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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史的前奏曲 page 5 作者:陈美琳

  就是这个念头一直支持着她在外地活下去,然而今天葛海瑞的一番话却毁了她苦苦自编的梦想。

  她错了,五年前她错在莽撞无知,现在她又错在逃避现实。父亲根本没有原谅她,葛海瑞那番话便足以说明一切;她相信没有任何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会选择葛海瑞这样的人做女婿,父亲对她已经完全没有爱了。

  「葛海瑞说谎,不值得相信。」这句话在安黎莎脑海的另一侧响起,但这个声音仍然无法完全驱走她的伤心。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就为了那一个无心之过?父亲为什么不想想她才是受伤最深的人?她犯下的错难道得用一辈子良心的苛责来偿还吗?

  安黎莎就这么伤心欲绝地跪在父亲墓前落泪,直到夕阳映照整个墓园,天色渐渐昏暗,才起身回家。

  她想通了,逝者已矣,来者可追;而她总得把日子过下去,既然她不会嫁给葛海瑞,又何必在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她得努力赚钱好偿还那笔丧葬费用,等她什么都不欠葛海瑞时,就能抬头挺胸地把父亲的遗物拿回来。

  夕阳余晖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步出墓园,劲风无情地吹袭着她的衣衫,这份孤独给人无限的落寞之感。

  在杂货店里,潘依玲满怀关心地看着安黎莎。

  「妳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依玲边说边伸手摸摸安黎莎的额头。

  她勉强笑笑,并轻轻拿下依玲的手,说道:

  「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精神比较差。」

  「真的没事?」依玲依然狐疑。

  「真的没事。」

  「没事最好。」依玲终于放心地继续结算上个月的帐,嘴里仍不忘吐出一些关怀的话语:「妳不晓得我有多担心妳一个人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那实在不妥当,只要一想到妳有紧急状况却没有人能帮妳,我就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会的。」安黎莎微笑。「这么多年来,我觉得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学会照顾自己,依玲,妳真的不需要替我操心。」

  「为什么妳不干脆搬到热闹点的地方?再怎么会照顾自己,妳终究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在许多方面比不上男人,这是我们女人不得不承认的啊!」

  的确,就像力量。

  安黎莎叹口气,略带无奈地说:

  「我很清楚这一点,女人被赋予的先天能力和男人有很大的差异,这是我怎么努力也无法赶上的。」

  依玲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女人还是需要有个男人来保护,如果妳能找个好对象结婚的话,哪怕是住到人迹罕见的丛林去,我都不担心了。」

  结婚?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跟她谈结婚?

  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安黎莎缓缓开口说:

  「我去找过葛海瑞了。」

  「妳拿回妳父亲的东西了?」潘依玲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来看住安黎莎,眼中充满了好奇的眼光。

  安黎莎摇头。

  「除非我能完成我父亲临终前的嘱咐,否则他拒绝把我父亲的遗物交给我。」

  「拜托,他只不过是替妳处理了妳父亲的后事,就自以为能主宰妳了?真恶心。不过黎莎,我倒不知道妳父亲还留有遗嘱,他不是死于心脏病突发吗?」

  「葛海瑞宣称我父亲过世前对他交代了一些事,包括处理他的后事。」

  「是吗?」依玲的怀疑非常明显,可见葛海瑞的话实在值得商榷。

  「我也不相信。」安黎莎苦笑。「天哪,我实在不能相信,我不能——」她将痛苦的脸埋在双手中。

  依玲丢下笔走近她,神情和声音都透着关怀。

  「怎么了?黎莎,出了什么事?」她搂着她的肩。

  安黎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说:

  「葛海瑞说我父亲临终前答应把我嫁给他,就因为如此他才肯出钱替我父亲厚葬。我不相信,依玲,我不相信我父亲要我嫁给这样的人,他不会——他没有理由这么恨我!」说完,安黎莎便伤心地啜泣起来。

  「我的天!这——这怎么可能?葛海瑞的年纪几乎是妳的两倍,妳父亲不可能会做这么糊涂的决定,一定是姓葛的在说谎,妳也知道他为了达到目的往往是不择手段的。噢!别哭了,黎莎,妳不会相信那个人渣说的话吧?!那不是事实,是阴谋,是他为了得到妳所策画的阴谋!」依玲忿忿道。

  安黎莎拭干眼泪。

  「谢谢妳这么说,妳不知道,相信我父亲终究还是关心我的幸福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葛海瑞没对妳怎么样吧?他若敢强逼妳,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依玲咬牙切齿,几乎就要大拍桌子。

  「谢谢妳这么帮我。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得还清他替我父亲办理后事所花的费用,绝不能让他以此为借口来逼迫我,我什么都不想欠他。」

