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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卿为爱 page 7 作者:陈明娣

  “我真的不行。”她辛苦地仰头跟他们打交道。

  “宫主快回来了!”开口的是六人之首龙螗。

  “我知道。”她可怜兮兮地应道。

  两天下来,她已经知道宫主的脾气了,只要他决定好的事,就必须完全被遵守,不准有任何折扣,否则他会以令人血液结冻的冰冷眼神盯着你,让你全身悚然,双腿打颤。

  为什么柳伶儿这么清楚那种骇人的感觉?因为他就是这样对付她的,只要她提起回咸阳的事。

  “我也不想惹他发脾气呀!只是他一搁下命令,‘咻’地就不见了,我根本没机会跟他说我不会骑马。”她哀怨地叹道。

  “宫主要你上马,你就得上马。”最年轻的龙蟜平板地说。

  “可是我……怕,它那么高……”柳伶儿已经跟他们僵持了半个多时辰,她觉得好疲倦。

  “我们的马都是经过训练的,只要你牢牢地握住疆绳,就好象坐在椅子上一样。”低沉具安抚性的声音是善于观察的龙蚰,他注意到她的倦态,只要再加点劲就能劝服她了,他对龙蛴眨了眨眼。

  龙蛴接到了暗示,接口说:“是呀!骑马再简单不过了,你只要轻松地坐在上面欣赏山景,马儿自己会找路的。龙蟋、龙蚝,你们说对不对?”

  龙蟋、龙蚝点头称是。

  柳伶儿叹口气,环视围在她四周期盼地俯视她的六人:“好吧!我上去。”她垂下肩膀,投降了。

  他们发出低声的欢呼,七手八脚地把柳伶儿举上白鼻心黑毛的温驯母马上。

  柳伶儿脸色发自,畏惧地把眼神固定在马背的一个突起上,不敢往下看地面,双手僵硬地揪住装着换洗衣物的小包袱。“扑通!扑通!”的急促心跳清晰可闻,她只觉得目眩头晕。

  龙螗将疆绳递给她,她两眼瞪直,视若无睹,龙螗只得把台绳塞入她冰冷的手中,担忧地问:“你没事吧?不要紧张,放轻松。”

  柳伶儿紧张得说不出话,心里自我嘲讽地想,等她吓死之后,身体自然就会“放松”了!

  严钰如消失时一样突兀地出现,他满意地看到大家都准备好出发了。他抬高手一挥,龙螗一马当先地策马奔驰,龙蛴、龙蟋随行在后,严钰骑着雪白的骏马居中,龙蚝驰马靠近柳伶儿的座骑,拍了一下马侧,驱动柳伶儿的马,龙蚰、龙蟜跟在柳伶儿后侧。

  跑没几步,忽闻“啊”地一声尖叫,母马鞍上的人影不见了,龙蚝、龙蝴、龙蟜急勒住马,翻身下地,在草丛中发现昏迷的柳伶儿!

  龙蚝屈起食、中两指放在嘴前,对空发出长哨──先行的严钰听到哨声,勒住快马,一马当先地往回疾驰。

  不一会儿工夫,严钰跟龙螗、龙蛴、龙蟠已经快马奔回。

  马未停住前,严钰以飞身下马,纵到柳伶儿躺倒的草丛边。

  “发生什么事?”凌厉的眼光扫过龙蚝三人,屈膝检查柳伶儿的身体。

  龙蚝三人互望一眼,龙蚝代表回答:“她不会骑马,马一奔跑就坠马了。”

  他试着抬起柳伶儿的四肢,似乎没有大碍,淡淡地间:“她不会骑马,你们还让她上马?”

  严钰的声音低沉、平稳,但龙蚝、龙蚰、龙蟜跟在他身边多年,已能分辨出那隐藏在后的怒气。

  “请宫主原谅!”三人单膝着地,齐声说。

  随后赶达的龙螗、龙蛴、龙蟠,由同伴的凝重神色察觉到事态严重,立刻也屈膝高声喊道:“请宫主原谅!”

