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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索情 page 10 作者:欧阳青

  “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叫做秘密,我看就甭问了吧!”阿靓懒意十足的随口回应,兀自理首自己的草药间。

  “可是,这事对我很重要,不问不行。”司徒虹吟轻轻的摇了摇头。

  “许公子不是个先知吗?先知者,所谓能知天下事也,你那点小秘密说不定他早就了然于心,所以也就不用问了。”阿靓不感兴趣,留在断日山庄的唯一好处,就是时间多,她近来迷上药理歧黄之术,左手捧着本草纲目,右手翻着伏苓、黄芍、熟地等药材。

  “说的也是,可是先知应不会窥探他人的秘密吧!”她怎么没想到这点,说不定许志杉早就看穿日尚行的真正身分。

  “难说,谁知道他这个先知是真先知还是假先知,”阿靓凉凉的道:“小姐,你还记得咱们以前住的那个庄子,不也有个疯老太婆自称是先知。”

  “喂!别对人家这么不敬。”司徒虹吟横了她一眼,“好歹她年纪也比我们长些。”

  “年纪大就可以欺负人吗?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疯老太婆整天找我们麻烦,说什么我们占卜是泄漏天机,将来必定折福减寿,一生孤苦,呸呸呸!”阿靓一提起这事就气愤不已,“她胡说八道,我们现在可熬出头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婆婆说的也不无道理,为人趋吉避凶本就是泄漏天机,说不定将来真的有报应在我的身上。”

  “可是,有预知能力又不是你的错。”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能预知吉凶祸福,又不保证一世平安喜乐。“所以啰,先知者比占卜算命还不可靠,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阿靓径自下断语,将疯婆婆和许志杉归为同类,谁教她对他们的印象都不好。

  “先知和占卜并无不同,阿靓,有的时候,我的占卜也不是十然应验,预知的梦更属缥缈,这种感觉是很难向他人说的。”司徒虹吟叹息,坐方桌前双手托腮。

  “小姐,听我的劝,既然庄主对你这么好,最近齐州城也不再讨论他是否为鬼魅的问题,你就别再追究了,我可不想看到你还未出阁,庄主就悔婚了。”阿靓苦口婆心的劝道。

  司徒虹吟沮丧的趴在桌上,“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啊!别说我跟着你这么久,任谁都可以猜到你邀请许公子住下一定另有目的,万一让许公子猜出你想问的事,你该怎么办?又该如何向庄主解释?”阿靓放下药材,挪出一位空位摆茶具。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问他的事,我想知道的是究竟要如何打开天眼!”她重重的拍打桌面,以昭示她的决心。

  正在砌茶的阿靓差点弹跳起来,“开天眼?开谁的天眼?”

  “当然是我的。”这里还有别人吗?司徒虹吟不禁怀疑好日子让阿靓变笨了。

  “开天眼做什么?”阿靓挑盾问道,这事非同小可,万一开天眼会产生后遗症怎么办?一个有预知能力的女子,再加上一个鬼相公,将来这个断日山庄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这就是我的事了,你别管。”她挂意的始终只有日尚行。扶养她长大的师父曾经说过,她的能力有限是因为天眼未开,如果她能设法打开自己的天眼,就能知道十年前断魂崖边究竟发生什么事,让日尚行得知事情真相,也让当年的事真正的落幕。

  那天是司徒虹吟第一次听日尚行提起往事,他的语气看似平淡,但她还是感觉到他心里的遗憾与无奈。她很笨,什么都不会,而预知能力是她唯一的长处,即使她将因此付出大大的代价,她也愿意为他抹去心头的憾恨。

  “万一许公子也不知道如何开启天眼呢?”阿靓吐他的槽。

  “这我当然也想过,天眼毕竟是神才拥有的力量,以我之力要挑战神力,困难度或许相当高!不过,我愿意一试。”还未试过,她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

  “既然是神的力量,许公子铁定不知道!我看还是别问了吧!”阿靓冲了一壶好茶,芬芳四溢,乘机奉上一杯,让始终不死心的司徒虹吟暂时歇歇口。

  司徒虹吟小睑满是疑惑,“你好象很讨厌许公子,他究竟什么地方惹到你啦?”

  被发现了,阿靓闷哼一声,抬起下巴,“他没什么地方惹到我啊!我只是就事论事,何况我真的觉得他住在断日山庄很可疑,小姐,你识人不比我多,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哦?他有什么地方可疑?”说到底,还不是她自己邀人上门的。

  “你想寻常人会挑断日山庄寄宿吗?又不是嫌命太长,城里的人到处在传庄主是鬼魅,许公子不怕吗?”阿靓振振有辞道:“再说,先知者不是应该坐在家里等人上门指点迷津吗?哪有像他这样四处奔波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有两个人跟他的情况十分相似。”司徒虹吟煞有其事,凝着小脸道。

  “是什么人?”