  「这当然!」依玲附和:「鬼才愿意欠那家伙人情呢!钱的事妳不用担心,我和潘刚会——」

  依玲的话马上就被安黎莎举手打断。

  「我真的非常感谢妳,妳已经帮我够多的了;要还给葛海瑞的钱我要自己想办法,那是我该做的。」

  「拜托让我帮妳,黎莎!我几乎可以想象葛海瑞那混蛋会如何对妳狮子大开口;妳刚回到这里,一切都才刚起步,哪有能力——」

  「所以我有点事想拜托妳,依玲,希望妳能帮我。」

  「我本来就想帮妳,只怕妳会拒绝。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的,妳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我计画在屋外种一些菜——」

  「种菜?」依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妳疯了?黎莎,垦地种植是粗重的工作,妳怎么做得来?」

  「我总得想法子让自己有点收入,否则不仅无法还清葛海瑞的钱,恐怕连生活都会有问题。」

  「要赚钱还有别的方法,挖土、播种、除草、施肥这些粗活都是男人做的工作,妳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做得来?这样会累坏妳的,妳不会真要这么做吧?」依玲蹙眉,急急地问说。

  安黎莎低下头。

  「我想我该告诉妳一件事,那就是我希望能和镇上的人保持一段距离。种菜让我能自给,多余的可以出售,这项谋生能力很符合我的需求。」

  「黎莎,并不是每个人都和葛海瑞一样混蛋,妳该知道天使镇上绝大多数都是善良热心的人,妳没有必要躲着他们。」

  「我知道他们多半都很好,就像妳。」安黎莎苦笑。「我不想和太多人接触完全是自己的因素,我——也许妳能了解,现在的我极度渴求宁静。」

  「妳害怕人们问起妳离开天使镇的原因?」依玲终于问到了问题的核心。

  「我无法奢望他们都像妳,对我关心却又体贴地不问问题。」

  依玲笑了。

  「噢,我当然爱问问题,只不过我更知道克制。那年的事一定伤透妳的心,我自然明白妳不愿多谈的心理。」

  「谢谢妳!」安黎莎深受感动。「妳几乎是我在这儿唯一的朋友。」

  「如果妳愿意,朋友绝对不会缺的,因为妳是这么善良而坚强。」依玲一面说、一面担忧地看着她。「妳依然坚持要垦地种菜吗?我实在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

  「我是决定了。」安黎莎点头。「不过我打算用别的方法替自己先赚点钱,毕竟菜不是种下去就立刻能收成的。」

  「别的方法?」

  「是啊!我打算先跟妳买一块布。」安黎莎微笑地告诉她,然后目光就开始移转到店里的每一块布料上。

  一夜未曾阖眼的桑肯恩正坐在床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他的心里正纳闷着安黎莎去找那该死的葛海瑞做什么。姓葛的是天使镇上被公认的奸险小人,名声甚至比他还差,安家那个小淑女会和他有什么牵扯?

  天杀的!他绝对不是为了这事而彻夜未眠,那姓安的神经质女人要怎么过她的生活是她的事,就算她愚蠢得和葛海瑞那种人渣走在一块儿也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那么你昨天何必跟踪她?不跟踪她不就不会知道她去找葛海瑞了吗?」

  有个声音在脑海里这么对他说,桑肯恩好象在跟这个声音生气似地狠狠将香烟往烟灰缸里捻熄。

  没错,他根本就不该在街上的巧遇之后又偷偷地跟踪她,但——谁敢说那是跟踪?难道他就不能恰好跟她走上同样一条路吗?

  太荒谬了!他居然在一大清早就和自己的理智争吵。太阳都快升起了,他要不就闭上眼睛睡个半小时,要不就该起来梳洗准备工作,干想这些无聊的问题根本不是他此刻该做的事。

  虽然桑肯恩每隔几分钟就这么提醒自己,但当天早上他的脾气还是大得不得了。包括霍奇在内,几乎每个工人都挨了他的狮子吼,而且全都原因不明。

  牧场上每个人都避他远远的,接近中午时分,桑肯恩才惊觉到自己又在乱发莫名其妙的脾气,不由蹙紧了双眉。

  挫败感令他对自己十分厌恶,思索了半晌,他决定跨出大门往外走去,他必须向外寻求纾解,否则他一定会疯掉。

  第四章

  桑肯恩懒洋洋地倚在杂货店的门边,在等着专心算帐的潘依玲发现他的存在,毕竟他也需要点时间想想自己到这里来的原因。

  潘依玲似乎是安黎莎回到天使镇后唯一肯接触的人,如果他真想知道什么,问问依玲应该能得到正确的答案。问题是——他究竟想问些什么?他总不能冲进店里抓住依玲劈头就问:安黎莎和那个姓葛的有什么关系吧?

