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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你还睡?! page 2 作者:决明

  睡眠不足?这句话只有熬夜的人才有资格动用吧,对於一个每天睡足十四个小时的女人而言,这四个字可真是天大的笑话!简品蕴在心底暗暗翻个白眼。

  “蕴蕴……”

  “好啦,明天交货。”终於,简品蕴抵挡不住那双水灵眸子哀哀请求的攻势。

  “万岁!”她美丽的午休天堂又将重新问世罗,呵呵。

  ±  ±  ±

  曾经,在她还是个社会新鲜人、职场菜鸟的遥远年代,头一回跨进应氏商业大楼时的惶恐可想而知。

  她持握著履历的手掌泌出薄薄冷汗,上头的应徵职务栏位里写著两个字——秘书。

  她必须表现出绝对自信,因为她将与眼前五十名仪表出众,看起来专业又富含工作经验的竞争者互别苗头。

  能录取吗?能录取吧!更少她通过丁第一关的笔试,才有幸坐在这里候传。

  唔……糟糕,应氏的空调温度好舒服,她开始有点睡意……

  想揉揉酸涩的眼又猛然忆起今天特别为了面试而扑上淡淡的彩妆,这么一来会糊掉,而且她也不可以打哈欠,万一逼出爱困的泪珠儿,睫毛膏恐怕会惨不忍睹。

  眯一下下应该没关系吧?齐娸挣扎在睡与不睡之间。

  “下一位,齐娸小姐。”天籁似的娇嗓在会客室门口点名。

  无人回应。

  “齐小姐?”

  招待小姐环顾室内,其他五十名佳丽的目光落在已传出均匀呼吸声的齐娸身上。

  “齐小姐,醒醒,轮到你了。”招待小姐摇醒睡娃娃,率先在心底为她演奏出哀悼乐章。

  “喔。”齐娸眨眨眼,起身缓缓走进会客室,掩上门。

  “您好。”即使睡眼惺忪,基本礼仪仍反射性逸出红唇,伴随著深深一鞠躬。

  虽然用的敬语是单数,但她所面临的却是五名高级主管,毫无掩饰的倦意挂在五张严谨皮相上。

  “请坐。”最右边的灰色西装男人开口,口气平静得近乎冷淡。

  “是。”齐娸正襟危坐,眼儿不由自主地各瞄了五个主管一眼。

  五个男人没有再开口,检视著她的履历自传,其中还有两个皱起眉,仿佛诸多不满。

  最左边的男人率先放下资料,文件落在桌上的声响引起她的注意。那是一个褐发蓝眸的外国人,或许带有几分东方人的血统,他打量著她许久,却没有开门发问。

  “齐小姐今年刚毕业?”开口的是方才请她入座的灰西装男人。

  她收回落在外国男人身上的视线,绽放最亲切的微笑回答:“是。”

  “没有工作经验,我们没有多余时问浪费在培养新手上。”灰西装男人旁边的欧里桑似乎直接否决她的文凭、专长和技能。

  哪一只老鸟不是从菜鸟养起的呀?齐娸暗忖。

  “齐小姐的毕业成绩很出色,全科系第一名?”灰西装男人又开口。

  “是。”明明资料上详细写明,他还要用疑问句。齐娸心里嘀咕著,不过仍点头微笑。

  “成绩好不代表工作能力强,应氏也不需要只会抱书死啃的书呆子。”欧里桑又泼来一桶冷水。

  嘿,这名老伯是对她有成见吗?

