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卿,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阻止阿裔伤害绘羽。」可柔担忧得低声啜泣起来。
绘羽对阿裔这么痴情,要是他对她报复,她铁定会受伤惨重的……当年的错误是他们两人造成的,不该由他们的下一代来承担啊!
封绍卿长叹了口气,「唯一的方法只有回台湾求郁文的双亲原谅了,也唯有他们两个老人家原谅我们,才能阻止这桩报复行动。」只是他没有那个脸去见他们老人家,毕竟当年是他对不起郁文。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回台湾去!」想到一直联络不上的女儿,可柔根本顾不得收拾行李,匆匆从抽屉中取出护照,便拉着封绍卿的手往门外走去。
谁知才走没几步,他就甩开她的手。
「不,我没脸回台湾,更没有有脸去见他们老人家。」封绍卿一脸退却、为难。
「绍卿,这时候你还顾什么面子啊?」心急的可柔生气的大吼。
「可柔,原谅我,我真的没有脸去见他们,」当年他没有去请求趟名睿的原谅,今日他又有何颜面去见他们?!
「绍卿,别让我恨你!」看着他,可柔垂着泪,伤心又难过的说:「如果绘羽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我也活不下去……」
「可柔,我……」上一代的错是不该让下一代来承受,可是要叫他拿什么脸去见郁文的双亲?他无脸面对他们啊!
「算了,你不去我去!」
心急于女儿的安危,可柔又气又恼地丢下他的护照,决定自己一个人回台湾求郁文双亲的谅解。
好一会儿,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封绍卿才突然想起她并不熟悉美国的路况,只怕人回不了台湾就已经在美国迷路了,于是赶忙追了出来,无奈还是晚了一步,回应他的是车子所排出的长长烟雾……
「可柔……」
望着疾驶而去的车子,封绍卿奔回大厅赶忙拨电话给封憌,「阿憌,你陆阿姨开车出去了……对……我怕她会迷路……好……你现在赶去……嗯……好……我随后就到,一切等见了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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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搭上飞机之前,焦急的陆可柔、封绍卿和封憌一直联络不到绘羽,最后只能发简讯,期待她打开手机的时候能看到。
只是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好不容易,飞机终于抵达中正机场,封憌和陆可柔一行人便迫不及待地前往赵家,然而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
面对第一次见面的爱孙,赵名睿是慈祥的搂着封憌闲话家常,这其间也打了电话给正在美国处理公务的封裔,催促着他赶快回国。
但对于封绍卿和陆可柔两人,赵名睿可是连大门都不肯让他们进来,还气冲冲的直吆喝下人以棍子、木棒伺候,幸好在妻子的极力劝阻下才作罢。但是,任凭封憌和妻子说破了嘴,他就是不肯见他们一面。
可柔对于自己十几年前所犯下的过错,早就有赎罪的打算,对于赵名睿的不肯原谅她能谅解,只是见不到他,她无法当面说出心中的抱歉,而感到相当的沮丧,加上没有赵名睿的从中斡旋,封裔铁定不会打消报复的行动,于是她双膝一弯,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就在大门口前跪了下来。
而可柔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急得一边要找绘羽,又要安抚外公情绪的封憌是满头大汗,无奈却又无计可施,他只能央求外婆从中使力。
好不容易在各方进行下,再加上可柔十足的诚意,终于打动了赵名睿的心,他终于肯见她一面了。
没想到他们这一见,竟然见出了好印象,因为十几年来,赵名睿一直以为抢了女儿丈夫的是个狐狸精,没想到事实上她不仅温柔婉约,又识大体,更难得的是,她比疼自己的女儿还疼封憌。
在尽释前嫌后,赵名睿认了她当干女儿,不过对于封绍卿,他心中的疙瘩还是无法化解开来。
「陆阿姨,妳这是何苦?」
封憌又是帮虚弱的可柔按摩双脚,又是送茶水、点心的,忙得不亦乐乎,等忙完了之后才想起,这三天他不知送上多少次食物,却次次被她给拒绝,坚持非得等到外公原谅她,她才肯起来、才肯进食,而这性子和外公是如此相似,也难怪外公不仅原谅她,还收他当干女儿。
「这是我欠干爹和干妈的,当初若不是我的关系,郁文也不会自杀。」
「话不是这么说,虽然我妈妈因此而过世了,可是这十几年来,妳无怨无悔地担起教养我和照顾我父亲的责任,让我虽然没有母亲,却拥有满满的母爱。」对陆可柔,封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更是早已将她看成是亲生母亲一样。
「阿炉,谢谢你的谅解,如果可以,陆阿姨希望你帮我找绘羽,我真的很担心她。」
「我知道,只是绘羽早就没有去公司上班,也没回工作室,至于小套房她也早退了,现在我实在想不出她还有哪些地方可去。」
「绘羽的生活很单纯,这十几年来除了上课、工作室,她很少跟人接触……」