  他们雄迈的喊声吵醒了柳伶儿!她长长的眼睫搧动了几下,虚弱地睁开双眼。

  “龙大哥,你们怎么都跪在地上?”她先注意到单膝跪地的龙螗六人。

  “你没事吧?”严钰冷声问。

  “宫主!?”柳伶儿循声住上一瞧,严钰那双黑沉的眼眸正盯着她。

  这时,她突然发觉自己的头竟枕在他的腿上,她猛地弹跳起来,未及站立,右脚踝感到一阵疼痛,又让她扑倒在另一处草丛上──

  严钰快如闪电地移到她的身边,径自掀高她的裙摆,握住她穿着绣花棉鞋的巧足,动手想解下她的绣花鞋!

  柳伶儿一惊,抽回脚,拉下褶裙遮住自己的腿,慌乱无措地涨红了脸。

  “让我看你的腿!”严钰不解地皱起眉,霸道地命令。

  她咬住战栗的下唇,羞怯而快速地看了四周众人一眼,低下头连摇着头。

  严钰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龙螗六人还跪着。

  他眼露精光,傲然吩咐:“你们先走!”

  他一声令下,跪地六人立即起身,不敢有一丝耽搁。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住柳伶儿的右小腿,不顾她的挣扎快速地解下她的鞋跟袜套。

  严钰心无旁骛地捧着她白哲剔透的莲足小脚,以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按摩已经红肿的足踝。

  柳伶儿又羞又愧地闭上眼,轻轻地颤抖着;她敏感地感觉到他手指摩挲造成的热力,她的胸口倏地有种不安惶恐的刺痛,两行清泪无助地滑落。

  严钰耳尖地听到她微微的硬咽声,抬起头,讶异地望着她泪光莹然的脸,嘎声说:“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不痛了!”

  柳伶儿趁机收回腿,两颊酡红,默默地穿上了鞋。

  “谢谢宫主。”她闷声说,两眼不敢直视他。

  严钰纳闷不解她奇怪的反应,思索地盯了直往地上看的她一会儿,手一操,抱起她跃上座骑。

  柳伶儿直觉地揪紧他的前襟,等了解他的打算后,无力地想撑开两人的距离。

  “你这是做什么?”他恼火地问。

  “我可以自己骑马。”她细声地说。

  严钰扬起一边眉毛,不容情地说:“你还想再摔下马?”话未说完,他探身榄住柳伶儿刚才骑的马的缰绳,腿一夹,策马快跑。

  在疾速奔驰中,严钰伏低身子,紧紧地箍住柳伶儿的腰,将她挤压在他的怀里,避免她因无谓的挣扎伤了自己。

  柳伶儿无选择余地的,被困在他如钢铁般强硬的手臂及坚实温暖的胸膛中间,只觉被包里在一股阳刚的气息当中,他勇猛的心跳声敲击着她的耳。“咚!咚!”不停地牵动她的心跳,不知怎地,她只觉一阵燥热袭上心头,全身热烘烘──

  “不会骑马,为何上马?”严钰突如其来的问话,过了许久才进入柳伶儿心神恍恍的脑中。

  “宫主命令龙大哥他们预备好上路,我来不及说我不会骑马,您就走了,所以……”她对着温热的厚实胸脯回答。

  在奔驰中,严钰极佳的耳力仍清晰地听到她微弱的语音,他突兀地接口问:“所以他们就逼你上马?”

  严钰的口气不脱淡然,但柳伶儿却直觉地了解他话中浓浓的怒意,针对龙螗六人的怒意,难怪刚才他们六人会跪在那儿!

  她不知严钰的怒气从何而来,不可能只是为了他们让她上马这样的小事吧?他们会这样做也是出于他自己的命令呀!柳伶儿非常不解。

  出于不舍他人受苦的天性,她仍孜孜替龙螗等人求情:“你别怪龙大哥他们!是我自己不好,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

  严钰一声不吭,她鼓起勇气轻轻地扯动他的衣襟,仰着小脸哀求地望着他坚傲不屈的下颚:“宫主,求你不要责备他们!他们都是尽忠职守的好部属。”

  感觉到她澈然目光的注视,严钰不由自主低头快速地瞥了她一眼──接触到她盈满恳求的清澄双眸,他的心就自动软化,唉!

