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潮染上鱼可人的脸,“宁宁!”
“‘秀色可餐’的功夫如何?”
“宁宁!”这一声使得附近的客人纷纷转过头,鱼可人连忙垂下小脸。
“好啦,不逗你了。不过,以后若有这种情形,请记得先跟我报备一声,我昨晚等到十一点多耶!”
“抱歉!我根本没有打电话的机会。”昨晚上床聊完天就直接睡了啊。
姚宁宁暧昧一笑,“原来那么激烈啊!”
再一次的,鱼可人又羞又急地喊了一声,这回,轰动了整间餐厅的人,室内顿时安静无声。
众目睽睽下,鱼可人尴尬地低着头,匆匆付了帐,拉着姚宁宁冲出餐厅。
“都什么时代了,还那么害羞,这又没什么!”四下无人处,姚宁宁大放厥词。
“可没人像你这样直接说出来啊!而且,我和他真的没做什么。”
姚宁宁朝她嫣然一笑,“这话从你嘴里讲出来,我相信。”正因为深知她严谨如修女的个性,她才信了她的话。
姚宁宁燃起一根烟,姿态媚极了。
“除去不想婚姻以外,其实‘秀色可餐’的条件大致说来还不错,要是有机会,可别错过了。最好先带他上床‘做人’成功,就不怕他跑掉了!”
明知她是在开玩笑,鱼可人还是忍不住指责道:“宁宁,这种半强迫的方式不太好,对方也有选择的权利,不能因为自己想要,就逼对方得参与自己的人生啊!”
姚宁宁弹弹烟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人,答应我一件事,无论谁跟你求婚,你今年都不能结婚,好不好?”
啥?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吧?
鱼可人拍拍她的背,“宁宁,我要结婚也得有人求婚啊,你放心吧!我看短期之内是不可能了。”
“就算相亲对象的条件很好也不准喔!”姚宁宁丢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突然,鱼可人嗅到一丝算计的味道。
她推开姚宁宁,“亲爱的姚小姐,要不要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姚宁宁脸上的笑容比雕像还僵硬,“嗯……”她还想推拖拉,看能不能过这一关。
“宁宁!”
嗯,看来是不行了。
“是这样的,我是独生女,你也晓得,我家里那两个老的成天担心我嫁不出去,我只好放话说万一你今年没结婚,往后他们都不准逼我!他们以为认识你的父母,可以暗中推波助澜,所以就答应了。亲爱的可人,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后半生的幸福就全掌握在你手上了!”
帮助朋友,她很乐意,只是,这表示接下来的日子换她倒楣了。
她眯着眼,“呵!这是不是表示接下来我又要面临‘相亲追杀法’的攻击?亲爱的姚宁宁——小姐。”
姚宁宁连眨了数十次眼睛,“可人,我只能倚靠你了,你是我的救星!”说她谄媚、卖友求“自由”,她都不介意。
“那谁来救我?”
先前相亲多次,她很有经验,只是她不忍心见父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秀色可餐’啊!反正他是你男友,只要让你父母误以为你们今年会结婚,我就能过关了。”
鱼可人正色道:“宁宁,阿邦不会想见我父母的,你忘了吗?他不要婚姻。”
察觉出她声音里过多的情感,姚宁宁上前抱抱她,“我要你踏出的这一步,会不会是害了你?”看她愈陷愈深,她怕最后自己成了害她情伤的帮凶。
鱼可人双眸含笑,“那是我的选择,我爱他!”
因为爱,所以尽管知道未来可能会受伤,她亦不后悔。
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归宿,所以,迟早有天她得离开萧邦,她只希望那天愈晚来临愈好。
第八章
虽然她口头上没答应搬到萧邦的住处,但事实上,鱼可人的民生必需品已差不多都移到那儿。
“你确定不和我同床?”他虽然不是柳下惠,但也没到色胚的地步,她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
“我觉得还是分房睡比较好,不要打扰到彼此的生活作息。”
萧邦挽起衣袖整理客房,打从萧繁出国留学后,那间房一直空着,是该清理了。
“弄完后,我们去吃巷口那家福州面好不好?我每次经过都很想吃。”
“提到吃,你的精神特别好。”
鱼可人振臂一举,双眸炯炯,“民以食为天。”
他们在一起也有一段日子了,彼此却很有默契地避谈婚姻的事,因为他们都清楚,唯有如此,这段感情才能长久。
趁着萧邦去洗抹布,好奇的鱼可人打开了禁忌之门——书房。
亮了灯,除了满室的书和一台电脑外,就没其他的了。
那为何上次萧邦不让她看?
忽地,她喊:“阿邦!”
“怎么了?”
“书房里也有台电脑!”她陈述事实,原来那次萧邦就有诱拐她的意图。
萧邦抿着唇,甩甩手上的抹布,“刚买的。”
“还骗我,上面一层灰积得那么厚。”
他赶紧哄她离开书房,“何必这么计较呢?反正那次我又没对你怎样。”
“阿邦,我好难过,原来你真的那么色!”
