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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情三万里 page 8 作者:于尧

  “你想唬我也没那么容易,不管宝石是真丢还是假丢,我都会亦步亦趋的跟着你,别以为你已摆脱了我!”

  宫内搁下话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套房,留下屋内沉默不语的三人面面相觑。

  摩妮卡无视他俩的跳下床,当着他们的面前将衣服一件件穿上,然后对镜梳整她略凌乱的秀发。她冷冷的对阿刁说:“阿刁,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完,她如来时般迅速的离去。阿刁却快速的拿起话筒,用英文对接线生流利的说:“麻烦帮我接茂宜岛的威斯汀饭店。”在等待中,阿刁对静子投去冷漠的一眼,接着说道:“等一下有两对台湾夫妇会Check-in,我要留个口信……徐浩,我正式和你们脱离,有要紧事待办。不用顾虑我!祝旅途愉快。就这样……我叫阿刁,这样他就了解了。多谢了!”

  他挂掉电话,慢慢的吐出一口气,瞅着静子许久,才轻松怡然的缓缓开口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宝石在哪里了?”

  “我没拿什么宝石。”静子紧张的吞咽了一口足以噎死她的口水。

  “你敢让我搜身以示清白吗?”阿刁抱着开始发胀的下巴跌坐在床上。

  搜身?!

  “不,我真的没拿,为什么要让你搜身?”静子须费极大的功夫,才能克制自己不要对阿刁的伤势倾住关心。

  “你不让我搜,又如何证明你没拿?刚才你就坐在那床上看我和摩妮卡‘表演’,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时拿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提到那“表演”,静子肚内又生起一把无名火,遂以谎言将自身的嫌疑推得干干净净。“是宫内拿的。他趁你在地上打滚抚伤时,将宝石藏在自己口袋中,又佯装没找到东西省掉六百万的费用。不然他会在没取得宝石的情况下,轻易走出这道门吗?”

  阿刁的下巴像长了块大石,正规律的缩小、放大,收放之间的痛楚使他快爆炸了,他抱着下巴呻吟了一下。静子快速的走到他身旁,轻柔的揉抚他发青的鼻粱与发肿乌黑的下巴,脸上充满了心疼的怜惜。

  “很痛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少开玩笑了,我没有美国公民的医疗保险,看一次医生要花我多少现大洋,你知道吗?”他苦哈哈的说。

  静子翻了个白眼,险些昏厥了。在他痛得要命的时候,他竟还为了省钱而不愿就医!她没好气的说:“那你干脆痛死算了!”

  “你帮我拿些冰块冰敷一下吧!”他颓然的倒回床上,不再理她,她只得拿了冰桶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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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刁、静子两人悠闲的坐在威基基东侧一片宽广、洁净属于卡匹欧拉足公园内的草坪上野餐。

  经过几小时的小睡与静子巧手的治疗后,阿刁扭曲、肿胀的下巴已渐渐消退。他立刻精神百倍的拉着她到大街上,在相当于台北的7—11便利商店的ABC商店购买了一些便利食品后,他们来到了这片绿荫处处、宁静优美的公园。

  阿刁吞咽了一个面包、一瓶牛奶后,贪婪的注视着草地上正在踢足球游玩的年轻人,那份开怀的青春朝气,迅速令渴望不已的阿刁增加了几许落寞。

  “为什么用那种眼光看着他们?”细心的静子试探性的问。

  她的这一句话,使阿刁立刻收回流泄过多自身情绪的目光,而转向静子,以一种颇富兴味的研判味道审视她。

  他早就想利用夏威夷岛的美景,与他们之间新建立的悠闲态度,来化解她的戒备,他一定要她说出她拿宝石的真正目的。

  在他与摩妮卡调情时,他利用余光,分明瞥见她从枕头内拿了以红绒布包裹的宝石,藏于牛仔裤袋中。

  她实在十分精明,甚至与他爱耍小聪明的技术比较,称得上旗鼓相当。

  不过,她在他挨揍时,出于真情的关心也是假不了的,他又忆起他被揍得滚到她身上时,那小小坚实的乳房……他摇头露齿一笑。

  这小妮子!

  她若真为了宝石接近他,为何在得到宝石后不离开,反而温柔的为他治伤冰敷呢?她到底是哪一派的?凭她与宫内对峙的无惧眼神看来,搞不好,她是江崎派来卧底又可牵制宫内,很得江崎信任的一位人物。

  神秘的小女孩,我一定要了解你。

  阿刁点燃一根烟,以空牛奶瓶充当烟灰缸,惋惜的轻叹,“我老了。”

  “你看起来像个毛躁不安的小子,哪有老态?”