  「肯恩?」依玲的声音传来,显然她终于自帐簿中抬起头来了。「天哪!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开口喊我呢?瞧我被这些帐册搞得昏头转向的,一点也没注意到你来了。进来啊!桑大老板,什么时候你变得要人请才肯进门了?」依玲笑说,合起帐册走向他。

  桑肯恩像是临时想到借口般,看了自己手上的烟一眼,浅笑道:

  「我想抽完这根烟再进去,女人都不喜欢这种味道不是吗?」

  「我一直坚信烟抽多了并不好。」

  桑肯恩笑一笑,扔了烟走进店里,在陈列架旁逛过来、逛过去。

  依玲一见他仿若心事重重,便开口打破了沉默:

  「需要些什么吗?我可以替你拿。」

  「呃——娜娜要我带一些面粉和青豆回去。」

  依玲的音调突然拉高了起来:

  「没说错吧?娜娜敢要你买东西回去?她是不是想换工作了?」

  为着这个突兀的谎言,桑肯恩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抹红晕。

  「我真的那么蛮不讲理吗?」

  「也不是啦!只是除了烟草,我从没见你买过任何的日常用品,不是娜娜来,就是霍奇来,今天是有点奇怪啊!大老板。」

  桑肯恩清清喉咙,故意环视四周来分散自己的不安。

  「我当然不是刻意来买东西,只是顺道。」

  「那么你是要先说出来意,还是先拿面粉和青豆?」依玲调侃他。

  桑肯恩静了静,开口直接就问:

  「安黎莎和葛海瑞有什么牵扯?」

  依玲先是讶异,继而纳闷地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我恰好看见她走进葛海瑞的屋里。」

  「什么时候?」

  「昨天中午。」

  「哦,我明白了,黎莎是去向他取回她父亲的遗物,你也知道葛海瑞坚持全权处理安马丁的丧事。」依玲答。

  「她去道谢?」桑肯恩问。

  「也不尽然。」

  「妳何不说干脆点?」桑肯恩知道这一定还有文章。

  「因为我不知道你究竟要问什么,上回我对你提起安黎莎的事情时,你似乎不太关心。」依玲假藉四处整理陈列架上的东西,伦偷瞄了他一眼。

  桑肯恩深吸了一口气,并祈祷自己有更多的耐性。

  「她究竟为什么去找葛海瑞,而且还在他屋里待了那么久?」他一字一句地问着,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很好,反应不错;依玲偷偷笑着,回过头时却是一脸正经。

  「你知道她在屋里待了多久?难道你——」

  「回答我,依玲。」

  潘依玲想了想,耸耸肩。

  「告诉你应该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多话的人。这么说吧!黎莎和葛海瑞有点事要讨论,需要多点时间。」

  「他们有什么事好讨论?我以为安小姐并不想见天使镇上的任何人。」肯恩冲口就说出了疑问,而且话中还带着酸酸的味道。

  「胡说,她喜欢见我,我们是好朋友。」依玲故意放慢声调:「至于黎莎和葛海瑞讨论的事——似乎是婚事。」

  「婚事?」桑肯恩的声音带着浓厚的诧异:「谁跟谁?」

  「当然是黎莎和姓葛的,你以为黎莎有空讨论别人的婚事啊?」依玲说着,两只手还在陈列架上东摸西摸。

  「她和葛海瑞要结婚?为什么?那姓葛的几乎老得可以做她的父亲了!」

  「也许安马丁不这么认为。」依玲终于决定不再捉弄桑肯恩,她回到柜台前与他详谈,因为她一直认为桑肯恩是解救黎莎的最佳人选。「葛海瑞宣称安马丁临终前对他交代了身后事,包括他的安葬事宜以及黎莎的终身大事,那个恶心的家伙竟声称安马丁已将黎莎交付给他,黎莎必须在回到天使镇后立刻嫁给他。」

  「那个白痴真相信他的话?」桑肯恩怒吼。

  「你不该指称黎莎是——是个白痴,她当然希望她父亲不曾对葛海瑞留下这样的遗言。」

  「那是谎言,稍有脑袋的人都该知道葛海瑞的话根本不值得相信。该死,我早就说过安马丁的葬礼不该由他负责,那个浑蛋从未做过不求回报的善事。」

  「当时安马丁就住在他的地方,让姓葛的处理他的后事似乎也很自然,没有人会想到他另有目的,毕竟大家认为黎莎很可能不会再回天使镇了。」依玲说。

  桑肯恩冷笑着,整个脑袋都在思忖葛海瑞的计谋。

  「他是拿钱来赌博,反正钞票他多的是,拿一些来换个妻子对他而言非常划算,尤其是这么年轻的漂亮女孩。」

  「你也承认黎莎非常吸引人?」依玲倾身、睨着眼问。

  桑肯恩闻言蹙眉,他不喜欢别人多问他的心事。

  「这并不是我们谈话的重点。」

  「问问也无妨嘛!」依玲摀嘴而笑。

  「安黎莎对这件事是什么反应?别告诉我她真傻得打算任姓葛的为所欲为。」桑肯恩没有回答依玲有关安黎莎是否迷人的问话,把话题又拉回了主题。

  「很明显葛海瑞是希望黎莎基于感激的心态答应嫁给他,万一黎莎坚持不肯,他会以花费在安马丁葬礼上的那笔钱逼她就范。」依玲非常不齿。

  「那个小白痴应该也看清楚了葛海瑞的阴谋,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依玲颇有兴致地看看他:

  「其实你很关心她,对不对?」

  桑肯恩又怪异地扬起眉,他的心防筑得很牢固。

  「我相信妳再次脱离了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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