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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捡到我的心 page 6 作者:陈毓华

  他全心全意地将她拥进渴盼得发疼的胸膛,寻着他渴望了千年般的红唇。

  原先被乌云半遮的月华在这对有情人的见证下缓缓褪去阴霾,皎洁地绽放银漾光芒,它的亮照射静谧大地,也射进诗人打开的房间。

  他把泷宫恋放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直视她含羞带怯的姣好容颜。

  “别这样看我。”她羞不可遏,不知道该遮住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才好。

  “别怕,我好想你,想了千百万个日子,就让我这样看着你。”他握住属于她的细白足踝,她的十指洁净小巧而可爱,顺着圆润的脚踝到结实的小腿一路沿伸,他感觉到她的战栗。

  “羿——郎。”他温暖的触摸宛如电流,她感觉到自己的连身裙被簇拥到腰际,腰部以下缭绕着他充满男性的气息。

  “你知道是我对不对?”晶莹的包扣下显现出月光润泽的肌肤,他几乎要屏息了。

  “我像是认识你好久好久了。”她的声音多了分情欲的低嘎,他的手来到她的上半身,使她全身为之酥软。

  他的声音渗入一缕痛苦,不知是感情或生理的:“我爱你,你可知我找你千百年之久?”

  “千百年?”她迷幽了的眼眸混合了许多说不清的感情,“你都一个人吗?”

  他坚毅地点头。

  她轻喟,将一缕青丝偎进他的腋下:“别怕,以后你有了我,不必再一个人过日子了。”

  什么情况下男儿不该弹泪?诗人只知道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已失去人类该有的情感,寻觅成了他惟一的目标。

  老天爷仿佛也察觉了他的苦楚,在人海飘泊数载后,把她给还了来——他一半的灵魂。

  他挺胸剥开自己全部的衣物,让她可以看清自己:“你不问我为何活了这么久?”

  她被他强健的体魄半迷去心思,眼帘半睁:“不管你是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的心。”

  诗人激越地吻住她的檀口,久久才分开。

  “不悔?”

  “永不!”

  誓言其坚如金石,他信她,不管还有多少来世,今生今世她是他的了。

  凤求凰,曲谱琴瑟,两个相依的寂寞灵魂用亘古最原始的语言合奏着不悔的盟约。

  月挂梢头,也为缝缝的一对壁人默掬祝福。

  ☆  ☆  ☆

  泷宫恋微动不甚自由的身子,才发现她和楼羿是手脚交缠着睡,就连她的颈也侧在他的肩窝下。

  她忽然想起古有大雁,每每交颈而眠,因为这分突来的遐想又配红了颊。

  试着以不惊醒楼羿的方式抽回自己的手脚,也不过动了那么一动:

  “别走。”她的柔荑又落入他的掌握中。

  她对上诗人半是惺松的金眼,他将她密密箍进自己光裸的身躯。

  “这样太羞人了,天已大白,被人看见就不好了。”她从来都是独睡,从没想过竟以这样暧昧亲呢的姿态和他过了一夜。

  “天亮又如何,我可还不打算放你走。”一手掬起她漾在胭体上的青丝,那令他为之神驰。

  有多少年来他已不知睡眠是怎样的一种滋味,这夜有她相伴才得一觉好睡。

  “我……该回去了。”一晌贪欢后,她又回到恼人的现实。

  诗人看出她眼中的不安。

  “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打仗的,渡边那方面我替你去说。”如今,他万万不可能放回她了。

  “不,”她悄声呢喃,“于公于私,他对我泷宫家都有天大的恩惠,我已经辜负他的情,我不能再负心。”