  “你和我,我们当初来到这里也是如此,你瞧,我们刻意挑上断日山庄,在佣奴逃之夭夭的时候,却义无反顾的留下,还……”

  阿靓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你还爱上鬼庄主!”

  司徒虹吟的倩脸通红,芙蓉般的脸颊明白的写着深深的爱恋,“不跟你说了,老拿那事取笑人家。”

  “是你要拿这事来烦我的,还好意思说!”阿靓啧啧有声的道:“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光看许公子那不怀好意、太过深沉的眼睛,我就觉得他的来意并不单纯,如果是善类便罢,若真应了你的梦,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喔!”

  纤手捧起微烫的茶杯,司徒虹吟的心又被震了一下,敏锐的察觉到不安,她向来很信阿靓的话,因为她只有占卜与预知事情的能力,比不上阿靓的直觉与识人之能,如果许志杉真有目的,而且意图加害日尚行的话,她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是她引他入门的。

  ※  ※  ※

  三更时分,齐州城早已灯火隐灭,万籁俱寂,更夫打着呵欠走进东大街,心想再过一条小巷就可以收工回家了。天寒地冻的,再过一旬就要过年,齐州城里近来好热闹,出外的游子大都赶回家团圆,此时,早就躺在自己家里温暖而熟悉的被窝里。

  更夫搓着双手,带着浓浓的困意走着,心早已飞奔到甜蜜的家里,想着温暖的炕火了。

  条地,更夫的眼前一花,眨眨眼,啥影子都没有,可是刚刚的错觉如此明显,他真的好象看到一个黑影子在面前急速晃过。

  提高手中的灯笼,四下仔细照照,还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夫不禁变了脸色,“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更夫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许多。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释迦佛祖,诸天神佛赶快来帮帮忙,他只是个可怜的升斗小民,家有高堂妻儿,一个月也不过拿几两银子,偶尔做做小好小恶的事,是好兄弟的千万别来找他啊!

  更夫愈想愈怕,平常走惯的路,今晚显得特别的长,他不禁想着其它事分散心神,免得自己吓死自己。

  对了,城里最气派,落成甫满一个月的断日山庄又传出喜讯,听说那个年轻主人要在年后迎娶新娘,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可是,据说那庄主是鬼魅,每天都会吃掉一个奴仆,所以庄里的下人很可怜,几乎都是被买进去的。他奶奶的,这么可怕的主人谁敢服侍啊!

  去,想点有趣的,鬼这个字已经够吓人的,还自个儿想个没完。

  更夫在敲自己脑袋时!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划破黑夜,凄厉得令人战栗。

  娘啊!更夫被吓了好大一跳,一转过身,双脚不断发颤,条地,眼前又是一个黑影过去,他吓得软倒在地,“鬼……真是鬼!”

  去还是不去?最后,责任与人性的光明面战胜他的怯懦。他握紧灯笼,右手抓牢打更的棒子,往发出叫声的毛子走去。

  那是栋平房,大门敞开,一片漆黑之中,更夫念着佛号,一步步的挪移。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牙关相碰得咯咯声,更夫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房子静悄悄的,更夫推开厅门,走了进去,提高灯笼一看,还好,什么也没有。这是一间三房的格局,一目了然,更夫的胆子也因为没见到什么而大了些,遂往右手边的主卧房走去。

  才刚踏过门槛,更踩到一摊水,湿答答的令更夫皱起眉头,灯笼往地下一照,哇……更夫霎时魂飞魄散,咚的一声跌坐在门边,吓得爬不起来。

  是血,一大摊的血,更夫鼓起勇气将灯笼往前一摆,天啊!一具尸体倒挂在他面前,死不瞑目的与他对看,甚至那简直不能称为尸体,因为那宛如被刀割成数块,支离破碎的散在客厅。

  “天啊!有……有鬼啊!”

  第八章

  有人轻声踏入房门,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仍惊醒床上浅眠的人。

  司徒虹吟睡眼惺忪,撑起上半身,“是你吗?尚行。她挤出一个憨憨的笑容,缩起光裸的双臂,窗外夜色昏沉,依稀记得三更已过。”

  “我回来了。”日尚行就着梳妆台旁的半益冷水洗把脸,脱下外衣,仅着贴身中衣上床?技着她温热的娇躯躺平,“说过别等我睡觉,现在天气冷,你的身子骨又弱,怎么还是不听话?”