  为了不让她看出她对他的影响,严钰故意硬着声说:“你再啰嗦,我就不放过他们了!”

  柳伶儿一愣,才明白严钰的意思是肯原谅他们了,匆匆地说了声:“谢谢!”立刻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怀中。

  严钰心细地拉过身上的披风里住她,在持续规律的震动下,她绷紧的身躯慢慢倦了,逐渐融化在他安稳的怀抱里……她睡了!

  严钰直到柳伶儿发出平缓的呼息声后,才稍微收回拥着她的力道。

  这时,他才准许自己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她总是能牵动他不常有的情绪反应!

  当他看到伶儿失去知觉地躺在那里时,难以言喻的恐惧立即纠住他的心,他长期所训练出来的自制被她轻易击溃,他狂跳的心直到确定地无碍后才变得稳定,取代而生的是满腔怒火;龙螗他们竟然让她发生这样的事!向来赏罚分明的他,失去平日的理智,无端怪罪奉命行事的六人。

  唉,她就是有种莫名的力量,能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他冰冷已久的灵魂深处,令他易怒易喜;尽管气恼她遗忘了他,但严钰的心中再明白不过,在父亲刻意的训练下,坚硬无情、有颗冰冻的心的他,早在十五岁那年钟情于她了!

  或许,这是宿命!严家的男子素来不轻易动情,却很专情,就像他爹对他娘一般──浓烈深情,至死不渝。

  ☆  ☆  ☆

  柳伶儿醒来,已是天色昏暗,日暮黄昏。

  她在铺满鹿毛毡毯的营帐里,从微启的门帘,可以看到熊熊的营火及木柴爆裂时飞散的火花。

  她推开覆在身上的毛毯,只觉得浑身酸痛。她缓身站起试着走了几步,发觉脚踝已经不感疼痛,放心地步出营帐──

  龙蛴、龙蚰坐在树下削竹枝,龙蟠跟龙蟜两人正在翻烤一只似鹿的猎物,空气中充斥着烤肉的香气。柳伶儿忽觉饥肠辘辘,脚步不由得迈向火堆。

  “你醒了!”龙蟠先发现她。

  “你的脚怎么样?”龙蟜接着问。“可以走应该就没事了!”

  柳伶儿浅浅一笑,表示赞同。

  龙蛴嚷嚷地走过来:“烤好了没?我快饿扁了!”

  “我也是,他们两个手脚这么慢,存心想饿死我们!”龙蚰跟在后面发牢骚。

  凑巧,柳伶儿的肚子“咕咕”地响,好象在响应龙蚰的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龙蟠对难为情的柳伶儿说:“你也饿了,怎么不早说?我割块肉给你。”

  柳伶儿连忙摆手说:“我不要紧,等大家回来再一起吃。”

  话声末落,龙螗、龙蚝已经回来了。

  龙蛴忙不迭地卷起衣袖,割下一片肉:“他们回来了,我们可以动手了!”

  “你急什么!先让伶儿吃。”龙蟜眼明手快地夹回肉,装在碗里递给柳伶儿。

  “我们不等宫主吗?”她楞楞地捧着碗。

  龙蛴满嘴是肉,声音含糊地说:“宫主不跟我们一起吃。”

  “我已经替宫主留下一只腿了。”龙蟠看柳伶儿仍没动手,补充道。

  柳伶儿看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她也拿起香味扑鼻的肉块尝了一口,嗯──鲜嫩润滑,她从没吃过这么可口的肉!

  “龙螗大哥,这是什么肉?”她吞下口中的肉问。

  “这是麂子肉,是我跟龙蛴刚才猎到的。”龙蚰抢着回答。

  “麂子?我没听过这种东西。”

  龙螗笑着说:“往后你自然会看到,山上多得是。”

  “有什么好看的,长得不就像头小鹿。”龙蟜扫兴地说。

  “伶儿你再问下去,什么都吃不到了!”龙蚝催促柳伶儿。

  柳伶儿笑笑说:“我胃口小,这就够了。”她指指碗里的肉。

  “太好了!我可以再多吃点了!”龙蛴欢呼。

  “你这么贪吃,小心胀死!”