  “我陪你。”在她额上印上烙痕,他起身替她着衣。

  “我自己来。”她浅带着欣喜和羞意,像浮在池中的白莲,清香幽谧,惹人怜惜。

  “在中国古代,帮妻子画眉点胭脂可都是老公的权利。”他由泷宫恋的皮包找来眉笔,果真细腻地描起她修长入鬓的眉。

  蛾眉修毕,他拿起一管口红。

  “至于胭脂——”诗人别有所意地一笑,然后将那管粉肤色的红印往自己的唇涂上。

  泷宫恋错愕地看着他的举动。

  “好,就这样。”趁着她红唇微分,他托住她的后脑勺,印上自己的唇。

  他辗转厮磨,胭脂的香味混合着男性特有的阳刚味,令泷宫恋如痴如醉,瘫软了娇躯。

  须臾,诗人依依不舍地结束这封缄,盯着她粉红微肿的唇和粉馥馥的嫩颊,他再度侵入。

  要不是有个不识相的小鬼骤来乍到,泷宫恋相信自己又会迷迷糊糊任着情欲将自己交给他,重温昨夜的翻云覆雨。

  “爹、娘,情敌叔叔来了,他气得像河豚……吹了气的那一种……啊……”她看见倏然分开的两人,确信自个儿的到来破坏了人家的好事,她用胖短的五指捂住眼睛,讪笑,“我什么都没看到……嘻!”

  泷宫恋好不容易等羞意褪去:“他在哪儿?”

  嫣儿张开指缝,露出滴溜溜的黑瞳:“嘎,结束了?”语意间还有些意犹未尽哩。

  “小鬼头,有话快说。”诗人扳下她不安分的手指头,给予警告的一瞥。

  “你放心,他进不来的,祖奶奶自告奋勇去会他,那情敌叔叔的心脏还好吧?!”她可不是真担心渡边圭吾的心脏,是怕他一旦昏厥还要料理他后事麻烦。

  “要糟!”他飞快穿起衣服。

  官凝燕的脾性又老又小,就是俗话里的老小老小,让她看顺眼的人就算要她把心肝送你都没问题,要不对她的味可会整得人上天下地求救无门。

  他一点也不怕渡边圭吾伤了她,他担心的是送上门来的他。

  “我先出去。”泷宫恋不敢回头看诗人着装的模样。

  “不,我们一起去。”着装完毕的他踱到她面前,解下长年带在身上的红绳链,“带着!它是你的了。”

  他寡言又少语,在旁人眼中甚至是孤僻的,那是因为经年累月的寂寞和走尽繁华而看淡了一切。

  生命的路走来,功名利禄再也不是重要的事,惟一能令他在乎的只有她。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接过。

  “我已经拥有比它更珍贵的你,把它收起来。”松露曾是他们两人共有的记忆,物归原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一圈红绳紧系两颗相依的灵魂。

  他拥着她的腰,并肩走出房门。

  外面即使有风有雨,他们确信可以勇敢迎视而毫不畏惧。

  第五章

  他大白天见鬼了,而且不只一只。

  渡边圭吾全身戒备地瞪着眼前脚不沾地的鬼——她只闪着近乎童稚的笑容也不睬人,仿佛她手上的苹果才是重要的。

  她看起来不具威胁性,渡边把注意力放在“大”鬼的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妖孽!”不见钢丝,不见起重机,她身上没半点机关可识破,这灵气逼人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在故弄玄虚、唬弄人。

  官凝燕的眼光有些嫌恶,当他是来搅局的讨厌鬼,她的爱恨分明,喜欢跟讨厌是简单的二分法。她好不容易交了新朋友,双方还在促进情感交流中呢!他却打断了她们,难怪她心情恶劣:“你骂我是妖孽?臭男人!你脑袋装馊水,眼睛糊蛤肉了?我官凝燕一身正气,姿色也不差,你竟把我跟那种半调子玩艺相比!”

  没长眼的男人,空有好相貌却没品味!

  她是仙,神仙耶!

  “非妖即怪!我不管你是什么,让开就对了!”他要见泷宫恋的心比若金石,谁都别想阻止他。

  区区小妖小道不足畏惧。

  打算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官凝燕没料到渡边圭吾一副万夫莫敌的气概,这一来更是大大侮辱了她的“仙格”:“既然你非要说我是妖,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妖怪的力量吧!”