  “齐小姐,请你说说自己的优缺点,以及你认为自己能为应氏做些什么?”一名看来斯文和善的男人推推金框眼镜,问出千篇一律的面试问题。

  还好她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辞,尽管心底最忠实的答案只有“找工作是为了钱”,仍不能在主管面前大刺刺言明,所以吐出菱嘴的字句不外乎——希望以所学的专业知识为应氏创造商机,以一根小小螺丝的力量带动应氏大机器的运转……之类不著边际的天花乱坠。

  或许前面二十几位面试过的小姐也是回答这种无关痛痒的答案,看来她并没有说出让五位主管眼睛为之一亮的至理名言。她甚至看到始终板著脸孔的欧里桑在文件档案中画了一个超大的X。

  出局。

  哎哎,早知道她就留在被窝里睡大觉,省得浪费美好时光来面试。

  “Archer,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今天应徵的秘书是隶属於你的部门。”戴眼镜的斯文男主管转头问向沉默的外国人。

  Archer,人马座,好怪的名字。齐娸视线转而投注在外国男人身上。

  外国人交叠在桌前的十指微微一动,蓝中带黑的瞳仁由她脸上移回资料夹,再瞥向斯文男人。

  久久,他终於开了金口,流利的英文在不算小的会客室里清清楚楚回荡。

  “就她吧。”

  情势大逆转!原来生杀大权操控在“阿兜仔”先生身上。

  “应先生?!”欧里桑看来比齐娸还要惊讶,“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决定,还有二十多位的面试者,您不先全部看过——”

  “戴主任,应先生说她就是她吧,反正这位秘书正好要辅助应先生。齐小姐,欢迎你加入应氏,星期一早上九点请准时来报到,慢走。”斯文男人先挡下欧里桑的口水攻势,而後笑笑地恭贺一头雾水的齐娸。

  就在其他主管埋怨、疑惑、不解及众家未受召见的佳丽尖声呼嚷中,齐娸获得人人视为钻石饭碗的应氏国外发展部秘书职务。她赢得胡里胡涂,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还有人放马後炮说秘书职务早已内定,齐娸八成与应家大老有关系——由每个人脸上暧昧鄙夷的神情看来,足见这关系是偏向於桃色方面。

  驱散闲杂人等,斯文男人与外国人在会客室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Archer,为什么是她?”斯文男人合上资料夹,笑问。

  应骥超勾起笑痕,“老实说,前面二十几个应徵者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想後头没面试的那些八成也记不起来。”

  “正好你对齐小姐印象颇佳,乾脆直接录用。”

  “印象?我压根连她的模样都想不起来。”应骥超耸肩。

  即使是两秒钟前才见过的陌生脸孔,他只消一转头就会自动从脑海清除,即使回台湾已经不是短短一、两年的时光,他对辨认东方人脸孔的高深技巧仍是摸不著窍门。

  斯文男子失笑,“那她录取的原因?”

  “因为她这里——”应骥超指苦额头,缓缓滑到鼻尖。“写著“秘书”两个字。”

  其他应徵者脸上所注明的中文字八成与“秘书”扯不上关系,才不幸落败。

  斯文男子又笑又摇头,对於他得天独厚的异能深感钦佩。

  “果然是‘面试’。”

  第二章

  啦啦啦——

  齐娸嘴里哼著小曲儿,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响亮地合奏著自编自弹自唱的曲目。

  “齐秘书,早。”办公室同事颔首向她道早安。

  “早安。”齐娸的笑容释放出比平常还要灿烂的光芒。

  “齐姊,今天心情很好耶。”工读小妹凑上前,眼巴巴望著齐娸左手超大型提袋里的神秘物品。

  “是呀。”她的心情当然好!蕴蕴表妹如期奉上令人垂涎的抱枕,她昨天试躺了一会儿,果然——好像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呵呵。今天马上就带著它入主办公室,挽救她珍视如命的午睡时间。

  才踏进私人办公室,专线电话便响起,瞄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才迈入正式工作的九小时,以她平日的懒人个性绝对会任它响到九点,但她今天心情极佳,於是与心情一般飞扬舞跃的右手五指拎起话筒。

  “您好,秘书室。”娇嫩的嗓音免费奉送两声银铃轻笑。

  “齐小姐。”低沉的嗓音传来。

  噢——原来是还没进公司的顶头上司。

  “应先生,早。”她礼貌性道早,空闲的左手拿出巨大抱枕放在桌前,满足的娇颜赖上触感极佳的布料,猫儿眼微眯。

  好舒服哦!如果她可以多躺五分钟该有多幸福呵!

