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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锁汝心 page 3 作者:陈美琳

  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小姑娘,无端被卷进这样的混乱里,以萧聿的个性是断不会放过她了,想起那毫不犹豫撞向柱子的小女孩,柳子絮不禁更加为她担心。

  "萧聿啊,"他不怕死地再次劝退:"为了这种小事赌气好像——""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那丫头到冷鹰山庄来做丫环。"萧聿说着起身离去。留下柳子絮颓然叹息。

  ★  ★  ★

  燕悔醒来时人在柴房,首先映入眼的是破了几个洞的屋顶,然后是一捆一捆的干柴。她躺在破床板上,身上盖着件吸满水气的被子。

  很痛,而且很冷。

  这是她的第一个感觉,之后许多画面一一闪过她的脑中,就像在提醒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是的,发生了许多事啊!  经常打她的爹死了。还是让人从外头给扛回来的。虽然他可以说从来不曾疼过她,但他死了后她就是一个人了,所以燕悔还是哭了,很难过地哭了。

  为了安葬父亲,她只得卖了自己。这法子也是无意中从邻人口中听来的,两位大婶在聊着,其中一个说了:"这燕悔的身后事可怎么办哪?他那可怜的女儿怕要卖了自己才能葬了她爹埃"就这样,  她把自己卖了,就像为她在木板子上写字的大伯所说的,她一个十岁的小孩横竖也没办法过活,若是卖到别人家里帮佣干活,不仅能葬了父亲、或许自己还可有个栖身之处,图个温饱。

  虽然燕悔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但仔细想想这或许是一种奢望,即使她已经习惯一个人过日子,但在他人眼中她毕竟是个一岁的小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何养活自己?说来奇怪,燕悔经常觉得自己不像个十岁的小孩子,也许是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逼得她要习惯;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想的,直到昨天,直到那个人的血溅上她,沾在她的额上。

  燕悔下意识摸摸额头,发觉上头裹着布。她记起自己撞柱子寻死的事,只觉得好痛好痛,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为什么呢?  打从在指尖看见他的血,她似乎做了一件又一件自己都难以解释的事。

  她选择了说她丑还对她凶的薛姑娘,还为了不想离开而伤了自己,这是为什么?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薛府啊,  只是当时脑中有个声音在说着不能走,她不能走…她不能跟那位萧公子走,也不能跟那个姓柳的大夫走,燕悔强烈地意识到这点,但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薛姑娘、朝着柱子撞去,做这些事仿佛都不是出于她的意愿。

  这些难解的事让燕悔的头更疼,她几次试着坐起来,却虚弱得使不上半点劲,只换得自己脸色惨白,喘息不已。

  她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是因为太饿了,才会这么不中用吧?想来员外和小姐一定很讨厌她,否则又怎会将她扔在这儿不管,不给吃,也不给喝呢?对薛府而言,她大概就像个想推又推不掉的麻烦吧?燕悔无力地闭上眼睛,睡意随即又向她袭来。

  那么就睡吧,她想。

  睡了也好,只要睡了就不觉得饿、不觉得冷,也不再觉得病了。

  ★  ★  ★

  翌日,柳子絮再次拜访薛府,为的是替燕悔诊治换药。

  "只不过是个下人,何须神医如此费心呢?"薛员外笑着说。

  强压下给他一拳的冲动,柳子絮也回以微笑。

  "小姑娘的伤柳某难辞其咎,理当负责医治,让她早日复原。""神医言重了,是那丫头自己不知好歹,  与您无关。""救人乃医者的天职,柳某又怎能置之不理?""神医真是菩萨心肠啊!"薛员外呵呵笑道。

  "可否劳烦员外请人带在下去探视那位小姑娘?"柳子絮虽握起了拳头,笑容还是挂在脸上。

  员外闻言皱眉道:

  "神医这是说笑了,怎么可以让您去那种简陋的地方?我命人去将那丫头找来就是了。  ""这可不成。"柳子絮摇头。"头部受伤非同小可,随意移动可能会危及性命,  还是请人带柳某走一趟吧。""但是下人住的地方实在……""无妨无妨。"见柳子絮如此坚持,员外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命人带他前去柴房。

  此时薛如梦从后头走了出来,她看着柳子絮的背影问。

  "那不是柳大夫吗?  他要上哪儿去啊?""去替那个丑丫头换药。"薛京山看着女儿。"你带回来那丫头究竟是何来头?为什么神医柳子絮会这么担心她?""我说过很多次了,爹,她跪在路边要卖身葬父,是个穷酸鬼,哪里会有什么来头。""都怪你没事找个麻烦回来,万一死在府里该如何是好?  ""有柳大夫在还死得了吗?"薛如梦酸酸道,她不懂为何他们都对燕悔那丫头这么感兴趣,萧聿也好,柳子絮也罢,他们都只在乎燕悔,  对她这般的美人却不闻不问的。"话说回来,要不是我带了那个丫头回来,柳大夫又怎么会跟咱们家走得这么近?  爹想跟神医柳子絮多攀些交情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呢。""话虽没错,但那丫头年纪小不说,身子骨又瘦弱得像会被风吹跑似,这样的人留在府里能做什么?  ""我会叫她做的,绝不会白花了买她的钱。  ""这样就最好了,别忘了咱们还得给她饭吃,我可不想养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我会让她多做少吃,这总行了吧?"薛如梦说,而且决定就要这么做。