  她五指忽张,一团电光似的气体在掌心中回绕凝聚着,十分骇人。

  “师姑,不可造次!”在紧要关头,楼羿一家三口出现了。

  他们步履盈捷,脉脉的情意在眼中相互交会,就连下阶梯的相互扶持也见存乎一心的关怀。

  渡边圭吾瞳中骤然燃起的火炬全然寂灭。

  他算什么?是来争取自己的爱或做那棒打鸳鸯的刽子手?

  她无情于他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残酷的认知令他站在灼热的太阳下却全身冷如冰棍。

  “渡边大哥。”泷宫恋怯怯地喊。

  他双瞳如电扫射她全身。

  她不一样了,盈盈散发的风情不是小女孩该有的,眼睫眉梢染的是春日的媚,他怒极攻心,自己守护多年的花被摘了,被一个只认识不到几天的男人。

  情何以堪,他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真正的伤心是欲哭无泪的,他目光凄怆,声音狂厉:“贱人!”

  闻言,泷宫恋脸色一片苍白,像被一把利剑穿心而过,瞬间,成了石雕。

  “砰啷!”电光石火间,诗人的拳头已喂上渡边圭吾的下巴,霎时,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所有的人俱是惊呼,泷宫恋掩嘴,回过神来的眼泛满屈辱的泪,她拼命地眨眼不让它掉下。

  渡边圭吾缓缓站起,阴鸷的脸是心痛、是笔墨难以言喻的仇恨。

  他轻描淡写地拭掉嘴角的血丝,忽地,喉咙发出狂嗥的怒吼,如箭矢的身子奋然冲向诗人。

  渡边圭吾的拳化成了铁,锻成钢,拳拳预置敌人于死地。

  诗人的心中没有仇恨,他一心只为护卫楚楚可怜的泷宫恋,他绝不允许那种不堪的字眼加诸在她身上。

  夹在台风眼中,所有的人都成了没嘴葫芦。

  两道突如其来的人影跃进战场,分开了厮杀的两人。

  两人一样狼狈。

  渡边圭吾挣开劝架人的钳制,想啃人骨头的凶猛目光又炽又猛,活像受伤的野兽。

  他嘶哑地喊:“要我死心,除非这个世界没有我渡边圭吾这个人,否则我会永远横在你们之中,做你们的肉中刺、眼中钉。”

  感情易放难收,更何况他耕耘了这许多年,要他割舍,情何以堪。

  他那双被痛苦灼伤的眼眸震撼了在场的人。

  泷宫恋低回地自语:“不值得的。”

  诗人占有地圈住她,眼中一片深情:“我劝你趁早死心,不管你使出什么手段,我将不惜一切驱逐你,直到你不再来骚扰我们为止。”

  爱情原是要不惜一切的,没了她,世界只是一片废墟。

  在失去泷宫恋的那段日子里,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坚信有一天能与她朝暮相守,现在,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夺走她了,没有人。

  渡边圭吾狂乱地笑着,已失去平常的犀利霸气,只剩苦涩:“你以为只有你爱她,你以为只有你的感情最纯粹?我有心有泪,心会痛泪会流,为什么她只看到你的心,却看不到我的……又为什么你一出现,她就选择了你,而不是呵护她一路过来的我……为何不是我?”

  骄傲如他,说出这番话来实是伤心已极。

  明知道她心已属,强烈的感情却执着不肯成全他们,如果说付出万般心血终究只能黯然走出她的生命,他只怕做不到。

  “我把名下的产业全部给你,求你把恋还我,我不要一个人过日子,也不能!”他神色悲凉,几乎是抛弃自尊地呐喊。

  诗人冷心,不发一语地峻拒。

  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言词缓和渡边圭吾的心,他为情痛,那煎熬,他也曾身受过,渡边的要求,他无能为力。对渡边,他只有深深的遗憾。