可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印象,她急急说道:「不过我好像听她说过,她在网路上有架一个网站,专门辅导一些为情所伤的人。」
「这就好办了!」封憌赶忙取来电脑,连线到可柔说的那个网站。
果然才一上线,很快的就联络上绘羽了,他立刻要她打电话给他。
「天啊!妳跑哪里去了?妳知道我和陆阿姨找妳多久了吗?」绘羽才刚拨通电话,就传来封憌心急如焚的声音。
「我没有跑哪里去。」
「那妳怎么不接电话?手机办好玩的喔!」封憌难得发脾气的吼道,「真是的,若不是阿姨知道妳可能会出现在那个网站上,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联络上妳!」
绘羽双手紧绞,哽咽着嗓音,「阿恕,你别凶我好不好?我现在心里好难过:心情也不好。」说着说着,暗暗许下诺言不要再伤心哭泣的她,泪水又哗啦啦的落了下来。接着,她又把前阵子她和封裔的事说了一遍。
闻言,封憌赶忙安抚道:「好,好,妳不要哭,先告诉我妳现在人在那儿?」
绘羽走出饭店,看了看四周,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疗伤。「我也不知道,」
「该死的!妳竟然不知道自己人在那儿?!」封憌扬高声调大叫,「天啊!绘羽,妳也帮帮忙,好好的照顾自己好不好?!」
「阿籁,你又凶我了。」从小到大,向来只有她凶他的份,他怎么能趁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反过来凶她?
「好,好,我不凶妳,妳现在去柜台,问问柜台人员这里是哪里,然后告诉我。记住!就待在饭店里别乱跑,还有,去给我好好吃一顿饭,我可不想待会儿见到的,是一个饿死了的沈绘羽,知道吗?」
「嗯,知道了。」绘羽依旧动也没动,两眼无神的望着天空,喃喃地回答,「可是,阿憌,我不想回去,我不想让妈咪看到我这个样子。」
「该死的沈绘羽,妳长大一点好不好?我哥他不要妳又不代表世界末日!」封憌难得骂粗话。
绘羽强颜欢笑,「我知道,伤心难过总会过,现在的我只是想出国充充电、找回失去的自我。」
「行,到美国,妳读书、我工作,像过去一样,咱们一家子住在一起。」
「阿憌,艺术的天堂在欧洲。」绘羽苦笑着提醒他。「我想去法国看看、去比利时、去英国、去……」
「天啊!妳别再说了行不行?一个台湾妳都会迷路了,让妳一个人到国外,不就要我和阿姨现在就去报失踪人口吗?」封憌没好气的吼了回去。
「阿憌,我长大了,别担心我。」绘羽提醒。
「哼。」
「好啦,就这样,我妈咪和封叔叔就拜托你了。」不等封憌回答,绘羽便匆匆挂上电话。
封憌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该死的沈绘羽,妳最好保证妳平平安安的,否则我不扒了妳的皮,我封憌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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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正国际机场--
封裔风尘仆仆的走下飞机,正准备搭上前来接机的恺芮的车时,一个狠狠的拳头却迎面而来。
封裔毫无防备,被打得几乎站不住脚,他按着火辣辣的脸颊,困惑的看着十几年不见的封憌。
「你是谁?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啊?」说着,恺芮就要叫唤航警前来,却被封裔给制止了。
「恺芮,别忙了,他是我弟弟。」封裔定上前,揉着隐隐作疼的脸颊,舔了舔唇角咸咸的血腥味。「阿憌,好久不见,只是给哥哥这么大的一个见面礼,是不是太热情了点?」
封憌不领情的一把拨开他的手,厉声的询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绘羽?小时候你什么都让我,唯独对绘羽相当执着,说什么也不肯让,你还记得吗?」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封裔唇角漾起一抹淡笑,笑容里有着难以察觉的苦涩。
「这么说,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爱你啰?」
「不!我知道,」
闻言,封憌气极了,大吼:「那你还这样伤害她?!」
对于封憌的盛怒,封裔回以一记苦笑,「她母亲当年伤害妈妈,可也没手下留情过,不是吗?」
「哥,你要怎样才能放下仇恨:「拜托你正视一下你的内心,我知道你其实一点也不想伤害她的,对不对?」
「不对!」
「哥,拜托你醒醒好不好?连外公都肯原谅陆阿姨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外公他……」
「对,外公还认了陆阿姨当干女儿。」封憌叹了口气,指着一旁的恺芮说:「哥,你难道真的要跟一个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结婚?」
他的话立刻惹来恺芮的抗议,「欸,你说话小心点好不好?谁说我和封没有感情基础的?」
「该死的女人,我就是知道!」封憌粗鲁地回吼道。
「你……」恺芮气得连话都打结了。
「恺芮,妳先回公司好了,我和我弟还有些话要讲。」封裔赶忙缓颊,将恺芮推进车里,要司机开车,然后回头对封憌说道:「干嘛这样跟恺芮说话?她好歹也将成为你的嫂子了。」
