歌声在他喉间震荡,脸上是一片依依不舍。而她呢——凌琳叹了一声,黯然的跟着唱:

  “情无结局就变卦。”

  老尼杰拖了几天之后终于含笑九泉,却把自己都教不好的孙子丢给赵世晔,让赵世晔含恨人间。赵世晔使出铁腕让尼杰一夕之间身无分文,而且必须到别人的小工厂做工赚钱才能养活自己。

  赵世晔警告一脸盛怒的尼杰:“告诉你,我现在的心情没有比你爽,你最好给我脚踏实地的从基层做起,等到我认为你彻底改掉那身统挎臭味,肩膀挑得起男人的责任,我就把你祖父白手建立的船厂还给你。”

  尼杰英俊的五官扭拧纠结在一起就没那么好看了,他在赵世晔面比划着拳头发誓:

  “我一定要赢过你!”

  赵世晔观睨那两只花拳。“用嘴巴说没用。多用点脑筋,把公子哥儿的身段丢开,离开那些觊觎你家财富的狐群狗党。我随时候教。”

  “赵世晔,我永远会记得你是怎样对待我的!”尼杰怒吼。

  “很好,用你的恨支持你早日成功,滚吧。我还有比你重要一百倍的事情要去纽约,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赵世勋看着尼杰狠狠擦掉不争气的眼泪,紧握着双拳跑出去,他摇头问他大哥:“大哥,这小子会不会学他祖父,也跑去自杀?”

  “老尼杰是久病缠身,又对唯一的孙子感到绝望才死谏;尼杰不同,他还年轻,又有一笔遗产等着他,你想,他会那么傻吗?而且,我会暗中找人鼓励他,督促他。”

  真是他又爱又敬又恨的大哥,赵世勋问:“大哥,你那久久才传一次的腓闻让人家报导也算功德,记者也要吃饭啊。公司不能没有你,何必大老远去烦这种小事。”

  赵世勋表面说的好听,说穿了,还不是不乐意赵世晔又把京王这个大摊子丢给他管。

  赵世晔露出令世勋头皮发麻的笑容:“什么叫社会责任?大哥顺便劝告你,提升京王的形象你也有责任。我走了。”

  这下,赵世勋哪敢再留人,等大哥走进专用电梯,他才放心的喘口气。

  “琳,你有客人。”李祥云看着窗外说。

  “是谁?”凌琳正在把要带走和不要带走的东西分类,李祥云是来出力帮忙。

  “不知道。”

  “可能是二手货公司。”凌琳站起来用手压着额头。近来身体很不管用,动一下就腰酸背痛,不然就头晕目眩。“你还有时间看风景,先把门打开。”

  李祥云依琳的吩咐做事。凌琳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止才想起:“祥云,二手货公司的人你又没见过怎么说我有客人,说不定是找楼上的,把门关上。”

  没有动静,凌琳把额头上的手放下。“祥云——”

  “琳。”赵世晔走向琳。琳消瘦憔悴的脸庞让他的胸口隐隐绞痛,他心疼地伸手去摸她苍白的小脸。

  凌琳闪开他伸过来的手,肺里吸足了气大叫:“李祥云!”

  躲在外面的李祥云慢慢走到门框底下,脚尖站在门内,脚后跟却站在门外。“是你叫我开门的。”

  “你说我有客人。”凌琳瞪着三不五时偶尔会晃神的人。

  “赵先生——”

  “他不是我的客人,你叫他出去!”她会被这两个男人气死。凌琳说完用力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李祥云摇头,他的忙只能帮到这里。

  “琳,我有话和你说。”赵世晔深邃的黑眸看着他朝思暮想的娇颜。

  “祥云,我不要和他说话。”

  他还是回避的好,李祥云抓着外套:“我去外面喝杯咖啡。”

  “祥云,你敢丢下我!”凌琳听到祥云要把她丢下和世晔独处,忙上前去追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却被赵世晔伸手抱在怀里。气人的是,看起来好像是她自己撞进去的。

  “赵世晔,你放开我!”

  李祥云听到凌琳凄惨的叫声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回头看赵世晔将琳抱得好紧。“你还看,过来把他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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