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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惑奴心 page 5 作者:亦如

  “谁理那个管家男!”晴空娇小的身躯直挺挺地站立着,精巧的下巴高高昂起,大眼气愤地瞪向比她高一个头有余的亚莎,一字一字坚决地说道:“凛、不、一、样!”

  亚莎怪异地看她一眼。“他当然不一样,他是一个人嘛!”

  “你给我听好!”晴空恼火地大声说着,真的气了。一手插腰一手伸出食指抵着亚沙的鼻子,怒道:“凛不一样的意思是指对我而言,他与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你仍旧不肯相信,那我还可以告诉你他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以往我绝不会去亲我带回来的任何东西,也根本不会去亲任何人,不论是父皇还是哥哥们,可是我却亲了凛!”

  亚莎呆愣了好半晌,才迟钝的慢慢睁圆了眼,渐渐消化了晴空的认真程度之后,瞠目结舌地看着晴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眉头纠得像打了好几个死结。

  凛冰冷的面容上始终蕴着一抹讶然,不仅是为晴空方才的宣言,还有他从晴空与另一名女子的对话之间听出的许多讯息,在在教他感到好生讶异;而且这惊诧一波接着一波,到最后他甚至怀疑起自己,是否真来到了一个只在神话中才可能存在的不可思议的国度?

  晴空转身,像是极力想要捉住什么似的,紧紧勾住凛的臂膀,面向亚莎,神情骄纵又执拗地再度宣告:“总而言之,我要和凛在一起就对了,谁都别想阻止我。”

  “可……可是你……他……我……这……”亚莎终于出声,但却结结巴巴地,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此时,敲门声响起,几个女仆笑着端来了热水,放进房间隔邻的浴室里面。晴空朝她们笑了笑,道了谢,发现她们全都好奇不已地观望着凛时,这才骄傲不已地向她们介绍凛,让凛在心中又感到一阵讶然。

  待女仆们离开了之后,晴空将衣服放到凛手中,小心翼翼地笑道:“你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好了之后我再帮你把头发剪一剪,然后我们就出去玩,你说这样好不好?”她可没忘记刚才被打断对话之前,他正莫名地在生她的气。

  他看她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你有话要对我说?或者有问题要问我吗?”她问。

  他不语,眼神更加难测。半晌,他几不可辨的摇了下头,转身走进浴室去了。

  看着晴空对凛的说话方式,亚莎的眼睛张得更大更圆,连嘴巴也惊愕得张大到足以塞下一颗鸡蛋。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公主会对人这么轻声细语了?那口气甚至是有点低声下气……天啊!低声下气呢!谁会相信那个从小就被宠到无法无天的晴空公主,会有对人低声下气的一天?天啊!不行!她得去通报所有人,这真是太可怕了,这么离奇诡异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发生了,一定是有什么灾难要降临了!她必须赶紧去知会所有的人,以防紧急状况的发生。

  第四章

  不远处,在一片青翠的山谷之中,白鹿村正热热闹闹地举行迎春祭典。歌声、笑声、欢庆的音乐声,远远传遍了整个山坡谷地,随风飞扬的彩饰与闪耀在万里晴空之下的满山花卉,将村庄妆点得煞是缤纷美丽。唱着歌、跳着舞的村人们更是奔放又开怀,尽情享受着这春日的美丽时光。

  “那是我们的目的地?”凛问。望着村中的一片热闹缤纷,眼中却出现一抹深沉的冰冷漠然;那是源自于根深柢固的自抑性格之中,反射性架设而起的冷漠疏离。

  “是啊!”晴空高兴地应着,兴奋得像个在过年节的小孩,事实上也差不多是如此了。“今天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春之祭典,虽然摩尔曼拉一年四季如春,但总得有个名目好好吃喝玩乐一番,所以大家就按照一年的四季来举行四次大型的祭典。当然除了四次大型的祭典之外,还有其它拉拉杂杂的小型祭典及宴会。因为大家都喜欢快快乐乐的唱歌、跳舞、吃东西嘛!”

  晴空开心地继续说着:“今年轮到由白鹿村开始庆祝祭典,接着明天就由果果村,然后是水母村、松鼠村、豌豆村、貘貘村、海螺村,一共七个村,一连举行七天,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好玩事情,很棒的!”她边说边望着谷底村庄中的情况。其实他们已经迟到了,看山谷底下的那副热闹样,想必祭典早已经开始了。

  “我不去。”

  晴空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堆,凛却冰冷地回了这么一句。

  晴空一愣,失望地叫道:“为什么?那很好玩的,你不喜欢祭典吗?有好吃的食物、好喝的酒,还有好好玩的游戏呢!”今天可是有一场一年才举办一次的赛猪比赛呢!她期待好久了。

  “你可以自己去。”

  美丽的小脸不依地皱起,任性的拒绝:“不要。”

  他看她一眼,不发一言地一扯缰绳,策马转身欲离去。

  “等等嘛!”她一拍她身下的马匹追上他,挡到他面前急说道:“你跟我一起去嘛!只要去一下下就好了嘛!好不好?”