  “我喜欢陪你一起入睡。”她拢紧棉被,蜷缩进他的胸膛,“因为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私下见面,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时候。”

  他的心开始抽痛,“对不起,我这阵子实在太忙了,等过完年后,我一定待在庄里,陪你一起准备婚礼要用的所有东西。”

  “我才不要那么早结婚,多羞人,好象赶着嫁你似的。”她基于小女儿心态,还希望一直过着单身快活的日子,不想这么快成为新嫁娘。

  他轻笑着,“本来我也愿意依你,不过,我等不及将你订下来,好向所有人证明我拥有你,拥有幸福。再不用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能统合陕北一带的商行,并且将事业重心移到这里,我要风风光光的迎娶你。”

  她愣愣的望着他发着光的眼眸,他一定不知道他笑起来多温柔,像个多情的恋人。

  “你猜我今天晚上去见谁了?”他兴致勃勃的问。

  她蹙眉想了想,“我猜不出来。”至今,她对他的交游情况仍不清楚,所以无从猜起。

  “我碰到十年前救我的江湖奇人了。”日尚行狂放的被散长发,依然英俊得教人心动,“当年华山别后,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没想到他竟为了我再下红尘,并且来到齐州。”

  “怎不请他来庄里住呢?”

  “我提了,可是他不肯,我也不好难为他。”日尚行顿了顿,释怀的道:“在我的生命中,他是贵人,他说的话我不敢不从,他这次下山似乎也不光是为我而来,所以,他不肯来断日山庄。”

  司徒虹吟嗯了声,“这位前辈真是随性。”

  “我们聊了许多,这些年来,我从没有这么畅快过,他知道我的所有打算,也知道我爱上你,他很替我们高兴。”

  她也感染到他的兴奋,认识以来,就属今夜他最快乐。“嗯!他也算得上我们的长辈,我们成亲的那天他可会来?”

  “会,一定会,他亲口答应我的。虹吟,我今天真的很快乐。”他握住她的手,翻身与她面对面的躺着。

  “我知道,你没有在我面前掩饰情感。”她抬起下颚,轻声响应。

  “以后也不会,我要让你明白我在想什么。那位奇人一见到我,便说我跟从前不一样了,我学会跟人亲近,哪怕他们接近我是有目的,但我总算是已经跨出一步了。”

  司徒虹吟空出一只手,抚摸他俊美的脸庞,“你向来仇恨人们,与人亲近不是你最讨厌的吗?”

  “我从小就不喜欢与人亲近,但情形逼得我不得不如此,下华山后,我发现空有仇恨填不饱肚子,即使我再愤怒,但没有崇高的地位与权势来保障我的安全,我还是无法达到复仇的目的,说不定时候未到,我便屈服于人们对鬼魅的恐惧与厌恶,死在不知名的某个地方。”

  她将螓首偎向他,传递无言的慰藉,他知道,感到窝心不已。

  “我用奇人教我的经商术,在陕北、山西一带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商业王国,为我累积足够的财富,作为我复仇的后盾;回到齐州城后,我发现钱财仍不足以保障我和你不受他人的打扰,还必须有权有势。一逞匹夫之勇是愚蠢的,他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最强,让笑他、骂他的人悔恨终生。”

  “你真的这么想?”

  “不仅这么想,也开始做了,前天已经见过县太爷,他将为我们主婚,后天我会邀请城里名人巨富来庄里作客,为我将来的名望铺路。”他执起她的下巴,深情的说:“虹吟,你要帮我,我对应对进退全无概念,但是,那晚的宴会对我俩非常重要。”

  将来能否不受流言干扰,全看他们能否在城里安稳立足,日尚行决定孤注一掷。

  司徒虹吟突然发现自己距离他的心好近,近到可以察觉他心中澎湃的情感,他在寻求一个宣泄之道,籍着现今的崇高地位,埋葬当年无助凄惨的男孩影像,倏地,她觉得好难受,纤柔的心为他揪疼。

  “我喜欢你!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她有如誓言般的话语,霎时温暖了他的身心,他激动地反身压下她,干脆锁住她那令他心疼的小嘴,以怜爱为名,建构起两心交融的狂野天地。

  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他又何尝不是?若不是为了她,他何必委屈自己,与不相干的人虚伪应酬。

  天色将明的此刻,他终于明白有心爱的她陪在身边,幸福便笼罩着他。

  他满足的笑了,俊美的风采顿时让她看傻了眼。

  这般无欲无求的笑靥?宛如他得到了全世界,可矛盾的是,当他真的得到全世界时,他还会是现在的他吗?司徒虹吟眉间轻染淡愁,悄悄的不安了。

  ※  ※  ※

  “所谓‘夜魅’者,是这几年来名震西陲一带的怪客,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他总是戴着面具,只在夜晚出现,‘夜魅’的个性难以捉摸,行踪也不定!但每次出现,都会引来极大的争议。”

  茶馆中,说书人和三两位客人在闲嗑牙,话题从城里近来发生的几桩命案,延伸到西陲的传奇人物“夜魅”,说书人见大家听得有味,说得也更加起劲。

  “你们猜怎么来着?‘夜魅’拥有一身好武功,但似乎对人没兴趣,据说他曾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他面的断气,也可以单枪匹马闯进土匪窝里降服土匪头,只因为他们犯了‘夜魅’的大忌,在‘夜魅’面前提到鬼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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