萧邦真是服了她,“要是我真是个色胚,你早完蛋了!”他贼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男人本‘色’!”他搔着她最害怕的地方——腰。
“不要啦!救命——”
鱼可人边躲边喊,可萧邦仍不打算放过她。
这天,他们还是没把客房整理好,当然鱼可人自然又和他同床共寝啰。
不过,依旧没发生什么限制级的事。
这让鱼可人很感动,因为她很清楚萧邦是真的尊重她。
幸福的日子,稍纵即逝。
转眼间,一年一度的母亲节降临在暖暖的正月天。
鱼可人坐在卧室的电脑桌前,纵使书房里有电脑,萧邦还是要她过来这里用,两人可以边聊天。
转过椅子,她睇着躺在床上看着杂志的萧邦,久久没出声。
知道她在看自己,他抬头,“怎么了?”
“后天是母亲节,我明天要回家,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回去见我爸妈?”明知不会有她想听的答案,她仍想试一试。
萧邦顿了一拍。这情况他早有预料,不过当他想拒绝时,却意外地觉得难以启齿,气氛一阵尴尬。
“可人,我——”
鱼可人拦住他的话,给了彼此台阶下,“要加班是不是?截稿期快到了,加上你上个星期又请长假,那天不能休假也是正常的,没关系啦!”
纵然萧邦万般不愿,事实还是得明说,这是他的原则,即使会伤她的心。
“可人,我不会见你父母,很抱歉。”
鱼可人脸色一沉,随即又强打起精神。
“我早知道了,不过是顺口一问,别放在心上。十一点了,我不吵你,你先睡,我去书房完成剩下的部分。晚安!”关了电脑,她步出卧室。
萧邦懊恼地爬着头发。
过去的场面又要重演了吗?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可人,那么快就要失去她了吗?
他下了床,无声无息地推开书房的门,里面没亮灯,倒是传来小小的啜泣声。
他浅叹,上前搂住缩在窗边的鱼可人。
“对不起!明知你不喜欢谈婚姻,我偏偏又挑起这个话题,是不是让你困扰了?”
面对她的委曲求全,萧邦有说不出的自责。这都是他的错,无论他有多么爱可人,都不该扯上单纯的她,以她的条件,定能找个愿意疼她一辈子、为她许下婚姻承诺的男人,可他自私地将她拖下水。
“可人……”他好心疼。
“我不会再提了。”她哭着说。
那晚,萧邦在客房里拥她入眠。
但无论他如何安慰,也安慰不了鱼可人内心对这份爱情的不安。
如果爱一个男人要如此委屈,能不能不要爱?
答案恐怕是不行的,谁教她是个傻女人。
她,不会再提了。
挥去昨夜的伤感,一早鱼可人便拎着行李回到公寓楼下。
她的弟弟鱼海涛早已停车在那儿恭候多时,他摘下墨镜,看着鱼可人走过来,一脸不解。
“二姊,你是不是行为不检,被宁宁扫地出门?”俊美无俦的鱼海涛,说起话来不带脏字,却无比狠毒。
鱼可人这二姊也不是当假的,迳自把行李往后车厢一塞,然后坐进车里,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喂!二姊,打头会变笨的!”刚从硕士班毕业的鱼海涛,目前正等待兵单召唤中。
不怕死的他在把车子驶出巷道后,又出言挑衅,“还是……跟情夫住在一块啊?”本以为会再遭痛击而有所防范的他,收了防备姿势,瞥了眼一副失神样的鱼可人。
“二姊,你怎么了?”
连迟钝的小弟都看得出来,她回家后隐瞒得了吗?
“没事,只是昨夜没睡饱。要不要去接大姊?”每逢假日节庆,姊弟三人回老家都是由小弟接送,谁教他的车是由她们这两位姊姊合送的。
“不用了,大姊说她会直接由松山搭飞机回家。”
“姊又出差啦?”
“对啊,听说去美国签合约。二姊,你都不关心大姊,连这都不知道。”
鱼可人睨他一眼,“有你这播报员,我还担心不知道吗?你这副墨镜谁送的?”
“哦!这个啊,一个爱慕我一年的学妹送的,听说要三万多呢。”
“鱼海涛先生,我不是千交代、万嘱咐,要你不可以随便接受别人的心意,除非你对人家也有意思,你听不懂吗?”
鱼海涛推推墨镜,“拜托,二姊,是她托人塞到我的房间内,我哪知道是谁送的?再说,大姊不也常接受别的男人礼物,同样都是手足,为何对我特别严苛?”
“大姊自有她的做法,而你却是来者不拒,小心哪天被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鱼海涛呵呵一笑,“那是二姊你比较有可能吧?”
鱼可人作势要捏弟弟的耳朵,却被他逃开,“二姊,我们现在高速公路上,我还想活着回高雄好吗?”