  凛看着她,蓦然冒出一句:“你对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样子吗?”

  “什么?”晴空完全不明所以。

  他不明白的是——她对他到底存何想法!对这样一个任性又骄纵的公主而言,他到底算什么?

  依照今早那个女官所言,只要晴空一时喜欢,便会将她看中意的任何东西据为己有,这是她的身份所允许并被极度纵容之下的结果。换言之,他之所以被她带回摩尔曼拉并被要求留下,归究出原因其实只是她予取予求的性格使然。他不过是她所捡回来的另一张大床、另一盆芭蕉树、另一只貂鼠,甚至任何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

  再者,她对他的态度往往太过逾矩,不但与他同睡一房,甚至可以毫不忌讳地就掀起他的衣服……这些举止在他看来是相当不合宜的;而以那个女官的反应看来,在摩尔曼拉这个国家内,晴空的那些举动也是十分不当的。而晴空之所以可以这般为所欲为,可以想见又是她身份的关系所纵容出的结果。

  然而他无法释怀的事是——这是否意味着她对待其他人也是相同的态度?还是她所“捡”回来的任何“东西”都是如此?

  虽然她坚称“对她而言,他与其他人是绝对不一样的”,但他一直有种被耍弄的感觉。她时而过分逾矩、时而暧昧不明的态度,令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情绪竟越来越容易受她影响,这教他更加感到难以释怀。毕竟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学会必须惯于忽视他人对自己的目光与看法,为什么现在他竟会开始在意,对晴空而言“他算是什么”的这件事情?

  这种无法掌控自我情绪的情况,已经许久许久不习出现在自己身上了,这代表了什么?

  他看晴空一眼,眼中有着一抹郁怒与沉潜的自厌,也不回答她的疑问,再度策马欲离。

  晴空仍然一头雾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急着再度追上他,喊道:“凛,你怎么了?你在生气吗?”他停下马匹的脚步,静默了一下,闷声应道:“没有。”他怎么可能会因此而生气?这太不像他了。

  “你真的那么不想去祭典是不是?”

  他没应声,犹在思索自己与过往的不同、异于寻常的心情及情绪。

  “好好好!凛,你不要生气。”晴空急着安抚他。“我们不去祭典就是了嘛,你绝对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说到后来,她整张小脸已经委屈地哀哀皱了起来。

  她好讨厌没办法去参加祭典!其实她可以使计骗凛去参加祭典的,但她更讨厌再看到凛不高兴或不快乐的表情。好讨厌!一切都好讨厌!真的好讨厌好讨厌……可是——不对!她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这种连自己都觉得很讨厌的死样子?

  他微敛眉,看着她满布浓浓失望与重重哀怨的小脸,竟不忍——还有不愿;不忍也不愿见到她灿亮似晴空的面容带有丝毫忧伤,那就像乌云遮蔽了天空,教人无法不感到真切的悲伤。她应该是永远带着笑容的,她应该是无忧无愁且没有半丝哀伤的,她应该是……晴空万里的。

  他并不愚钝,既已发现自己会因她而情绪起伏不定,就必定能够剖析并理解其原因——但他不该的,因为他够冷静,而且他不相信她,更不相信自己。

  所以纵使很想说些话平复她的难过,但他仍是选择静默。

  晴空低着头光顾着怀疑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像自己,所以也没开口说话,两人之间陷入片刻的静默之中。

  “公主!”

  一声叫喊很快划破两人各怀心事的沉默,一群村民兴匆匆地跑上山坡,远远就在山脚边高喊着:“公主!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比赛快开始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晴空眼底闪过一抹希望的光芒,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扬起笑容面对那群村民。

  “你怎么会这么慢呢?四皇子与五皇子他们早就来了呢!你又睡过头了对不对?他们怎么没叫你起床呢?真不应该。”

  “还是你又掉下床了?有肿包吗?不会吧!那么大一张床了还会再滚下床吗?”

  “你吃早饭了吗?大家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了,有很多很好吃的东西喔。”

  一群人跑到晴空身边围着,就这样七嘴八舌地说着、问着,还边问边说边欣喜地摸摸她的头、碰碰她的脸颊,一群人全都笑得无忧而开怀。

  “咦?你是谁?”忽然一个少年发现到了凛的存在,张着好奇的眼睛抬头看向依然坐在马背上的凛,热络地问着。逮到机会,晴空从一堆话题中迅速抽身出来,叫着:“他叫凛,是我的朋友!”

  一群村民的注目焦点立即转向——

  “啊!是公主的朋友吗?一起来参加祭典吧!我们有好菜,也有好酒唷!还有皇宫的乐团也来了,保证节目精采有趣!”