  “我是指心境上老了。”他望着那群青年淌着晶亮的汗水,追逐着那圆滚的足球。“我在学生时代玩各种球类,一定会将它弄成一场轰轰烈烈的赌局。那时,我有个打了一手好篮球的死党,每次他在场中卖命,我就在场外忙着押注。我从来没有好好、单纯的以运动精神去玩任何运动。”

  “你为什么那么爱钱呢?”她实在不解,他是她所遇过最嗜钱的人。

  “钱可爱、钱万能啊!”他理所当然的说:“我从小就一直生存在金钱的阴影下。我父母穷得没钱养孩子,只要我妈一怀孕,我爸就忙着向人借钱支付堕胎费。我是第四个孩子,在我母亲怀了我又预备打胎时,医生就强烈的警告她:‘你再将这胎儿打掉的话,以后永远也不会有生育能力了。’就为了这句话,我妈抵死的生下了我。我不足月的出生,又营养不良,父亲差点要将我送给别人。大概因为我是母亲唯一的希望,我才被留了下来。可是自我懂事有记忆以来,我父亲就一再向我重复这个故事,强调我的多余,又加重我必须反哺的信念。

  “我从小就很会钻营,但我以我钻营的所得,骄傲的报答他们赐给我生命。我也曾度过一段很叛逆、不平衡的过去,我认为他们虽给了我生命,但也无权利夺走我的一切。后来渐渐大了,才发现父母能给的就这么多,我若贪心想多要什么,只有靠自己了。”

  “你想要什么?”

  “你看看那座钻石山。”他指指她背后的尖锥山形。“我只希望在这附近买栋房子,趁九七前将父母移居于此。”

  “那你可曾发现在追求金钱的过程中失去了什么?”

  他挑高眉不语。

  “例如那位篮球好手的死党呢?你们为钱翻脸拆伙了是不是?”

  他浅浅一笑,笑中却略含苦涩。“他死了!”

  “为什么?”她没想到在劝阻阿刁的手段中会遇到“意外”,也不知那篮球好手即是阿刁的合伙人——关少昕。

  “他为了宫内今日所要的那颗宝石而亡。”

  静子下意识不安的轻抚了一下她的牛仔裤。

  见到她的反应,他若有所思的问:“你愿意将宝石还给我吗?”

  她打了个冷颤,死鸭子嘴硬地说:“我没拿!”

  阿刁挫败的捻熄了烟,无助的搔搔一头的乱发,看在静子眼中,却令她第一次发现所谓男性的性感——带点颓废的性感。“起码你该诚实的告诉我,你是谁吧?”

  他的这句问话,差点使静子的心脏停跳了一拍。她结巴的说:“我叫……江进……我有七个姊姊……我有很多钱……”

  这次阿刁并未为了“钱”而双眸发光,他轻蹙着眉问道:“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你……可以保护我。”她自圆其说的加上补充:“只要我付得出酬劳。”

  “我虽爱钱也是有原则的。凡是毒品、黑钱我可不见得会要。”他懒洋洋的倒在草坪上,望着澄净的深蓝天空与棉花般的白云。这是在香港、台北已不容易见得到的净空。

  “我的钱都是很干净的。”她盯着他上下起伏、散发着男性魅力的宽硕胸膛,不自然的掉开了眼光。

  “但你可不干净。”他闭上眼,闲闲的说。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气得涨红了脸。“我哪里不干净了?我可比你干净多了。”她一语双关的攻击起他放浪的性生活。

  他却抿着唇,强忍笑意。“我的心灵很干净,只是身体不太干净罢了。”他突然坐起身,凑近她,促狭味十足的问:“你呢?你的身体干不干净啊?”

  她酡红的面庞因羞怯而更加红润,却强自镇静的说:“我的身体可干净呢!”

  “哈哈!”他仰头大笑的又倒回草地上。

  “你笑什么?”她气恼的捶了下他的胸瞠。

  “有没有看过《红楼梦》?”他答非所问的反问。

  “看过电影。”她赧然的说。虽自豪从小接受不少中国文化薰陶,但这部大堆头的长篇巨著仍是她肃然起敬却望而却步的神圣殿堂。

  “贾宝玉这混世魔王首创了意淫的博爱观。他虽口诛男人是肮脏浊物,但见了粉面如水的男儿与所有未出阁女子他都爱。”

  “莫非你想学他?”静子紧张的问。

  当初就为了要避免麻烦,她才乔装成男子,若阿刁有断袖癖好,她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我告诉你,贾宝玉身边的几个大丫环,除了晴雯以外,或明或暗的都与贾宝玉云雨过。你以为晴雯不想吗?想!只是天生傲骨使她拒绝了宝玉,结果临终前才后悔没和宝玉发生过关系。”

  “这又有什么特殊的?”

  “身体干净的人,死前一定后悔。”

  “你……”静子气得杏眼圆睁。他拐了一个大弯讽刺她的“干净”也就罢了!竟将她暗指为他的贴身丫头!“你……这个无赖!好好的一本旷世巨作被你当淫书来研究,你真是——寡廉鲜耻!”

  “喂!别骂那么快,我又有了新发现。”他以肘支起身子。“贾府里另外一个败类——贾芸就替说过宝玉早就和薛宝钗‘好上’了,但林黛玉却始终强调:‘我的身子是干净的。’看吧!她不输给薛宝钗才怪!难怪会在人家决定成亲后吐血而亡。”

  “我越来越听不懂。”静子一头雾水。

  “薛宝钗是不是很丰满?”阿刁以问题来回答问题,静子只得迷糊的点点头。“林黛玉是不是很瘦弱?”她又点点头。“了解没?”

