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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流苏 page 2 作者:章庭

  半晌后,萨氏兄弟俩已然站在原先伫足的大街上,但却觉得自己的头脑有点迷糊。

  "啊咧?"仿佛大梦初醒般,萨多尔又哇啦哇啦地叫了起来。"怪了!我们是什么时候站到这儿来的?"

  他们是怎么被移形换物的?

  萨辛瑞下意识的抬眼巡视,试着寻找女娲天的方位。

  但很诡谲的,那家小而阴黑的店铺却不翼而飞,仿佛……根本就不留存在过。

  ☆   ☆   ☆

  "娘的家乡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在某种树上便会开一种小花,那花儿白白的、小小的,还香得紧,如果不是娘亲眼瞧过,肯定不会明白那景观有多么的壮观。

  "那花有名字吗?娘,那花有名字吗?"

  "有。那花有个挺风雅的名字,叫流苏呢……"

  夜晚,在烛抬焰光下,萨辛瑞披散着一头闪得发亮的金发,凝视着掌中的手镜沉思着。

  雪花流苏!

  这个名字触动了他最深的回忆,记忆中,娘亲那美艳中却带有一丝愁笑靥隐隐浮现在眼前。

  娘亲是中原前一个朝代隋的逃亡小公主,这一逃就逃到关外楼兰,被父王看中她的娇弱美色而纳为妃妾,一直到生下他,才得了风寒过世,直到临终前,她都念念不忘的告诉儿子有关中原之美。

  虽然朝代改了朱颜,但江山却依然多娇。

  萨辛瑞不得不承认中原这块土地真的很美,山翠水青、柳绿花红,完全不是楼兰那种略嫌单调的黄沙之景可以媲美的。

  "瑞儿,娘好想好想家乡啊~~娘真的好不甘心,我竟然没能再回去中原瞧一眼就要死了……"

  十六岁时,萨辛瑞随侍在病榻前,紧握着娘亲的手,安安静静的聆听她临终前的呓语。

  他的娘亲是楼兰后宫中唯一的异邦女子,日子过得并不顺遂。尽管她已尽量依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可是她与众人的无形隔阂却依然存在,因此,思乡之情便是她生活中的唯一支柱了。

  所以,她的娘一直活在寻找流苏的期盼中。

  而在无形间,透过娘亲的喃语,那雪白色的流苏也就深深的种植在萨辛瑞的心中,并萌生出渴望的新芽。

  但不知怎地,他却一直未能寻获那种雪白色的花卉。如今有了这面手镜,它的名竟为雪花流苏,那就应该可以稍稍慰籍自己长久以来的遗憾了吧?

  这面手镜名副其实的果真只有他的一只手掌大小,正面涂以玄锡(水银),光可明鉴,背面则是铜面的雕镂花纹。

  他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个把时辰,却依然乐此不疲。

  萨辛瑞知道,他真的是对这面手镜着了魔。

  如果当时那间女娲天的小老头儿不肯把雪花流苏送给他的活,他还当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唉!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现在雪花流苏已经是他的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萨辛瑞才将镜子搁在几面上,迳自熄灯就寝。

  ☆   ☆   ☆

  夜阑,人静。

  圆月,正明。

  皎洁的月光四射,仿佛正在和镜子里的澄亮相互呼应。

  原本已经上床,并翻身侧睡的萨辛瑞似乎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怎样也无法会上眼,他情不自禁的将身子调转方向,而向房间中央的桌几--

  一道璀璨的光线奇异地透窗而入,一股诡谲的力量瞬间灌入名为雪化流苏的那面手镜中。

  发生了什么事?!

  萨辛瑞一骨碌的翻身下床,琥珀色的双眼吓得瞠圆,直勾勾的瞪着眼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明灿的白芒刺他不得不扬袖遮面……

  第二章  悟

  闺中少妇不知愁,

  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

  悔教夫婿见封侯。

  --闺怨  王昌龄

  "哎哟~~"小屁股先行着地,她整个人很不雅地跌了个狗吃屎!"哇~~痛痛痛……

  萨辛瑞看得瞠目结舌,傻傻地瞧着那团娇小玲珑的雪白身影突然平空出现在他的眼前,脑中却莫名的打了千千万万的结,而且没有半个可以解得开!

  "真是的,这地怎么这么滑啊?啧!又不是女人的身体,难不成还抹了香油啊?"说着说着,她还朝可怜无辜的地面啐了一声,小脚又用力的踩了两下,小小的泄恨一番。

  萨辛瑞微抽一口气,那轻微的声响终于引起她的注意。

  "咦?"一双如黑水晶般的灵眸望了过来,她随即惊喜地跳了过来。"就是你吗?"

  "我?!"俯视那张仅及他胸口的小脸,萨辛瑞根本反应不过来。

  "对咩!就是你嘛!"她的小手不耐烦的一挥,大剌剌地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他来。"嗯~~不错不错!你长得挺人模人样的喔!