“算了,饶你一回,我先睡一会儿,等到了高雄再叫我起来。”才说完,鱼可人就钻到后座躺平。
“二姊,你要我一个人开五、六个钟头啊?别那么荼毒我好不好,我今天早上三点才睡的。”被朋友抓去玩麻将,现在他荷包满满,不过脑袋却空空。
鱼可人没理他,照样睡她的。
“大姊啊,二姊又欺负我了……”
鱼海涛是老幺,但疼他的只有大姊,至于家中两老疼的则是女儿,只因他的出生是个意外。
没人期待的意外。
走入三合院,鱼家两老正和大女儿鱼可卿闲话家常,鱼海涛一进门只打了声招呼,就立刻进房补眠,至于睡得饱饱的鱼可人则开心地向父母请安。
大姊已有个论及婚嫁的男友,所以今年她要更加小心应对,免得被随便嫁出去。
“爸、妈,好久不见。妈,母亲节快乐!”鱼可人亲昵地在母亲颊上印下一吻。
鱼母笑呵呵的,“坐了这么久的车一定很累吧,怎么不学你大姊搭飞机?”
鱼可卿抢先替她回答,眼底净是嘲笑,“妈,你又不是不晓得可人最节俭了,要她花钱在车费上,她宁愿拿去吃。”
鱼父也出声了,“那也总比你好,瘦得跟竹竿似的,我真怕未来的亲家说我们两老虐待你。”
“爸,我这叫刚刚好,是不是,妹?”
想到自己随时可能被逼婚,鱼可人哪敢忤逆父母?她顺着父亲的话说:“对啊,吃胖点,我也怕对方说我是个坏妹妹,老抢姊姊的饭吃。”
“鱼可人,你欠骂啊!”
鱼母出来打圆场,“好了,别斗嘴了,一起进来帮我煮晚饭吧。”
鱼氏夫妇因为住不惯繁忙的大都会区,所以才选择住在高雄这宁静的小镇,一来有邻居作伴,二来也可到处串门子,生活惬意得很。
傍晚,饭桌上,聊没两句,两老便相视一眼,然后由鱼母代为发言。
“我说可人哪,你也老大不小了,都二十七了,再不结婚要拖到什么时候?那个姚伯母跟我推荐了几个她老公公司里的优秀人才,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
看得出的不愿意,曾是过来人的鱼可卿发挥手足之情。
“妈,可人年纪是不小,可也得慢慢找啊,总不能随便叫她嫁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这样就算她结了婚也不会快乐的。这种事还是让可人自己决定比较好,再说,说不定对方也是碍于上司的面子才答应相亲,到时见面岂不是很尴尬。”
不愧是公关经理,鱼可人在心底为大姊大声喝采。
鱼母想想也觉得大女儿说的有理,不过人家的好意,她也不好糟蹋。
“那看看也好,妈也没逼你一定要做出选择。就像妈当年二十出头就生下你们,才让你们各个健康又聪明,女人哪,年纪一旦过了三十,要想生出一个聪明的宝宝可就难啰!”
“那妈的意思是说孩子可以生,婚用不着结啰?”鱼可卿扬高细眉。那太好了,她可以马上退婚。
鱼父咳了声,“可卿,别故意曲解你妈的话。”
“所以可人啊,妈觉得……”
趁着大伙儿舌战激烈,鱼海涛已悄悄地填饱肚子,抹抹嘴,顺口扔下一颗手榴弹。
“我猜二姊一点也不急,恐怕早就有心上人了。”嘿嘿两声,算是报答早上的开车之仇,鱼海涛又溜回房间。
鱼家两老连同鱼可卿,都以不敢置信的眼神对准她。
“你们……干嘛这样看我?”鱼可人心里暗叫不妙。可恶,她那小弟老是扯她后腿!
鱼可卿率先炮轰,“可人,你竟然瞒着我们!”
天可明鉴,她哪有,只是对方甘愿当个藏镜人罢了。
母亲节过后,鱼可人立刻把弟弟押上他的爱车,挥别父母直奔台北,回到萧邦的住处时已是半夜。
鱼可人轻声来到卧室,萧邦已躺在床上睡着了,身旁散布着几本杂志,就连地上也堆了好几本。
她摇头轻笑,想帮他整埋,却猛地被他拉住手臂带上床。
“你终于回来了。”低沉沙哑的声音格外有魅力。
“嗯,你喝酒了?”闻到他身上有酒味,她很意外,在她面前,他从不喝酒,连餐前酒也不喝。
“嗯,太无聊了。我打手机给你,你怎么不接?”他闭着眼问。
“不是啦,因为我关静音,等我想到时,手机已经没电了。”事实上,她是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会想念他,索性狠心地不接电话。
“那有没有看见我传的短讯?”他睁开惺忪睡眼。
“有吗?我去看看你传什么给我。”
萧邦困住她的腰,“算了,不要看了,陪我睡吧!”
这两天没有鱼可人的陪伴,他的生活又陷入了与在法国一样的情况,无聊又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他十分清楚自己对她这条小鱼已无法自拔,但是……他也担心往后该如何继续留住她?
他承认自己很自私,明知可人想要一个安稳幸福的婚姻,他却视而不见,只想独自霸占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