  “喂!留一点给我!”

  在彼此嬉笑声中,结束了这一餐。

  饭后,柳伶儿跟龙螗询问附近水源的位置,想略作梳洗。龙螗看月色明亮、小溪距离不到两丈路程,就让柳伶儿一个人过去。

  柳伶儿照着龙螗的指示,循着水流声,顺利地找到了小溪──在月光下,溪上泛着璘璘银光,像一条银丝带穿互在树林中。

  她轻提起裙摆,踏着圆滑的小石子走近溪边,突然睁大了眼──溪中央有人在游水!银光波荡中,可见肌肉纠结的手臂迅速有力地交替划着水。

  她“啊!”地经呼一声,一瞬间那个人已经到了溪岸边。

  柳伶儿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杵在原地,看他倏地从水中站起,露出结贯而裸裎的上身。他来回甩着头,四散纷飞的水珠模糊了她的视线,令她看不到他的五官。

  柳伶儿为自己所见到的惑人景象脸红,除了夫君之外,她不应该看见别的男人的胴体!一股热流窜上她的脸颊,她拔腿想跑,无奈双腿不听使唤。

  “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里正着急,一阵涉水声传来──

  那名男子笔直地朝她所站的方向走来,想不到他竟是──严钰!

  柳伶儿不能置信地揉揉眼,真是他!她只敢把眼睛定在他的上半身,不敢往下看。他走路的姿态英姿勃发,有着天生的威武气势,全身的每条肌肉线条都是刚硬不见柔和的,健硕有力的胸肌随着行进拱起;而他那冷酷出色的脸庞沐浴在银色月光中,更觉俊俏。

  严钰感觉到有人正在窥视他,他目光如电的准确找出窥视者的位置;柳伶儿恍然察觉他已经看到她了,惊慌地退一步。

  严钰条地身形射出,她仓皇欲逃,却发现已落入他的掌握中──

  “是你!?”严钰用逗趣的眼光打量她。

  柳伶儿鼻尖顶着他仍然挂着水珠的胸膛,赧然地闭上眼。

  “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正要走开……”她娇弱的声音又怕又羞。

  严钰看着她羞怯、惹人心怜的娇容,心底不觉涌出柔情几许。他凑近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着迷地瞧着她绝俗令人惊艳的清颜,还有她那红润的唇瓣──

  过了几秒钟难耐的静寂,柳伶儿偷偷地睁开眼往上瞄,正巧对上了他深沉灼的目光;她的心条地抨然急跳,严钰猛然将脸凑到距她的脸咫尺处,在他的唇吻上的前一剎那,突如其来的红潮热流窜上她晕昏的头脑,她气一闷,昏倒在他胸怀──

  ☆  ☆  ☆

  柳伶儿再次醒来,营帐外已现蒙咙天光。

  她茫然地坐起,心里迟疑──那是梦境吗?

  “要不要喝点热茶?”一个友善的女子出声问。

  柳伶儿转向声音来的方向──一个梳着双髻,眉清目秀,看起来伶俐、友善,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子,正好奇地看着她。

  “你是谁?”柳伶儿困惑地问。

  “我叫龙蜻,大家都叫我阿蜻。”她端来了两杯茶。

  “谢谢。”柳伶儿接过一杯茶,喝了一口才问:“你跟龙大哥他们一样是‘金璃宫’的人?”

  “嗯,小姐您……”龙蜻掩不住好奇地反问。

  “你别叫我小姐!”柳伶儿急道:“我是宫主刚买的丫鬟,我叫柳伶儿,他们都叫我伶儿。”

  龙蜻疑惑地搔搔头,自言自语:“怎么会是……难道是我弄错了……真是奇怪!”

  原来严钰命人快马奔回宫传信,叫总管事预备女子御寒衣物及‘金璃宫’特制的强身固气药丸,由宫女携来与他会合;龙蜻接了令,不敢耽搁立刻出宫,直到今天近晚看到了炊烟,才遇见了龙螗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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