  嘎?是这样吗?"谢谢。"他哭笑不得地向她道谢。

  "嗯!不客气。"她傲慢的颔首,但想想似乎不太对,赶快将脸色一正,恭恭敬敬的对他作揖行礼。

  "呃?"她这又是在做什么?他都被她弄糊涂了。

  "对不住,主子,小的方才失礼了,还望主子宽恕,请多多包涵。"她一边念台词,一边还低下头,仿怫在忏悔般。

  "……"萨辛瑞还是不说话,事实上,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中邪了,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鬼东东"了。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呢?"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等得极不耐烦,嘟起小嘴,抬起头娇声的抱怨起来。

  "说什么?"事实上,他惊愕得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钦!你这个主人怎么这么逊?连这个也要我来告诉你啊?"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你瞧!像我这样一个大美女,居然如此真心、诚恳、感人肺腑地向你告罪,你当然应该要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地原谅我呀!"

  唉!她最讨厌这种人了说,一副看起来……很木头的温吞样,就像一根大木头一样。

  可是……他是你的主子喔!一个小小的声音偷偷的提醒她。

  啊~~是啦是啦!我知道啦!罗唆!

  不行!她得赶快再给自己做一下下心理建设。"好吧!那你原谅我了没?"

  萨辛瑞真的很想告诉她,她那句"那你原谅我了没"凶得像是在说"你敢不原谅我就试试看"哩!

  "好吧!"但他终究还是决定好男不与恶女斗,很无奈地对她道:"我原谅你了。"只是,他压根不晓得她要他原谅她什么?

  她的美眸霎时一亮,笑眯眯地用力往他的肩膀上豪爽的一拍,"粉好粉好,主子啊!你还真是个好人耶!"

  萨辛瑞不禁笑了,他淡然的说:"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她是第一个。

  "是吗?"这人虽然比较像木头了一点,可个性倒是不坏嘛!

  萨辛瑞静静地等她说完,才轻声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她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诧异的问:"主子,你难道还瞧不出来吗?小的便是那个--"

  她的纤纤玉指往几面上的雪花流苏手镜一指。

  "你……"萨辛瑞的心一震,顿时以骇然且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雪花流苏吗?你是说你是雪花流苏?"这是怎么回事?

  "拜托!我可不爱被人叫做雪花流苏,累赘。"她纠正他道:"按照这世间的规矩来说,我的姓氏为雪,你要叫我雪儿才好听。

  "雪?雪流苏?"他看了看她,不自觉的又望回桌上的手镜,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不假思索的拿起它。

  也许是因为他心中有着太多的惊骇,他竟没有察觉到他的手掌在颤抖,令手镜差点滑出掌外。

  "小心!"她吓得惊声尖叫着往前冲,及时接住险险摔在地上的手镜。"喂!主子,你差点把我给摔碎了!

  "把你给摔碎了?"萨辛端面带异色地看着她抚着手镜"ㄒ一ㄡㄒ一ㄡ"不由自主的甩了甩头,希望甩完头后,他便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夜晚的迷蒙幻觉。

  因为,当他看向这名清秀有余、火气十足的白衣少女时,他心底竟好像看见一朵娉婷多姿、雪嫩欺霜的花卉。

  萨辛瑞的心中竟不由自主的泛起那间女娲天店主--那小老头儿的句句叮嘱。

  此花雪白,是脆弱的柔嫩花儿……

  它的韧性极强,性坚忍不拔……

  如今想来,这该是那小老头儿预先给他的忠告吧?

  "好吧!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雪流苏想想也是,虽然她是第一次服侍人,什么也不懂,不过,她知道自己确实是该先自介绍一下,不然,身为她的主子却不知道她的姓名、来历也是说不过去的。

  "我呢!就是那面雪花流苏手镜的分身,按人间的算法已满十八,凡是能拥有我的人,便是我的主子,所以,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小的'。我的任务就是服侍你、满足你,让你得到最大的快乐。这样说你懂了吗?

  拉里拉杂的说了一大堆,雪流苏终于吐出一口大气。

  但那么一大篇乱糟糟的话,光是要整理到有一番条理都变得有点难了--

  "呃……总而言之,你就是住在'雪花流苏'内的……嗯~~妖怪?"萨辛瑞试着归纳出结论。

  "呸呸呸!我才不是。"雪流苏气呼呼的修正他的话,"人家我和那种只是随随便便修练个一、两百年的狐啊狸呀的小妖才不一样哩!我可是雪花流苏耶!"

  见她又开始生气了,萨辛瑞只得先安抚她道:"好好好!我明白了,你是雪花流苏,自然和其他的嗯……不一样,不!你简直是非同凡响、非同小可、非卿莫属嘛!"

  "哼哼!"当然罗!她骄傲地把鼻孔朝天,那动作由她做来,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可爱韵味。

  末察觉自己心中的想法,终于找回冷静自持的萨辛瑞在心理盘算着他该怎么样开口,"嗯!雪姑娘……"

  她双眸一瞠,马上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喂喂!主子,我已经说过了,不准你喊我'姑娘',人家又不老,又是'姑'又是"娘'的,那我的青春不就衰减得很快吗?我才不要哩!"