  渡边圭吾脸色倏变,什么冷静、自持全不翼而飞,他也要他尝尝丧失自尊的苦涩,语气因而尖酸刻薄起来:“你以为凭你一个穷光蛋就能养活恋吗?少做春秋大梦了。”。

  金钱挂帅的世界,没有钱什么都不必谈,就连爱情也能廉售,他凭什么一副大无畏又沉浸幸福的神态?他嫉妒,嫉妒得快发疯了。

  诗人不受抨击影响,维持着一贯的淡然:“我有健全的四肢,只要肯工作何愁没饭吃?至于金钱,够用就好,我相信恋,她爱上的是真实的我,没有华丽外表、强悍财势,因为我就是我,除此之外她再找不到别人了。”

  他充满信心,只因为他知道他们是属性相同的人。

  两情相悦并不需要过多的金钱做装饰,锦上添花对他们来说完全没必要。

  甘于平凡、平淡有时也是种无上的幸福。

  渡边圭吾见他顽固得难以沟通,遂转向泷宫恋。

  她眼中蕴藏无限骄傲。

  她骄傲,因为楼羿知她,惜她。

  她明白自己的选择已经令她和渡边成为陌路人,他自视甚高,自小就站得比别人直,她的倒戈肯定会造成他的屈辱。

  “你宁可陪他吃苦受罪也不要我?”渡边圭吾语声微弱,表情深沉。

  “是。”她知道再多的言语也粉饰不了他心中的悲愤。

  “好。”他咬着牙吐出这个字,心痛如绞。

  失去所爱的情绪在心灵蛰伏太久了,泷宫恋的答案变成最直接的导火线。渡边圭吾爆发了。

  渡边露出可怖的笑:“士可杀不可辱,我以武士的荣誉向他挑战,一星期后的今天,体育场,不见不散。”指着诗人,他一脸玉石俱焚。

  如果真的注定要失去她,就让自己保留最后一分可怜的自尊吧!

  “我接受。”诗人允诺。

  “羿郎!”泷宫恋轻呼,显然不赞成他的决定。

  “没事的。”诗人微微含笑,眉宇之际一片清明。两人双手交握,那温暖的感觉传达了他的决心。

  渡边圭吾瞅了两人一眼后,黯然离去。

  除了走开,在他们之间他已使不上任何力气了。

  “在伤口上洒盐巴或许痛楚难当,但这是惟一让他断念的方法。”诗人静静地说道。

  “说得好!”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哥!艾曼狄帕玛先生、夫人。”诗人朝一直充当观众及旁观者的男子打着招呼。

  那两人不是旁人,是一向在梵蒂冈活跃的牧师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安东尼·艾曼狄帕玛,赤色响尾蛇的少年首领。

  安东尼惊世骇俗的美貌和牧师的潇洒自若,令丧气的泷宫恋打起精神。

  惊艳过后,诗人恢复一贯的从容。

  “我们到里面再谈吧!”

  “你还真笃定。”知弟莫若兄,牧师笑嘻嘻地盯着诗人较以前更有精神的脸。

  他想一切该归功于他弟弟身边的温婉女子吧。

  “来者是客,请进。”他的口气中大部分是喜悦。

  安东尼牵起坐得远远的赛若襄,口气温柔:“上次在阿优厄耶岛你见过他的,还记得吗?”

  赛若襄的自闭症虽不若以前严重,但不爱跟人亲近的个性仍在,这次她会自动跑到陌生的环境来令他心喜,这表示她又朝正常人的途径迈前了一步。

  “记得。”她轻轻瞅了诗人一眼,细小的身子仍习惯藏在安东尼身后,“不过,若襄喜欢神仙姐姐。”

  安东尼看似无言的瞳扫过官凝燕和眨巴大眼的娃儿,最后落回官凝燕身上。

  能让赛若襄另眼相待的人通常有特别之处,他十分相信她这份微妙的直觉。

  “我们有事要商量——”他沉吟。

  “若襄会乖乖在这里等阿东的。”她把还舍不得丢掉的苹果核晃了晃,“神仙姐姐要教若襄种苹果,以后阿东就有很多很多香苹果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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