  薛京山一听,满意地直点头。

  "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那还用说!"薛如梦颇为得意。"对了,哥哥呢?怎么这两天都没看见他?""我让他替我收租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今儿个或者是明天吧?""那爹有没有让哥哥给我带些漂亮的布料回来了""怎么?又要做新衣服?"薛京山皱起眉。"你也太奢侈了,不久前不是才做过么?  ""上回做了四套,每套都穿了四回以上了。爹,人家可是京城富豪薛员外的独生女耶,老穿着旧衣服会让人笑话的。"薛京山叹息,虽然心疼那些布料和工钱,但女儿一撒娇他就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知道了,知道了,你就自己上市庄去挑几块喜欢的料子,  这样可以了吧?""谢谢爹。"薛如梦甜笑花,薛京山也露出宠爱的笑容。

  ★  ★  ★

  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便是个性温和的柳子絮也不禁要生气,这……实在是教人忍无可忍!  薛府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却让一个受了伤的小女孩睡在无法挡风遮雨的老旧柴房里!从小女孩干裂的嘴唇看来,他们不仅没有给她饭吃,甚至没有给她喝过半滴水。

  老天!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薛府上下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好心人么?才想着,就看见一个丫环在门外探头,一见他在柴房里还吓了一跳。

  "姑娘用不着害怕,  我是来替她看病的。"柳子絮微笑道,他低沉温和的声音向来可以轻易卸下他人的防卫。

  果然那丫环进柴房来了,看着他迟疑地问。

  "您是大夫?"

  "是的。"

  "是老爷我您来的吗?"

  "不是。"柳子絮老实道。

  "我想也不可能。"那丫环喃喃道:"老爷若有心救她,又怎么会把人丢在这里不管?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我叫小翠,是府里伺候少爷的丫环,我……我是听其他的丫环说有个受伤的小女孩在柴房里,又听说根本没人给她送吃的喝的,所以我……"小翠从身后拿出一些干粮。

  "她好像伤得不轻,大概没办法吃这种东西吧?  "有好人!薛府总算还有个人良心未泯,真是谢谢老天!"你是偷偷来的吧?"他问。

  小翠点头。

  "让老爷或小姐知道的话就糟糕了,所以也没办法送热的食物过来。她……不要紧吧?动都不动的,会不会已经…"你放心,我会医好她的。"柳子絮微笑,"小翠姑娘,能不能麻烦你去拿些水,顺便替她熬点白粥?""这……"小翠面有难色。取水熬粥是小事,但没有老爷的许可她哪里敢做?  而且要熬粥就得要白米,依老爷的个性又怎么会舍得让下人吃这种好东西?"尽你管去,薛员外那里你用不着担心,只要说是我的吩咐,  员外不会怪你的。"小翠仍有些迟疑,但终究是让柳子絮给说服,离开柴房去取水熬粥。

  柳子絮则是坐在床沿开始为燕悔把脉。这该死的柴房里连张可以坐的椅子都没有!  他替燕悔换了药,伤口还好,没有恶化现象,但是她的脉搏很弱,脸色苍白,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失血过多所致。

  燕悔需要休息和调养,他是不是该趁她还在昏睡时将她带回冷鹰山庄?  柳子絮随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记起她撞向柱子时的绝然表情。

  小翠先送来了水,说粥还在炉子上熬着,还得再等一会;  柳子絮道过谢并遣走了她,之后拿着装有水的杯子回到床前。

  "醒醒,小悔儿。你睡得够久了。"他轻声道。

  柳子絮唤了她几次,还伸手轻拍她犹有旧伤的脸颊,终于燕悔慢慢睁俩了眼睛,那是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

  "你……"醒来的燕悔试图说话,但声音沙哑难辨,而喉咙的干涩疼痛更令她皱起了眉。

  "别话,先喝点水。"柳子絮扶她坐起,将水凑向她干裂的唇。

  又有个声音要燕悔别靠近这男子,但她根本无力反抗;  尤其这么长的时间滴水未进,教她如何抗杯子里那透明的液体?她想喝水,她好想喝水。

  "别急,慢慢来。"柳子絮缓缓将水送进她的喉珑,感觉她逐渐清醒过来。

  "还要么?休息会再喝会比较好。"他让她半躺着,搁下杯子问道:"你记得我吗?"燕悔点头,怯怯地看向他。

  "害你受了伤,真是抱歉。"

  燕悔摇摇头。

  "你还好吧?伤口疼下疼?"