  唉!好好一种对女子的尊称却被她"解释"成这副德行,萨辛瑞霎时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对喔!我还不晓得主子叫什么名字呢?"她突然想到这件事。"主子啊!你怎么称呼呢?"

  "萨辛瑞。"当他看到她那张小脸就这么睁大眼眸望着自己时,一股春般的暖意竟同时吹拂过他素来冷冽深锁的心头。

  "萨辛瑞……"她勉强皱着秀盾表示接受。"好吧!你的名字听起来还算可以,虽然没有我的来得好听,可也还……挺顺耳的啦!"

  才怪!这个主子的名字怎么叫都比她那"雪流苏"好听,这让她心底好不服气,真是可恶透了。

  瞧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甘心,他开始有些忍俊不住了。"好吧!你说你是雪花流苏,而我则是你的主子,没错吧?"

  "是啊!"看来她这个主子还不笨嘛!

  "而且,你是'小的'?"

  "对啦!"雪流苏脸上的笑容突然失色了。可恶!这"小的"又不是她心甘情愿当的,若是可以,她也想当"大的"咩!

  "还有,你的任务是让我……快乐?"

  "对啦!对啦!"她的命运早在铸镜工匠将她的魂魄打道进铜镜里头后,一切就注定好了。

  不过,说来奇怪,快乐不是凡人本来就应该有的正常情绪吗?为什么会变成她非得达成的任务呢?

  在她的认知里,七情六欲本来就是最正常的情绪表现。

  "我该怎样才能服侍你,让你快乐啊?主子,你自个儿说吧!

  "快乐岂是这般容易的事,雪姑……雪儿。"萨辛瑞聪明并及时地换了称呼道:"现在已经晚了,不如我安排你到隔壁的小房间内休息吧!

  这光景说晚也算太晚,说早嘛也算早,约莫再过一时半刻天就将亮了,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妥。

  "等等,主子,你还没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快乐啊?喂喂!你别推我嘛!我不要离开啊!"被萨辛瑞大力的从背后硬是推着走,雪流苏也卯起来了,她死命地用柔荑捉住门扉,硬巴着不放手。

  萨辛瑞见她如此不合作,脸色蓦地一沉,开始动起脑筋。"好吧!你记不记得方才你说过什么?不是说要让我快乐吗?"

  "是啊!"雪流苏有些摸不着头绪的望着他。"那正是我雪流苏的任务啊!怎么了?"

  "好。"既然雪流苏真的有这样的想法,那他就针对这一点下手。"现在--你仔细看着我!

  "看你?"雪流苏对他的话感到大惑不解,他有什么好看的?不不!他是长得很好看啦!不过,她为什么得盯着他看呢?

  "你看我的表情像是快乐吗?"

  "嗯哼……"闻言,她果然开始很认真的看、很努力地看,还上上下下的看、左左右右的看……"咦?好像是不怎么快乐耶!"

  她要怎样才能改善他脸上那种不悦的表情啊?

  "这不就是了?"萨辛瑞乘机接她的话道:"如果你现在去休息、睡觉,我便会觉得有些快乐了,懂吗?"

  "嘎?"雪流苏瞠大了眼。

  她的任务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   ☆   ☆

  "不会吧?"

  萨多尔先是瞪着在床上熟睡的小佳人,再回头瞪着他的兄长,狐疑的问:"你是说,这个美美的姑娘是自己从……"他以后指着那面雪花流苏的手镜,"从……那里跑出来的?"三哥是在跟他说笑吗?

  "是的。"萨辛瑞颔首。

  "然后……她是'小的',而你是'大的'?"萨多尔再次确认。

  "是的。"萨辛瑞从善如流地再颔首。

  "再然后,她那个小的要负责让你这个大的……'快乐'?"萨多尔提出第三个疑问。

  "是的。"萨辛瑞也第三度给他肯定的答案。

  "拜托!世上哪有这种事……"萨多尔仿佛是承受不了这么多的震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喉咙里开始叽叽咕咕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你说什么?"萨辛瑞没听清楚。

  "我说--"萨多尔放大音量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康的事啊?怎么我就没有这种好运道呢?"

  他好不甘心啊!

  对对对!他要赶紧回那家乌漆抹黑的小店,叫那个古里古怪的小老头儿也卖给他一面手镜!

  "你别胡说了,五弟。"萨辛瑞没他那种"邪恶"的心思。"我要你多订一间房,你订好了没?"

  身为楼兰使节的萨氏兄弟,本来是应该住在皇宫所招待的别馆里。

  但萨多尔很龟毛,一下子嫌住在宫里太闷,不够自由;一下子又嫌各国使节及唐朝大大小小的官吏总是成天拜访来、回礼去的,罗唆死人了!

  所以,他干脆到长安城内的盈门客栈投宿,想等寿辰之日到了,再进宫拜寿也是一样的。

  萨辛瑞本想否决五弟这种失礼的念头,后来却转念一想,也就随着他的意,毕竟住在外头确实是比较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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