  “你先帮我列印一份加州Emmanuel公司的资料,等会儿我到公司就要,还有去年度到上半年的统计分析图,另外和Fitzgerald负责人的会面时间是?”流利的中文带著浓厚的外国腔。

  “您与Fitzgerald的会面是下午三点在国际会议厅,所有的文件我都准备好了,您交代过由我随行,mmanuel的资料是针对市场报告或关於他们这回出货延迟的处理?”慵懒的面容搭配上全然不相衬的专业口吻,粉嫩嫩的脸颊继续在抱枕上轻轻磨蹭。

  “都给我一份。”应骥超没考虑太长时间,“我办公桌上那份Rebecca的合约,我删掉几条有争议的项目,你向他们公司确认,重新处理一份合约。”

  “是。”

  收线,再抬眼,手表的指针无情指向九点零三分,齐娸认命收起迷人的抱枕,一件件分别处理顶头上司下达的命令。

  三十分钟後内线再响。

  “齐小姐,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喔哦,顶头上司已经驾临公司,召唤小小秘书见驾并验收他所指示的种种文书处理进度。“是。”

  “顺便泡杯咖啡进来。”大龙头再下了道命令。

  奴役得真彻底,心底虽然如此想,齐娸应答的口吻仍恭敬得很,“是。”

  不一会儿,她胳肢窝夹著两份文件、一纸重誊的合约及早餐会报,端著香浓咖啡朝顶头上司的禁地移动脚步。

  工读小妹在顶头上司办公室门前三十公分处拦截下齐娸。

  “齐姊,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她凑在齐娸耳边嘀咕两句,耳根子红得更胜麻辣锅的锅底颜色。

  齐娸边听边忍著笑,温柔地重复工读小妹口中全靠她帮忙的“幸福”。

  “你想要一张应先生的签名?”看来顶头上司无意问又收服一颗豆蔻少女心,让妙龄妹妹将他视为偶像崇拜。

  工读小妹憨柔地颔首。

  “妹妹,那边整柜的文件随随便便都可以翻到应先生的签名,你去Copy一份不就得了?”那种鬼画符的潦草签名有啥用?供在佛堂前拜还嫌碍眼哩。

  “真迹和影印摸起来的感觉不一样嘛。”

  说得有理,像她买抱枕时也觉得亲自以双手抚触比看目录选购来得有快感。英雌所见略同。

  “而且会计部的黄‘野猫’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张应先生随手试钢笔墨水的废纸,骄傲的到处炫耀,还护贝咧!我们自己国外部的职员当然要拿出更傲人的成品,让黄野猫气到吐血!”

  工读小妹试图拉拢齐娸,共同抵御外侮,因为齐娸向来是女性争宠战里最最中立、公平的一方。

  “如果有签名照当然更好啦!”工读小妹咧嘴一笑,“我不贪心,这回要张签名就好。”

  这回?代表著不久的将来,工读小妹会再度提出其他不合理的要求,而她向来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应先生恐怕不会答——”齐娸拒绝的句子还来不及拼凑完整便被打断。

  “齐姊,事成之後,一个骨头形状的抱枕喔。”工读小妹挑动两道弯月眉。全国外部的员工谁不知道齐大秘书啥事都不感兴趣,独独对於“睡”情有独锺。想麻烦齐娸办事最有效又最快速的方式就是勾引——她对一切睡衣、枕头、棉被毫无抵抗能力,只要“饵”准备对了,这条睡鱼岂有不上勾的道理?