  她又是摇头,柳子絮不由轻叹了声。

  "我有些话想问你,可以么?"他说。

  而这回燕悔既不摇头,也没点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该问的事情是一定要问的,就当她是"默许"了吧。

  柳子絮这么想,跟着露出笑容问道:

  "你叫燕悔?"

  她点头。

  "你喜欢这里?"

  没有反应。

  "你会说话吧?我知道你会,萧聿告诉过我你的事。"燕悔终于抬头看他。

  柳子絮从她的大眼睛里看见疑惑,于是主动说明道:"我和萧聿是好朋友,事实上我是为了他才来找你的。"燕悔又低下头,柳子絮正为她的不语而头疼,却听见她以沙哑的声音说:"我不会跟你走的。"她说出一直在脑中响起的话。

  "为什么?"柳子絮看着她。"你怕的是我?还是萧聿?"她的回答又是摇头。

  柳子絮轻叹。

  "我不相信你喜欢这里,  但我不明白你为何不肯跟我走,莆聿是好人,他会照顾你。""我可以照顾自己。"燕悔道。

  "在萧聿那里,你也同样可以照顾自己,而且绝对比留在这里容易得多。"燕悔沉默,半晌后开口问。

  "为什么要我?那位大哥哥为什么非要我不可?"柳子絮闻言一愣。

  他该怎么回应?说萧聿非要她不可是为了跟一个算命先生赌气?"关于这点,你何不亲自去问萧聿?"燕悔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撇过头不再说话,柳子絮只能苦笑。

  "你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我也不想再逼你,如果我又让你出了什么差错,只怕萧聿会杀了我。  "燕悔没有答腔,她心里有一大堆问题,有一大堆她自己都难以解释的疑惑,而她很清楚这个姓柳的大夫不会、也不能给她任何答案,所以她也就不问。

  "你脸上的旧伤是你爹打的?"柳子絮轻触她的脸。"我替你上点药吧,萧聿脸上有了疤不要紧,你这个姑娘家可不行。"他边取出药膏边观察燕悔的反应,却见她原本苍白的脸更无血色,手抚着胸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柳子絮忙扶着她躺下,发现她连唇都变得青紫。

  "疼……好疼啊!"燕悔难受地喘息。

  "哪里疼?头么?"

  "这里……"她紧抓胸口。"这里好疼!救救我!我……我喘不过气来了……"柳子絮轻拍她的穴道,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昏睡过去的小脸。

  胸口疼?  心!怎么会呢?他把过她的脉,并没有什么问题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柳子絮非常疑感,他抓起燕悔的手又为她诊了次脉,然后便陷人沉思中。

  第三章

  "你一定不知过小悔儿变得有多可爱吧?在我的悉心照料下,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痊愈,脸上那些青青紫紫也都不见了,整张脸白白净净,说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你不知道——""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萧聿看了柳子絮一眼,冷冷追:"我是答应给你点时间,但可不是要你去陪她玩的,既然她的伤已经好了,你还不快把她给我带来?""这事急不得,弄不好真会出人命的。"柳子絮挥挥手说。

  "急不得?  "萧聿又瞪他:"来去都是这句话,你以为我有多少耐性?""你和那算命先生约的是十年后,又何必急着把悔儿带回来呢?""是我的东西就该待在我身边。""你的东西?买下她的可是薛如梦呵。"柳子絮提醒他。

  "我可以付十倍的钱,  薛员外应该很乐意将她让给我才对。""我说过了薛员外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燕悔肯不肯跟我回来。""她如果肯跟你回来,当初就不会选择到薛府去了。"萧聿吼道。"我不会在这里傻傻地等她点头,你若没办法将她带回来,我自己走一趟薛府就是了。"天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令他觉得心烦。

  柳子絮一听忙阻止:

  "别这样,我不希望你伤害悔儿,她是无辜的。""怎么了?"萧聿挑起了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好像很关心那丫头?"柳子絮闻言,挺起胸膛:"我是悔儿的义兄,关心她也是应该的。"他说。

  萧聿脸上的笑不见了。

  "哦?  你们什么时候成了兄妹了?""前几天,不过她没答应。"柳子絮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  "其实她答不答应都无所谓,只要我认她就好。你也知道薛员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告诉他我已经认了燕梅当义妹,悔儿的日子会很难过的。""把'你的'义妹留在他那里做丫头,姓薛的难道不觉得奇怪?"柳子絮双手一摊。

  "没办法,  谁让我那义妹坚持薛姑娘对她有恩,说什么都要留在薛府为仆。"萧聿看着手中的杯子,半晌后开口道:"我也想见见她,你替我安排一下。""这……"柳子絮面有难色。  "不知道为什么,悔儿很排斥你,事实上打从她知道我是你派去的人之后,她连我都不想见呢。""但她还是会见你,不是么?""那是因为我以大夫兼义兄的身分硬缠着她。"柳子絮皱眉。"喂!  我这可是在帮你看着她,是你要我这么做的不是么?""我是要你把她带回来。"萧聿的声音冷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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