  她用力的摇摇头。

  “哎哟!真是笨到墨尔本去了!我最受不了笨蛋了,满以为你……唉!真教我失望。”他笑嘻嘻的说,但眼中没有笑意,只有两道灼热的激清,正深剧炽烈的焚烧着静子的双颊。他以正经严肃的口吻道:“摩妮卡是薛宝钗,你就是……”

  “你胡说!”她惊惧的打断他,怕听到令她害怕的结论,一面努力思索自己是否有露出任何足以使他识破她真正性别的破绽。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她将没有勇气再待在他身边。

  “我没有胡说!”见到她的反应,阿刁胜利的放开嗓门嚷道:“你明明就……”

  “啪!”阿刁的话被这一个耳光给打掉了,他不敢置信的张大眼,瞪视着因激动、害怕而气喘吁吁的静子。他不觉放松了紧绷的肌肉,戏谑的学着贾宝玉挑逗林黛玉的话:“我就是个‘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他眼光既火热又温柔的爱抚着她。

  她立时跳了起来。“我要回去了!”

  她不顾他传出的刺耳大笑声,气呼呼的丢下他走出公园往饭店行去。

  第五章

  江崎静子几乎是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回了饭店。

  她再不逃走,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沉沦于阿刁的挑逗下。

  他到底是真的发现她是女孩?还是仍在怀疑罢了?

  他为何能如此胸有成竹的推断她一定拿了宝石?

  早在今天凌晨,他以男儿习惯裸睡的理由脱掉身上的T恤,眼尖的她看到他快手快脚的将某样小东西塞入枕头内时,她就怀疑那件东西是她衷心寻找的宝石了。

  可是,她明明在他与摩妮卡正火热而无暇他顾的时候暗藏了那宝石,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娇喘连连,气息不休的上了七楼的走道,只希望她能在阿刁回来前先沐浴净身然后逃之夭夭。

  她一打开门,就被眼前近乎惨不忍睹的凌乱吓到。

  所有的抽屉、柜子全被打开了,床上的床罩、被单也被大肆搜刮;最可怜的莫过于阿刁那件可装二十公斤行李的带滚轮皮箱,被狠狠的由中心切割开来,里面的衣服无一幸免的落入支离破碎的命运,他另一个装钱的皮夹也掏空了。

  在如此饱含暴力入侵的混乱屋子内,静子惊骇又心存侥幸的抚摸了一下背上的背包,并拿出口袋内那冰凉沁心的金绿神石。

  “天啊!”她对着那颗珍贵的宝石低吟:“为了你,人们无辜的白受多少罪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刁眦目欲裂的怒视着屋内的凌乱。

  “啊!”静子吓得迅速将宝石塞入口袋内,呆了半晌才找到舌头:“你……怎么……那么快?”

  “我坐计程车回来的。”他没有忽略静子慌乱中藏起的宝贝,却故意板着一张脸的蹲在行李箱旁,为那些“早夭”的衣物默哀。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强忍着笑意:为六百万而笑。“他妈的,我的钱……”他看到空空如也的皮夹时大叫。

  他抬起头瞅着静子好一会儿,她在他复杂的凝视下,有股无所遁逃的无力感。他终于开口道:“我猜,这是宫内的杰作吧!”

  她轻轻点头。这场宝石争夺战的最后得主虽是她,但只要他们没发现,她就可多一份安全。于是她静默不语。

  “我要离开夏威夷。”他斩钉截铁的宣布。

  “你要去哪?你找到宝石了吗?”她急了。

  “去日本呀!”

  “你……要去找江崎?”

  “没错!我已经受不了宫内的疲劳轰炸了,早点将交易完成,免得夜长梦多。而且我也没钱了。”

  “但是……”她迟疑了一下。“你找到宝石了吗?”

  “根本没丢,何来找到?”阿刁轻松的撇了撇嘴,突然换上严厉的口吻:“给你两条路走。一是乖乖的交出宝石;二是跟着我到日本去!”

  她没有被他吓到,但全身无力,脸色发白的呆立不语。她已经十分确定阿刁不是杀父凶手了,那么谁是凶手?她相信凶手的真正目的一定与神石脱不了关系。阿刁这一去非但拿不到六百万,或许还命在旦夕而毫不知情呢!

  在这一瞬间,她真切的关心起阿刁的安危。摩妮卡怎么说的?她不是说他十分粗心吗?这两天相处下来,她也发现阿刁的粗心是他致命的缺点。

  “我决定了。”她微昂起瘦不见骨的小巧下巴,充满坚定、执拗的说:“我和你一起回日本。”

  “回日本?”他眯着眼觑她。

  “不是!不是!”她发现自己说溜嘴,急着找说词:“回去一定会在日本转机呀!所以我说回日本。”

  “你有日本签证吗?不是过境是入境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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