  果然,齐娸的眼中摇曳两把逐渐加大的火光,咽咽泛滥的唾液。“你是说长长的,比我身高还高,抱起来好软好软的骨头形状抱枕?”她老早就想买这样的玩意儿来填补“後宫”。

  “没错。要是有签名照,再加送一整套睡衣哦。”工读小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情愿拿一个月的薪资换取偶像的真迹签名玉照。

  呵呵,没想到早已看腻的顶头上司签名画押竟然价值连城,这诱惑实在太吸引人,别说签名,就算工读小妹要偷一根顶头上司的褐色发丝,她也会赴汤蹈火揪几根来送!

  齐娸兀自在想像中娇笑,工读小妹的嘴也没闲著。

  “还有,齐姊你听说了吗?这次公司尾牙是由应先生出席呢!”豆蔻美少女的瞳孔幻化成红咚咚的超级大爱心,闪动。

  “妹妹,你忘了每年出席的都是应先生。”只不过这个“应先生”代表者应家五兄弟的轮流交替,反正当家主事的人不巧全都冠上“应”这个姓氏。

  “是咱们的顶头上司,Archer。应家大老板指派的喔,每个部门的女职员全都眼巴巴等著尾牙宴会上能不能偷摸到应先生一把。”

  看来应骥超的贞节浮现空前大危机。

  “我还以为今年轮到应五先生出席尾牙。”如果不幸出席名单改换成她的顶头上司,这只代表著今年年终之前她又会多出额外工作量。

  “本来是啦,后来是童特助向大老板提,才会临时更换。”工读小妹继续八卦。

  八成是童玄玮——应家大老板的特别助理和应巳龙私下勾结,出卖了应骥超,连带拖累她这名在应骥超手下做牛做马的秘书。

  “齐小姐,你房间的内线又在响了。”座位最靠近齐娸办公室的女职员好心提醒。

  喔哦,顶头上司等得不耐烦,再度召唤。

  “好。妹妹,我要进去了,顶头上司会发火的。”

  “签名的事拜托你了。”工读小妹眨眨满怀希望的闪亮水眸。

  “我尽量。”齐娸表现在外的是一片恬淡,心底却为了骨头抱枕燃起熊熊斗志,“我没有空闲的手敲门,帮帮我。”

  工读小妹欣喜地在厚实门扉下敲击两声,由齐褀配音:“应先生。”

  “进来。”

  小妹顺势再扭开门把,小小声道:“加油,齐姊!”而後半推半送地将齐烘塞进顶头上司办公室,关门。

  “应先生,您的咖啡。这是您吩咐的资料,抱歉。”她将所有东西按部就班放在桌前,并对自己的迟来表达歉意,只不过真诚度不高。

  “嗯。”没有多余的字眼,应骥超继续埋首在另外一堆文件中,左手拿起要她准备的资料,眼睛眨也不眨,瞬间跳阅第二份资料,笔尖尽责地在上头牵画一长串的英文草书。

  “齐小姐,你将这封信E-mail到Emmanuel,表达我对於这次的延误相当不满,应氏不见得只有他们这家供应商选择,别用这么差劲的方式考验应氏的耐心。”应骥超不愠不火地交代。

  他从不大动肝火,顶多以淡淡的口气陈述著他的不满,他更不曾破口大骂,因为他的中文造诣还不足以发挥高深的骂人技巧,当一句肺活量十足的责骂字句变得零零落落,所有的愤慨言词就荒腔走板,别说气势,连让犯错的人产生内疚的力道都烟消云散。

  他了解自身的短处,不擅动口就别动,他只会用那双结了冰的眸子盯著对方,直到人家无所遁形、汗流浃背、自觉愧对列祖列宗、悔不当初惹到他,

  “是。”她与顶头上司的对话几乎都是以这个单字结尾,五年算来,大概超过一万次以上。

  只不过她嘴里吐出来的“是”并不单单是礼貌的应对,更代表著她对於他所交代的事项能毫无赘言地俐落完成,交出漂漂亮亮的成绩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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