「哼,我不会承认她,除非你亲口告诉我,你真的一点也不爱绘羽。」
两人对视,好半天了,封裔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在封憌的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过去这样,现在也是。
「你果然和过去一样,宁可选择沉默,也不在我面前撒谎。」
「阿憌……」
「你知道吗?我曾和她有过约定,只要你没出现,十五年后她就会嫁给我,再也不想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她……」封憌的声音变得哽咽。
「算了,说这些都太慢了,她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要和你那个小秘书结婚就去结婚吧。不过你最好保证绘羽此行平安无事,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她要走了?!封裔的世界,在封憌这句话里停止了转动。
尾声
机场内,催促着旅客登机的广播声,一声又一声地响着。
离开休息室,手提一袋简便的行李,绘羽头也不回地朝着登机门走去。这一走,不知道要几年才会回来了……绘羽轻叹口气,眼神闪过一抹忧伤。
那天和封憌通过电话后,知道母亲终于如愿以偿取得赵名睿夫妻的谅解,仇恨已消弭,这完美的结局让她更能放心、毫无牵挂的离去。
只是明知他们现在人都在台湾,她却没有勇气见他们一面,因为她的心灵前阵子受伤太深,实在禁不起再一次离别的痛苦。
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登机门,绘羽的脚步更不敢有所迟疑,用力地眨眨眼,努力吞下喉间涌起的酸涩。
可是就在她要将机票和护照交给柜台地动人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妳当真舍得下一切?」
她愣住了,原本不敢迟缓的步伐,也因震惊过度而停滞了下来。
「十几年前,我的一句话,从此妳只敢远远的看着我,哪怕我离家出走,妳也只敢在心中默默的想念我。
而现在,我就在妳面前,妳却不敢面对妳心中的爱,不敢用行动去争取,沈绘羽,妳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懦夫!」
绘羽很想回头看看他,可是她没有勇气,深恐刚刚的声音只是自己的幻听,于是挺了挺背脊,再次跨步向前走。
没想到她连回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封裔生气了,大声吼道:「沈绘羽,妳不是很爱我?难道妳的爱全都是假的?!」
绘羽再次停下脚步,转回头,对着一再质疑她爱情的「幻听」,吼了回去:「不!我的爱不是假的!」
可是才回头,她就因一个傲然挺立的身影,而怔愣住了。是他?!原来刚刚的不是幻听……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封裔缓缓的朝她走了过来,随着两人越来越接近,她心里萌起一股想扑进他怀里的念头,只是她的勇气早在那天听到那些话后,就已消失殆尽。
「你……」
「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妳今天离开?」他帮她把话说完,
「嗯。」
「沈绘羽这三个字很容易查的。」他笑了笑,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眸里有着隐藏不住的炽热。
「是吗?可是封裔这两个字却很难查。」泪水在眼中逐渐晕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赶紧放下手上的袋子,胡乱抹去。
「对不起。」看着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封裔的心都揪了起来。「接下来,妳是不是想问我今天来这儿做什么?」
「嗯。」
「因为我来追我的新娘。」封裔的唇角微微勾起。
「那……追到了吗?」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话才一脱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追到了,只不过她还没答应和我一起回家。」他点点头,目光紧紧的锁在她脸上。
「你这么好,她一定会答应的。」绘羽强忍着心痛说。
「是吗?」封裔跨步走向她,朝她伸出手。「那请问我的新娘,妳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这讯息来得太突然,刺激太强烈了,绘羽整个人呆住,只能傻傻的看着他,任由泪水在脸颊上恣意奔流。
「傻绘羽。」封裔刚刚伸出的手,顺势往她腰间一揽,将她紧紧搂进怀中。「我说什么妳就信什么,哪怕被我伤得体无完肤,也无怨无悔……妳怎么会这么笨?」
「因为我爱你啊。」
「那就不要走,努力改变我的想法。」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无法压抑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哗啦啦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