  “是啊,一起来嘛!”村民们热忱地邀请着。

  初听见村民们盛情邀约的那一瞬间,凛的眼神只能用惊吓来形容,目光略嫌无措地左右游移,在他冰冷面容上所流露出的神态是极不自在的,甚至他还不由自主地将马匹退了一步,且还有越退越远之势。

  “哎呀!别光坐在马上不说话,下来嘛,我先带你去吃东西好了。看你长得一副瘦不拉几的样子,今天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吃一顿,而且我跟你保证,今天的酒和菜一定好吃到让你没得挑!”

  “别不好意思了,赶快下马呀!一起走下去嘛!”

  一群村民兴高采烈地直冲着凛说话,还热心地帮他拉住马匹,好让他平稳地下马。

  在村民的热情簇拥及他个人的不知所措当中,凛就这样被半推半拉的下了马。

  “好了,走吧!唉,脚别光杵在那儿不动呀,难得公主带了朋友来,今天一定要你吃得满满足足,玩得高高兴兴,让你下次还想再来一趟!”

  “对呀!走啦、走啦!”

  就这样,凛在那一群热情到像是快淹没他的村民的簇拥下,半拖半拉地带进了村庄,而跟在那一群人后头的晴空,则笑得像只飞上了天的骄傲孔雀。

  凛完全说不出话来,动作更是僵硬而局促,极少显现表情的面容流露出惊诧、为难;而在内心深处,则对自己眼前所见不敢置信,以及对过往所有认知的质疑。

  摩尔曼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为什么与他以往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国度,有着全然不同的民情与民风?

  这个国家的人民似乎都极单纯善良,也都极易相信人、对人好,而且似乎没有人是忧伤的、没有人是不快乐的、更没有人是不爱笑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国王或环境才会产生这样的一群人民?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民与皇族,才会建构出这样的一个国度?

  而更教他惊讶的是,从今天早上看见晴空与她女官的相处情形时,就开始产生的疑惑——“晴空的身份是公主”这是一项千真万确的事实。然而,有哪一个国家的主仆相处情况会像晴空与她女官那样的?她们简直像一对姐妹,而不是公主与女官。

  再者,他的身份在这里是“一个奴隶”,这种身份是低下卑微的,最少、最少也算是“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说来,“奴隶”的身份与他原来的身份,其受人鄙夷唾弃的程度根本相差无几;但在两个不同的国度,所受到对待的方式却有天壤之别。他从不曾见过有哪一个国家的人民,对待奴隶是像对待平常人一样的。更甚者,这里的人们对待他就好像对待一个久违的好友一样,热情洋溢且真挚温暖。

  除去晴空不说,其他所有人也全都看待他一如平常人,这就教他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了。因为晴空是个相当任性且自我的女孩,在她的观念里,没有世俗规范的限制,只有自己个人的好恶;所以身份地位对她而言根本有若随手可弃的废物。但并非每个人都可以像晴空那样的,所以当事实证明对待他一如常人并不是只有晴空这一个特例,而是属于整个国家人民的特质时,着实教他感到相当难以置信。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对他而言,简直是超乎想象的事,可以说是全然颠覆他过去的所有认知。

  甚至这样的一个国家教他感到——震惊。

  *  *  *

  “墨天!皓天!”

  一到村庄,晴空一眼就看见自己的那一对双生哥哥,开心地快跑过去,冲进他们大张的双臂之中,笑得炫亮而灿烂。

  墨天爱怜地揉着她的黑发。“你可来了。”

  皓天宠溺地抚着她的脸颊。“等你好一会儿了。”

  兄弟两人有着全然相像的面容、举止以及气质,也莫怪乎到目前为止,可以将他们两人区分出来的人,仍旧屈指可数。

  “对不起嘛!人家又不是故意让你们等的。”晴空爱娇地说着,钻进他们怀里开始撒娇:“何况我是一定会来的,我老早就想试试墨天训练出来的大黑猪到底能有多厉害了。”

  “一定会让你赢得比赛的。”墨天宠溺地说。

  “那当然!”晴空自信满满地说道:“我是一定会赢的。”

  “可别让其他参赛者输得太狼狈!”皓天带了丝促狭地笑道。对于这个从小就被宠上天的妹妹,其不择手段的程度他可是知之甚深的。

  而若真要归咎她会被纵容成这般性格的始作俑者,那他们七个兄弟之中有六个都该负起责任;因为七个之中有六个也是同样性格特异的人,全都不将一切世俗规范视若圣旨、奉为圭臬。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在这个悠闲而慵懒的小岛国之中,总该不时去制造些乐趣才有意思嘛!而且也才不枉这群单纯又善良的人民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呀!因此晴空自当是他们最可爱、最甜美、最独一无二且最当之无愧的开心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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